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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冷眠秦淮小说(祝冷眠秦淮)全文哪里能看-祝冷眠秦淮小说叫什么名字

分类: 古诗文  时间: 2023-06-13 21:33:09  作者: zhao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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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芜没理会他,只朝着杭厉说道:“杭大哥,女郎想见他。”
杭厉闻言这才朝着一旁退开:“放他进来。”
松墨其实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瞧见督主府的下人,更没想到外间传言居然是真的,那秦督主居然真的认了祝小娘子当义妹,将人带回了积云巷不说,还特意派了人过来“看家护院”。
这宅子门前站着的那些人不似寻常护院,反而都像是见过血的,特别是刚才朝着他动手的那个人,那一剑是真的冲着他腿上来的,要不是他闪躲得快,这会儿怕是早就断了腿。
松墨被花芜领着进了院子之后,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门前守着的人,朝着花芜说道:
“你家女郎怎会跟这般野蛮的人交好,那秦淮恶名昭著,他手下的那些也都是乱咬人的枭犬,你们就不怕被他们伤了。”
花芜没理会他,只是继续朝前走。
松墨心有余悸:“你没看到刚才那些人可恶的样子,狗仗人势,竟敢伤我,待会儿见到祝娘子定要与她说说,那秦淮手下都这般无礼,他又能是什么好人……”
“唰!”
花芜脚下一停突然就转过身来。
松墨险些一头撞在她身上,忙踉跄退了半步:“你干什么?”

“我才想问你干什么!”花芜板着小脸,“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陆郎君向来爱教训我家女郎,说她不懂规矩言行冒失,那你这又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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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墨脸上一僵。
“你们陆家自诩清贵,家风最是严谨,怎么连背后休得议人言这点道理都不懂?”
“我……”
松墨刚想反驳一句。
花芜就板着脸道:“这里是我家女郎的府邸,不是你们陆家,这里的人也由不得你来挑拣,你家郎君既然是让你来见女郎的,你就该知道上门拜访该有的礼节。”
“若不懂,就回你的陆家去。”
松墨被教训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见着花芜说完转身就走,半点都没有以前见到他时主动凑上前来的讨好,他既是动怒却也心中有些惊凉。
陆、祝两家的婚事从来都是陆家在上,别说是祝家其他人,就算是祝冷眠见到他时也从来都是笑脸相对,为着的就是从他这里打听一些郎君的事情。
花芜是祝冷眠贴身伺候的人,自然也跟她一样在松墨面前低一头,可是如今花芜却突然翻脸,说话更是毫不客气,句句指向陆家,这叫松墨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等见到祝冷眠的时候,这感觉就越发厉害了。
“陆执年让你来见我?”
祝冷眠刚送走铖王妃不久,就听说陆家的人来了。
见到松墨她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有种预料之中的冷嘲。
这些年她一直追在陆执年身后,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对陆执年的痴缠,也看得出来她对陆执年的在意,反倒是陆执年对她一直都是冷冷淡淡。
他承认着两人的婚约,仿佛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赏,二人之间永远都是她在付出,靠着她的一腔热情来维系着那份丝毫感受不到的“情谊”。
以陆执年对她这些年的态度,他要是能亲自上门才奇怪了。
松墨听到冷眠对陆执年直呼其名时心中一咯噔,连忙上前:
“祝娘子容禀,郎君听闻您受伤之后昨天夜里一夜都未曾安寝,今天一大早就想要来看您,可是却被老夫人留在了府中训话还受了罚。”
“郎君眼下还在祠堂里跪着,他无法出府,又实在担心您安危,这才让我先行过来看看您伤的怎样,还叫我送来了您最喜欢的珊瑚手串。”
往日若是松墨这么说,祝冷眠早就该着急了。
她该神情焦急地问他“陆哥哥怎么会受罚”,该着急郎君罚跪伤了膝盖,可是此时她却只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哪怕听着陆执年跪在祠堂的事情没有半点动容,只神色淡淡说了句:“是吗?”
