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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成了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十多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我点开，排在前头的一溜全是私聊询问我状态的同事。
我一一谢过他们的关心，回复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突然发现名字、头像都不是我熟悉的。
再往上一看——
“晚饭说好了我请的，你偷摸着去结账，让我有点难下台了[难过]”
附带一条2000块的转账。
——是我今天刚刚加上的赵嘉奇。
钱不是我付的，我自然不会收：“是凌屹过意不去结的账，不关我事。”
突然想到那个奇怪的女人提到的“赵嘉奇点的”奶茶，我又问他：“你给我点奶茶了？”
赵嘉奇：“没有啊。你想喝奶茶？我现在给你点一杯。”
他的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以为我的房号是被奶茶的外卖单泄漏——那家酒店虽然是经济型，但也不会没原则到不经允许就给出客人的私人信息。
可如果赵嘉奇没有给我点奶茶，那她是怎么知道的我的房号？又是怎么知道的赵嘉奇？
一个猜测在我的脑子里逐渐成型。
“不用。”我谢绝了赵嘉奇的好意，“就是刚刚收到了一杯奶茶，不知道是谁点的，所以每个朋友都问一下。”
赵嘉奇回了一个“哦”，之后就再没有说话。
我关了和他的聊天框，找到我的大学室友姜倩，问：“你能不能把赵嘉奇的电子请柬转发给我？”
赵嘉奇结婚的消息就是姜倩告诉我的。她作为赵嘉奇前室友的老婆，和他们同在一个小范围的同学群里。
姜倩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单身，也知道我一直放不下赵嘉奇。
所以在赵嘉奇把结婚请柬发到群里的当天，她就截图给了我。
“怎么，你是又犯了浑，打算人家婚礼当天去现场闹事？还是放手一搏勇敢抢亲？”在赵嘉奇这件事上，姜倩总是对我“恨铁不成钢”，说起话来也爱夹枪带棒。
“一会儿跟你细说，你先转发给我。”我着急地催促，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姜倩没再废话，几分钟后甩来一条链接：“喏。”
我立即点开。
可令我失望的是，尽管婚纱照里的新娘妆浓得看不出原貌，但脸型、五官和气质，与今天晚上的女人没有一丁点的相像。
“看完了吗？”姜倩问我。
我意兴阑珊地回：“嗯。”
姜倩直接打了个视频过来，开口就问：“所以，你要赵嘉奇的请柬到底干嘛？”
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脸上还敷着惨白的面膜。
“你放心，我把门锁了，我老公进不来，听不到我们俩说话。”
我这才把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卧槽！”姜倩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激动地揭下面膜，露出满脸的愤慨，“这也太过分了！你等着，我去跟我老公打探一下情况。万一真是赵嘉奇老婆搞事，我明天就飞去C市给你撑腰！”

008我帮你涂
这个澡我没有泡太久。
原因是凌屹通知我：“药膏拿到了，我在客厅等你。”
怕耽误他时间，我赶紧爬起来穿好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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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电视开着，似乎在放一档综艺节目，一群人有说有笑，格外热闹。
但这份热闹并不属于凌屹——他懒散地靠坐在沙发里，冷漠地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管药膏，中间甚至没有抬过一次眼。
房间的地板上铺满了柔软的地毯，直到我走到跟前，凌屹仿佛才听到动静，诧异地扬起头来。
“洗好了？”他将我上下打量一番，而后不赞同地蹙眉：“怎么不吹头发？”
我朝他伸出手：“涂了药就吹。”
凌屹却没有把药膏给我。
他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坐这，我帮你涂。”
凌屹的语气平静，眼神中除了关心，不带其他的情绪。
同事之间互帮互助原本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可因为前几天的那场“意外”，我在面对他的亲近时总会多一分警惕与不自在。
“不用。”我站在原地没动，依旧保持着手臂伸出的姿势，掌心摊开向上，“我自己可以。”
凌屹无声地看着我，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以为他会与我僵持到底，却在几秒钟后，他别开眼轻“啧”一声，不情不愿地把药膏放进我的手中。
“涂了药快点吹头发，免得感冒了又麻烦。”
我捏着药膏，看到他还没干透的短发，把同样的话还给他：“你也快点把头发吹干了，免得感冒。”
凌屹闻言，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发尾，反驳我：“马上就干了，没必要……”
