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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丝娇一顿，下意识地摇头：“不用不用，我家也不远，自己走回去就行。”
说着，径自朝家走去。
也不知道沈言墨哪来这么大的毅力，三天两头等着她下班送她。
沈言墨索性也把自行车停在门口，小跑几步跟上：“我是不是哪儿让你不高兴了？还是说，你很讨厌我？”
闻言，苗丝娇面露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帮我找了这份工作，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沈言墨垂眸，眼底的落寞遮都遮不住：“可我觉得，你一直都不让我靠近。”
苗丝娇一噎，蹙眉沉默。
这几个月，除了这份工作，她一直婉拒他的各种礼物和邀请。

一来不想让他误会自己是在回应他的感情，二来自己毕竟是离婚的女人，免得给他带去麻烦。

思来想去，帽子已经摘了几个月，她觉得应该可以不用继续瞒下去了。
苗丝娇深吸口气：“沈言墨，其实我在下乡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一辆军绿吉普突然从后面急速驶来，直冲两人。
“小心！”
沈言墨忙将吓住的苗丝娇护在怀里，快步后退。
可车子就在两人面前立刻拐了个弯，停在了路边。
看着苗丝娇泛白的脸，沈言墨面露愠色，朝车子质问：“你怎么开车的？”
‘咔’的一声，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跨了出来。
沈言墨愣住，诧异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军人。
他一身挺拔的军装，几乎一米九的个儿，刀刻般的眉眼凝着与生俱来般的威严和冷厉，哪怕什么都不做，站在那儿就已经让人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
望着几步外的男人，苗丝娇空白的大脑猛然回神。
楚长柏！？
沈言墨察觉到什么，直接把怀里的人往后护：“丝娇，他是谁？”
“苗丝娇。”
楚长柏紧绷的薄唇轻动着，吐出的话铿锵如下达命令：“过来！”
苗丝娇慌忙挣开沈言墨，窘迫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目光却望向楚长柏：“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她非但挣开自己，还去回答别的男人的话，沈言墨脸色一沉。
楚长柏只觉眼前两人站在一块，比不是满环的靶子还要碍眼。
“过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已经夹杂了丝不耐。
苗丝娇呼吸微凝，脚步不自觉地就往他那儿去了。
可刚走两步，手就被沈言墨抓住。
“等等，你跟他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掌心里的手就脱离的掌控，再抬眼看去，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跨上来，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苗丝娇揽在怀里。
苗丝娇只觉思想都停滞，只能感受到后背那熟悉而炙热的胸膛。
楚长柏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直接把人拖上车，一脚油门驰骋而去。
风从窗户惯进来，吹着苗丝娇有些睁不开眼。
看着身边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男人，她生硬地扯着嘴角：“楚长柏……”
当叫出这个名字后，她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只觉告诉她，楚长柏在生气。
想起在村里时自己和曹明华之间的误会，苗丝娇正要解释，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楚长柏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车内响起——
“你说你真正喜欢的男人，就是他？”

