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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如不言不语，从她身边绕过。
“薛如。”她喊住她。
“你确实不是挑衅，你只是在提醒我，我永远不可能从你身边抢走令琛。”薛如淡淡说。
谢如蕙没有否认，想了想，说：“不光是你，我不喜欢任何女人接近他。当然，只要我不愿意，也没有任何人接近得了他，哪怕是你，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清楚这点的，对么？”
薛如看着她，谢如蕙脸上正挂着得体的笑意，她长得不算很出众，小家碧玉类型，其实也不难接近，对朋友大方仗义，但就是跟她不对付。
薛如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出现在他们圈子里的第一刻，对令琛的意图就太明显。
薛如第一次见令琛，是在涂家为她准备的回国宴会上。
他干干净净，眉眼间也没有半分俗气。接受的似乎是很传统的教育，显得既正派又清心寡欲。让人很有破坏欲。
薛如没想到令琛其实很坏，后来他们第一次，她才知道他不是什么徒有其表的老派书呆子，他从脱她衣服到进入她都表现得很从容。
只是第一次见面那时，她以为他连跟女人睡觉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薛如那天，在那么多人里，只对他笑了一下。
当时谢如蕙的脸色就不好看，只是那时薛如还不把她这个青梅放在眼里。她被捧着太久了，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
事实证明，她小瞧了青梅竹马的威力。
从小就互相牵绊，一起成长的关系，又哪是一个普通外人可以插足的。
·
“薛如，我希望，你能跟令琛保持距离。”谢如蕙忽然说道，“我妈生日宴晚上，你撩拨他的事，我看见了，不过我也知道你应该是喝多了。”
她看着她，目光中倒是没有任何憎恶。
反而有一种自豪感，因为令琛无动于衷。甚至还很有绅士风度的提醒她，别作贱自己。
谢如蕙太体贴了，还给薛如找一个喝多了的借口。
“我对令琛，没什么想法。”薛如声音没有半点起伏，说，“也没有同你抢他的打算。我劝你也别消磨他的喜欢，不被珍惜的人总是要走的。”
谢如蕙笑了笑，她说：“薛如，就算我不珍惜他，他也不会走的。”
“这难道是值得自豪的事？”薛如平平静静的说，“所以你遭报应了，有人也不珍惜你。”
谢如蕙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薛如不再顾她，回了宿舍。
宿舍里，薛如沉默了坐了许久。谢如蕙跟令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多少让她有些不是滋味。
没有人喜欢成为曾经情敌面前的失败者。
一直到周楠楠发了两张票过来，一场舞蹈演出的票。
——国际知名舞蹈家李岳青，《春之声》国内巡演。
周楠楠说：“薛如，这个周末，我们看你老师去。”
周楠楠消息灵通，甚至连李岳青住哪个酒店，会去哪吃饭，都摸得一清二楚。当天晚上，就带着薛如去了他可能出现的餐厅。
薛如显然对这位老师很怀念，身为朋友当然得尽心尽力。但事先她没告诉薛如。
“没必要这么浪费钱，一个晚饭而已，随便找个地方就能打发了。”薛如说。
“偶尔也得奢侈一回嘛，我哥赚钱可不就是给我花的么。”
“这里一顿多少？”
“小两万吧。”
薛如没说话，两人往里走时，她总算感觉到不对劲，今天的人，似乎有点多。她正要询问，就看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在人群簇拥下，往电梯的方向走。
薛如僵住了。
而后迅速垂下眼皮。
周楠楠迅速拉着她，一同进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男人很安静，帽子压得低低的，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也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男人长得也很高，周楠楠跟薛如几乎是被他无视的程度。
他余光扫过来一眼，薛如屏住呼吸，可他没有认出她，飞快移开了视线。
