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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的身体掌控性还是挺差的，这么一会我已经翻了四页纸，看着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我自己都觉得辣眼睛，是真写不好啊。
「谢谢你啦，真的很感谢你，你真好。」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在给我发好人卡，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可以。
生前我拒绝她，死后她拒绝我。
「应该的，我们都是仅有的幸存者，别客气。」我写完这段话后，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
「你昨天跟我说的，你喜欢的人，能继续说吗？」为了缓解这份尴尬，我又在纸上写下一段话，「末世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这个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没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啦，就是我喜欢了一个一辈子不会喜欢我的人。前两天我想轻生，又看到了他，迷迷糊糊的，他想让我活下去我就活了。其实今天我都觉得，是不是他派你来给我送物资的，或者你就是他。可是他不长你这样，他的身形比你清瘦好多。」一提到我，李安琪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那么瘦弱的男生，怎么保护你啊？」我在纸上写下，她看了之后眸子染上了愠怒的色彩，我余光看见的，我可不敢直视她。
「他是世界上最能保护我的男生！比任何人都能！」她站起身，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坚定。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我率先败下阵来，可笑的是，我活着的时候，从未跟她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死后用了别人的身体反而很自然。
12
聊着聊着，时间就差不多了，我该走了，我站起身下意识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就要离开。
「你别走了，我家有客房的，外面都是丧尸太危险了。」李安琪别扭地说道。
「不用了，我会保护好自己。」我撕下一张纸，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没回复，名字我还没编出来。
重新飘回安琪家，我看见她平平整整地叠好我留的字条，收进了她卧室床头的小盒子里，我好奇看了一眼，啧，全是我的照片。
嗯？她为什么要留我写的字条？还放在床头柜的小盒子里？这只丧尸要取代我了？
突然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阿野，我遇见了一个幸存者，他好像你。」安琪自言自语道
她拿出了小盒子里的一张照片，是我们高中时候的合影，照片上的我笑得真难看。她一手搂着我的胳膊，一手举着手机，正在逼我笑一个。
思绪拉回刚上高中的那个夏天，父母在接我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我的天塌了，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去上学，不吃不喝，谁也不见。
爸妈死了，留给我的只有一份天价保险单，两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串冰冷的银行卡余额……
李安琪每天拿着我家的备用钥匙在我的房门口喊我，我从来没回应过。
直到第五天，我饿晕了，李安琪报了警，警察把我送到医院，打了葡萄糖勉强救回了我。
救了我的人又有什么用，我的心死了。
李安琪在我的病床前守了一个星期，每天变着花样为我做饭煲汤，我知道她隔着房门偷偷抹眼泪，但是回到我面前她还是逞强地露出一个笑容。
从那之后，我的性格大变，我变得孤僻，排斥其他人，包括她。
可是就算是那样的我，她都没放弃。
直到我对她说：「你这么纠缠我不就是看我有钱了吗？实话告诉你，我一直都很讨厌你，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这辈子除非我死了，都不可能喜欢上你，死心吧。」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混账话，可是我真的不能拖累她。那时的我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怎么照顾她？难道要我做一个被女人照顾的废物吗？
我永远忘不了说完这段话之后，李安琪受伤的眼神，那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我错了。可是我没有。
从那之后，李安琪再也没来过，可是我一日三餐顿顿不落，她越对我好，我越煎熬。
出院后，我正常上学，听说李安琪因为逃课被记了处分。
我开始发奋图强，每天一心扑在学习上，忙得让自己没时间想别的，她和我不在一个班，偷偷来看过我几次，我都装作没看见，她识趣地走了。
13
就这样，我和安琪过了一段很平静的生活。
这一栋楼的丧尸都被清空了，李安琪家里囤了大量物资，足够她活个一年半载。
因为我的存在，李安琪也变成了夜行生物作息。白天我看着她睡觉，有时候飘在半空跟她一起睡；晚上我附在丧尸身上陪她聊天，给她从商场运物资。
