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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腾集团！”
负责人额头青筋一根根爆起，显得无比狰狞，他身后那六七个魁梧的男人也齐刷刷露出凶狠的表情。
袖口被撩起，青龙白虎的纹身熠熠生威，叫人胆颤，刚才叫嚣着的邻居们气焰一下子弱了。
负责人又将目光投向了林希文：“赵总看上这里是你们的福气，最后问你一次，是你自己主动签，还是要我来帮你签？”
“我死也不会签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老东西。”负责人怒骂一声，那几个男人当即逼近了林希文。
林希文又慌又惧，紧握着宋小苒的手：“小苒……”
宋小苒此刻也是心乱如麻，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畏地挡在了林希文身前：“你们想干什么！”
可那些人却蛮横地一把将她甩到了地上，逼近林希文，擒住了她的手腕，强行押着她签字：“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我不签！”林希文仓皇大喊，却没人能救她。
眼见林希文被强逼着按手印，宋小苒惊恐之中，看到了角落里放着的一把镰刀，想也不想，像疯了一样握着刀刃，冲那些人扑了过去——
“放开我妈，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
她凄厉的吼声回荡在人群中，目光决然狠戾，凌厉的刀刃辉映着冷风，几个大汉被这一幕吓到，松开了林希文。
“这个房子，我们不卖！我去找你们的赵总谈！”
宋小苒拿着镰刀，气势汹汹地说道。
听到她说要去找赵征，几个大汉顿时哄然大笑。
“小丫头，你以为我们赵总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不等几人再说什么，林希文突然捂着心口，脸色煞白，快喘不过气来，宋小苒揽着她的腰：“妈！”
“房子……保住，不能卖……”林希文蠕动着唇，喃喃说出这么几个字，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了。
林希文心脏病发作，宋小苒火速打了120，将她送去医院。
幸好抢救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看着她昏迷中还皱着眉，宋小苒找了一个护工帮忙看护，然后匆匆朝御景龙庭赶去。
年关将近，御景龙庭门外一片冷凝。
刚下过雨，宋小苒在这寒风中等了三个小时，唇都被冻成了乌青色。
一辆深色的布加迪威龙缓缓从别墅车库里驶出。
宋小苒眸中浮现一抹光芒，僵着腿拦到了路中央，声音嘶哑：“赵先生，求你停止针对云溪镇的收购计划，那是我妈的命根和信念，也是我的家啊……”
车子刹停，赵征降下车窗，那张冷峻的轮廓映衬着黑色西装，显得愈发寒冽：“对你，我已经开出市价的双倍，宋小苒，你该知足了。”
他以为她来求他是为了钱么？
“赵先生，房子被强行收购，我妈会撑不住的！”宋小苒扑通一声，朝着赵征跪了下来。
赵征敛起黑眸，口吻满是嘲弄，没有丝毫怜悯：“她的命是我救回来的，这四年已经是她额外赚的，再者，这个收购计划牵扯多方利益，你觉得我会因为你一句求饶而叫停？”
宋小苒闻言，心口一阵抽痛。
是啊，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她而放弃高达千亿的项目？
“开车。”赵征的眸光从她身上收回，漠然吩咐。
宋小苒的手被拨开，狼狈跌坐在地，小腹忽而传来一阵细密的坠痛，像有什么东西要往外涌……
瞧着车子启动，她慌忙去拦。
可身体早就被冻得失去了知觉，才一站起来，双膝一曲又摔回地上。
她几乎是在湿漉漉的地面匍匐着爬到了车子前面，蜿蜒出曲折的一条痕迹。
她双眸通红，求饶的嗓子破了音，满脸哀戚：“赵先生，我们再谈一下，你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肯答应保住我家？”
那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家。
车内，司机王叔见宋小苒这般不要命地扒拉着保险杆，迟疑着看向赵征：“赵先生，太……宋小姐好像脸色很难看？”
“碾过去！”
赵征凝眸，他不信她有这个胆子！
王叔一怔，触及赵征那森冷的表情，只得再度踩下了油门。
宋小苒听到车身轰鸣，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眸。
眼眶水雾弥漫，她心尖狠狠地颤抖着！
他……
连她的命，都这般轻视么！


第六章
吱——
王叔险险地操控着方向盘，擦着宋小苒的身体摆尾远去。