周楠楠撞了薛如几下，示意她打招呼，薛如也没有开口。李岳青没给她上过几次课，可能早就把她给忘了。
电梯开门，男人率先抬脚走了出去，而后进了一个包厢。
·
薛如这顿饭，吃的不是很有劲。
周楠楠说：“师徒一场，几年没见，不打个招呼，会很遗憾吧？”
薛如很沉默，等周楠楠买完单，她还是决定去打个招呼。也许他忘了她，但最多也就是尴尬一点，她想见见他。
她在包厢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薛如挡在了男人面前，后者脚步顿住，低下头看着她。
眼神似乎，没有辨认出她是谁。
“老师，我是薛如。”她抬头看着他，语气里带着酸楚，带着遗憾，也有几分委屈。
委屈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也不肯告诉她他的联系方式。
令琛跟周尚一起从楼上下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这是令琛第一次见，薛如看向一个人眼里，带着浓烈的崇拜跟仰望。
第16章 女
令琛驻足，打量了男人一会儿。
周尚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认识这男人。令琛没回。
周尚忽然觉得有些冷，令琛气场也太凉了，凉飕飕的。
他也能理解，男人嘛，捧着自己的女人，有一天对其他男人更好，都会有那么些许不高兴。
李岳青也感受到令琛的视线，抬头时，便看见他正不咸不淡的注视着自己。
“你好。”
李岳青收回视线同薛如打了招呼，却没有多余的话。
他果然没有认出她。
“两年前，您曾经教过我几节课。今天听说您在这，我特地来跟您问声好。”薛如耐心的跟他解释说，尽管难过，但还是喜悦居多。
她声音明显跟平时不一样，或许薛如自己都没有发觉，她似乎在散发女性魅力，比寻常时候要娇媚点。
周尚侧目去看令琛，他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周尚轻轻咳嗽了一声，薛如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令琛后往李岳青身前挡了一步，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看样子不太想让李岳青知道，她跟令琛认识。至于挡的那一步，是下意识的保护欲。
令琛目光终于变冷。
她曾经跟他解释，李岳青只是她的一个普通老师。
“你男朋友？”李岳青看着令琛问。
“不是。”薛如说。
令琛抬脚走了。
李岳青收回视线，朝她礼貌颔首：“练舞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好加油。”
他没有跟她多呆的意图，他虽然跟她说话了，但是也仅仅是，浮于表面的客套。
薛如客气的说：“老师再见。”
李岳青跟她道别，不远处的周楠楠，明显的感觉到了薛如的失落。
让周楠楠有些担心的是，她甚至能感觉到薛如眼底有爱慕，这对于情绪内敛的薛如来说，太难得了。毕竟薛如跟令琛那么久，周楠楠都不觉得她爱令琛。
反而从那个时候的令琛身上，还能察觉出几分对薛如的喜欢。
令琛大学里有那么一段时间，每一次在外参加比赛回来，一定会给薛如带礼物。
周楠楠忽然想起一同去的国外游学项目，那次令琛当着谢如蕙的面在化妆品专柜挑东西，谢如蕙冷着脸把他拉到一旁去谈话。
后来，谢如蕙离开时眼睛很红，令琛回来时脸色平静，他继续询问柜姐，十九岁的女大学生，适合什么精华。
但是薛如说令琛没送给她护肤品过。
不然她能脑补出那场对话。谢如蕙让令琛跟薛如断绝关系，令琛没同意。
·
去停车场的路上，周尚说：“那个男的好像认识你。”
令琛淡淡道：“如蕙前男友的哥哥。”
“怪不得你们看上去挺熟。”周尚顿了顿，又说：“薛如看他的眼神……不一般。”
令琛闭目养神，没接这茬。
“其实吧，你今天挺没立场不高兴的，是你一直钓着人家不同意，她变心情有可原。”周尚还是决定说句公道话。
令琛淡淡“嗯”了声。
当时自然有立场。他也不是没想跟她好过。但翻篇了，聊起也没意义。他们俩都不怎么样。
几天后李岳青的舞蹈演出，周楠楠有事没去，薛如一个人去看了演出。
她坐在第一排，看他将高难度动作以不可思议的流畅程度表演出来。她惊艳、佩服，不由自主的为他鼓掌。
薛如一直待到演出的最后一刻。
她不知道李岳青全程目送她离开。