松墨有些不习惯她的冷静,却还记得自家郎君的叮嘱。
“祝娘子是不知道外头那些人有多碎嘴,先是怀疑郎君待您的情谊,又有议论郎君与您婚约的,还说什么郎君背信弃义瞧上了祝家那位外室女的。”
“他们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家郎君与您可是青梅竹马,对您的在意更是日月可昭,您二人婚期在即,郎君在意您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瞧上旁人?”
松墨有些愤愤,“那些人就是瞧见郎君与您感情好,心中嫉妒才会出言挑拨,他们居然还言语辱及陆家,老夫人闻言太过生气,为此还教训郎君说他让您受了委屈。”
“老夫人说,郎君的夫人只能是祝娘子您,还说郎君一时糊涂竟会被人撺掇着险些害您出事,她罚郎君跪在府中祠堂面壁思过,还说您什么时候消气什么时候才让他起来…”
祝冷眠听着松墨的话后,瞧着他那副为主不平的愤愤,看他满是担忧陆执年的样子,只觉得突然好笑。
陆执年在陆家有多受宠,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陆家那位老夫人对她虽从未说过重话,也未曾怎么为难过她,可是冷眠却是能感觉得出来她对自己的瞧不上。
那老夫人长着一副慈祥面孔,待人也和和气气,可是每一次与她相处的时候都不断地告诉她陆执年有多好,不断地跟她说她那位孙儿有多的京中闺秀看重,又有多少人喜欢嫉妒这门婚事。
她不断地跟她说着,她能跟陆执年定亲是她的运道,也一次次地说着若非陆家守诺,以她的身份是配不上才华出众的陆执年的,也配不上陆家宗妇的位置。
她总能在她身上挑出各种各样的错来,举止不够娴静,言行不够规矩,衣着太过花俏不够稳重……
冷眠本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却被一点点磨得自卑怯弱,她开始觉得她当真配不上陆执年,觉得这婚事是陆家恩赐。
她死死抓着陆执年不肯松手,拼命对陆执年好,费尽一切心思努力维系这段得之不易的“感情”。
冷眠抬眼看着松墨时,眼眸里划过一丝嘲讽。
以陆老夫人那般自视陆家子嗣高人一等的心思,她怎么可能会训斥陆执年替她出头。
松墨见祝冷眠没出声,忍不住说道:“祝娘子,眼下天冷,祠堂阴寒,郎君的身子恐怕扛不住,老夫人最是疼您,您能否劝劝老夫人让她别再动怒……”
“你想让我怎么劝?”冷眠好脾气地问。
松墨忙说道:“不如您随我去趟陆家……”
“怎么去,你抬着?”
冷眠一句话让松墨脸上僵住。
“你看看我这双腿,差点废了呢,老夫人疼我连你家郎君都罚,我若这么去了,你就不怕被老夫人打折了腿?”
她言语轻然,却是让松墨一瞬间噎住:“可是郎君……”
“你家郎君那么心疼我,又在意我安危,知道我在䧿山受伤,哪里舍得让我断着腿去陆家替他求情。”
祝冷眠看着手边放在锦盒里的珊瑚手串:“何况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外人之言,跟他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是蜚语滔天也不必放在心上。”
“你也让他劝劝你们老夫人,不过是几句难听话罢了,说他狼心狗肺负心薄情,他难道还真就不是个东西了?”
“让老夫人别放在心上,几句流言伤不了陆家,你家郎君也掉不了一块肉,随那些人去吧,毕竟嘴长在人家身上,你们还能堵着不成?”