======第17章======
听到楚长柏的话，苗丝娇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楚长柏转过头，眼神如刀：“他叫沈言墨，你的高中同学，早在你下乡前，你们就有感情了。”
苗丝娇脸色一变，他竟然知道沈言墨，可为什么会说她跟沈言墨之间有感情？
她压着渐乱的心，沉声回答：“他的确是我高中同学，但也只是同学。”
“同学之间会搂搂抱抱？”
楚长柏飞快地甩出句质问。
苗丝娇一噎，在这个年代，男女在大街上搂在一起的确会被人说三道四，可沈言墨只是为了救她。
况且自己等他的回信等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
委屈涌上心，慢慢变成了怒意。
她二话不说地开了车门，径自下车朝前走。
楚长柏眼底划过抹诧异，俨然没想到苗丝娇居然有胆子就这么走了。
他眉头紧锁，也下了车，几步就挡在了她面前：“去哪儿？”
“回家。”
苗丝娇也不看他，直接绕过继续走，手却被狠狠攥住。
楚长柏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愤然：“你准备跟沈言墨结婚？”
听到这话，苗丝娇一头雾水，他到底在说什么？
明明心里万分不解，可又被他一口咬定的模样气的越发倔强：“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质问我是不是跟别人有感情，跟别人结婚？”
说着，想挣脱他的手，但没有丝毫作用。
她泄了气，索性扭过头不去看。
楚长柏眉头几乎快打结：“你寄给我的信里，说你已经打算开始新的生活，而且说沈言墨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闻言，苗丝娇错愕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认真的楚长柏：“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开始新的生活，还说我喜欢沈言墨？”
“我说的明明是知道徐队长给我正名了，你知道我根本没背叛你最好，但我爸在这儿需要治疗，我也有工作，暂时还没有回去的打算，根本没提过沈言墨一个字，而且我等了你一个月，都没等到你的回信。”
听见这番与信件完全不符的话，楚长柏也愣了：“你没收到回信？”
苗丝娇摇摇头，收发室的小田都被自己问烦了，怎么会收到他的信。
楚长柏松开手，从怀里口袋拿出信。
苗丝娇接过，翻开一看，眼睛立刻瞪得老大：“这……”
字迹是她的，可内容完全不一样，但她很确定，这不是她写的。
“这不是我写的！”她急切解释。
楚长柏沉默，如果不是这封信，苗丝娇又迟迟不回应，他不会找到这儿来。
“你的信给谁看过？”他沉声问。
苗丝娇细想着：“我写完以后直接送给收发室的小田，然后就送信去了，不可能……”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止住，莫名想起那天沈言墨看见楚长柏的信。
而所有信件记录都要由他看过签字才能处理……
苗丝娇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往邮电局走。
楚长柏拉住她：“你又去哪儿？”
说话间，他额角的青筋隐隐作痛，这女人怎么老想着走，就不能老老实实在自己跟前待会儿。
苗丝娇脸色难看非常：“找沈言墨。”

======第18章======
听见她要去找沈言墨，楚长柏脸一拉，还没开口，又听她语气愤然：“他以前上学就模仿过我的笔迹，他又是收发室的主任，除了他，还有谁能干出这事。”
苗丝娇气的面红耳赤，只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沈言墨面前问清楚，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楚长柏表情缓和了些，只觉好像自己也没那么生气了。
他收紧抓住苗丝娇的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先把我们的问题解决。”
苗丝娇一怔，不自在后知后觉地爬上了脸颊：“我们的问题……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怎么说清楚了？”楚长柏反问。
苗丝娇噎住，竟然回答不了。
似乎还真没说清楚……
踌躇间，她努力拼凑着字眼：“我……我在这儿挺好的，我们也已经打了离婚报告，说起来已经没关系了……”
“军婚在公社打的离婚报告没有用，我们还是夫妻。”
楚长柏面不改色，就像在做汇报般正经。
苗丝娇愕然，办手续时，徐庆也没跟她说过啊。
空气一下陷入寂静，街道上人还不算多，只是楚长柏的军装很瞩目，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苗丝娇抿抿唇，想打破这微妙的气氛：“你怎么来这儿了？是出任务吗？”
“我请了四天假，后天就得归队。”
面对楚长柏的回答，她心微微一动。
在她两辈子的记忆里，楚长柏是从没请过假的。
从阳山村到沪南，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也就是说他在这儿也待不过两天。
“那你住哪儿？”苗丝娇下意识问。
楚长柏看着她，没有说话，似是在等她的话。
苗丝娇也看着他，以为他在介意什么。
就在两人对视时，苗岩的声音响起：“娇娇，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回家啊？”
两人转过身，只见他领着装满菜的网兜，从路口走过来。
见楚长柏也在，苗岩面露诧异：“长柏？你怎么……”
没等苗丝娇解释，便听身边的楚长柏叫了声：“爸。”
苗岩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叫自己，或许是常年被打压，被一个营长叫‘爸’竟然让他有些无措。
他有些紧张的搓了搓衣服，哎了好几声后看向愣住的苗丝娇：“娇娇，带长柏回家吃饭啊。”
最后，楚长柏用车载着两人回了家。
厨房里。
苗丝娇正洗着菜，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客厅沙发上的楚长柏。
他坐的笔直，双手放在膝上，眼神炯炯有神。
借着倒水的机会，苗岩拿着水壶进来。
“长柏咋来这儿了？”他压低声音，“是来接你的？”
苗丝娇摇摇头，没有回答。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楚长柏来到底是想干什么，还有他那句‘我们还是夫妻’……
见她不说话，苗岩也没有多问。
之前的事她也都跟他说了，女儿和女婿之间的事儿，他也不好插手。
吃饭时，或许是喝了几杯酒，苗岩对着楚长柏滔滔不绝起来。
因为担心他的身体，苗丝娇起身就要收走酒杯：“爸，您身体还在恢复，别喝了。”
苗岩立刻醉醺醺护住酒杯：“不行，今天你别管我。”
说着，好兄弟似的抓住楚长柏的手。
“长柏，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今天，就此时此刻，我求你以后好好对娇娇。”