“等等——”我急切地将他的话打断，“你刚刚在洗澡，那就说明——”我眯起眼，音调不由升高好几个key，“我们开会你没听？！”
凌屹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惊慌。
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用拳头抵着唇，剧烈地咳了好几声。
“我、我接个电话。”从口袋里摸出不停震动的手机，凌屹逮着机会，在我发话之前，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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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送来的药膏效果不错，涂到脸上没过一会儿彻底消了肿。
碍眼的红痕不见了，我的心情颇好，决定不跟凌屹计较——当然，主要原因是今晚的周会确实很水，大家大部分时间都在闲聊。
于是我大度地给凌屹发了微信：“回来吧，这次不罚你。”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没有下次了。”
可这两条信息就好像石沉大海，半天都没等到他的回复。
倒是姜倩给我发来了一连串语音：
“我天！我真服了！徐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都要把赵嘉奇老婆给夸到天上去了！”
“说什么人家又温柔、又大方、又贤惠，和赵嘉奇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主动跟赵嘉奇吵过架！”
“赵嘉奇加班、应酬，大晚上不回家，也从来不查岗，更不会无理取闹！”
“简直就是‘女中楷模’，男人最理想的‘模范老婆’！”
“我呸！”
“傻逼徐凯，什么玩意儿！”
“在这儿趁机点我呢！”
“就嫌我管他管多了，烦了！呵！”
“可惜没啥用！最后反倒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我要让他知道怎么做‘男中楷模’、‘模范老公’！”
姜倩的老公徐凯我以前也挺熟，是个憨厚老实的男人。在与姜倩的这段婚姻中，他永远是受“欺负”的一方。
怀着对徐凯的愧疚，我劝了姜倩几句，让她消消气。
“我现在不气了。”姜倩说，语气没刚才那么冲，“不过，徐凯情商低是低了点，在我面前是不敢撒谎的——赵嘉奇老婆应该就是他说的那样儿，做不出来不分青红皂白上门堵人这种脑残事儿。你要不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得罪其他人？”
我今天刚到C市，共事的人虽然大多不是第一次见面，但都只停留在“合作方”的关系，几乎没有工作以外的交流，更不存在让对方老婆误会的情况。
“我想想吧。”我说。

009交换
早上6：30，我的闹钟准时响起。
项目9：00正式上线，所有人都得提前到现场待命。
怕时间来不及，我甚至连妆都没化，收拾好后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凌屹打电话：“能走了吗？”
“我已经到了，这里没几个人。”凌屹懒散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别着急，先吃早饭。”
我一愣，看一眼时间，还不到7：00。
“你去这么早做什么？”
大家约好了8：00之前到，因为不确定中午有没有休息，昨晚临睡前我特意发微信提醒凌屹：“明天早一点起，留出足够的时间吃早餐。”
却没想到凌屹早了不是“一点”，而是“亿点”。
“醒了，没事干，过来跟前辈学习。”凌屹的回答言简意赅。
我一向喜欢勤奋上进的下属，闻言不免感到欣慰。
但他毕竟是第一次来现场，怕出什么问题，我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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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行政酒廊用餐的人不多。
我很快填饱了肚子，还厚着脸皮问人打包了一份早餐带走。
用甲方给的工卡进了政府大楼，在楼下甚至都没排队，就顺利乘电梯到了医保项目组办公室。
此时已经临近8：00，AT开发与运维两个部门的程序员全都在各自的电脑前就位，开始对代码与服务器进行最后一轮的检查。
然而我拎着早餐晃了一圈，都没看到本应该守在这里的凌屹的身影。
我的脑子里立刻冒出无数个不好的念头：他先前该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其实压根就没来吧？还是说他来了，又被别的事情耽搁了，以至于忘记了时间？又或者，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眼见着就要到8：00，我给凌屹发了微信也没有回音，不得已只能向在场的同事求助：“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一下，有人看到我们的运维实习生吗？”
昨天我带凌屹与一直在C市一线驻场的同事们打了照面，也介绍了他的身份，大家应该都有印象。
果不其然，一个同事告诉我：“小凌去上厕所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