松墨眼眸瞪大看向冷眠。
冷眠见他满是震惊的神色只觉嘲讽。
这些话,是陆执年曾经跟她说过的。
那时祝家刚认回祝姝兰,祝家二房突然多出来个“庶女”,往日里她总喜欢拿她父母恩爱比拟她与陆执年,想要跟祝熙夫妇一样执手白头。
可祝熙突然多了个庶女,她父母那场恩爱就好像成了笑话,那些京中与她不睦的闺秀便拿此事嘲笑她,甚至话里话外挤兑她配不上陆执年,说她纠缠着陆家才能延续婚事,说陆执年根本就不喜欢她。
冷眠气得与人争执,闹出不小事端。
回祝家被祝老夫人他们训斥后,冷眠就找陆执年哭诉,当时陆执年就是这么说她的。
他满是厌烦她在外惹事,更觉得她小题大做不该为了这些小事跟人争执,不仅丝毫没有安慰冷眠,还将人训斥了几句,让冷眠哭得越发狼狈委屈。
冷眠见松墨那副哪怕强撑着也掩饰不住震惊的苍白,那拙劣到让人发笑的模样,让她无比自嘲。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叫陆家这主仆二人将她当成了傻子。
“祝娘子是不是误会了郎君,郎君他真的在府中罚跪……”
“你是不是觉得我蠢?”
“祝娘子……”
嘭——
先前打开的锦盒猛地合上,冷眠神色骤冷:“还是陆执年把我当成了好糊弄的蠢货?”
“他在䧿山扔了我,跟祝姝兰不清不楚,如今一个手串就想将事情抹过去,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他就是跪死在了祠堂里那也是他应该受的。”
“祝娘子……”松墨想要开口。
祝冷眠直接抬手将桌上东西扫落:“回去告诉陆执年,我祝冷眠不是非他不可,他要是觉得祝、陆两家的婚事委屈了他,这婚约大可退了,别拿这点东西来糟践我,我祝冷眠一条命还没这么贱!”
“祝娘子……”
“滚出去!”
祝冷眠像极了被惹怒的小姑娘,满是倔强地红了眼,那仿若受了委屈眼中挂着泪,划伤的脸上神情激动,“让他滚!!”
外头连忙有人进来,抓着松墨就将人架了出去,连带着他带来的东西也被扔了出去。
松墨在外大喊:“祝娘子,你误会了,郎君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以为你喜欢想让你开心……”
“你滚!”
里头传来仿佛崩溃的混着哭泣的喊声,隐约还能听到什么东西被砸在地上的哗啦声。
“我才不稀罕他的东西!!”
松墨被人强行拉了出去,嘴上也被堵了起来,而里间花芜则是瞧着本该嚎啕大哭的祝冷眠一边扯着袖子擦了擦绯红的眼尾,一边塞了块茯苓糕进嘴里,神情冷漠的嚼了嚼。
“花芜,这糕不好吃。”冷眠嫌弃,“太腻了。”
花芜默了默:“……那奴婢下次少放点糖?”
“记得加些榛子和核桃仁,那个嚼着香。”
花芜神色恍惚地答应下来。
冷眠将剩下的糕塞进嘴里,嫌弃越重。
真腻歪。
跟陆执年一样!
“算了,下次别做了。”
简直倒胃口!
第24章她“唰”地将脚收回去,一脸羞窘
皇宫之中,刚散早朝的秦淮一身紫色蟠纹官袍从御正殿内出来,便有人将捧着的厚裘递了上前。
“督主怎得耽误这么长时间?”
素日早朝也就一个来时辰,今日却近三个时辰,殿中还时不时传出安帝震怒的声音。
缙云压低了声音:“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淮伸手穿过裘袍,眸色恹恹:“先前落寒山上死的那几个人消息传回了京中,陛下动了怒。”
“怎么会,我们明明瞒着……”缙云眉心轻跳。
安帝一直都在让督主这边调查漕粮的案子,可是世家那边有人出手阻拦,他们查得并不顺利,之前好不容易查到了几个证人,怎料回京途中却在落寒山上被人下了黑手,虽然带回来个活口,可那人受惊之后却成了半个疯了,说话颠三倒四难以为证。
这事他们并没回禀京中,只想着看能顺藤摸瓜找出线索来,谁料却有人捅了出去。
秦淮淡声道:“你瞒着,自然有别的人会进言。”
“那陛下可有怪罪督主?”缙云担忧。
秦淮闻言神色冷嗤,怪罪是怪罪了,安帝向来都是如此,若不如意身边的人自然会吃了挂落,那些个世家的人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将这事捅了出来,是想要让他因办事不力失了君心没了圣宠。
只可惜他们大抵是不明白,他能走到这一步从来都靠的不是所谓的圣意,这世上也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该怎么去安皇帝的心。
“无碍。”秦淮问道,“蔡奇那边如何了?”
