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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的气氛骤寒。
纪念冉捏着筷子的手慢慢收紧，一时难以消化陆晟年的不近人情。
而纪父当场沉下脸：“晟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晟年仍硬气：“军长，军营不是玩闹的地方。”
眼见两人表情都开始难看，纪念冉忙压下心尖的刺痛，打圆场：“爸，晟年对军营认真负责，也不了解我的实力，难免担心。”
“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拿个第一回来给你们看看。”
她知道，于公于私，父亲都希望陆晟年照顾自己，可现在两人关系紧张，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听了纪念冉的话，纪父也没再说什么。
这次的团圆饭，吃的没有一点滋味。
吃完饭，纪念冉跟着陆晟年大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凝着面前高大的背影，纪念冉抿抿唇，壮起胆子牵住他的手：“晟年，如果我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你会不会……对我改观？”
四目相对，她的心几乎都卡到了嗓子眼，手心也渗出了汗。
陆晟年很快抽出手：“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说完，男人大步朝前走，速度快到好像是跟她多呆一分钟都嫌弃。
纪念冉望着远去的背影，她鼻头发酸。
良久才打起精神回了家。
之后一个月，纪念冉换上军装加入了训练。
这段时间，陆晟年确实在她练习的时候都来了打靶场，但他却不靠近，只安排了个连长指导她。
陆晟年不喜欢她这件事，很快在军营传开。
但纪念冉只当做不知道，她每天训练最晚走，最刻苦，精疲力尽后就没时间去想陆晟年的冷漠。
很快，一月过去。
选拔赛前一晚，纪念冉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上楼时，不巧撞上正在房门外说话的陆晟年和姜小染。
陆晟年手里拿着水杯和药瓶，脸上的温和在看到她后瞬间冷了下去。
纪念冉登时迈不开腿：“我……”
刚开口，陆晟年却对着姜小染温声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她的心一下就被揪住，止不住的疼。
他明明是她的丈夫，可总是把偏爱明目张胆的给另一个女人……
姜小染乖巧地点点头，瞥了眼纪念冉后回了房。
陆晟年也转身下楼，擦肩而过之际，纪念冉捏着拳，下意识说了一句：“明天的选拔赛，我一定能拿第一。”
陆晟年却径直下楼，宛若未闻。
纪念冉面色渐白。
她多想跟陆晟年说‘能不能把对姜小染的关心，分一点给我’，可她也知道，自己说了大概只能惹来男人的冷眼……
纪念冉一遍遍告诉自己明天很重要，不能因为伤心而掉链子。
站了半天，缓过情绪后她才回房。
‘吱’的轻响，姜小染的房门被拉开条缝。
姜小染盯着那刚被合上的门，目光中划过抹阴毒。
房间里。
纪念冉洗漱完躺下后，脑海却一遍遍浮现陆晟年的冷眼，她阖上眼催眠自己，没关系，等自己明天拿了第一，他就能知道，她不是一无是处……
日子还长，总有一天他能相信她的改变，相信她是真的要跟他好好过日子。
……
次日。
纪念冉起床后，迅速换上作训服洗漱，正要下楼出门，可一拉门，整个人都愣住。
门被反锁了！
她又尝试了几次，门还是纹丝不动。
这个点，陆晟年早就出门了，她正着急，却听到屋外传来姜小染的得意：“还想拿第一，你今天就呆在房间里拿倒数第一等着身败名裂吧！”
“纪念冉，晟年是我的！我绝不准你继续缠着他！”
纪念冉心中一寒：“姜小染！给我开门！”
然而外面一片死寂。
看了眼墙上的钟，纪念冉也来不及多想，跑去推开窗，纵身一跃。
落地时，‘咔’的一声，右脚踝的剧痛让她脸色煞白。
但她已经没时间处理，只能一瘸一拐地朝打靶场跑去。
纪念冉几乎是摔着到的，才刚进场地，就听到一阵哨声，紧接着是连长的声音：“女兵连狙击手选拔赛，结束！”
