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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苏明棠咬紧牙关，忍住眼眶里的涩意，“妈，麻烦您替我……送送客。”
入殓师的规矩：不对生者微笑，不与生者握手，不与生者说再见。
苏母见她这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叹了一声去送客。
等到人群散去，婚礼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
亲戚朋友都知道，周晏清提出结婚后，苏明棠有多么期待婚礼这天的到来。从场地布置到宾客名单，她事事亲力亲为。
可现在……
苏明棠垂下眼睫，失魂落魄的将东西一件件放回原位。
弟弟苏宴臣走过来：“姐，我帮你。”
苏明棠满腹委屈和难过，却仍撑起一个笑脸：“不用，你去陪爸妈吧。”
苏宴臣劝说的话却哽在喉间。
他知道姐姐对周晏清的执念，没再多说什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等苏明棠精疲力竭回到婚房，天已经黑了。
一进门，就看见消失了一天的周晏清站在窗边，高级定制的婚礼西装衬的他肩宽腰窄，才貌双绝。
与苏明棠的疲惫狼狈不同，周晏清悠闲的品着红酒，好似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纵使深爱，苏明棠此刻也忍不住上前质问：“你明知道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为什么不出现？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不是处理的很好吗？”
周晏清轻描淡写的打断她，仿佛把苏明棠丢在婚宴上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苏明棠的心像是裂了个口子，无尽的冷风直往里面吹。
周晏清却抬手环住她的腰：“一个婚礼而已，再补就是。现在是新婚夜。”
苏明棠张嘴，话还没说出口。
唇上就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带着红酒的涩味。
所有的话被吞入腹中，苏明棠只能闭上眼，和周晏清共沉沦。
一夜荒唐。
翌日。
苏明棠醒时，身边被褥一片冰凉，周晏清已经离开。
紧接着，脑海中响起系统冷漠的通知：【宿主任务失败，将会在五天后死亡。】
鲜红的倒计时在脑海里深深镌刻，如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坠落。
苏明棠被迫记起了昨天那场荒诞落幕的婚礼，又想到缺席的周晏清。
昨晚的旖旎缱绻像潮水掠过，尽数带走，不剩分毫。
她起身下楼，匆忙寻找周晏清，她想活着，想重办婚礼，想一辈子留在周晏清身边！
可偌大的客厅里毫无人影，只有婚纱照挂在墙上。
上面的周晏清眉目含笑，满眼都是自己。
苏明棠看得有些晃神，从22岁得知他就是攻略目标开始，到如今27岁，她将五年的时光都用在对入殓师的热爱和对周晏清的追逐上。
曾经系统不止一次的向她确认：【检测宿主对周晏清心动，请问宿主攻略成功后，是否确定留在这个世界？】
【特别提醒：攻略失败会被彻底抹杀。】
苏明棠每一次给出的回答，都是：【留下】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拥有相似的梦想并为之奋斗，相伴十余年。
要她离开，苏明棠舍不得，也放不下。
出神间，手机的特别提示铃声响起，她连忙接起电话。
电话里，周晏清清冽的声音传来：“过来局里，有尸体要入殓。”
不等苏明棠应声，周晏清就挂断了电话，态度冰冷，好像昨晚和她缠绵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明棠情绪转了几圈，最终提着化妆盒去了警局。
进门时，周晏清恰好出来。
他穿着白大褂，眼神和衣服一样寡淡：“死者就在里面，好了直接通知家属来领。”
事关工作，苏明棠郑重点了点头：“司年，结束后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周晏清微微蹙眉，但没拒绝。
目送着他身影远去，苏明棠按下情绪进门开始工作。
看见死者的那刻，苏明棠恭敬的鞠了一躬，带上手套开始告慰。
“一妆衣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二妆洁容，断红尘，消执念。”

“三妆笑颜，来世健康长寿，前程万里。”
结束后，苏明棠出来通知完家属，就去找了周晏清。
不想路上却遇见了周晏清的两个同事。
同事见她只提着化妆箱，忍不住问：“嫂子你今天怎么没给周哥做吃的？上次的巧克力，还有那个雪花酥，简直一绝……”
另一个同事脸色微变，赶紧捂住他的嘴。
苏明棠也怔在了原地。
周晏清的工作不太规律，长时间的日夜颠倒容易低血糖。
在一起后，每逢有尸体要入殓，她就会做一些甜点顺路带给周晏清，分量不多，只够一个人吃……
她咽下喉间的苦涩：“所以我做的东西，他都没碰过是吗？”
两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一笑匆匆离开。
苏明棠心里五味杂陈，一直到法医办公室门口。
隔着玻璃，她看见周晏清在吃饭，身边站着许柳依。
许柳依是周晏清手下解剖的一个死者亲属，只是他们……什么时候熟到这了这种程度？
苏明棠疑惑之际，就听许柳依语气亲昵：“司年哥，我和苏小姐做的饭哪个更好吃？”
周晏清声音凉淡：“不知道。”
“不知道？司年哥没吃过苏小姐做的饭吗？”
闻言，苏明棠也望向周晏清，只听他声音冷如寒冰：“给死人化妆的手做的饭，你会吃吗？”
这话像是重锤，狠狠砸在苏明棠心上。
她攥紧手指，脑子里难以遏止的想起从前。
那时自己刚接手家里的传承做入殓师，看见尸体时难免害怕，晚上都被吓得睡不着。
