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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惊澜咬牙，不出一言。
“若你嫌无趣，孤便多带数个神奴回来陪你，如何？”
楚惊澜闻言，双眉紧皱，“拾姬，你行事乖张，就不怕重蹈万年前的覆辙吗？”
“孤倒是想要见识一下万年后，那帮老朋友们的长进，结果还未和孤过招，就先当了缩头乌龟，很是无趣，”拾姬说道，“若孤没有猜想，你是当今唯一一个修为超越上神之境的神仙，可惜，在孤的手下过不了一招。”
仅是一招？
楚惊澜双眉拧紧，他以为当时是他大意松懈之下，才让精心准备入侵西洲的拾姬所败，可若是拾姬也只是随意使出一招，那么，楚惊澜知道，自己绝无抗衡之地。
拾姬竟然强到这种地步了吗？
拾姬似是看透了楚惊澜所想，说道，“不必惊讶，当年天道出手干预，葬送了五个修为在你之上的老上神，也只不过是堪堪封印我万年罢了，那时候的上神，可不像如今天界的上神那般孱弱。”
天道？
天道无情，哪怕在天界诸神的口中，也更像是一个符号，是否存在都未曾得知，更别说见过天道出手了，楚惊澜暗暗心惊，拾姬似乎透露了一些诸神都忌讳莫深的真相。
天道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曾经向拾姬出手。
万年前的拾姬强大到需要天道出手，被封印万年，不知道拾姬的实力还存余多少。
他也听说了，锦若扬言，不到一个月，拾姬就会亲自率领妖魔大军撕碎天界的守护法阵，把那群缩头乌龟揪出来审判罪行。
到时候，天道还会出手吗？
拾姬慢条斯理地玩弄着楚惊澜的头发，“自然是孤又多了一万年的修为，他们拼尽了性命，只能限制孤的行动，可限制不了孤继续修炼。”
说完后，拾姬的手指就从楚惊澜卷起的发尾缓慢上滑，摩挲着楚惊澜颈脖根根突起的青筋血管。
“那帮神仙的死活，又与你何干，臣服孤，孤赐予你凌驾诸神的身份地位。”
当拾姬的手指挑起楚惊澜的时候，楚惊澜隐忍着愤怒扭过头去，拾姬淡淡地说道，“一身傲骨，不知道打碎了之后，还能不能硬起来。”
拾姬的手轻轻地搭在楚惊澜的肩膀，楚惊澜的身体一僵，随即脸色扭曲，他浑身的骨头都在瞬间被折断成一截一截的，却有股力量强行地将断掉的骨头拼合在一起，还让他保持清醒，清醒地感受着生不如死的痛楚。
而这个时候的拾姬，甚至还会绽放笑容，像极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师尊朝他温柔地笑着的模样。
楚惊澜清醒地感受着痛苦，却又清醒着沉沦在拾姬伪装的虚弱的温柔的笑容。
楚惊澜死咬牙关，猛地紧紧闭上双眼，沙哑地说道，“你不是她。”

第23章 掌管时间
“怎么，孤装得不像吗？”
楚惊澜只喃喃地重复说道，“你不是她……不是她……”

拾姬笑了，这句话，楚惊澜不仅是说给她拾姬听的，也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楚惊澜自己。

楚惊澜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一身的傲骨，就算敲断了也誓死不屈，可那颗心，还真的是脆弱得可笑。
可是拾姬已然搜过楚惊澜的神魂，知晓楚惊澜的一切记忆，清楚楚惊澜对他的师尊南枝的隐秘的情感，也知道楚惊澜内心的弱点。
拾姬只需要随便做出一些南枝的动作，楚惊澜就已然溃不成军，清醒地沉沦在拾姬给他编制的虚假的美梦当中。
“师尊……”楚惊澜轻声地唤道，朝拾姬伸出手，他的神色迷离，深陷美梦中不可自拔，而此时的拾姬则恢复了俯瞰的神态，淡漠地看着楚惊澜的失控。
“你不是她！”
楚惊澜伸出到半空的手，猛然回转，并且五指，充做手刀，穿透自己的胸膛，亲手灭绝自己的生机
临死之前，楚惊澜一边粗喘，一边呕出大口的鲜血，毫不犹豫地将神魂也燃烧起来，“拾姬，这世间不是所有东西就在你的掌控当中的，其中就包括我的生死。”
形魂俱灭，魂飞魄散，楚惊澜知道，这么做，连上神都无力回天。
就算是修为已经在上神之上的他，也无法扭转上神的生死。
“师尊，对不起……”
楚惊澜知道南枝要让他活着向赎罪，可如今西洲尽毁，人间沦为地狱，天界迟早也会被攻破，一切都无力回天，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没有人会再回应他。
拾姬一向淡漠的眼神泛冷，俯身看着他。
楚惊澜却感受到阵阵快意，微笑着任由意识沉沦进黑暗，永不醒来。
在他修成上神之后，就已经是跳出了三界轮回，死去就真的是魂归天地，再不能入轮回。
锦若进来后，撞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她没有想到楚惊澜竟然这么壮烈，直接自杀，舍弃生命。
“魔皇，需要属下为您处理尸体吗？”
楚惊澜软倒的尸体靠在拾姬的膝盖上，拾姬照旧玩着他的长发，漫不经心地抬眸，“你也觉得孤没法掌控他的生死？”
锦若茫然，“属下不懂魔皇的意思。”
“有趣，他临死之前，和孤说，这世间有孤无法掌控之物，其中就有他的生死。”
锦若心里一个咯噔，难道楚惊澜没有死透吗？可是她分明已经无法感受到楚惊澜任何的气息，神魂俱灭，留在拾姬手中的，也只是一副空无灵魂的身体而已。
锦若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那边拾姬的掌心之中就汇聚起磅礴的灵力，灌注进楚惊澜的身体当中。
拾姬在做什么？
锦若踉跄的后退了几步，然后死死地盯着拾姬。
她难道连超越上神的修为的神仙都能救活吗？这不可能！
锦若瞪大了双眼，她仿佛看见了时间在拾姬的掌心当中减慢流动，再猛然流转回去，让楚惊澜四散的灵魂重新汇聚到他的身体。
楚惊澜死寂的身体慢慢地恢复生机，这不是简单地扭转生死，拾姬竟然能够操控时间！