蔡奇就是他们从落寒山带回来的那人。
缙云低声道:“秦娘子已经过去看过了,说他这疯症是受了惊吓,有机会能够缓解,只是能不能全然清醒恢复到常人的模样,得看运气。”
“让她尽力就行。”
秦淮朝着内侍监走去,身上紫色官袍卷过宫中石阶,带出一股冷厉风势。
路两旁的宫人看到他时都是连忙低头后退,行礼唤声督主,等到秦淮领着人过了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开。
内侍监原是专管宫中内廷司务的地方,权利虽大地位却不高,直到秦淮掌印成为内侍监之首,又得安帝看重得掌黑甲军以及内侍省下辖六局,手握刑庭司后,内侍监的地位便与日俱增,权势日盛。
秦淮日常宫中管事的地方在其中最为显眼的福运殿,他刚入内就瞧见沧浪迎了上来。
“督主。”
“你怎么进宫了。”
“陆家的人去找祝小娘子了。”
秦淮原本解开身上厚裘的动作顿住,抬眼道:“陆执年?”
沧浪摇摇头:“不是,是陆家的一个下人,好像是陆执年身边的长随,叫松墨的。”
“只有他一人?”
“对,没见陆家其他人身影。”
秦淮神色顿冷。
昨日祝家的人来闹过之后,祝瑾修没把祝冷眠带回去,他就知道陆家那边肯定会找上门来。
祝、陆两家婚约未退之前,祝冷眠在外还是陆家将娶之媳,他们是绝不可能将人放在他秦淮身旁,而且䧿山那事祝瑾修为人兄长被人谩骂,那个陆执年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外面的人都议论陆执年薄情寡义,他为挽回名声也会找上祝冷眠。
秦淮原以为陆执年好歹会做做表面功夫,亲自过来劝说冷眠回祝家,就算他自己在乎脸面,陆家也会寻个长辈过来表示歉意,安抚一下祝冷眠,可他没想到,那陆执年居然只派了个长随。
这般敷衍,这般无视。
他有错之下尚且如此,那平日呢?
那陆执年和陆家又是如何对待祝冷眠的?
沧浪也是替祝小娘子不值:“这陆家简直欺人太甚了些,祝小娘子险些死在了䧿山,陆执年与她定亲多年居然都不愿来看上一眼,还叫他那长随哄骗着祝小娘子说他被陆家老夫人罚跪祠堂,想要骗祝娘子去陆家,可早些时候分明有人瞧见陆执年去了桓王的衡廷阁。”
“那个陆家的下人也不是个好东西,拿着个破珊瑚手串就想哄着祝小娘子,惹得祝小娘子掉了眼泪,哭着将人撵了出去。”
秦淮皓眉冷凝,刚解到一半的裘氅披了回去,转身就朝着宫外走去。
冷眠正关着房门蜷缩在榻边,跟花芜两人数着铖王妃给她留下的银子。
厚厚一沓银票,旁边还有两个小匣子里装着满满的金银锞子,以及一小盒薄如蝉翼的金叶子,很适合用来打赏或是送人。
花芜数了数满是震惊:“女郎,这里的银票就有一万八千两,这些金银锞子和金叶子加起来也有个二三百两,王妃怎么送了这么多过来……”
冷眠抿抿唇:“姨母是怕我受委屈。”
她暂时回不去祝家,祝姝兰的身份查清之前她也不好主动跟祝家翻脸,父亲和阿娘当初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全都放在祝家,她一时片刻拿不回来,虽有宅子安身,可这么大的宅院想要维持,无论是下人还是日常所需都不是小数目。
祝冷眠抱着绒毯朝着花芜叮嘱:“先将买宅子的银子取出来,再取二百两包了交给何伯,让他分给督主府派来的下人,就说是我给他们的见面礼,记得给何伯送过去时,再单独包十张金叶子给他,剩下的先收起来。”
花芜连忙点头记了下来。
冷眠靠在窗边瞧着她分装着银票,身上的绒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旁边烧着碳盆,徐徐热意升腾,屋中温暖如春。
冷眠刚用了汤药后身上有些发热,悄悄将褪了鞋袜的脚探出毯子外。
那白皙小腿露出一截来,脚踝细长不足一握,圆润的脚趾是淡淡的粉色,娇俏露于外间肆意伸展。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窗边挂着的如意金穗,有些懒洋洋的才刚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就蓦地瞧见外头院前突然出现的人影。
秦淮大步进来时,一身气势寒厉,刚走到院门处想要让人进来通传时,就抬眼瞧见窗边玲珑有致,伸着懒腰跟只猫儿似的倚在窗边的身影。
二人视线相对,冷眠忽地就瞪圆了眼眸,她举高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原本因伸腰挺直而鼓囊囊曲线毕露的胸脯缩了回去,下意识“唰”地将脚收回了绒毯里,一把就拉下了窗门。
“……”秦淮:“?”
