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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路漫漫
“快追！”
“他们往里面跑了！”
刺客太多，就算有暗卫拦着，还是有不少人追过来。
商慕琉咬牙，拔出发簪戳在马屁股上。
暮远的马吃痛，惨嘶一声往林子深处跑去。
“在那里！他们的马在那儿！”
商慕琉拽着暮远藏在树后，躲过追击的刺客，然后拉过暮远的手臂，凑上去要帮他吸毒血。
她的脑袋都低下去了，暮远突然一挣，费力的说道：“陛下……不可……”
商慕琉骂道：“闭嘴！你要是死了，谁保护朕？”
箭头上的毒很厉害，暮远的嘴唇都紫了，加上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十分诡异。
但他仍是不答应，用剑支撑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说道：“请陛下跟紧属下……属下会保护您的。”
见他坚持，商慕琉也无法，只好跟着他往前走。
但没一会儿，刺客发现马背上没有人，立刻杀了个回马枪。
暮远运起力气，扯着商慕琉就跑。
两人磕磕绊绊的在林子里跑，刺客骑着马在后面追，淬了剧毒、在月色下闪着蓝光的长箭时不时从他们身边擦过，商慕琉不敢掉链子，提着裙子跟在暮远身后，鞋子跑掉一只也没吭声。
箭矢越来越密集，刺客也越来越近，两人被逼到了一处断坡，坡下是湍急的水。
暮远把商慕琉护在身后，将手上长剑舞成盾，打掉的毒箭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可刺客太多了，暮远挨了好几箭，身形一顿，他强撑着挡在商慕琉跟前，寸步不退。
他得撑着。
自己被射成刺猬也无所谓，陛下不能有事，他一定要护她周全。
这时，商慕琉喘匀了气，在他身后问刺客：“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朕？”
为首的刺客拉动弓弦，狞笑着说：“狗皇帝！你去阴曹地府问阎王爷吧！”
话音一落，箭离弦而出。
与此同时，商慕琉扯了暮远，毫不犹豫的跳下断坡！
箭射了个空。
刺客大惊，赶紧追上去朝断坡下放箭，可是水流湍急，谁也不知道那狗皇帝有没有中箭。
他们正要绕路到断坡下找人，后路就被赶过来的御林军截断，为首的季堪白一身黑色便服，一脸肃杀的看着他们。
不等刺客杀过来，他就冷冷的一挥手。
顿时，箭雨从他身后铺天而降，将刺客射于马下。
季堪白下马，踏着一地尸体冲到断坡边，然后扭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快去寻陛下！”
“是！”
御林军们呼啦啦的调转方向，下去找人，季堪白站在断坡，心疼欲裂。
还是晚来一步！
他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跳下去的！
手掌在身侧紧握成拳，他扭头看了看一地尸体，走过去掀起刺客的面罩。
面容粗犷，连鬓胡子，用的是弯刀。
北狄刺客。
胆大包天。
好。
很好！
另一边，跳下来的商慕琉也从水潭里爬出来了。
她一直扯着暮远的手，才没有在水流中被冲散，这会儿她借着浮力，连拖带拽的把他拉上岸。
天气凉，水冷，商慕琉浑身湿透，冻的直哆嗦。
两人的手在水里冻的很僵硬，这会儿分都分不开，她也顾不得许多，用另一只手猛拍他的脸：“喂！喂！你要是还活着就吭一声啊！喂！暮远！”
暮远在她噼里啪啦的大嘴巴下，不死也快被打晕了。
他气若游丝的挣扎道：“别……别打了……好痛啊……”
商慕琉停了手，表情又惊又喜。
然后，她突然用力的抱住他。
暮远一愣，就听到胸前传来闷闷的哽咽声。
“不要……不要死……”
第18章 换新颜
季堪白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商慕琉木然的坐在水潭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还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样子。
季堪白一看到她，立即下马走过去。
她跟前躺着暮远，皮肤是死亡的苍青色，嘴唇泛着黑紫，都凉透了。
而商慕琉就握着他的手，一动不动的坐在他身边。
温暖的披风落在身上，季堪白半跪在她身边，要把她的手和暮远的分开。
死人的关节是僵硬的，怎么分也分不开。
季堪白略一犹豫，一把将商慕琉搂到怀里，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她的脸。
同时，他挥剑一斩，商慕琉只觉得握着她的那只手突然一轻，僵了一夜的手臂得到了解放。
季堪白砍下了暮远的手。
商慕琉靠在他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她没穿鞋子，一只脚在水里划得伤痕累累，伤口都泡肿了，季堪白把她抱到马上，带回宫里。
那只断手用蛮力分不开，季堪白便命人蒙了她的眼睛，亲自用匕首一根根切断了断手的手指，然后将那断指断手丢出去，一把火烧了。
手指抓过的地方留下了很深的淤痕。
之后，商慕琉大病一场，烧的神志不清。
在她不能理事的时候，季堪白在朝堂上宣布，对北狄发动总攻。
商慕琉能下地的那天，昭国大军已经开赴北狄，杀的两国边境哀声载道，民怨沸腾，北狄力不能敌，王室弃都北逃。