第24章 重回少年
锦若惊骇地死死地看着拾姬。
拾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楚惊澜睁开双眼，茫然了一阵，再对上拾姬的视线后，丢失的记忆重新回到他的脑海当中。
“你到底是谁？！”楚惊澜从未像现在这般，忌惮地看着拾姬。
他和锦若一样，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硬生生地复活一个超越上神修为的神仙。
这也不是简单的逆天之行。
“魔皇拾姬。”
拾姬试过搜寻楚惊澜的神魂，但是楚惊澜对此非常抗拒，根本不愿意就范，若是拾姬强行搜寻他的神魂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毁掉他的神魂。
这么有趣的神奴，坏掉了多可惜。
拾姬也就一直没有搜寻楚惊澜的神魂，但她手中有锦若的记忆，锦若也是与南枝朝夕相处的神仙，还是其师妹，有关南枝的场景数不胜数。
足够让拾姬拼凑出一个南枝的模样。
楚惊澜废掉成凡人之后，哪怕仍是上神之躯，但已经空无一丝一毫的灵力，时常如凡人般感到困倦，一日他惊醒过来之后，竟然发现他又回到了西洲仙境。
他在西洲仙境熟悉的房间里面醒过来，但是楚惊澜分明记得，这间房间已经被他亲手毁掉了。
有人在重重敲门，楚惊澜走过去开门，发现是他小时候的玩伴，模样一点都没有变化，仍旧是少年模样，撺掇楚惊澜说道。
“要不今天我们偷偷去人间玩？听说人间的地方可好玩了。”
楚惊澜惊疑不定，“你还活着？”
少年玩伴觉得楚惊澜简直就像是在说梦话，“我当然还活着了，你该不会是谁傻了吧，还是说，你今天要去练字？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喊你了，你的师尊看起来就很凶，你不去的话就惨了。”
他朝着楚惊澜做了个鬼脸，然后就欢快地离开了。
楚惊澜终于意识到那股挥之不去的怪异究竟从何而来了，这个小时候的玩伴少年早就已经长大成人，在他率领魔域大军踏平西洲的时候，冲出来要与他一决生死，死在了他的手里。
楚惊澜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小了一号，ʟʟʟ使出镜像法术，在其中，楚惊澜看到了少年时期的自己。
桃花掩映，树影婆娑，白衣女子踏步而来，轻叹一口气，“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去练字，小心师祖骂你。”
这道熟悉的声音……
楚惊澜抬头，难以置信，他看到了师尊，看到了南枝。
南枝喜好穿白裙，出尘飘逸，平常面无表情时便会显得无比清冷，像是隐约拒人千里之外，而南枝也确实不喜好与旁人打交道，仅是绷着一张脸，就足以让其余神仙不敢靠近。
楚惊澜除外。
楚惊澜是南枝捡回来的徒弟，对待他总是与旁人不一样，比如师祖嬴华仙尊总是严厉教习楚惊澜的时候，南枝还会帮忙安抚下她师尊，然后出来找楚惊澜。
“师、师尊？”楚惊澜说话间微微颤抖。
他怕眼前的只是个幻影，大点声，幻影就会在他眼前消失。
南枝奇怪地看着楚惊澜，旋即笑道，“你该不会如你的朋友所说的那般，还真的睡傻了？”
千里桃花盛放，南枝在透着阳光的桃枝枝丫下，浅然一笑，宛若春雪消融，好看极了。

