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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静惜收回视线，心里冷笑一声：为了狗男人下厨？那是不可能的。
狗男人不配跟她妹妹相提并论。
“双儿姑娘又何必隐瞒呢，你愿意为了孟隋登门，可见他在你心底位置十分不一般。”
裴之越漫不经心的开了口，仍旧打着要试探双儿与孟隋如今进展的心思。
一旁的江静惜也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可见孟隋此人，对你无比重要。”
二人一唱一和的，一颗小脑袋便从厨房门口冒了出来，认真严肃的教训二人。
“孟大哥是个大坏人，让双儿姐姐哭了，你们不可以再提那个坏人啦！”
裴之越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出去出去，谁让你进来了啊江窈岁。”
“我才没有进来呢——”小脑袋冒了出去，隔着门大声反驳道。
窈窈坐在厨房外头的台阶上，抓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有些惆怅的托着自己的下巴。
往日祖母就像是会变戏法一样，才刚刚走进厨房，等她跟祖父说笑了一会儿，立刻就会端出好多又香又好看，还好吃的饭菜出来，可是哥哥跟姐姐都进去好久好久了——
她们在里面说说笑笑的，是不是把饿肚子的她给忘记了呀。
窈窈忧愁的叹了口气：不行，她已经是大孩子了，要懂事些，就算哥哥做什么都不行也不能嫌弃。
裴之越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反倒是解救了因二人说话而有些窘迫的双儿。
抬起头看了一眼跟厨房格格不入的世子，双儿连忙道：“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就是，不若——”
“你们快出去休息休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双儿便见裴之越摆了摆手。
对方坚决地要将话题引到孟隋身上：“只怕你与孟隋一同，也是这般不愿意让他操心吧？”
双儿心累无比，只当是他们非要打听清楚孟隋的消息，索性也不再隐瞒。
“孟大哥与我是同乡，我们一同长大，的确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
她垂了眼眸，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些时候因为书院资格的事情，孟大哥心情许是不大好，也不愿意如何与我说话，我也不知晓如今孟大哥都在想些什么，但他绝不是坏人。”
姑娘犹豫片刻，又轻声道：“只望世子与大小姐可以答应双儿——”
“此事千万千万不要告知孟大哥，只寻个理由将他骗过去就是了。”
江静惜道：“哦？文章都还没有看过，你就这样笃定孟隋有机会？”
提起孟隋的事情，双儿的眼睛亮晶晶的，神情也跟着一同温柔了下来。
她将手中的菜一齐倒入锅中，坚定而又轻快的点了点头。
“因为他是孟大哥呀，所以他一定会通过的。”
“孟大哥是我们村中最是厉害的人，比我们先生认识的字都要多，他从小遍读百书，便是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就像是神仙一样，我虽然认字不多，却也知道孟大哥与我们都不同。”
裴之越听见她的话语，有些复杂的瞥了一眼信心满满的双儿。
上一世他同双儿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甚至在窈窈要求嫁给孟隋之前，也不知晓双儿的存在。
孟隋成为状元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双儿暗中保护起来。
可惜了，即便他将双儿保护的密不透风，这样一个姑娘终究是被病魔夺去了性命。
孟隋不愿意娶窈窈，却也无法再同心上人厮守。
而窈窈，则是毁去了他与心上人相守最后一程时光的始作俑者。
手中的柴火无端端地沉重起来，裴之越平静地将它丢进了灶火之中。
——不，与窈窈无关，是他纵容窈窈。
——原该是他，害死了双儿。
糖醋排骨，银耳羹，清炒小白菜。
松青夹了一筷子，平静地吃了下去，咀嚼了两下：“世子，您是让属下来试毒的么？”
面对三双盯着他的眼睛，松ʟᴇxɪ青道：“属下的遗愿是，希望下个月的月俸可以涨一涨。”
黑着脸瞪了一眼松青，裴之越道：“我是让你来试菜的，谁让你试毒了？！”
没好气的白了松青一眼，裴之越偏过身子，瞥了眼在院子里头跟肉肉讲悄悄话的窈窈。