偶尔我们两个坐在一起望着天空看星星，她会问我：「你说末世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我在纸上写下：「我会一直保护你。」
「大哥，你给我拿这么多 LV 的包干什么！」打开门，李安琪无奈地看着我给她拿的一推车包嗔怪道，「大前天是香奈儿的高定连衣裙，前天是 YSL 的化妆品，昨天是 CPB 的水乳，今天又给我拿了这么多包，我是避难的，不是过好日子的！」
「落难公主逃难也能保持优雅，你也是。」我在纸上写道。
生前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死后全学会了，好嘴不如烂笔头。
我和李安琪也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愈发熟络了，李安琪甚至有的时候还能跟我开一两句玩笑。
「你是不是因为太丑了，所以一直戴着口罩帽子和眼镜？」
「怎么可能？我是怕我太帅了迷倒你，然后你就背叛你喜欢的人了。」我自恋地写道。
「我今天换了香水你闻出来了吗？」
「闻出来了啊，太好闻了，跟你真是绝配。」我恭维道。
「骗人！我今天根本没喷香水！」
「那就是你少女的体香。」我臭屁地写道。
「臭不要脸！」李安琪恼火地打了我一下，要是我有痛觉，估计能挺疼，她从小到大手劲都大。
14
最近外面的丧尸也少了许多。
夏天到了，尸体腐烂得特别快。
这天我正帮她搬运物资，右手食指突然掉了。
糟了，这具尸体快熬不住了。
我连忙在附近掰了一段树枝插在断指的位置上，然后又戴上手套。
反正也感觉不到疼痛，掉哪补哪吧。
我继续往前走，来到门口，刚要敲门，我的左眼珠子掉了出来，正好掉到我的手心里，如果我是人，肯定得恶心吐了。
我迅速写下一张字条，然后敲敲门飞快逃走了，现在，我又需要一副墨镜了。
我重新回到百货商场，挑了 LV 最贵的墨镜，臭美地在镜子前照了照，这奢侈品，活着的时候没买，死了可得多搞点！
我又给安琪拿了两身 LV 的衣服，美滋滋往回走。这次我还没上到天台，太阳就出来了，我被剥离出了尸体，只能灰溜溜飘回安琪家。
李安琪还没有睡觉，以往的时候她可是一等我离开就支撑不住倒头睡了，今天她坐在卧室里看着我留的字条发呆，「怎么今天没进来呢？」
笨，我肯定是有不可抗力的因素所以不进来啊。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那具身体腐烂得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用不了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成功附身下一个丧尸。
没准哪一天，我就又变成了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鬼，一只没用的鬼。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我要为她建一个安全屋，一个相对来说足够安全的地方。
15
她现在住的是一个老小区，无论是环境还是安全性都太差了。
这哥小区的对面不远处就是别墅区，我死的那年刚刚开始修建，现在已经建完了。
我飘出房子直奔别墅区。
好巧不巧，有一户房主的钥匙就挂在门上，看这样子是还没来得及进屋就遇害了。
别墅区的丧尸比安琪小区少很多，大概是因为城市平均消费能力不高，有钱人少，入住率也低，所以没那么多人能变成丧尸。
我穿过选定别墅的墙体，来到内部，空无一人，没有丧尸，冰箱里很多食材，还有腐烂了的水果。
我惊讶地看到居然还有冻虾、牛羊肉和鸡蛋，甚至冰箱最底层还冻着一只波士顿龙虾和一只帝王蟹。
有钱人的生活真好啊，我忍不住咂舌。
飘到二楼，居然存了满满当当的食物和水，自热米饭、自嗨锅、酸辣粉、螺狮粉、泡面每一样都有五六箱。
还有各种进口零食应有尽有。
这简直就是最好的安全屋了，但是还不够，屋子只能保护安琪一时的安全。我还需要找一辆车子，必要的时候带着安琪离开这个城市另寻他处。
末世之下，谁也不知道第二天醒来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所有事情都要做两手准备。
可惜太阳都快落山了，我也没找到一辆恰好钥匙挂在车门上的车子。
我赶紧飘回了安琪家附近，找到那具丧尸的身体附了上去。
16
我刚敲了一下门，安琪就打开门扑了上来，我不自然地搂住她。
「你又来陪我说话啦？新墨镜很帅哦。」安琪拽着我的袖子来到客厅。
我戴着 LV 的墨镜，感觉身上充满了金钱的气息，得益于这个墨镜，我终于能好好看看安琪的脸了。
「最近可能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在纸上快速写下，有点担心她不敢出门。
毕竟她前阵子才被丧尸扑倒，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如果她不愿意我就再想别的办法，不行就打晕她直接……
「真的吗？太好啦，我要在这里闷死啦，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吗？」我看着安琪天真烂漫的脸，把后面的想法咽进了肚子。
「有这么无聊？」我问道。
「当然啦，我要憋死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大概现在已经疯了吧。」安琪有点忧伤，不过很快她就一笑，「还好有你一直陪着我。」
透过墨镜我大大方方看着她，心里暗想：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该怎么办呢？
人如果长期在同一个地方，不能自由活动，没有娱乐项目，也没人陪，即便能苟活几年，也受不住精神的煎熬。
我要在安全屋给她搬些好玩的东西，这样即使她以后一个人生活，也不会无聊。
不过这些都得等明天了，和她说会儿话，我就离开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要走啊？」安琪不满地嘟嘴。
