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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前一天，我有了读心术。
然后我就听到前来教我男女之事的嬷嬷心里的声音：「真可怜一女娃，教了这些也用不到。」
我不懂她的意思，也不懂后面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我新婚之夜听到躺在床上的王爷心里淡淡的声音：还是找个机会杀了她，死人才让人放心。
？？
杀了谁？
1.
我爹中状元这一年，我被许给了皇帝唯一的弟弟持王。
持王双腿残疾还恶病缠身，所以大家说我嫁他不算是飞上枝头，而是跳进火坑。
但是圣旨难违，娘亲眼睛都快哭瞎了也只能送我出嫁。
出嫁这天，娘亲拉着我的手叮嘱我：「慕挽，要听王爷的话啊，要听娘娘的话……」
我全都应了下来。
当晚我坐在冰冷的拔步床边等了许久，才等到持王被仆人推着进来。
我头上顶着重重的冠，冠上盖了大大的红盖头，什么也看不见。
听到喜娘说要掀盖头，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盖头下探进来，下一瞬我的盖头便落到了地上。
我抬头，在钗环叮当作响时看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持王。
是极好看。
不如传闻中那般阴翳又骇人。
「新人喝合卺酒。」喜娘在一边高唱。
小玉便从一个仆人手中的圆盘上取了一杯酒给我，这个我是知道的，娘亲跟我讲过。
她说喝了这个合卺酒便会长长久久。
我乖乖拿起酒杯与持王交错着手饮下了整杯酒。
这是我第一次饮酒，辣得我缓了许久。
接下来所有人便退了出去，只剩下我的小玉和持王身边的一个侍从。
小玉将我扶到一边的妆奁处，仔细取下我头顶上的冠和钗。
等我梳洗完成再回到床边时，持王身边的侍从已经不在了，他也脱了外袍坐在床上。
他抬眼看小玉。
小玉连忙也退出去，房间里一时间便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男女之事娘亲专门请了嬷嬷教习过我，眼下我却不敢将那些用在持王身上。
我小步走过去，刚要坐到床上便听到持王问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原本都快坐下的我又站了起来。
我眨巴几下眼睛，学着嬷嬷说的话道：「若是王爷疼我，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持王抬头看我。
床边的喜烛摇曳，却没有一丝光落进他的眼中。
「看来本王的王妃想要的东西还不少。」他轻笑一声低下头去。
一颦一笑都好看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
我愣了愣，一屁股坐在床上凑到他面前：「王爷，你可真好看。」
持王抬眼看我，声音清冷：「王妃也不错。」
这是夸我吗？
他真是个好人，以往别人只会说我是个笨蛋，从不夸我长得好看。
这样想着我喜滋滋地脱了鞋想要上床，我问持王：「王爷，你喜欢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我不太会睡觉，夜里不跟娘亲睡总是会掉到地上去，所以想要睡里面。
但是持王也会掉到地上怎么办？
我刚脱了鞋，便听到持王：「你去那儿去睡。」
持王伸手指向床边一处矮榻，刚刚没注意，现在一看居然已经铺好了被褥枕头。
我想睡床。
持王双手撑床躺了下去，他淡淡道：「本王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觉。」
出门的时候娘亲叮嘱过我，一定要听王爷的话。
于是我瘪了瘪嘴，乖乖去了矮榻上，只是我刚躺上去便听到持王的心声从床上传来。
「还是找个机会杀了，只有死人让人放心。」
？？？
杀谁？
我赶紧又从榻上坐起来，轻声叫了一声持王：「王爷。」
持王在床上一动不动，冷冷应了一声。
我信誓旦旦道：「慕挽很乖的，往后一定听王爷的话。」
他又冷冷应了一声。
我便又放心地躺下去，然后我又听到持王的心声。
「每一个人死之前都觉得自己很听话，活人哪里就有听话的。」
我吓得又坐了起来。
2.