======第19章======
苗丝娇脸色微变：“爸，您……”
“我会好好对她。”
楚长柏看向她，冷毅的脸庞认真地像许下一个庄重的诺言。
苗丝娇心跳莫名一停，也忘了劝。
得到楚长柏的回答，苗岩放下心似的，重重拍着他的手：“好，好……”
说着，眼眶突然就红了，人也陷入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低落：“我都没想过我还能活到现在，可是我又不觉得我还活着，现在谁还叫我苗老师，谁还敢叫我苗老师……”
他喝了口酒，声音多了分哽咽：“娇娇是我女儿啊，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想跟别人说，我女儿很聪明，一定能考个好大学，以后文化肯定比我还高……”
“可是……他们不让我认女儿了，我不能认，我一认，娇娇就真的是‘臭老九’的女儿了，但……”
苗岩突然落下泪，像个孩子似的望着身边的苗丝娇和楚长柏，指着自己的心口：“我不是‘臭老九’，我是苗岩，苗老师，娇娇是我女儿，是我女儿啊！”
说到这儿，他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看到这一幕，苗丝娇也忍不住，扭过头低泣。
上辈子她自从下了乡就再没见过父亲，被楚长柏送进监狱跟愧于见他，以至造成终生之憾。
即便重来一世，她也永远体会不到，这十年里，父亲是受着怎样的煎熬和折磨。
他曾经的一身文人傲骨，已经被消磨到只剩下一个叫‘苗岩’的名字……
楚长柏没有说话，而是将手轻轻放在苗岩颤抖的肩上。
他知道这个年过五十的男人需要痛哭一场，才能彻底摆脱那十年的留下的阴影。
苗岩哭够了，又给楚长柏倒了杯酒。
眼见楚长柏要和，苗丝娇忙擦掉眼泪拦住：“别喝了，你还得回部队。”
“后天才回。”
楚长柏拂去她的手，跟着苗岩喝了起来。
见此，苗丝娇也没再阻拦，坐到一边看他们跟好兄弟似的谈天说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夜渐深，苗丝娇把苗岩扶回房睡下。
出来时，见楚长柏趴在桌上，俊朗的脸醉的通红。
看了眼沙发，显然容不下他那高大的身材。
可家里也只有两个房间……
她叹了口气，吃力地将他扶起。
男人好像一座山，压在她娇小的身体上。
温热的呼吸洒在肩窝，让苗丝娇浑身颤了颤。
她努力忽视心跳的混乱，半抱半拖的把人扶到床上。
脱了鞋，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借着台灯的光，苗丝娇坐在床边凝望着睡着的楚长柏。
葱白的指尖摩挲着他的眉眼，她顿觉眼眶有些发酸：“我好像忘记自己已经重生过了，可是却又能想起那三十年在监狱的点点滴滴，长柏，其实是我该好好对你……”
话音刚落，手突然被攥住，惊的苗丝娇屏住了呼吸。
楚长柏闭着眼，嘴里呢喃着：“苗丝娇……”
听见他在叫自己的名字，苗丝娇眸子微微收紧，一股说不出的暖意淌过心底。
或许在楚长柏心里，她是有一块方寸之地的……
轻轻抽出手，捻好被子后，苗丝娇关了灯，蹑手蹑脚出去。
收拾好桌子，她盖着毯子便缩在沙发上睡去。
夜渐深，冷风从门隙灌进客厅。
意识朦胧，苗丝娇半梦半醒地裹紧毯子。
忽然，身下穿过一双有力的手，紧接着整个身体都被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谁？”她一下惊醒。
黑暗中，楚长柏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