peter在旁边叹着气：“既然喜欢，为什么还当做不认识。你的顾虑，她可能不在意呢。她明显爱慕你，我不信你哪一天不能跳舞了，她就会不要你。至于令琛，他跟薛如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你跟她是，你们更般配。”
李岳青收回视线，冷冷淡淡：“走吧。”
“唉…懒得说你了。明明《春之声》都是在想她的时候创作的。表演完真的不多待两天？”
见他不说话，Peter摇摇头，没办法，劝不动。
研究生最后这年，格外的忙碌。
所有人都忙于前途的事，薛如同样也在准备国家级舞蹈团的面试，除了准备面试，就是参加比赛。
只是没想到，她连进舞蹈团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成为首席。
老师很委婉的告诉她：“你虽然努力，长得也好，天赋不算很高，拿的奖也不算特别拔尖。你其实要进也能进，只不过他们选择了一位现阶段比不上你，但天赋好点的学生。”
这对薛如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现实居然这么残酷，她现阶段的实绩，居然比不上人家的潜在天赋。
她一直担心的是自己这辈子成不了首席，从没有想过，她会连想进的舞蹈团也进不了。
薛如出学校时，手脚冰冷。
她的舞蹈生涯似乎完了，也没人在意她。
她出现在每次消化心理问题的小山坡的时候，却看见底下令琛带着谢如蕙在玩赛车。她甚至能听见谢如蕙兴奋的尖叫，以及喊着让他慢点。
薛如就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她慢慢的伸出脚，心想不如就死在他们面前好了，但她想到了李岳青，想起他的脸，她逐渐平静下来。
她把脚收了回去。
一山之隔，山下令琛正在耐心教谢如蕙赛车该怎么开，双方兴致勃勃，山上薛如指甲抠进手心，抠出血，忍耐着那些不好的念头。
她心态太不好了，她想。她犯病了。
薛如拨通心理医生电话的时候，有点急切，她哽咽说：“医生，您现在空吗？我想见你。”
好在医生没有拒绝她，她松了口气。
薛如坐上出租车的时候，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除了狼狈，她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
令琛上小断崖给独自开赛车的谢如蕙拍照时，踩到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是一只手链。
令琛认出那是薛如的，周楠楠送给薛如的生日礼物，他俯身去捡时，无意中却看见山崖处的半只脚印。
只有半只，说明悬空了。
令琛揉了揉太阳穴，得出一个不好的猜想，薛如可能想死。

第17章 会
薛如捧着手心的热牛奶，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等着医生的审判。
“放轻松，事情没那么糟糕。”柳絮耐心的安抚她，“任何人都有负面情绪，一大半人也有过极端想法，不是你不正常。”
薛如问题出在，没有什么人能拉她一把。
她不被爱也不被肯定，甚至长期被打压，情绪压力难以宣泄，才会想着伤害自己。
薛如嘴唇轻动：“医生，你今天能不能收留我？”
柳絮很想帮她，但身为心理医生，不能让患者太过依赖她。即使她不忍心，她也还是拒绝了。
“我很抱歉。”柳絮愧疚的说。
薛如安静了许久，说：“我明白。那我先走了。”
“能找朋友接你走吗？”柳絮不放心道。
薛如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有病，知道她有病的令琛，她又不方便联系。再三纠结，她选择沉默。
柳絮尝试着问：“要不联系令琛？”
“他不会管我的。”薛如说。
她想起谢贺溪，或许他是一个可靠的人。
就在薛如犹豫要不要联系他的时候，手机响了，在看清楚是令琛的电话之后，她迟疑了片刻才接。
“你的手链丢了。”令琛道。
薛如垂下眼皮，试探问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二十分钟后，令琛出现在了医院里，薛如就坐在柳絮办公室里等他，她显得狼狈而又病态，加上皮肤苍白，令琛的第一反应是远离她。
人的本能就是这样，会远离拖累自己的人。
薛如感受到了他的排斥，原本苍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她攥紧双手，表情却平静。