第25章 平静的梦境
楚惊澜愣了一阵，脸色怪异，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说道，“师尊，我今天不想去师祖那里练字。”
“那你想干嘛？”
“师尊，你能教我阵法吗？”楚惊澜说道。
南枝沉吟片刻，“这阵法，对于你来说，还为时尚早，既然你想学，我就教你一些入门级别的。”
西洲门人精通阵法，尤其以嬴华仙尊为尊，但南枝的天赋比之嬴华仙尊还要高，假以时日，她超越嬴华仙尊不是问题。
南枝缺少的不是天赋，而是时间的沉淀和历练。
所以，嬴华仙尊也想要让楚惊澜打好基础，再碰阵法，这样子学起来，就能够事半功倍。
但此刻很显然，无论是南枝，还是楚惊澜，都把嬴华仙尊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南枝口中的入门级阵法，在人界阵法大师的眼中，已然算是顶尖的阵法，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够追寻得到。
所以南枝看到楚惊澜轻轻松松就学会了之后，还是颇为欣慰的。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南枝说道。
楚惊澜心不在焉地说道，“师尊，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做梦？凡人的梦吗？”
“是的，师尊，就像是凡人的梦境那样。”
南枝被勾起了一点兴趣，随口道，“说来听听。”
“师尊，我梦见，现在的一切才是一场梦。”楚惊澜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很用力，南枝听不清楚，让楚惊澜再说一遍。
楚惊澜别过头去，说道，“没事了，师尊，我在说胡话。”
这下，他看到了锦若。
锦若端着一盘仙果过来，径直来到南枝的身边。
这时候的锦若，一身活泼紫衣，笑容甜得像是缀了蜜，她高兴地挽住南枝的手臂，“师姐，这可是我新摘的仙果，你尝尝？”
“师尊！”楚惊澜下意识地开口阻止。
他怕锦若拿过来的仙果动过手脚。
锦若看向楚惊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师姐，你的小徒弟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他还是凡人之躯。”南枝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要尝尝仙果吗？”锦若见楚惊澜一直盯着她手中的仙果，觉得楚惊澜肯定是馋她的仙果了。
人间哪里有քʍ单单是闻起来就如此清香沁人的仙果，凡人最是经手不住诱导了。
楚惊澜犹豫着拿起一颗，放进口中，他意识到后面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突兀提醒南枝，就显得太过刻意，不如让他先来尝尝有没有问题。
楚惊澜吃了之后，没有感觉到异样，也就没有阻止南枝也吃了一颗。
南枝越吃越觉得不对劲，“锦若，这仙果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在师尊的药园里摘的啊。”锦若理直气壮。
嬴华仙尊的药园里面可都是珍品仙植，“你该不会把师尊的鄢陵果给摘了，快还回去。”
锦若一口把剩下的吃光掉，“我不，师姐，你可不许告诉师尊，你刚刚也吃了，你是我的共犯了。”
紧接着，锦若又看向楚惊澜，“还有你，小共犯。”
那一瞬间，楚惊澜的眼神变得十分之可怕起来，让锦若都之吓了一跳，瞪回去一眼，“这样看我作甚？”
共犯？
楚惊澜冷笑，在未来，他确实会成为锦若的共犯，但既然他已经回来了，就绝不会让未来的悲剧发生。
后来，锦若想要去下陷阱伏杀其余神仙的时候，楚惊澜先一步告诉了嬴华仙尊，嬴华仙尊毫不留情面地将锦若逐出西洲仙境。
锦若无处可去，楚惊澜一路追杀到凡界，将锦若亲手斩杀，再若无其事地回到西洲仙境，听他的师尊提起锦若。
楚惊澜面不改色地说道，“应该是逃到凡界了吧。”
锦若没能够给楚惊澜种下魔种，就已经先一步死去，楚惊澜也就没有入魔，不需要南枝舍弃金丹相救，嬴华仙尊也好好的，魔界封印固若金汤，南枝带着楚惊澜云游四海。
有嬴华仙尊坐镇西洲仙境，无需南枝操心，南枝便带着楚惊澜去看三界的美景，天长地久的相处之下，他们二人渐生情愫，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师徒之情为天界所不相容，他们也不急着公诸于世，也没被过问，每日都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直到，南枝带着楚惊澜来到凡界一处村落。
楚惊澜和南枝同床共枕，他睁眼一直看着破旧农舍的上顶，久久都没有入睡。
其实到了楚惊澜这个层次的修为，就如同南枝那般，无需如凡人般入睡，但是南枝说来到人间就要入乡随俗，让楚惊澜和她一起像凡人那般作息。
南枝察觉到楚惊澜许久都未闭眼，翻了个身，挑出一根手指头，玩着楚惊澜的长发发尖，“怎么还不睡？”
“师尊，我总觉得，一切都太过平静，平静的就像是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