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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外，空荡的街道上。
路随坐在迈巴赫车里，看着窗外不停道歉的老太太。
只留下一句：“我给死去的沈老一个面子。”
“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了。”
迈巴赫呼啸而去，只留下浓浓的尾气。
沈奶奶回头看着沈芸，最后沉默着朝前走，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沈芸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只觉得胃好像更疼了，只敢安静地跟在后面。
半小时后，沈奶奶在一处破败不堪的房子前停下脚步：“到了，进来坐坐吧。”
沈芸眼眶直接红了，她震惊地打量着这个比自己住的地方还要破旧的房子。
一张木架子床，一张破旧木桌，一张断了脚的椅子，就什么都没了。
她越强忍，哽咽声越明显：“奶奶，您不是说在疗养院吗？怎么会……”
后面的话，沈芸再也问不出口。
沈奶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打出一盆水，端来，给沈芸洗脸。
“你爸妈死的狠呐，这么多外债你们两个小崽子怎么还清？反正我也要入土了，有没有棺材本都一样。”
“砰！”的一声！
沈芸猛地跪下，她抱住老人，大哭道：“奶奶，对不起……”
沈奶奶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哼着小时候她们两姐弟最喜欢的歌谣。
老人说，这是能让人安宁幸福的曲子，爷爷当年最喜欢听了。
沈芸哭到不能自已，许久后才渐渐缓和下来。
沈奶奶等她发泄够了，这才将帕子拧干水：“他就是你小时候喜欢的人吧？”
沈芸手指微颤，不敢回答。
沈奶奶轻柔地给沈芸擦脸：“以前沈家没破产的时候，路家我们就高攀不起，如今，就更不能碰了。”
“囡囡，门当户对，很重要。”
沈芸红着眼眶摇头：“不是他，当年那个哥哥不是他……”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那个她喜欢的路随都不是今晚见到的这个人！
老人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轻轻抱住她，无声安慰。
第二天，沈芸就带着奶奶收拾东西，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刚离开出租屋，她手机就开始不停响起。
她打开一看，是少数几个忘记退掉的群，全都在疯转自己昨晚在酒吧被欺辱的小视频。
刹那间，沈芸整个人都止不住的抖。
她仓皇着想打电话问路随，却发现自己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最后，她只能带着惊恐去了京一院。
一下车，她就看见了下班出来，往停车场走的路随。
沈芸着急地上前询问：“你看到他们发的视频了吗？要是我奶奶和弟弟看到，他们会疯的！”
路随看着不知死活拦住自己的女人，他点燃烟：“所以呢？”
路随的话，像一记耳光，重重打在沈芸的脸上：“昨天，你不是答应过我奶奶……”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路随只觉得浪费时间，他将烟灭掉，直接擦肩而过。
沈芸怔愣在那，在男人打开车门的时候，忽然转头说：“我很后悔，那天选择了你。”
路随没理会，沈芸却害怕视频传播太广，冲动下：“第一晚，我也拍了视频！”
说这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抖。
路随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目光阴沉：“就为了两百万？”
沈芸望着男人的眼，想到他昨晚的狠辣，决定破釜沉舟：“对。”
路随点头回到车上，狂响的车门预示了他此刻的愤怒。
沈芸不可否认，也被吓得一抖。
许久后，她目光空茫地看着停车位，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为了沈修的手术费，沈芸想尽办法去筹钱，但沈家破产，父母跳楼自杀的影响力实在是巨大。