纪念冉心陡然一沉，下意识看向连队前表情严肃的陆晟年，正想过去，却被人拦住。
“报告！纪念冉申请加入比赛！”她哑声喊了句。
陆晟年闻声望来，冷着脸迈开腿。
看着走近的男人，她眼中燃起丝希望。
这些日子自己的训练和资质他是看在眼里的，抛开私人感情，为了选拔优秀标兵，他是不是会给她一次机会？
可下一秒，陆晟年冷而锋利刺来：“比赛已经结束，你没资格了。”
纪念冉眸色一颤，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是房门被反锁了，我才……”
“迟到就是迟到，不用找借口。”
她噎住，只觉有股寒意往骨缝里钻，又冷又疼。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如果是个好狙击手的苗子，不让她试试，不可惜了吗？”
众人望去，是纪军长！
纪念冉见陆晟年变了脸，睨着自己的目光划过丝鄙夷，心随之一紧。

他是以为自己把父亲叫过来撑腰吗？

陆晟年朝纪父敬了个礼：“首长，比赛已经结束了。”
言下之意，显然是不想让纪念冉继续比赛。
纪念冉更急了，脚踝也越来越痛，只能勉强站着，看着父亲朝自己走过来。
这时，身后传来几个参赛者阴阳怪气的嘀咕。
“有个当首长的爹就是好，规矩想破就破，迟到了还能有特权。”
“咱们累死累活，经过层层选拔才进来了，哪像她，首长一句话就给她塞到陆旅长手底下了。”
“你们等着看吧，就算她成绩再差，也能进军营。”
听着这些话，再触及到陆晟年寒风般的余光，纪念冉脸‘唰’的白了。
“纪念冉同志，我可以给你一次比赛的机会，不过……”
纪父一脸严肃，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女儿：“一分钟内，蒙眼打出所有移动靶十环的成绩，你可以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种要求别说刚训练的兵，就是特战连的老兵也很难达到。
面对父亲眼中的决然，纪念冉不由看向陆晟年，他拧着眉，眸底透着丝警告。
她收紧手，敬礼铿锵应下：“报告，我可以ɓuᴉx！”
在众人质疑的注视下，纪念冉一瘸一拐上前，站在靶场中央，看了眼被挪到车上的靶子，蒙上了双眼。
接过连长递来的枪，她调整位置，专注听着车辆的方位。
陆晟年看着那纤细的身影，眼神微变。
和以往不同，女人此时浑身散发着从没有过的战意，仿佛面对的是场真正的战斗。
下一秒——
“砰砰砰——”
连续十下，一气呵成。
随后哨声响起，远处检查员的声音难掩激动：“全部十环！”
结果一出，哗然一片。
纪念冉利落收枪，摘下眼罩。
这个成绩可以刷新东海军区记录了！
陆晟年眼中愕然，纪父却是一脸欣慰和骄傲。
纪念冉毫无悬念的拿了第一，碍于她过硬的实力，也没有人再说什么。
解散后，纪念冉捂着胸口佩戴的奖章，眼眶湿润。
从这一刻起，她是真正的军人了。
拢着奖章，她跛着脚走向陆晟年，想着再把迟到的事解释清楚。
“我真的不是故意迟到，早上房门被姜小染故意反锁了，我跳窗崴了脚，这才耽误了参赛。”
可听到她的话，男人脸色骤沉：“你就非得和小染过不去？”
冷冽的语气刺的纪念冉心一紧：“我只是实话实……”
话没说完，警卫员突然跑过来：“旅长，刚接到电话，姜同志发病被送医院了！”
没等纪念冉反应，陆晟年猛然迈开腿，撞开她急切离去。
‘啪’的一声，她胸口的奖章落在了泥泞中……
男人很快远去，纪念冉捡起奖章，颤着手一点点抹去污泥。
回过神时，酸涩的眼眶已经聚满了泪。
她转头望着陆晟年离开的方向，心一阵阵的抽疼。
她从前一直以为，陆晟年既然松口愿意娶自己，那他对姜小染的感情应该只是照顾战友妹妹。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如果陆晟年真的喜欢姜小染，那自己还有必要坚持这段婚姻吗？
……
良久，纪念冉才一瘸一拐地回家。
一进屋，她就瘫坐在沙发上，脱下鞋袜，右脚踝已经肿起。
随便一碰，疼的她冷汗直流。
草草擦了药，她就这么靠着沙发，疲惫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念冉被冷风吹醒，才发现天已经漆黑。
她搓了搓手臂，起身正要上楼，身后传来开门声，她回头一看，是陆晟年带着姜小染回来了。
姜小染披着军装外套，柔弱地被男人扶在怀中。
纪念冉僵住，又撞上陆晟年投来的漠然眼神，只觉更冷了。
