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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渺深深的看着梁渊，说道：“王爷，我是人，拥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任人摆布的物件。”
或许他不会懂，可说出口便足够了。
梁渊迷茫了一瞬：“可你曾说会永远在我身边。”
云渺摇头道：“可是，是你先不要我的。”
她看着梁渊不可置信的脸色，又说道：“所以，我已经不是王爷的人了。”
十四年前的一场镜花水月，随着这一声，碎裂了。
梁渊胸口剧烈起伏了几瞬，哑着嗓音说道：“可我后悔了。”
但这世上不会有后悔药。
云渺不愿见他这副模样，说道：“王爷，请回吧。”
她往后退了几步，指尖紧了又松：“还有，太后的身体鬼医已然检查过，没什么大碍，以后若是要再寻什么仙草，王爷便不必去了。”
她终究没将楚淮与宁婉之事讲与梁渊听，可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宁婉利用梁渊而无所作为。
她近乎哀求的看向言珩，对方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梁渊却仿佛并不在意一般，低低的垂着头。
云渺道：“王爷，请回吧。”
她狠狠攥着手心，这一次当真冷心冷情，听不出半分感情。
梁渊蓦然抬头，眼尾抹上了一层绯红。
云渺心中一跳，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酥酥麻麻顺着血液一路往上，鼻尖有些酸涩起来。
她能感受到梁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却也只是静静看着。
半响，他移开视线，衣袖翻飞要往谷外走去。

一旁默不作声的言珩却突然开口了。

“三日后我们要去盐城取一株药草，王爷若有兴趣，不如一同前往？”
云渺愕然的看向言珩。
她从未听他说起三日后要去采草药之事，且言珩看起来格外厌恶梁渊，怎会主动邀请一同前往？
她试图从言珩神情中看出什么东西。
可那张俊美的脸总是空洞而淡然，恍若游离于世俗之外，一丝欲望与渴求都无。
什么也看不出来。
梁渊缓缓抓身，指尖摩擦着剑柄。
“并不强求。”言珩如是道。
梁渊看了云渺一眼，说道：“自然，是同意的。”
云渺的目光在二人只见徘徊着，心中汗毛炸立。
只觉脑中有道道白光闪过，似乎能将所有事都联系在一起，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梁渊走后。
言珩欲回房，转身之际却又顿了下来：“你的脸上总是写着很多疑问。”
云渺问道：“为何要王爷一起去？”
言珩看了她一眼：“我认为你应该问我们需要找的是什么草药。”
“那不重要。”云渺说道，言珩要找草药必然有自己要用之处，她并不会多问。
只是疑惑为何要梁渊一同前往。
言珩静默片刻，转身踩着纯净的玉石阶往回走去，他说道。
“不可说。”
犹如叹息般幽深绵长，云渺闭上了眼睛，思绪瞬间纷乱了。
三日后。
云渺随着言珩出门，毒谷之外梁渊负剑似乎等了许久。
她心中微动，梁渊今日与平日里的装扮格外不同。
只见他身着黑色衣袍，黑亮的发丝尽数扎了马尾，额间有细碎的发丝垂于眼前，上挑的眼角似乎总是带着笑意，像极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年少时梁渊曾教她写诗。
如今倒也能找出两句诗来形容此刻的梁渊。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云渺走在梁渊身侧，低声道：“你不该来的。”
这本就与梁渊无关，那日回去后他便该做回他的摄政王，尊享一世繁荣无虞。
可这次去心中总是不安，总是忐忑。
总是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梁渊上挑的眼尾微微垂下，看着她：“你那日说你不是物件，不能随意由人决定去留，以往我总叫你往各处做事，现在换我来陪你，也不可以吗？”
云渺不知如何回答，她那日之言只是说出心中所想，并未想让梁渊改变什么。
他身居高位太久，怎能体会到她的卑微与挣扎。
可梁渊却将这句话放在了心底，总归是有些感怀的。
盐城位于寒州北部，云渺去过那里，所有城镇几乎坐落在山中，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城镇左侧有一处火山，里面岩浆沸腾，却并未有喷发之象。
言珩站在一处山顶上，负手静静的眺望那方火山，眼中平淡的没有丝毫感情。
云渺和言珩都不是凡人，不用休息，可梁渊终归是凡人之躯，赶了一天路后在火堆边沉沉睡去，云渺将他的马尾放下，见他熟睡才起身走向言珩。
她站在言珩身后，能借着月色看清天地间所有景色。
她指向火山：“那是你要去的地方吗？”
言珩古沉无波的眸光轻颤了一瞬：“对，那里面有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云渺问道。
言珩未言，月光下雪衣明眸倒映着万里银河，雪白的发丝顺着晚风吹拂飘动。
他静默良久，说道：“那里有我的心脏。”
云渺心头微颤，不解的看向他。
言珩静静的看着远方，平静的说道：“你可曾听过末焱？”
她听过，在儿时的大人口中，这是一种凶兽。
虎身鹿角，身形庞大，嗜血凶猛，遇之则无生，闻之则丧胆。
据说千百年前，末焱降落人间，遇生则杀，遇群则毁。
后来被当时的帝星永封于地下，没人知道封印在哪，只知晓末焱将困在其中生生世世。
云渺怔怔问道：“你……你……是末焱？”
言珩转过头来，灰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血红的光。
云渺被吓退了一步，却见言珩唇角微微勾起，竟然浅浅的笑了。
他问道：“为何如此怕我？”
云渺如实答道：“传言说你嗜杀成性。”
言珩冷笑一声：“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还觉得传言可信吗？”
云渺抬眸看去，只见言珩立于月下，长袍与银丝翻飞，全然没有一丝传言中的嗜血杀性，倒是有一分仙气。
她摇了摇头，诚然道：“不太可信。”
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言珩冷下的眉眼有所缓和。
他缓缓说道：“一千年前，我诞生于世间，被仙人收留养大，仙人陨落后我独自来到人间，遇见了当时的帝星齐沐，他带我认识人间种种，体会世间百态，教我何为欢欣，何为苦涩……”
言珩顿了顿，平淡的脸色有瞬间的龟裂：“自然，也教了我何为痛苦。”
他往前走了几步，将盐城尽收眼底。
云渺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后，她看见他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一千年前，这里曾无人居住，火山的温度从来都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齐沐为了所谓的人间，将我的心脏剖开，镇压在火山之中，换得了一处安宁，我却永远沉睡在了山间整整九百年。”
言珩说道：“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取回我的心脏。”
云渺道：“可是你取回心脏后，火山岂不是会喷发，那盐城……”
言珩转过头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里的人与我没有丝毫关系，我只是取回我的东西，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可……”云渺下意识说着，却蓦然停了下来。
她没有任何立场让言珩不要取回，他说的没错，这是他的东西，他本身就没错。
云渺垂了垂眼眸，说不出话，却听见言珩又说道：“火山早已镇压，你不必担心。”
云渺心念一动，不解的问道：“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不知道。”言珩思索了片刻，说道，“大抵是，太久没同人说话了，你让我觉得还有些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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