第25章乖的让人想要揉一揉她脑袋
关上的窗牖颤了三颤,院中一时安静至极。
只片刻,隐约听到屋中那叫花芜的婢女说了句什么,那边窗上又突然被人推了开来。
祝冷眠避开受伤的手,用胳膊支着窗扇,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眼眸赩赩水色,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羞窘和懊恼,冷眠细着声音不好意思低叫了一声:“阿兄,你怎么来了。”
秦淮见她涨红的脸忽然就笑了,他紧绷凛冽的身形松了下来,腰间肌肉放松后,整个人恢复了惫赖散漫。
“刚下朝,过来看看。”
绕过院前进了屋中,见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一张小脸通红。
他站在离些距离的位置说道:“这宅子如何,可还喜欢?”
“喜欢的。”
一说起自己往后的家,祝冷眠也顾不得羞窘了。
“阿兄这宅子真的是极好,前院那些雕栏画壁精致极了,就连横梁上的翅木砾画都让人移不开眼,而且花芜说后院的暖水泉边还栽着好些海棠呢,再过上一两个月就能瞧见开花。”
她探着头露出又黑又亮的眼睛,跟得了喜爱之物的小孩儿,面如春棠悬于枝头,娇俏艳丽。
“阿兄不知,我阿娘最喜欢海棠了,以前府里栽满了各式各样的海棠,就连我的名字都是阿娘照着花儿取的。”
阿娘会叫她小海棠,会指着枝头盛放的海棠花跟她说,我家小海棠将来定会比花儿还美。
女孩儿说起喜欢之物,眼眸清澈,嘴角高扬。
小巧的嘴边露出两个梨涡,看起来很乖。
秦淮只觉这张脸跟小时候那粉团子几乎重叠,眼底也是浮出笑来。
“若是喜欢,可以让人将后院其他地方也种上海棠,宫里有几株复色海棠的花种,花开时极为妖艳,是寻常难见的珍品,我回头让人去寻几粒花种过来,将其移栽在你府中,待到来年就能花开。”
一句“你府中”,让冷眠眼眸弯了弯:“会麻烦阿兄吗?”
“不麻烦。”
“那能不能再要两支垂丝海棠……”
女孩儿像是怕自己显得太过贪心,红着脸低低道,“御花园那里有好大一片海棠园,花开时好看极了,若是悄悄取两支回来应当不碍事吧?”