季堪白主持朝政，还未下朝，商慕琉也没去打扰他，自己扶墙出门，一路走到御花园里最深的月湖。
她褪下手钏，素手一挥，手钏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扑通”一声坠进湖里。
她慢慢的倚着白玉石护栏坐下，看着湖面上泛起的细小涟漪，她自言自语。
“喂，暮远，你去给我捞上来……”
总管嬷嬷看着她孤零零的倚在湖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孤家寡人。
商慕琉没有在外呆太久，因为季堪白快下朝了。
她自己挨数落无所谓，没必要让宫人也被连累受罚。
她的暗卫在刺杀事件后全换成了季堪白选的人，原来的那些到底是死是活，商慕琉已经不想再问了。
她回寝宫时，正好碰上季堪白过来探望。
季堪白一向把喜怒藏的很好，不过商慕琉毕竟是从小跟他的，这时候就感觉到，他不高兴。
怎么，朝中没她捣乱，还有人敢给丞相大人添堵？
季堪白略一低头，拱手行礼：“陛下。”
“丞相。”她淡淡的回，声音轻的像风，“今日下朝挺早。”
季堪白直起身：“因为有事想跟陛下商讨。”
“好，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总管嬷嬷叫人奉茶送水，然后退到外面等着。
商慕琉大病初愈，体力不支，只能倚在坐榻上。
虚弱的病容使得她姿态慵懒，殿内浓重的熏香和昏暗的光线也在无意中增添了她的女人味。
季堪白端起茶杯，透过茶水的雾气看她。
十七岁，不小了。
先帝也是十七岁大婚，身边男人来来去去，三十多岁才生下皇长女。
商慕琉眼皮也不抬的问道：“丞相要说什么？”
季堪白放下茶杯，语气如常的说道：“今日朝臣联名上奏，希望陛下以国为重，寻觅良人，充实后宫，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商慕琉微微一笑，说：“好。”
原来是这样。
能让她生下皇子的男人，日后必定要跟季堪白分庭抗礼。
而充实后宫，合情合理，就算是季堪白也没办法拒绝。
权力要被分走了，季堪白当然不高兴。
呵呵。

第19章 选后宫
女帝选后宫，首先要考虑的就是皇夫人选。
大臣比皇帝自己都积极，刚放出口风，商慕琉的书桌上就堆了不少洋洋洒洒的荐书。
反正病着也是无事，她就将那荐书当成睡前话本子看。
热门人选有两个，一个是季堪白曾力荐的老将、如今的定国公之子裴玄，一个是总跟季堪白瞪眼睛的御史大夫之子元朗。
不谈背景，这二位都是少年英才。
裴玄年方二十，颇有其父之风，在击退北狄的决战中出谋划策，是儒将之才。
元朗年方二九，与夜昀一样，都是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而且二人全是太师启蒙，也算同窗。
商慕琉放下荐书，闭眼叹气。
都是英才。
但她一个也不能留。
夜昀，暮远，还有被悄然掩埋的不知道多少条性命。
凡是跟她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孤家寡人，是她的命。
犯不着把这些大有作为的栋梁也关进冰冷的深宫里。
待她病愈早朝，处理了国事，选皇夫一事又被礼部提出来。
大臣已经大致分成两派，暗搓搓的相互较劲，此时一听，立刻摩拳擦掌的兴奋起来。
商慕琉瞥了一眼，见丞相好涵养，明明此事于他利害最大，他却稳稳的站着，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哪一派的。
商慕琉摆手，朝堂安静下来。
她声音不大，然而居高临下，能让每个人都听到她的说话声。
“诸位大臣为大昭尽心竭力，朕心甚慰，你们的荐书，朕也看过，确实有几个属意人选，他们是……”
大臣们紧张起来。
商慕琉顿了顿，慢悠悠的说道：“定国公之子，裴玄；元御史之子，元朗……”
两派人同时松了口气。
好歹过了初审。
“还有，凌太尉之侄凌霄瀚，高太师之弟高进，户部史尚书之子……”
大臣列出的单子，商慕琉一开口，就把其中的热门冷门全订下来了。
群臣有点凌乱。
这……
陛下该不会全看中了吧？
这胃口也太大了吧！
热门人选入围已经可以了，剩下这一串只是陪跑的，怎么也……
商慕琉一连念出了十几个名字，然后说道：“礼部。”
礼部尚书赶紧出列：“臣在。”
“方才朕属意的人选，你都听清楚了吧？”
“回陛下……听清楚了。”
“那就遵照旧制，把他们都带进宫来吧。”
礼部尚书求救的看向季堪白：“额……这个……”
一口气挑出这么多人。
这位小皇帝知不知道，过了她御口的人选，哪怕是落了选，以后也不能再婚配了！
这不是要那些重臣的大家族断子绝孙吗？
太缺德了！
季堪白也觉得她这回真是胡闹过分，选皇夫不是儿戏，怎能行事如此乖张？
他正要开口，商慕琉又淡淡的补充：“候选者是诸位推荐上来的，想必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选后宫只是朕的个人喜好，就算公子们落了选，也不必因此断了姻缘。”
她这话一出，大家才险险的松了口气。
季堪白也把提到胸前的气咽了下去。
商慕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挪开视线看向大殿，眼神冰冷淡漠，霜雪一般。
你不是权势熏天么？
那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能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