宋小苒在地上打了个滚，腹部疼痛加剧，猝然瑟缩成团，感觉有一股血浆争相恐后地从双腿间渗了出来，将她素色的长裤染上大片大片的血红……
她却像个机器人茫然窥向车子消失成一个黑点，喉间哽塞，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渐渐地，好像脸上湿漉漉的。
她抬起眼帘，原来是下雪了。
漫天飞雪飘扬，稀稀落落盖过她的身子，手脚越来越冰，她全身痉挛着，苍白如纸。
夜已经深了，安城糜烂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某家私家医院，妇科手术台外的回廊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凭栏矗立，指尖夹着烟，却没有抽，而是来回碾磨着。
很快，手术灯灭了，一名同样伟岸颀长的白大褂医生走了出来：“我靠，老御你差点就玩成一尸两命了，还好送医院及时，要不然……”
“一尸两命？”赵征黑眸倏忽一沉，低哑的嗓音压抑着怒火：“她怀孕了？！”
苏西遇瞪眼：“……别说你看到那么大一摊血，不知道她有了孩子？”
赵征来得比较晚，是赵姨通知他的，当时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
他的确不知道宋小苒怀孕了。
双指间的那根烟头在这一刻被他指腹碾压到了变形，烟草一点一滴的抖落到了地板……
肃杀之气，在弥漫。
宋小苒睡得很不安稳，尤其是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更是焦躁地想要出院。
妈妈还在等她，她不能呆在这里！
护士拼命劝阻无果，宋小苒刚走到门口，就被赶来的苏西遇拦住：“宋小姐，你身体还很虚弱，情绪再这么激动，会伤到你的孩子的……”
“什么孩子，我……”宋小苒话音戛然而止，一板一眼地问：“我怀孕了？”
明明一周前她才做过体检，当时只是感冒的！
“对，已经一个半月了。”苏西遇重复。

宋小苒抚上小腹，顿觉讽刺和荒唐。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赵征笔挺的身姿映入众人眼帘。
“赵先生。”护士躬身问道。
“你们都出去。”赵征薄唇轻抿着命令，苏西遇为首的众人很快离开了。
病房里，寂静得落针可闻……
宋小苒那颗不安的心突然生出一丝微妙的期许，他会不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她家。
然而，耳畔却突然响起赵征冰冷的质问：“孩子是谁的？”
宋小苒猛地望向他。
他问她孩子是谁的？
孩子还能是谁的？！
大脑一瞬间卡了壳，她突然笑了起来：“赵先生，我们离婚一个半月，孩子一个半月，你现在问我孩子是谁的？那我告诉你，孩子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赵征情绪没有丝毫起伏，淡漠地掏出一叠照片丢到她面前，薄唇吐出的话比刀尖还锋利：“离婚以后，这个男人应该帮了你不少忙吧？”
宋小苒颤悠悠地捧起那几张照片。
居然是她和言澈！
他们在医院，在餐厅，在公司门口，在每一个巧遇到的地点，而那些角度抓拍到让宋小苒瞠目，仿佛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你找人跟踪我？”宋小苒不知道自己该怒还是该懊，可这一切真的太好笑了！
回忆在脑海中如电影幕布闪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出院的那天晚上，赵征会突然闯去她的小屋羞辱她。
“我只要结果，孩子到底是谁的？”他喑哑着嗓音，残冷逼问。
宋小苒快要崩溃，又负气地朝他吼：“反正已经离婚了，是谁的和你有关系么？”
“好，很好。”赵征凉凉地扯了扯嘴角，眉宇间戾气乍现：“我们是离婚了，但不管是谁的，这个孩子，我都不会让他留下来！”


第七章
“你——”宋小苒像被人卡住了咽喉。
之前如果还有一丝眷恋希冀，此刻只剩下畏惧不安。
她的孩子，为什么要让他决定生死？！
“从现在开始，待在这里哪都不许去，我会让苏西遇尽快为你准备手术。”
宋小苒唇瓣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突兀之间，她快速从床上跳下来，越过赵征，疯狂地朝着门外跑去……
她要逃，逃离赵征！
“抱歉，宋小姐，你不能出去。”门口突然出现两个保镖，公事公办地拦住了宋小苒。
宋小苒扭头对赵征怒吼：“孩子不是你的，是我和言经理的！你没有权利剥夺他！你这是犯法，我可以告你！”
“那你就去告！”赵征的眼波终于有了起伏，脱口而出的愤怒之后，又衔着嘲弄的冷笑：“终于承认和那个男人有关系了？”
宋小苒：“……”
“宋小苒，你果然水性杨花，不过以后，你不会再有机会了。”话落，赵征拂袖而去，步伐迈得很大，就连周遭都像被带起一股冷流。