他压低声音，偷偷摸摸的询问松青：“味道怎么样？跟祖母做的能比么？”
松青沉默片刻，谨慎的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裴之越。
“世子是想要属下说真话，还是想要听属下说假话？”
裴之越：“…………”
少年皮笑肉不笑的瞅着他：“你是不想干了是吧？跟了我那么多年跟腻了是吧。”
松青果断地低下头，往后退开一步，恭恭敬敬道：“世子恕罪，是属下的错，属下绝无此意。”
说罢，他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只是属下以为，世子既然让属下来试菜，就应该明白了的。”
言下之意是：你要是觉得自己做的菜好吃，你为什么不自己来试，非要喊我来呢。
裴之越：“…………”
这属下真的不能要了，得丢了。
他正要训斥松青两句，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小姑娘一溜烟进了厨房。
“我在外头听见里头没有烧火的声音啦，是不是做好了呀？是不是可以吃饭了呀？”
她瞧见桌上的菜，顿时眼睛一亮，气哼哼道：“你们偷偷吃饭不告诉我。”
小姑娘欢快的奔到桌前，踮起脚去拿桌上的筷子：“闻起来好香呀。”
裴之越下意识的便要去取她手中的筷子：“那什么窈窈，你听哥哥说——”
一颗心扑在桌上饭菜上的窈窈并没有听他说，催促道：“哥哥，窈窈够不着。”
一边纠结措辞，裴之越一边身体先做出反应，将菜推了过去：“这菜——”
他眼睁睁看着窈窈兴致冲冲的夹起一块排骨，塞到了嘴巴里面：“唔。”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顿了顿，从兴冲冲的模样，变成了一片茫然之色。
江静惜跟裴之越对视一眼，紧张地盯着窈窈：“……味道怎么样？”
唯有双儿注意到，身侧的松青默不作声的退开了几步，动作迅速的倒了清水跟乳茶。
“哥哥第一次下厨，没什么经验，要是不好吃可以不吃的。”
裴之越瞧见窈窈一句话不说，不由得神情紧张起来。
窈窈僵硬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裴之越，好半晌才缓缓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很好吃呀，哥哥做的很好啦，真的没有……哪里不好……”
五岁的小姑娘不太能隐藏自己的情绪，努力扬起笑弧来鼓励哥哥。
然而说着说着，泪水积满了小姑娘的眼眸，神情变得越发的仿徨无助。
“快快快快吐出来——”江静惜如临大敌，连忙蹲下身子去拍窈窈的后背。
裴之越也跟着一同慌了，将手搭在窈窈的嘴旁：“来窈窈，快吐出来，别吃了，别勉强自己。”
小姑娘吐出一块完整的，基本上没有嚼过的排骨，眼泪跟着一起掉了下来。
一旁的松青迅速的将清水递过去：“小郡主，先喝口水簌簌口，然后再喝点乳茶。”
狐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排骨，裴之越将它丢入一旁的空盘子，取过手帕擦了擦手。
他站起身子去夹了一块排骨：“难道就真的那么难吃——”
排骨入口的瞬间，少年的脸色有片刻扭曲，忙不迭吐了出来：“嘶，给我水——”
早就料到的松青捧着清水站在一旁，见状立刻递了过去：“世子，水。”
“糖醋排骨里面怎么会有辣椒啊……嘶，再来一杯水。”
裴之越一口气将清水喝完，头疼无比的看向江静惜：“醋汁不是你调的么？怎么那么酸？”
“不可——”江静惜顿住，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灶台，“……你怎么用了第一碗？！”

“我怎么知道哪碗可以用，哪一碗不可以？！那碗不是离我近么？！”

窈窈努力吸了吸鼻子，喝了两口清水，张着嘴巴散气：“呜哥哥，窈窈真的尽力了呜。”
她想努力把那块排骨吃下去的，可是到嘴的一瞬间，酸辣感几乎在一瞬间淹没了她。
小孩子的味觉原本就比大人要敏感，尤其是窈窈还不大能吃辣。
愧疚感淹没江家两兄妹，立刻停止吵架去哄窈窈：“没有没有，这怎么会是窈窈的错呢。”
“呜。”捧着第二杯乳茶的小姑娘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
双儿愧疚道：“是我的错，我方才应该提醒世子跟大小姐的……”
其实严格来说也怪不上双儿，毕竟裴之越跟江静惜打算亲力亲为。
除却让双儿帮忙切个菜，在一旁口述一下酱汁的配方，以及指导二人……真的怪不上双儿。
况且双儿是窈窈请回来的客人，哪里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怪双儿的话，窈窈多自责。
他们自己断然也不可能承认是自己的错——