持王醒来的时候我刚护着喜烛燃完最后一截。
「你在那儿做什么？」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我连忙去扶他。
「娘亲说大婚之夜的喜烛如果能安安稳稳燃到第二天，新人便能恩爱不疑，延绵子嗣。」说到这里，我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小了下来。
持王半靠在床边看着我：「王妃怕是要失望了，本王如皎这样，怕是不能与王妃延绵子嗣。」
这话就像是父亲让我背文章我背不了时，我对父亲自责的话。
我跟父亲不一样，若是持王不能与我延绵子嗣我也不会用戒尺打他。
「没事没事，我们能恩爱不疑便好了。」我摆了摆手，出言安慰他。
持王垂下眼，看到我手指上红肿的地方，又抬眼问我：「手怎么了？」
我将手指蜷起来，尴尬地笑了两声。
「我笨，不会剪灯芯，被烫了一下。」其实是烫了好多下。
但是如果我如实说的话，持王一定是要嫌弃我笨，这样也不算是骗他。
他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难道烫一下也会让他觉得我很笨吗？
随后我便听到他的心声冷冷道：「果真当本王是三岁小孩那般好骗。」
我的手一哆嗦。
难道持王也会读心术？
还不等我开口解释，他便看了一眼软榻上的被褥，冷声对我说：「你不睡在床上的事，谁也不能说。」
我乖乖点头，又问：「小玉也不能说吗？」
持王摇头。
然后他侧头朝屋外叫了一声：「青松。」
很快昨晚那个侍从便推了门进来。
皎日要先去向持王的母妃淑太妃娘娘请安，还要去和皇上告恩。
可是我昨晚一晚没睡，于是在进宫路上便在马车上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持王说：「脖子那么细，一定一掐便断了。」
我一个激灵醒过来。
持王坐在我对面，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王、王爷。」我小心翼翼叫他。
他放下书，目光落在我脸上，一副要听我说话的样子。
我心里又害怕又不知所措，一开口便是哭腔：「王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是，慕挽很笨，还在乡野长大，是配不上王爷。」我越说越伤心，「娘亲说只要我听王爷的话，王爷就会对我好。」
「娘亲说谎，王爷不让我睡床，还想我死。」我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随手一擦，有些崩溃，「可是慕挽已经很听话了。」
持王看着我，眉心突突跳。
他问我：「谁告诉你，本王想让你死？」
语气那么冷，一下子便把我冻住。
我才突然想起来娘亲跟我说，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我能听见他们的心声，连忙捂住嘴。
我抽抽搭搭摇摇头，不说话。
持王也不再问，他扔了个手帕过来：「擦脸。」
我乖乖拿起帕子，又不死心地问他：「王爷可以让慕挽睡床吗？」
他没答我，只是又拿起了书。
当晚他便黑着脸吩咐青松将他安置在榻上。
他的屁股刚一沾上软榻，我便听到他的心声：「也睡不了几天，等她死了索性换张床。」
我刚洗完澡出来，听到他这样说脚下一滑差点摔在地上。
等我站好后，青松已经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我心里流着泪走到持王跟前。
他抬头看我：「你到床上睡，本王睡……」
没等他话说完，我扛起他便小跑到床边，小心将他放到床上。
在他震惊的瞳孔里，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王爷，你睡床上，我睡那儿。」
不等他说话，我给他盖上被子后朝矮榻走去。
我刚躺下便听他叫了我一声：「云慕挽。」
「啊？」我翻个身面向他的方向。
然后我听到「哐当」一声，有个东西从我枕头下掉到地上。
我眼睛朝下一看，一眼便看到了那把匕首。
…………
我坐在矮榻上哭了一个时辰，哭到持王沉着脸叫我：「云慕挽，到床上来睡。」
「我不。」
呜呜呜，我害怕，我要回家。
3.
我哭着从矮榻上爬起来，开始翻箱倒柜。
持王撑着床坐了起来，他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将一块大大的包裹布铺在桌子上，吸了吸鼻子：「我要回家。」
说着我便把前一天才带过来的衣服叠好放在桌上。
「你要是敢走，本王就跟皇上说你父亲欺君罔上。」持王坐在床上，声音冷冰冰的。
我回头看他，眨了眨眼睛：「欺君罔上是什么意思？」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
过了一会，他才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往后你睡床上。」
我眼睛亮了一下，想到地上的匕首又暗下去，抬脚踢了踢地上，瞟一眼地上的匕首不说话。
他也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冷声说：「那是本王防身用的，只要你听话，本王不会杀你。」
这一次我没有再听到他的心声，说明他没有说谎。
想起娘亲的话，我又乖乖把包裹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回了柜子。
然后抱着枕头屁颠屁颠跑到床边。
持王说让我睡里面，因为他喜欢睡外面。
真好。
我也喜欢睡里面。
跟持王躺在一起，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很是好闻。
他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也很是好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
「王爷，」我轻轻叫他一声，「欺君罔上是什么意思？」
刚刚的话我还没忘记，事关父亲我就想问清楚。
持王依旧闭着眼睛，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我的时候，他问我：「你父亲是怎么考上状元的？」
我仰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开始一一细数父亲的勤奋好学。
别人都说父亲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只有我觉得父亲是一位很伟大的人。
听我说完，持王睁开眼睛，并没有看我。
「那也难怪，想来对你的教导一直是没有的。」
这话像是在责怪父亲。
「不是不是，父亲对我也很好，他只是有些忙。」忙着考试，忙着做学问。
我怕持王对父亲的印象不好，又开始讲起这些年来父亲为我做的事情。
数过去数过来，也就那几件。
「总之，父亲是极疼爱我的。」最后我做了一个总结。
说完我侧头看过去，持王像是已经睡着了。
我双手捏着柔软的被子觉得十分安心，轻轻对持王说了一句：「王爷，好梦。」
这一夜我睡得很好。
青松进来的时候，看到我和持王一起坐在床上，不露声色地向我们行了个礼。
我却听见他心说：「果然美色误人，连王爷都不能幸免。」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但也能听出这是在夸我长得好看。
我忍不住红了脸，觉得青松真是个好人。
见小玉跟在青松后面也进来了，我便跨过持王从床上跳下去。
青松看着我，像是看着鬼一样。
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我回头看了看还坐在床上，黑着脸的持王，突然就醒悟了。
然后我像昨晚那样扛起持王，将他稳稳放在轮椅上。
持王咬牙切齿：「云慕挽。」
「啊？」我擦了擦额上的汗，一抬头便看到青松那张大到可以塞进一颗鸡蛋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