宋小苒绝望地瘫在地上。
主任医师办公室里，苏西遇瞧见赵征那阴鸷到能滴出水来的俊彦，吞了吞口水。他们是发小，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
“你……真要打掉这个孩子？”
“尽早安排，越快越好。”赵征语气冰冷，狭长的黑眸深不见底。
苏西遇思索了会，谨慎道：“我看宋小姐情绪激动，之前又服用紧急避孕药，现在大冬天的，她身体更是虚上加虚，如果强行动手术，估计会有危险……”
赵征冷笑：“危险也是她自找的。”
“那你真想看到她大出血躺在手术台上？”
赵征缄默片刻，不悦地命令：“十天，最多十天，调养好她的身体，我要听到孩子流掉的消息！”
接下来整整三天，苏西遇想方设法调养宋小苒的身体，可宋小苒情绪到了失控的边缘，她不止不肯吃药，连基本的进食都停下了。
她只有一个要求，出院回家。
可赵征派了保镖守着，寸步不离。
苏西遇为难到了极点，几番劝说无果，只能惆怅作罢。
这天中午，护士如往常一样给宋小苒送饭，刚关上门，习惯性地对床上耸起的一团喊道：“宋小姐，午餐是你最喜欢吃的……”
砰。
回应她的是脑后的一记闷棍。
宋小苒躲在一侧，趁机打晕了护士。
护士无力地瘫软在地，宋小苒手心都在抖，她试探性地摸了摸护士的气息，然后松了口气，将她和护士的衣服互换之后，再将护士推上床盖好被子。
戴上口罩和护士帽，宋小苒提紧了一颗心，垂着脑袋仓皇推开门离开……
门口守着赵征的贴身保镖阿澈。
宋小苒的气息不由弱了几分。
她微垂着脑袋，学着那护士的样子关上了门，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开，眼瞧着阿澈没有发现，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才慢慢的归于平静……
可就在这时，阿澈鼻息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对走向回廊的那道护士身影吼道：“站住！”
宋小苒步伐猝然顿住，刚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后背都是冷汗，她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可是要怎么逃？
宋小苒捏紧了手中的托盘，满心彷徨……


第八章
“阿澈？”突然，一道清丽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沐小姐？”阿澈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开，他毕恭毕敬道：“我有个朋友在这边住院，我过来看望，您这是……”
宋小苒悄悄地回眸轻瞥了眼，女人一袭高端的小洋裙，衬托着优雅气质，五官恬静美好，以一种淑女的姿态温柔回应：“我也是来看望一位朋友。”
沐安安！
宋小苒只顿了一瞬，随后，趁着两人交谈的间隙，迅速逃离。
宋小苒逃得匆忙，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沐安安朝她消失的方向投去了一抹余光。
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宋小苒一路不停歇地跑出医院，等到她坐上出租车，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顿时，整个人疲惫得瘫在了车座上，明明是寒冬腊月里，她却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满身冷汗。
途径林希文最喜欢吃的那家米粉店，宋小苒特意买了一碗米粉。
如此，也好找借口让她安心。
她无缘无故消失一夜，妈妈一定担心坏了。
正当她打着腹稿，该如何骗过妈妈时，却看到家门口围着好几个邻居，或悲凉或无奈或麻木地站在那里。
王姨正偷偷地抹眼泪。
宋小苒大概是傻了，眼前一片空白，一步步走上前。
王姨见宋小苒回来了，又怒又吼：“小苒？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打电话你也不接？！你知不知你妈她最后的心愿就是见你，她只想见你……”
“嘘，我妈在叫我呢。”宋小苒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仿佛是在呓语，声音很轻：“你听，她说她想吃米粉，我给她买回来了，真的，都买回来了。”
王姨心底一阵痛楚，泪水夺眶而出，颓然麻木。
宋小苒走到林希文床前时，她已经换好了寿衣，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捧着那份米线，扑通一声跪下，献宝似的递到林希文面前。