她已经设想过，他会找借口拒绝她。
“走吧。”令琛漫不经心道。
薛如松了一口气。
令琛换了新车，坐在新车里她有些不习惯。
“你在上面坐了很久？”令琛问道。
“嗯，看见你和谢如蕙玩得很开心。”
她其实希望他能多问两句，她也想找个人谈谈，但他没有多问，她能感受到他并不是很想管她的闲事。
所以她也很沉默。
令琛带着她来到了大学时期租过的那间出租房里。
他给她铺床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说：“你的人生还很长，以后回头看看现在，可能会觉得这都是些小事，不要放弃自己。”
令琛话音刚落，就被薛如从身后抱住了。
求安慰的拥抱。
她像是救命稻草一样，她不惜摆低姿态求他：“帮帮我吧。”
“我可以帮你一次，两次，但你不能什么时候都依赖我。”令琛说，“但我会结婚生子，我未来太太也不会愿意我在你身上花精力。”
“那我成为你太太呢？”她问。
人在绝望的时候，甚至觉得围城也是好的。
令琛掰开她的手，转过身跟她对视，他看了她一会儿，语气毫无波动：“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爱，也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利益，你知道的，我不会考虑你。”
她仍想尝试努力，但令琛一句话就把她带回了现实。
“薛如，我不可能成为你宣泄情绪的垃圾桶。”
他注视着她，说的很直白。
薛如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瞬间清醒了。她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克制住了手足无措，勉强稳住声音说：“抱歉。但是麻烦你，过一会儿再走，好吗？”
令琛淡淡道：“去休息吧，我不走。”
他坐在沙发上，开了监控，万一出事，能证明跟她共处一室，只是因为他好心。
薛如睡着了，梦里她死了，所有人都冷眼旁观她的死状。醒来后，她胸口很痛。
令琛还没有走，给她买了早饭。见她起床，他说：“我得走了。”
薛如其实一点没好，但没有耽误他，她选择了伪装，平静的说：“好多了，你去上班吧。”
“你真的可以尝试着去找一个乐观的人谈谈恋爱。”令琛走之前提议道，“能改善你的情绪。”
薛如一声不吭。
他接了电话，是谢如蕙的，令琛也如实跟她说他在薛如这，只是为了保护她的隐私，把她想自尽的事换成了遇到了坏人。
谢如蕙听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问道：“她还好吗？”
“还好。”令琛漫不经心道。
“你还挺关心她。”谢如蕙揶揄他。
令琛风轻云淡的说，“认识一场，生死攸关的事，举手之劳能帮，还是得帮。”
“对谁你都这样？”
令琛眉梢微抬：“有人这是吃醋？”
“我可没有，我们没什么关系。”
薛如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
令琛挂了电话之后，又问了一遍她有没有事，就先走了。
唯一关心过她的人离开，她心里空荡荡的，莫名其妙大哭了一场。
她开始买醉。
喝醉了什么都不想，非常轻松。
·
令琛后几天都很忙，应酬更是数不清。
这天晚上他跟客户聚完，已经挺晚。
周尚抱怨这客户爱灌酒，他喝的胃烧，令琛面不改色，并没有过多评价，但也有了几分醉意。
就在一人抱怨，一人懒得开口之际，周尚忽然看到薛如坐在角落里，身边堆满了酒瓶，身边还有几个男人。
他喊令琛看，后者皱了皱眉，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管她，说：“你喊周楠楠过来带她。”
“行。”
但走到门口时，令琛又忽然折返。
周尚跟过去的时候，见他态度强硬的抢了薛如的啤酒瓶，冷冰冰的说：“你这是在毁了你自己。”
虽然冷，但是起码是关心，甚至只有他这么对她。
生她的那位，今早跟涂亦深说，她就是个废物，死了也不可惜。
她很痛苦。快要死了。
周尚见他语气里带了几分火气，就停下脚步，站在几步之遥的远处没有接近。薛如身边的几个男人也灰溜溜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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