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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寻走过去：“给我的？”
祈亦深的脸在黑色衬衫的映衬下看起来有些苍白。
他点头：“恩，生日快乐。”
沈寻却回头望了一眼火锅店，又转回来：“你知道她今天回来。”
不是疑问句。
祈亦深攥着礼带的手微微收紧，抿了抿唇，好久没说话。
“她可能不想见你。”沈寻淡淡道。
“我知道。”祈亦深声音低沉，漆黑的眼睛仿佛更暗了些。
他当然知道沈瑜不想见自己，但他想见她，哪怕只是远远一眼。
去年二月、今年二月，祈亦深在她公寓的楼下等了一整夜。

他明知道她不在，更不可能会回来，但还是等了。

整整两年，七百多天，祈亦深忘了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直到从顾母的口中听说到她的消息，他才感觉自己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沈寻抬手拍了拍祈亦深的肩膀，似乎是叹了口气，太轻，祈亦深不确定。
“回去休息吧，你的状态刚刚稳定。”
说完，他也没有带走那个蛋糕，转身回了火锅店。
但祈亦深仍旧站在原地。
半个小时后，他看见沈寻和沈骆走出来，而那个他惦记了无数个日夜的人，就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的目光贪恋地落在沈瑜身上。
她看起来好像更瘦了些，但脸色很好，还有笑容。
这两年，她应该是真的过得很好。
知道这一点，祈亦深已经觉得满足。
他来这里，没想过要出现在沈瑜面前，就真的只是想远远看一眼她。
而他也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能和她对话，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沈瑜时隔两年又回到了沈寻家对面的房子。
沈寻提前就找人打扫过，里面干干净净，一推开门，给她一种根本没离开过的感觉。
她莫名走到阳台上，眼前飘忽过一个身影。
揉揉眼再看，楼下空无一人，刚才不过是幻觉。
第二天醒来，沈瑜接到吴茜电话，在听筒中嗷嗷叫的声音中彻底清醒。
两人约在一家商场，但半路上，吴茜又打来电话。
“柠柠，剧组那边出了点事，我暂时过不去了，要不你先随便逛逛吧。”
沈瑜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而且这电视剧就是翻拍她的书，便问了地址赶了过去。
吴茜接到她，语速像被撵了一样解释：“剧组来了个新监制，非说这剧本最后的结局不对，要改，这我哪里能让他改。”
沈瑜莫名觉得哪里有些怪异，皱着眉问：“改结局？结局怎么不对了？”
“他说最后男主和婢女私奔、女主独自死去的情节不合理，一定要改成……”吴茜想了想，“要改成男主是骗了女主，其实为她战死的结局。”
沈瑜眉心皱的更深，似乎想起曾经的某一天，有个人跟她说，在梦里，死的人不止是她一个，还有他。
还没理出个思绪，已经到了会议室。
推开门，吴茜介绍：“这位是我们的编剧，沈瑜小姐。”
说完，她侧过身露出个人，在沈瑜耳边低声道：“他就是那个新监制。”
沈瑜的目光穿过吴茜，停在男人脸上，看进那双眼睛里。
不安的预感就此成真。