“妈，你不是最喜欢吃这家的米线么？”
“你起来吃好不好？”
“你说过的，要留下这套老宅，要看着我结婚生子，你怎么可以食言？！怎么可以骗我！你起来，我不许你睡！你说要陪着我的！妈——”
情绪越来越失控，她突然近乎癫狂地扼着林希文的肩膀，想把她拉坐起来。
可她的身体，真得好冰。
王姨匆忙来拽她：“宋小苒，你冷静一点！你妈已经死了！”
宋小苒却是红着眼睛，披散着长发吼道：“谁说我妈妈死了，她没有！她只是在怪我没有早点回来……”
眼泪不住地往外涌，一番挣扎中米线从宋小苒的手中轰然掉在了地上，散落满地，温热的汤汁四溅，弄脏了宋小苒的裤腿。
那一刹，宛若被雷电击中，她僵在了当场。
米线翻了，妈妈没了。
就在几天之前，她还握着她的手，认真叮嘱着要好好守护老宅这套房子，可一转眼人就没了，她甚至都没有看到她最后一面。
宋小苒，你瞧，你怎么活得这么失败？


第九章
林希文的葬礼举办得快而简单，只有寥寥几个邻居相送。
宋小苒以为自己会哭，可她全程麻木地像是一个局外人，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她不知道是不是悲伤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哭不出来。
她捧着妈妈的遗像放到了爸爸的墓地一侧，两座坟紧紧地靠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宋小苒看着那些人来了又走，然后只剩下她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墓地陪着林希文，直到双腿麻木，她撑起身离开。
斜阳透过稀疏的枝叶，将她的影子拉长，她走得每一步，都在耗尽她的所有气力。
她进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等了一会，妇科医生接见了她，看着她手中的检查单，见怪不怪地问：“宋小苒，女，22岁，妊娠八周，来做人流？”
宋小苒没有觉得羞耻，只是无悲无喜地点头：“嗯。”
“无痛还是普通？”
“普通。”
医生飞快地在病历单上勾了几下，追问：“今天做还是预约明天？”
今天和明天有区别么？
宋小苒茫然抬眸：“今天。”
缴完费，宋小苒在护士的引领下去了靠近手术室的回廊等待。
天色已经陷入黑暗，无边无际，暖阳早已消失，只剩下彻骨的寒风，隔着衣衫，细密地钻进衣摆，贴着肌肤，像一条毒蛇缠绕着四肢百骸……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终于传来了护士叫号：“48号，宋小苒。”
宋小苒慢吞吞地起身，指甲抠入了掌心，憋了一整天的眼泪终于潸然落下。
从手术室出来，宋小苒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唇色更是近乎透明，她艰难地拖着疲惫的身子，行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寒风刺骨，她快难以负荷。
吱。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突然刹停在路旁，车门被推开，赵征迈着修长的腿，驻足在她面前
宋小苒视若无睹，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宋小苒！”赵征从后擒住她的手腕，逼得她动弹不得：“你好大的胆子。”
宋小苒呼吸顿住，思绪翻飞，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插进去，闷在心口钝痛：“孩子我已经打掉了，赵先生，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关系了！”
赵征攥着她手腕的力度猝然收紧：“你说什么？”
“不信是么？”宋小苒笑了，眸中带着不符年龄的沧桑。
她掏出那张手术单，狠狠砸在了赵征的脸上：“就在刚才，我打掉了这个孩子，这个你觉得父不详的孩子！现在你满意了么？”
恰好一阵风飘过，那张手术单迎面贴在了赵征的俊彦之上，刚好遮住了他的表情。
赵征大掌将手术单拽下来，看了那单子几眼，似有些不可置信。
两秒之后，他猛地把这张菲薄的纸狠狠撕碎，碎屑被纷纷扬扬洒在空中……
在那一片飞屑中，赵征卡住宋小苒的脖颈，将她往车内塞，怒意更是汹涌：“有没有流掉，要我确定才作数！”
“我真的已经打掉了，你放开我……”两人视线交错，宋小苒拼命闪躲，可还是敌不过赵征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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