毕竟下厨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的，今日承认了，日后窈窈还愿意吃么？
两兄妹对视一眼，裴之越果断道：“此事都怪松青，都是他的不是。”
恳恳勤勤站在一旁端着乳茶壶，准备随时随地给小郡主满上的松青：“…………”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脑袋，对上自家世子肯定的视线：“属下……”
“方才让他试菜的时候，他支支吾吾的半晌不说味道如何，否则怎么会给你吃呢。”
江静惜打断松青的话语，温声安抚自家妹妹：“窈窈不委屈，一会儿就罚他。”
松青沉默片刻，缓声认错：“是属下——”
“对，我马上就罚他，”裴之越也接口，肯定道，“把他下个月的月俸都扣掉！”
松青：“…………”
他试图拯救一下自己的月俸：“世子——”
“没错，扣掉的月俸拿去给窈窈买肘子吃好不好。”江静惜二度打断松青。
松青：“…………”
算了吧，他还是早点找好下家吧，这江府待不得了。
齐王妃顾若兰是赶在午膳前上的门，彼时双儿还候在府中。
“窈窈呢，窈窈呢？”顾若兰走向院中的长公主，“我近日新得了一条长命锁，倒是颇好看。”
“窈窈不在府中，”长公主垂眸瞧着桌上三道菜，若有所思的，“同越儿他们出去了。”
闻言，顾若兰脸色一垮，脚步也变得不大开心的慢了下来。
“明明是你家小窈窈有事央求我帮忙，怎么我来了，她这个小大人不在家呢。”
长公主抬起头看向缓步走到她面前的顾若兰，微微一笑：“没关系，窈窈也准备礼物了的。”
说罢，她吩咐婢子拿来筷子，示意她看向桌上的菜：“喏，她们亲自下厨做的。”
“你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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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自己出来了，把双儿姐姐一个人丢在府中，是不是不太好呀？”
楼下行人往来热闹无比，窈窈托着自己的下巴，担忧的叹了口气。
裴之越一边点菜，一边安抚她：“不会的，你双儿姐姐又不是小孩子。”
“她既为了孟隋而来，自然要她自己应对。”江静惜道，“窈窈，你能做的只是给她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便是她自己，是孟隋自己的本事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捏了一把窈窈的脸颊，江静惜道：“窈窈，世上人千千万万，你不能帮到每一个人。”
“能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你愿意帮助的人，无论结果如何，要紧的是这里。”
她的手指点了点窈窈的胸口位置：“问心无愧就好。”
小姑娘偏着脑袋，好奇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可——”
“听说了么？边关传来消息，说是大幽投降了，自愿割三座城池换两国友好。”
隔间坐进了两个人，正压着声音说话，虽然不大，却足够邻座听得清楚。
“这算什么要紧的消息，听说大幽还要将七皇子送来做质子呢。”
“嘭”的一声，裴之越手中的茶杯被他捏碎，少年猛然站起了身子。
茶水从少年的指腹流出，将他的下摆都染湿了一大片。
“呀，哥哥！”窈窈惊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拿起手帕就去擦他的手，“有没有伤到呀？”
小姑娘掰开他的手，担忧的将他握在手掌中的碎瓷片拂开。
裴之越神情冰凉，视线缓缓地落在窈窈身上，才恍惚间回过神来：“……哥哥没事。”
他搂着窈窈的肩膀，伸手将窈窈揽在怀中，好半晌才低声道：“没事的。”
察觉出裴之越情绪有些异样，窈窈有些茫茫然的伸手去拍他的脊背：“哥哥不怕不怕。”
“窈窈，你哥哥的衣裳弄脏了，对角就有成衣铺，你去给他挑身衣裳可好？”
江静惜的神情也逐渐冷静下来，伸手拍了拍窈窈的肩膀，柔声哄她。
窈窈眨巴了一下眼睛，又乖乖的点了点头：“哥哥别怕，窈窈马上就回来。”
“……嗯，带上溶月淡风，再将松青也带上，早去早回。”
窈窈点了点头，脚步轻ʟᴇxɪ快的迈出了酒楼。
二人默不作声的望着离去的窈窈，江静惜吩咐道：“将门关上，你们都出去。”
众人便不敢多问，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立刻将雅间的门给关上。
“你派去大幽的人如何，可曾传回来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