第五十二章

这一秒的对视跨越两年时间。
沈瑜怔楞住，陷入片刻的耳鸣，吴茜再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
祈亦深坐在椅子上，眼神沉静而专注，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几秒过后，他说了几个字，沈瑜听清了。
“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久到两年前那个除夕夜以及机场匆匆一眼都仿佛好像是上个世界的事情了。
却不止是沈瑜，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吴茜瞪大眼睛拉她：“柠柠，你们认识啊？”
沈瑜终于回神，收回视线低低的应了声：“认识，你也见过。”
这次轮到吴茜顿住，她回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有一次吃饭，有个人送了沈瑜回家。
但当时她喝多了，根本记不住。
“哎呀，认识就好说了。”吴茜摆摆手，拉着沈瑜坐下，“这修改剧本的事……”
“我不改。”
“必须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落下，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沈瑜直视祈亦深：“这是我的书，剧情就是这样，没法改。”
她做好了力争辩论的准备，可他除了看着自己，什么都不做。
祈亦深不是没听见她的话，但只是想起了别的事情。
曾经，他无数次梦见自己会死在三十一岁那一年，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第一件事就是让沈瑜离开自己。
而在沈瑜飞往巴黎之后，祈亦深想，这样也好，这样在他死去的时候，她就不会知道。
行尸走肉地过了三十一岁生日，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有些提心吊胆。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祈亦深却好端端地过了三十二岁的生日。
十二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迷茫了。
就好像他种下了一颗狗尾巴草的种子，他不希望它长出来，却被迫浇水，结果种子破土而出，却是一朵花。
失望吗？当然不，谁都不想死。
可是欣喜吗？他为此失去了一切，欣喜不起来。
祈亦深茫然地度过了好久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忽然有一天，他看见了电视上播出的影视剧，编剧后面的名字赫然是沈瑜。
那一瞬间拨云见日，祈亦深瞬间就找回了活下去的希冀。
他不知道自己过了三十一岁是不是就平安无事，但他却把这件事当成老天给他的一个提示。
不管之后会怎么样，祈亦深都决定，要找回沈瑜，要把一切都说清楚。
不留遗憾，不留误会。
见祈亦深久久不说话，吴茜轻咳了声，唤回他的思绪。
他倏地站起身，眼睛还是没离开沈瑜一刻，语气难见的不容置否。
“我们聊聊。”
最后两人去了天台。
迎面是温热有些潮湿的风，沈瑜将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视线躲避：“你想说什么？”
祈亦深很想帮她把那缕头发给挽好，但也只是想想。
他不想拐弯抹角地说一大堆，便开门见山的开口：“柠柠，我骗了你。”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爱上过别人，苏雅是我找来演戏的。”
“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第五十三章

沈瑜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结，仿佛不会流动了一般。
他说什么？他刚刚说什么？
她想揉揉耳朵，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眼前祈亦深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好似束缚住了她。
沈瑜下意识后退一步，皱着眉，语气很淡很凉：“祈亦深，你疯了。”
祈亦深声音里都能听见不稳的气音：“我没有，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和苏雅在一起过。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找她来问。”
问什么？问问两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瑜有些嘲讽地笑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我早就不在乎那些事了。祈亦深，我们早就离婚了，我不爱你了。”
她把“我不爱你了”几个字咬得很重，像是一把大锤狠狠砸在祈亦深的心上。
沈瑜不想把旧事翻出来讲，没意思，她花了那么多时间，往前走了那么远，不是为了在某一天还回头看，她也不想回头看。
祈亦深的眼睛一瞬间变得很红，就那么看着沈瑜。
他等了两年，不敢打扰，不敢靠近，得知她回国的那刻才觉得自己的心重新跳起来了，却没想到会被这样当头棒喝。
他只来得及说一句，就被沈瑜的否决了所有余地。
风从两人中间穿过，他们面对面站着，看起来很近，其实和这两年隔着大洋的距离依然差不多。
沈瑜又往后退了一步，冰冷的眼神让祈亦深如同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我来是为了和你谈剧本的事，如果你想聊一些有的没的，那我们就不要聊了。”
她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她，不会因为祈亦深的故意靠近，而随便放弃自己的事业了。
更何况他这次只是投资人和监制的身份，没有背后操控什么。
祈亦深怕她走，没敢继续刚才的话题往下说。
他想着来日方长，现在沈瑜对他有抵触心理很正常，得慢慢来。
忍下想将她抱入怀中的冲动，祈亦深攥紧手，指甲掐着手心：“剧本，必须得改。”
“为什么？”沈瑜抱起双臂，眉心深深皱在一起，“这是我的小说，它的剧情由我说了算。”
“可那是我们两个人的前世，有一段故事是你不知道的！”祈亦深突然有些激动，但很快又克制住。
因为他看见沈瑜又往后退了一步。
祈亦深喉结滚动，眼睛里划过一抹受伤：“柠柠，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话没说完，被打断。
“事情是什么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沈瑜直视着他，“从一个人擅自做好决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伤害了另一方，不是吗？”
祈亦深的心狠狠疼了起来。
他垂下眼睫，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那些他曾以为可以解开两人心结的事实，如今都变成了一把刀。
她说的没错，事情的真相早已不重要，从他擅作主张地做出决定开始。
沈瑜最后看了祈亦深一眼，转过身离开。
好狼狈。
但看见他那样的表情，她心里说不上多痛快。
曾经的感情，曾经的真相，从始至终就是一把双刃剑，他们靠的越近，伤口就越深。
而她，是失血更多的那个。
回去的时候，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吴茜。
看见沈瑜回来，她连忙上前询问：“聊得怎么样了，没吵起来吧？”
沈瑜扯扯嘴角，没吵起来，却被吵起来还累。
“没有，不至于吵起来。我的态度很坚定，剧本不改，但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吴茜点点头，又问：“他是不是就是上次那个，接你走的邻居家哥哥？”
沈瑜顿了下，而后应声：“是，也是前夫。”