“不碍事,我叫人挖几株就是。”
冷眠顿时惊喜抬头:“谢谢阿兄。”
秦淮扬了扬唇。
冷眠请了秦淮坐下后,就让花芜去取了茶具替秦淮煮茶,她则是将先前备好的银票递给了秦淮。
听闻是买宅子的钱,秦淮并未推拒,直接就将银票收了起来。
“我听何伯说你想要将这宅子改名为棠府,晚些时候我叫人将房契地契都送过来,你让个妥帖的人跟着何伯一起去趟京兆府办好了手续,往后这宅子便是你名下财产,旁人碰不得。”
“既已是你的宅子,原本的匾额就不好用了,过几日寻个人做个新的将现在的换下来,你若有喜欢的样式先叫人画了给我,我让人照着做。”
冷眠闻言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心中微润。
眼前这男人对她极好,是那种不曾言语却处处妥帖的周到。
他会顾及她心情,会在意她感受,会在细小之处体现他与祝瑾修、陆执年他们完全不一样的护短和照拂。
他不会因为自身厉害就事事替她做主,反而竭力让她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将来。
就如这宅子明明不止这么点儿银子,随意拿出去售卖少说也得翻倍的价钱,她给的那点儿银子更是不足一半,可他宁肯半卖半送,银货两讫让她安心,也未曾直白说要赠她,让她离了祝家依旧惴惴不安怕无落脚之地。
祝冷眠眨眨眼柔声道:“我听阿兄的。”
小孩儿乖起来真的极乖,她本就长得很好,脸上伤痕敷着药不掩容色,细软的头发挽起来松松系在脑后,额发垂落几缕,乖得让人想要揉一揉脑袋。
秦淮捻了捻指尖,长袍悬于脚边:“听闻陆家的人来过了?”
祝冷眠老实点头:“来的是陆执年身边的长随,叫松墨。”
一说起陆执年,她脸上笑容就淡了下去。
“昨天祝瑾修他们来找我的事情被陆家知道了,他们也知道我跟着阿兄搬出了铖王府,就想着叫人过来将我哄回去。”
“陆执年还叫松墨骗我,说陆老夫人因为心疼我受伤,罚他跪了祠堂,还话里话外暗示我因为我在钱家闹的那一出连累了他,然后送了条他不要的珊瑚手串就想让我去陆家给他解围。”
秦淮留意着她说话时的神情,见只有厌恶并无伤心,眼神也清明至极:“你是如何想的?”
“我就只觉得他们把我当了傻子。”
冷眠脸色不好,眼里也是嘲讽,
“阿兄是不知道陆家那老夫人有多宠陆执年,别说她根本不可能为我罚陆执年跪祠堂,就算陆执年真跪了,那也决计不可能是因为我。”
陆老夫人只会怪她不守规矩,怪她不肯息事宁人,怪她将事情闹大牵连了她的宝贝孙儿,连累了陆家名声。
她才不会心疼她是不是差点死在了䧿山,心疼她被人遗弃遭遇了多少。
“至于那条珊瑚手串,是我半年前喜欢过的。”
“我及笄那日一眼就看上了那条戴在他腕上的手串,我听人说陆执年手中有两串一模一样的珊瑚手串,便想让他送我一条。”
“可是不管我怎么明示暗示,他好像都完全听不懂,半点不接我话,还将手串收了起来再未戴过。”
冷眠原只以为他不懂她心思,虽然失望却没多想,可如今才发现自己有多蠢。
陆执年从来都知道她喜欢什么,也明白她想要什么,他甚至笃定他拿了她喜欢的东西就足以讨她欢心。
他一直都明白她的心意,只不过是不愿意回应而已,将她那一腔真情当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秦淮听着她的话,漆黑眼底森冷下来:“那为何不退婚?”
“会退,只是不是现在。”
祝冷眠深吸了口气,“我记得阿兄跟我说过,行事最忌无策擅动,也不能轻易将自己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与陆家的事情比跟祝家更复杂,此事关乎皇后,关乎陆家名声,陆家绝不会容忍全身而退污了陆执年名声,而且有祝家在旁,他们也不会让我丢了陆家的这桩婚事,丢了与皇后结亲的机会。”
“我得先解决了祝家这边,才能一击毙命退了陆家的婚事,所以我没与陆执年直接翻脸,只让他以为我是在与他置气,嫌弃他道歉不够诚恳,如此拖延一段时间,既能安抚陆家让他们不至于起疑,也能给查清祝家这边时间。”
小姑娘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抬抬着浓密长睫,看着身前奉若尊长的秦淮。
“阿兄,我做的对吗?”