「有点事情，过几天给你个惊喜。」我在纸上写下，安琪看到纸上的字似乎很高兴。
看来女孩子，无论多大都逃不过惊喜的诱惑。
17
为了赶时间，我找了辆停在路边的自行车，飞快骑到附近的百货商场。
我走到第四层的休闲娱乐区，随手抄了一个小推车，把瑜伽垫、VR 眼镜、PS5 都搬到了小推车里。
顺手我还拿了一堆乐高玩具，留着安琪无聊的时候拼。
抓娃娃机太大了，不考虑，而且没什么用，拿个娃娃倒是还行。
我左挑右选，最后挑了一个星黛露的玩偶，也扔进了小推车。
「这下安琪总不会无聊了吧？」我心满意足推着小推车打开别墅的门。路上还顺手解决了几只丧尸。
将小推车里的娱乐设备安置好后，我骑着自行车又回了小区，刚好太阳升起。
我飘回了李安琪家，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我也睡着了。
傍晚，太阳还没落山，安琪和我同时被敲门声惊醒。
除了安琪之外还有幸存者？
我第一反应是去拉李安琪让她不要开门，可我的手穿过了她，我忘了，我只是个灵魂，我只是个鬼。
「怎么今天这么早来啦！」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李安琪就打开了大门。
进来的是两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其中一个人手拿着大砍刀，另一个手里拿着甩棍。
坏了！
他们自顾自地走进来，四处打量。拿砍刀的男人笑眯眯地盯着李安琪，「美女，在等哥哥们呢？」
李安琪有些惊慌失措，「你们是谁？」
「刚刚不还怪哥哥回来晚了吗？怎么现在问哥哥是谁？」男人扔下砍刀，一把捂住了李安琪的嘴，另一个男人顺势把门关上。
「呜呜！」李安琪眼睛里盛满恐惧，泪水在眼中打转。
「这小妞，长得可真水灵啊！」
她无助地挣扎着，那么柔弱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对手？
「老大，她家物资真多！」另一个男人贪婪地看着李安琪家的食物，「还有化妆品！这小妞真会享受！」
「快过来搭把手，这妞力气还挺大！」男人呸了一口在李安琪身上。
「拿开你们的脏手！」
我焦急地看了一眼窗外，太阳落山了。
我迅速飘了出去附在丧尸的身上，拖着笨重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
18
我拿着斧子发疯了一样砸门。
拿着斧子整个右手被我震掉了，我继续换左手持斧砸门。
我是鬼，也是丧尸，感受不到疼痛，李安琪家的大门很快被我砸烂。
LV 的墨镜也掉了，两个男人看到我吓得脸色惨白，一张没了一只眼球的脸，谁不害怕呢？
他们甚至都忘了手上的动作，我看着脸上挂满泪痕的安琪，拽起她身上的男人狠狠咬了下去。
另一个摁住李安琪双腿的男人反应过来，但是为时已晚，我反身掐住他的脖子，狠狠一扭，很快便结果了他俩。
我拉开窗户，将两人的尸体从六楼狠狠扔下，啪嗒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我没敢看她，走出去把墨镜戴上，平复了下心情，再重新走进来。
我和安琪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她抱着双臂，眼睛哭得红肿。胳膊上有刚刚推搡时的淤青，甚至还擦破了皮。
她以前破个口子都得跟我喊疼半天，现在受了这么多伤，得多疼啊。
我想走过去抱抱她，但是想到我的样子，我站住了脚。
「你过来吧。」她平静地说道，没有想象中的哭哭啼啼，也没有看见丧尸的惊慌失措。
我乖乖走了过去，还是跟她保持了一点距离，安琪透过墨镜看着我的眼睛，这是我附身丧尸后第一次直视她，她生得很美，难怪那些畜生想要揉碎她的美丽。
我有些慌张想别过脸，她突然走到我面前，一把抱住了我，「我早知道你是丧尸了。」
我挣脱她，在纸上写下：「为什么？」
「一个星期前吧，你身上出现了腐烂的味道。」安琪平静地说道，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具丧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我沉默了，我真笨，我闻不到，但是她能啊！这么大味没熏到她吧。
19
「无论你是丧尸还是人，都没关系的，末世之中，有的时候人比丧尸更可怕。」安琪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让我别担心，我真想给她拿个镜子，笑比哭都难看。
「你会想咬我吗？」见我不说话，她又问。
「不会。」我真想白她一眼，哥要是想咬早就给你咬死了。可是我没有两个会动的眼珠子。
「啊。」我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失落，「想咬就咬我吧，总比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强，而且你咬我的时候还可以控制下力度，最好就划破我一个小口子，我怕疼。」
「为什么想死？」我不解，活着不好吗？要是我现在能活着，我肯定拼命在末世里生存下去。
「死了就可以去见他了。」安琪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我这条命是他的，我一直不敢死，我要替他活，替他完成未完成的心愿，替他看看世界」
「既然是要替他活着，现在为什么又想死？」我再次写道。
「因为世界末日啦，死了这么多人，等我死了去见他的时候也不愧疚呀，我就告诉他我不小心被咬了，没办法的。」李安琪笑眯眯的，我觉得背后一凉。
「他在天有灵听见了怎么办？」
「他不会在天有灵的，如果在天有灵，怎么可能四年都不入我梦来？」
我哑口无言，没办法继续问下去，只能写下「好好活着」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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