就算有几个当初受过父母恩惠的人愿意给，可零零散散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万，杯水车薪。
晚上十点半，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一群混混不知从何处出来，上来就攥住她的手臂，捂住她的嘴，往最深处的巷子里拖。
沈芸惊恐地挣扎着，这时，其中一人拿出了相机。
对方的言行让沈芸猛地一颤，她奋力将嘴上的牵制摆脱，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名混混看了眼身后，焦急地说：“快，捂住她嘴往里拖！”
挣扎中的沈芸顺着对方视线看去，收缩的瞳孔里是不远处坐在车里的路随。
他手里的烟，火光明亮！

天，黑的一颗星星都没有。
巷子里，混混疯狂的撕扯着沈芸的衣服。
伴随着一声声快门声，淫笑的声音充斥在黑暗中。
被捆住手脚的沈芸，绝望的一遍又一遍喊着，求饶着：“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告诉他……我没有拍视频……我是骗他的……”
怀着最后一丝的希冀，沈芸大喊：“路随，路随我错了——！”
混混们因为害怕，直接用东西堵住了沈芸的嘴。
迈巴赫内，路随莫名不悦的将烟弹在地上，他关上车窗，对司机说：“开车。”
司机看了眼巷子方向，握住方向盘：“路少，真不管了吗？”
路随眼底浮现着一抹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躁意：“走。”
巷子里，那声声凄凉又悲惨……
两个小时后。
沈芸麻木地走出巷子，浑噩地看向当初停靠车位的方向。
手机传来震动，她垂眸看去，叮！两百万到账！
有那么一瞬间，沈芸心尖传来尖锐绞痛，但她只是迎着冷风，走进药店，买了止痛药。
毕竟，她永远都不会有怀孕的机会了。
来到宾馆，沈芸吞掉手里的药，静坐了许久后，给老人打了一个电话。
“奶奶，我找到工作了，要值夜班，晚上就不回去了，您记得睡觉一定要锁好门。”
“沈修在仁心医院的303号病房，早餐就拜托您送去了，他看到您肯定会很高兴。”
她一句一句说着，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电话那头的沈奶奶小心翼翼的问：“那修修……”
沈芸干涩的唇畔张了张：“我什么都没跟他说，您依旧是在疗养院养病。”
等老人挂断电话后，沈芸突然朝着马桶呕吐，直到腥红浸满视线，她才喘息着靠在一旁。
沈芸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费力抬手关了灯，置身于黑暗之中。
被人狠狠贯穿的时候，沈芸想过死，想过报复，想过公布大众同归于尽！
可再想到在医院等着自己凑钱救命的沈修。
一身养尊处优，却为了他们偷偷跑去做保洁的奶奶。
沈芸就明白，她连报警的资格都没有。
钱，真的能将一个穷人的尊严和命运践踏进骨子里，永远只能跪着，不能站直！
翌日，在宾馆地上躺了一夜的沈芸，悄悄来到沈修的病房外。
她透过窗户的一角，看到了亲人们难得宁静的一面。
沈修少有的乖巧音调随之传来：“奶奶，您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以后能多来看看我吗？”
老人轻轻拍打着沈修的手背，慈祥地说：“只要修修好好听姐姐的话，姐姐说你乖了，那奶奶等你出院的时候，就来接你。否则哦……奶奶可不管修修了。”
沈芸通过窗户，看着沈修假装玩手机，低头掉了眼泪。
这一刻，她红着眼狼狈跑向楼梯间，在黑暗的环境里，她将自己卷缩成一团，试图逃避。
沈家破产后，沈修就突然发病，罕见的心脏病花掉了她所有的积蓄。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接二两三的打击不停击打着沈芸，有太多太多的秘密，让她不能说，也也不敢说。
沈芸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沈修真正的病情绝不能让奶奶知道。
现在这样就很好，只当成一个普通的小手术，就好……
沈芸将全身的灼痛缓和下去后，手机就响起。
“沈芸，在医院吗？京一院的主刀医生来了，你要不要见一面。”
沈芸攥紧手机，颤抖着站起：“我见，我见！”
沈芸去卫生间里，将惨白的自己稍作处理后，她抱着期待的心情走向主任办公室。
只要能救沈修，哪怕是让她给医生下跪，她都没问题!