第26章谁敢朝她伸爪子,拔了就是
小女娘窝在软榻上,抱着绒毯绵软地唤他阿兄。
乌发细软垂在颈侧,露出一小截白皙脖颈,缀满细碎光芒的杏眼宛如乌泉,望着他时隐隐藏着一丝不确定。
像是有些不安自己头一次以心思算计于人时是否失了分寸,想要求得认同和安抚。
秦淮眼里漾出几分柔软,消解了眉眼间冷厉:“你做的很好。”
冷眠骤然欢喜:“真的吗?”
见他颔首之后,她眼眸弯如月牙,多了信心,连腰板都挺直了起来。
“我只是觉得陆家不好应付,我与陆执年这婚约定下多年,又是皇后下过懿旨的,要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就直接退婚,他们必定会于婚事之上纠缠,绝不会轻易让陆执年身上名声有了瑕疵。”
“还有祝家那边,我不信任祝家的人,也怕他们跟陆家联手以尊长身份压我,所以想要退婚就得先与祝家断干净,否则两头牵扯最后落了恶名的只会是我。”
秦淮温和说道:“你想的是对的,此时与陆家翻脸并不明智。”
冷眠得了鼓励之后,先前惴惴不安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她心思不多,虽然也读书习字略通明理,可于谋算上却并不会因为重生一次就变得精明,她只能靠着对于陆执年性情的熟悉,还有祝家那头知晓的事情想出眼目前最周全的法子。
阿兄说她做的对,她便没了后顾之忧,只细软着声音说道:“我想麻烦阿兄一件事情。”
“我手下无人,想要查祝姝兰的身世不易,先前闹起来后三叔他们恐怕也会想办法遮掩她出身,周全她与我父亲血脉之事,我想请阿兄帮我查一查她的来历,还有她在入京前的事情。”
秦淮没有拒绝:“我听沧浪说,你已经托铖王妃去查了。”
“姨母久居后宅,手下那些人做做寻常事还行,可想要查祝家的事需得让铖王出面。”冷眠眼睫微闪,“我不信铖王。”
“那就信我?”
“你是阿兄……”
“不过义兄妹而已,你怎知我待你是真?”
冷眠被他问得呆住。
秦淮声音并不急厉,可说出的话却让她脸色发白。
“你与我相识不过两三日,我与薛姨那些过往也只是我一面之词,不过短短相处,你怎么就知道我与你那长兄不同,知道我之前所说的那些不是为了取信你胡乱编造?”
“有龙纹佩……”
“你昏迷一夜才醒,醒来衣物早已更换,随身之物自然遮掩不住,我若是存心想要骗你,别说半枚龙纹佩,就是再麻烦的信物都能寻来。”
秦淮看着眼前这太过轻信于人,毫无心机的小女娘。
“先前䧿山之上你已袒露身份,你应该听闻过我与世家之间争锋,为着漕粮贪污之事,我跟他们早已明刀暗箭,见了血光,不择手段对付他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怎知道我先前百般护你不是为了你身后祝家,与你亲近认你为义妹不是为了与你有婚约的陆家。”
“我取信于你,也许只是想要借你来谋算他们。”
见冷眠脸色攸地苍白,微张着嘴神情无措。
秦淮有些心软,却还是对着她道:
“你可知道祝家的事情若是被我查出,祝家从此便会为我所制,捏着那外室女的把柄就能钳制祝鸿及整个祝国公府,而且我若真想对付陆家,只凭你身上婚约就能搅得陆家天翻地覆,将你当成了刀子剐掉陆家一层皮肉。”
“冷眠,世上之人无所求者极少,特别是你身上有利益可图之时,轻易交付信任是会吃亏的。”
他循循善诱,语气不重却如轰雷。
祝冷眠轻咬着嘴唇如同被刺穿遮掩皮子下的狼狈,满是难堪。
上一世她就是因为太过信人,才会让自己落到那般地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苟活数年,被人扒干了皮肉吸干了骨血凄惨而亡,重活一世她的确该汲取教训,不该这么容易轻信别人。
可是……
“阿兄不同。”
秦淮不一样,她能感觉到他待她与祝瑾修他们的不一样,也分得清楚他对她有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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