周晏清得知后，到市场买材料，亲手做了安神香送来，还带着她去解剖室，一边介绍着自己的梦想，一边劝慰她：“法医要做的是为死者言，和你们入殓师差不多。”
“以后害怕的时候你就想，这是死者在人间的最后一程，弄的好看体面就不会可怕。”
那时他还会握紧她的手，语气郑重：“夏依，无论别人怎么抵触这个行业，抵触你，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清朗的声音和温柔的神色驱散了苏明棠的恐惧，周晏清就像是一道暖阳，带着她不断往前。
过往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可此刻，苏明棠却心生茫然，人的心真的能说变就变吗？
苏明棠回过神，握住门把手，“啪嗒”一声推门而入。
听到声音，周晏清和许柳依同时看过来，瞧见她，眼里情绪各异。
沉寂间，许柳依开了口：“夏依姐，正好你过来了，我跟你说声抱歉。”
“我不知道昨天是你和司年哥结婚的日子。我当时发了高烧，一个人太害怕了，在这里又只认识司年哥，所以才会打给他，导致他缺席了你们的婚礼。你……不会怪我吧？”
苏明棠指尖用力握紧，嵌入掌心。
原来……是为了许柳依。
她声音泛哑，神色却强装镇定：“病了不打120，反而打别人老公的电话？”
许柳依脸色一白：“真的很对不起，司年哥，我之后不会打扰你了。”
接着抹着泪跑出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明棠没理会，只是看着拧紧眉，明显不悦的周晏清。
她原本以为周晏清是有什么急事才会匆匆离开婚礼现场，全然没想到他是为了别的女人！
苏明棠忍无可忍：“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你不是都听见了。”
周晏清不耐的态度刺的苏明棠哽住。
明明眼前这个人眉眼如初，可她却此刻只觉得陌生，仿佛从没了解过他。
“你到底怎么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说出来。你不想吃我做的饭也可以直说，不要这样……”
“怎样？”周晏清冷淡打断。
苏明棠咽下喉间艰涩：“冷暴力和拒绝沟通。”
“从半年前开始，你就变的越来越冷淡疏离，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说清楚？明明以前我们那么相爱……”
她的尾音都在发颤，周晏清却无动于衷：“说够了就走，我很忙。”
毫不遮掩的逐客令让苏明棠如坠冰窟。
她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周晏清已经背过身去，开始工作。
死寂的氛围让苏明棠喘不过气，她无法继续待下去，只能转身离开。
走出警局，街口的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冷颤。
苏明棠思绪纷杂，缕不出半点头绪。
她浑噩的往前走，身后兀的传来呼声：“苏小姐。”
苏明棠回头，就见靠在站台边等候已久的许柳依。
许柳依嘴角挂着淡笑，大步上前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新来的攻略者——许柳依。”
新来的攻略者？！
苏明棠僵在原地，不敢去想‘新来’两个字背后的深意。
她缓了又缓，视线落在许柳依伸出的手上，倏然凝住。
只见许柳依的无名指上，赫然带着一枚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女式婚戒！
婚戒的碎光反射进苏明棠的眼里，她僵在原地。
许柳依见苏明棠脸色不好，故意抬起手：“很眼熟吧，我和司年哥一起去买的，共买了三枚，一枚男戒，两枚女戒。”
苏明棠遍体生寒，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的发白：“这种拙劣的手段，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许柳依毫不在意的转动手上的戒指：“你可以向司年哥求证。”
“苏明棠，攻略了5年都拿不下一个男人，我要是你就找个地方安静等死。”
许柳依挑衅完，施施然离开。
苏明棠心尖发颤，脑海里的抹杀时间不停倒数，压得她精神紧绷。
苏明棠思绪沉沉回到婚房，从柜子深处拿出了记了五年的日记。
这里面写满了她为攻略周晏清做的一切准备，从他的喜好到两人相处的日常，也承载了苏明棠多年来付出的真心。
她拿起笔，正想写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手机铃声兀的响起。
苏明棠接起，母亲的声音传来：“周晏清逃婚的事圈子里都传遍了，我和你爸打算去周家要个说法，你也过来吧。”
苏明棠捏紧手机，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里就只剩下忙音。
她压着不安，匆匆赶去周家。
进门就看见自家父母和周家夫妇以及周晏清坐在沙发上，气氛凝重。
等苏明棠落座，苏母就不悦的发出质问：“现在人也到齐了，周晏清，昨天的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女儿一个交代？”
苏宴臣也在一旁帮腔：“就是！这么多年我姐有哪儿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她！？”
周家父母坐在一旁，神色不屑。
这时，周晏清抬眸扫过苏明棠：“所以你带着你爸妈到我们家来，就是来我要个说法？”
苏明棠呼吸微滞：“不是……”
“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苏宴臣气冲冲打断她，看向周晏清，“周晏清你不想和我姐结婚就直说……”
“是不想。”周晏清漠然开口，没留丝毫情面。
这句话如同一记耳光扇在苏明棠心上，火辣辣的疼。
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你说什么？”