确定凌屹没有临时掉链子，我悬着的心当即落回了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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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屹是正好踩着点回来的，还拎着两个印着某连锁便利店LOGO的大购物袋。
“附近的咖啡店都没开门，将就一下。”他首先摸出一瓶黑咖递给我，而后又把买来的各种口味的咖啡、茶饮分给项目组的其他同事。
安静的办公室顿时变得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向凌屹表示感谢，紧张的气氛难得的有了一瞬的松弛。
等他发完饮料回来，手里只剩下一瓶与我相同的黑咖。
“给我。”我板着脸，冲他伸出手。
在后续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凌屹的脸上接连闪过错愕、犹豫、无奈的表情。
最终，他平静地交出自己仅有的那瓶黑咖。
我满意地把两瓶黑咖都锁进自己的抽屉，用下巴点了点他桌上我放的打包袋：“交换。”
凌屹狐疑地将袋子打开，看到里头早餐的瞬间，他黑沉的双眸折射出耀眼的亮光，嘴角也肉眼可见地高高扬起。

010奖励我
凌屹这个样子，我第二次见——第一次，是在我们俩“酒后乱性”的那个晚上。
他撑在我的上方，一双眼睛盛满星光，笑得克制又温柔。
我有一瞬的恍神，反应过来后，全身的血液抑制不住地上涌，直到整张脸烧得通红。
“你去旁边找个小会议室，抓紧时间吃完。”我强作镇定地转动椅子背过身去，死死盯着隔壁同事的电脑屏幕，指尖掐着掌心，逼自己冷静下来。
“谢谢沈总监。”凌屹的嗓音含着浓烈的笑意，一阵窸窣声后，我的身后重归平静。
我长舒了一口气，绷直的后背也立刻垮下去。
不过——
我抬手捂住眼，却始终无法阻止凌屹的脸一遍遍地在我眼前浮现。
真tm——
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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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过后，甲方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唯独没见着负责的赵嘉奇。
我虽然觉得奇怪，但又感到轻松，甚至忍不住希望他今天有事请假，或者干脆被临时抽调到其他项目组——以免两人见面尴尬。
“陈科长，这都快8点半了，你们赵科长怎么还没来？”程序运行正常，来“坐镇”的开发大佬有了闲心，与在一旁“监工”的副科长聊起了天。
陈副科长的年纪比赵嘉奇要大些，虽然只是个副职，却比赵嘉奇更有科长的架势——在说话做事上更加圆滑一些。
“赵科长来了，我刚刚碰到他在楼道里打电话，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陈副科长说。
“这么不凑巧？”开发大佬不知道是埋怨还是同情，“偏偏撞上今天项目上线……”
“凑巧算不上。”陈副科长爽朗一笑，“赵科长快结婚了，最近事挺多的，咱们都能理解，能帮忙的时候都会尽力帮一帮。”
开发大佬便没再说什么。
我心里却酸得冒起了泡。
可想到昨晚姜倩给我描述的赵嘉奇老婆，我又安慰自己：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赵嘉奇终于拥有了一个能够知冷知热，体谅他、照顾他的妻子；而我，也不用牺牲事业与前途，圆他过“平淡温馨”生活的美梦。
“赵科长！”陈副科长这一叫，把我吓了一大跳。
赵嘉奇这会儿才从外头进来，脸阴沉着，不知道遇上了什么糟心事。
看到与陈副科长站在一起的我，他突然露出愧疚的表情，像从前每次做错事时一样，焦躁地舔了舔嘴唇。
我一头雾水，却又不自觉地因此而紧张。
赵嘉奇走过来，与几个负责人一一打过招呼，问：“都准备好了吗？”
开发大佬先答：“我们没什么问题。”
我接上：“我们也是。”
赵嘉奇点点头：“辛苦了。”之后就没再说话，也没再往我这边看过。
直到凌屹回来，他平静的脸上才出现裂痕，而后眼神闪躲着低下了头去。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与凌屹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不过眼下并不是追究这些的好时机。
凌屹很自然地挨着我站立，过长的腿交叠微屈，后腰抵着办公桌的桌沿，视线恰好与我相平——省了我抬头去看他的劲。
“沈总监。”他懒洋洋地勾着嘴角，冲我伸出手：“我这么听你话，你要怎么奖励我？”

011对不起
凌屹并没有刻意去控制音量，一瞬间引来了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其中也包括赵嘉奇。
与其他人单纯的看热闹不同，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令我极不自在的研判，脸色也阴沉沉的，十分难看。
我假装察觉不到他的异常，镇定地拉开自己的抽屉，把先前“没收”的黑咖还给凌屹：“喏，你不就是惦记着这个？”
凌屹握着瓶身掂了掂，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沈总监~”
我立马转开了脸——
不能看不能想更不能被他蛊惑！
项目马上要上线了！
必须冷静！
必须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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