第五十四章

话音落下，身边没声音了。
转头看去，吴茜瞪大了眼睛，一副惊愕的样子，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沈瑜有些失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前夫！”吴茜还没缓过神，“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柠柠，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吧。”
这哪儿跟哪儿了。
沈瑜拉着她往外走：“去吃饭，我看你脑袋有点空。”
半路上，沈寻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说了两句之后，他们决定一起吃饭。
吃饭时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吴茜对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很好奇，一直在询问沈寻：“找你们看病的人，看起来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沈寻礼貌淡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不一样，或许他走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察觉到任何一样。”
吴茜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那最让你印象深刻的病人是什么样的？”
沈骆抢在沈寻之前开口：“有个男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跟老婆离婚，还……”
“小骆。”沈寻语气严厉地打断他，又看向吴茜，“病人的隐私我不能说，抱歉。”
吴茜摆摆手：“是我不了解，该说抱歉。”
沈骆撇撇嘴，莫名有些不高兴。
但沈瑜听完之后却轻轻蹙起了眉，总感觉哪里很奇怪。
可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两天后，吴茜告诉沈瑜，祈亦深没有再坚持改剧本，完全按照她的剧情来。
听到这个消息，沈瑜却没有一种胜利了的感觉。
吴茜问她：“你回国了，接下来打算什么时候开下一本文？不过我觉得也不急，你这两年太累了，可以歇一歇。导演知道你回国之后，就想让你跟组，这样有问题也可以及时解决。”
说完，她又有些欲言又止：“就是……你可能会常常碰见你前夫，你要是不想的话就算了。”
沈瑜考虑了一下午，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放下了祈亦深，就没有必要故意躲着他。
要是因为他而不兼顾自己的事业，反而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第二天，沈瑜就收拾了行李住进了剧组的酒店。
房间在十二楼，吴茜知道她喜欢安静，特意给她找了层没什么人住的楼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廊上的光还没有电梯里亮。
沈瑜放下手机刚要往外走，却看见祈亦深就站在电梯门口，脸上的表情很意外，显然是没有准备好的样子。
顿了一秒，她走出去越过他，什么都没说。
身后却传来祈亦深低沉的声音：“吃饭了吗？我订了晚饭，等下会有人送上来，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沈瑜拒绝，抬步往自己的房间走。
没走两步，手臂被拉住。
她回头看，见祈亦深满脸疲惫，但是那种束手无策的累。
“柠柠。”他低低地喊她，语气似乎带着点祈求，“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拒绝我？”
沈瑜皱了眉：“祈亦深，当初你说要离婚的时候，我没纠缠你半点，现在你能不能也洒脱一点？”
祈亦深一瞬间僵直了脊背。
沈瑜语气平静，话却尖锐：“我为什么去巴黎你不知道吗？两年过去了，你别又要像之前那样，说什么你想我你爱我。”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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