周晏清连眼神都没给，直接起身离开。
无视的态度如针刺入苏明棠的心，刺痛不止。
周家父母也开了口：“原本就是你们苏家高攀，这桩婚事我看就这样算了。”
“管家，送客！”
话落，就有人上前来赶。
苏父苏母从没被这么欺辱过，脸色难看。
“欺人太甚！你们以为我姐就一定想嫁吗！？”苏宴臣丢下这句话，带着苏家父母离开。
一出门，苏母沉声命令：“夏依，你现在就和周晏清分手！”
苏明棠做不到，又不想惹母亲更气，只能沉默。
苏母看出她的意思，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就倔吧！苏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一家人不欢而散。
苏明棠拖着疲惫的身躯再回到婚房时，已近黄昏。
周晏清坐在沙发上，面色冷沉。
苏明棠站在门口看着他，明明两个人这样近，却又像隔着银河。
万千问题和隔阂卡在喉间，她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苏明棠缓了缓，走上前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想和我结婚的？”
闻言，周晏清抬眼睨她：“很早之前。”
这话如刀，直接贯穿苏明棠的心口。
她声音发颤：“那……你又为什么要答应结婚？”
“因为这场游戏里，不能只是你骗我。”
周晏清的话让苏明棠不解又茫然：“我什么时候……”
却见周晏清打开抽屉，拿出苏明棠的日记丢在桌上：“苏明棠，你要嫁的人不是我，只是一个叫周晏清的任务目标。”
“对吗，攻、略、者。”

======第5章======
苏明棠身上被日记本的硬角砸的生疼。
但她顾不上，咽了咽喉咙慌乱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攻略者，可我爱你也是真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周晏清面若冰霜打断她，“抱着目的、怀着异心的接近，也配叫爱？”
男人的声音冷到极致，冻得苏明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曾不止一次想过，周晏清知道自己是攻略者会是什么反应，也不止一次旁敲侧击的问过他。
彼时，周晏清挑眉，冷峻的脸上闪过喜悦：“那说明我们是命中注定。”
苏明棠不再担心，从那时起就等着结婚那天，他们在神父面前宣誓后，她会将一切坦诚。
没想到如今周晏清知道了真相，却只认为是欺骗。
“我再问你一句，你想和我结婚，是为了任务吗？”
周晏清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苏明棠的指尖嵌入掌心：“司年，我有我的苦衷……”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周晏清目光锐利如刀，浑身气压低的吓人。
苏明棠脸色苍白，哽了好久，才吐出一个字：“是。”
“但我……”
周晏清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直接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苏明棠心口紧缩的发痛，她急切叫住他：“司年！如果我不和你结婚，就会被抹杀！”
周晏清脚步一顿。
苏明棠眼里闪过希望，以为他会留下，两个人能把事情说清楚。
可下一秒，周晏清冷冽的声音传来：“那你就去死！”
紧接着，是巨大的摔门声——周晏清走了。
苏明棠僵在原地。
屋内瞬间沉寂下来，连着她的心也沉入黑暗无边的深海。
苏明棠看着地上的日记本，满心无力。
其实只要周晏清多翻一页，哪怕就一页！都能够知道自己对他的真心，可他没有……
不知道站了多久，苏明棠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
【抹杀提前：3天23小59分59秒。】
她哽声问系统：【为什么突然开始提前抹杀？是因为司年知道了吗……】
系统沉寂了一会，给出回答：【是。如宿主不想死亡，可以抹除攻略对象的记忆，攻略进度清零，目标会忘记宿主以及你们之前的一切，成为陌生人，重新开始攻略。】
忘记……一切。
苏明棠沉默着抬眸环顾着四周。
这里是她和周晏清一起商量着布置的。
那时他们拥抱着，说卧室要什么风格，书房和厨房是要开放的还是封闭的，决定好又开始说家务，以后该谁洗碗，有了孩子婴儿房该怎么装潢……
美好的回忆在脑子轮播而过。
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相守，她和周晏清之间有那么多、那么深的羁绊，怎么能说抹除就抹除？
苏明棠舍不得，也做不到和周晏清重新做回陌生人。
这时，系统发出询问：【请问宿主考虑好了吗。】
苏明棠声音里满是疲惫：【我拒绝】
周晏清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也好，系统也好，都没有抹去人的感情和记忆的权利。
闻言，系统安静下去，不再开口。
夜色深深，月光如幕。
苏明棠只能在心里劝慰自己，还有时间，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和周晏清的这段感情。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苏明棠收拾好，去了警局。
法医办公室内，周晏清正在翻看案卷。
苏明棠深呼吸，推门而入。
周晏清抬眸见是她，眸色都冷淡了几分：“又来做什么？”
苏明棠呼吸一窒，片刻后才咽下喉间艰涩：“司年，再给我4天的时间好不好。我会向你证明我们的感情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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