站在门前，她激动地敲响了门：“主任，我来了。”
随着房门打开，沈芸扬起的嘴角，在看到站在中央的男人时，彻底凝固。
模糊的视线里，只听见主任说：“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给你弟弟主刀的医生，路随，路医生！”
沈芸脸色惨白，眼底只剩惊恐。
身体紧紧崩成一条线，昨晚那些不堪的回忆再次袭来。
主任还在继续说着：“沈芸，你弟弟的手术只有路医生能做，可要好好感谢路医生啊。”
沈芸下意识往后退，步伐踉跄。
主任一愣，连忙扶住她：“怎么了？不舒服？”
沈芸无言，只盯着路随，想从他的眼里看到些什么，可……除了平静，再无其他。
路随没理会满眼惶恐的沈芸，对着其他医生：“这份病例很有意思，我喜欢接受挑战。”
沈芸心下一颤，颤着嗓子反驳：“这不是挑战，是我弟弟的命！”
路随眸色暗沉，没有出声。
沈芸的手臂一疼，转头就看见主任无声的斥责。
直到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让自己陷入深渊的男人，是唯一能救活弟弟的希望！
沈芸泛红的双眸里，浸满绝望，她将指甲掐入掌心：“对不起，路医生。”
路随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手术方案我回去整理，先走了。”
话落，径直离开。
看着站在门前的沈芸，只说了两个字：“让让。”
沈芸狼狈地连忙退到一旁，连头也不敢抬起。
路随走后，主任眼神复杂看着沈芸：“手术基本确定了，去缴费吧。”
“嗯。”沈芸干涩地点了点头，缴完费的她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路随。
“聊聊。”路随的冷硬不允拒绝，沈芸握着收费单，浑浑噩噩跟上。
停车场。
路随磨砂着打火机，轻擦一声，手中的烟被点燃。
火光燃起的瞬间，沈芸想起了昨晚的那抹火光！
她忍不住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路随冷眼看着狼狈不堪的沈芸：“两百万，收到了吧。”
沈芸心头猛悸，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路随却毫不理会，弹了弹烟灰：“视频呢？”
他的话让沈芸毫无血色的面容更加苍白，许久，才攥着药费单说：“没有视频，我撒了慌。”
路随有一瞬间的微楞，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芸，抽了两口后才熄灭。
“沈芸，不怪我，说谎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沈芸不敢相信路随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以为他会道歉，会愧疚，会……
刹那间，所有屈辱和怨恨都一股脑涌上沈芸心头，她倏然伸出手朝路随打去。
可路随轻易就抓住了她的手，眯眸嗤笑：“怎么，昨天你不是也舒服了吗！”
他冷冷勾唇，低头对着她耳畔：“哦，对，他们没给钱是吧。”
路随嫌恶的语气让沈芸狼狈地笑了，笑着笑着就含了泪。
她绝望地看着他，字字啼血：“路随，你跟顾安明一样，都是畜生！”
路随闻言，浑身散发着莫名戾气，看向人来人往的医护人员，他也跟着笑了。
“嘭！”的一声巨响，车门被重重关上。
黑色的迈巴赫呼啸而去，路随通过后视镜，看着瘦弱了许多的沈芸站在那，烦躁的关上车窗。
沈芸眼神空茫地站在那，浑然不觉沈奶奶正朝着她走来。
“芸芸。”
沈芸猛然一颤，她连忙转头看去：“奶奶……”
她看向空旷的车位，不知道老人看到多少，心慌解释：“奶奶，他是沈修手术的联合主刀。”
沈奶奶没答，只是用满是皱褶的手牵上沈芸：“刚下夜班吧，走，回家，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回家的路上，两道小小的影子并排在马路上。
沉默的沈奶奶突然开口：“路随有女朋友，是林氏千金林柔意，听说年底就要结婚了。”
她停下脚步：“囡囡，咱们沈家不做那种事！”
沈芸抬眸，凝视着老太太微红的眼神，哑着嗓子说：“奶奶，永远都不会的。”
因为，她心中的那个大哥哥，死了……
到家后，沈奶奶便进了厨房，沈芸听着里面的声响，周身的寒冷才开始消散。
不久后，老人便端着一碗粉递给沈芸。
沈芸端着满是肉片的早餐，不小心碰翻了灶台上被盖着的盘子。
她这才发现奶奶的碗里，只有铺了几片青菜的粉，其余再无其他。
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在外人面前哭的沈芸，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这么久以来，顾安明的威胁她没哭，路随的欺辱她也忍住了。
但为什么，她的家人什么都没做错，却要陪着她经历这些苦难。
为什么她要为了逃避，去接受顾安明的追求，从而将沈家走向家破人亡！
他们说的对，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忽然，厨房外传来哐当一声！
沈芸连忙跑出去，就看见奶奶站在柜子前，浑浊的双眼满是水雾：“囡囡，你是不是瞒着奶奶什么？”
沈芸看着被打开的衣柜，凉意顿时蔓延至全身。
她心慌的喊了声：“奶奶……”
沈奶奶见她答非所问，直接将柜子里的一张报告递到了她眼前。
哪怕医生的字迹潦草，但还是能清晰看见，患者：沈芸，诊断结果：血癌晚期！
狂风呼啸，天渐渐黑了。
沈奶奶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沈芸跪在地上，不停解释着：“奶奶，我也是为了借钱才想着用病例造假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走这种歪门邪路了，您别生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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