姜小染见状，故作咳了两声说：“晟年哥，你守了我一整天，也陪陪念冉姐吧。”
“不用管她。”
陆晟年淡淡丢出句，扶着姜小染往楼上走：“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我送你回房休息。”
纪念冉扶着沙发背的手慢慢收紧，竭力不去看两人亲昵的身影，可心头别压下去的疑问再一次跳了出来。
如果她的爱情只是她一厢情愿，还有必要坚持吗？
忍下心酸，纪念冉艰难上楼。
在踏上最后一步台阶时，脚忽的一软，整个身体都往后仰去。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纪念冉愕然抬头，看见陆晟年站在面前。
她站稳后，心有余悸又由衷说：“谢谢……”
刚说完，那只手就像避开瘟神似的撒开，她的心也跟着空了些。
陆晟年瞥向纪念冉肿的像馒头的脚踝，眸底划过抹诧异。
换做以前，先不说受伤，看见他跟姜小染在一块，她肯定会又哭又闹。
沉寂半晌，纪念冉见陆晟年突然拿出把77式手枪，递了过来：“纪军长让我把它交给你。”
她眸色一震，这是曾经父亲教她打靶时送给她的。
五年前母亲用它自杀后，她就再也没碰过了。
想起母亲，她鼻头一酸，但自己现在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拿得起枪了。
接过枪，细细摩挲了会儿，纪念冉还想跟陆晟年说些什么，可对方直接转身回房了。
她眼底掠过丝失落，恹恹回房，将奖章和枪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里。
之后几天，因为伤势较重，纪念冉暂时在家休息。
一个星期后，伤好的差不多，她就去见了父亲，得知他下午要去市里开会，便一直等到父亲走了之后，她才离开。
一进门，却看见姜小染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她的枪。
纪念冉心头一凛，疾步上前：“姜小染，那不是你能碰的！”
枪不是儿戏。
姜小染歪着头，脸上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纪念冉，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爸还能不能救你——”
“你要干什么？住手！”
话音未落，姜小染突然扣动扳机。
‘砰——！’
姜小染开枪自杀了。
纪念冉怔愣看着姜小染鲜血淋漓倒下。
巨大的枪声惊的大院里的人都跑了过来，等看清里头情况，立刻有人惊叫：“杀人了……纪念冉杀人了！”
嘈杂中，一辆军用吉普在门外急刹。
纪念冉一抬眼，就看见陆晟年黑着脸冲进来，风似的奔过去，小心地把不省人事地姜小染抱起。
心口一滞，她急于辩驳：“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是姜小染自己……”
“把她带去禁闭室！”
男人似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和着深恶痛绝的眼神，刺人心脾。
纪念冉僵着，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连同呼吸也艰难起来。
众目睽睽下，她被带去了禁闭室。
天渐黑，夜空飘起了雨。
禁闭室静的可怕，初秋的寒意渐渐刺骨。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纪念冉抬头看清来人，下意识站起身立正。
“晟年……”
陆晟年一步步走近，打量的目光苛责又无情：“子弹打在小染肩胛骨上，差点失血过多身亡。”
顿了顿，他停住脚，声音又冷了几分：“纪念冉，你够狠。”
这话刺的纪念冉脸色乍白，她慌得乱走向他：“不是的，我没……”
没好全的脚忽的一抽，疼的她踉跄撞在男人坚硬的怀里，可下一瞬，便被一只手捏住胳膊往外一推。
察觉到陆晟年脸上的嫌恶，纪念冉死死拉住他的手，继续说：“……枪是姜小染私自从我房间拿走，是她自己打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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