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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橙回到府上便开了酒，菊花酒清冽，正应景。
不过她就没想的是，秦则尘竟也没多久就回来了。
看着沈千橙眼前的酒杯，秦则尘淡淡开口：“公主何时有了偷听的习惯？”
沈千橙一怔，没理会这番嘲讽，只说：“你何苦发下那样的重誓？”
秦则尘一脸漠然。
“只有违背誓言，才会遭受天谴，而臣，至死都不会爱上公主。”
沈千橙心口似被狠狠扎下一刀，连带着喉咙都涌起一股血腥气。
半响，她才说：“如此便好。”
这样日后她死了，秦则尘也不会伤心。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语，秦则尘陡然眸光一厉，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压下情绪，说起了另一件事：“敢问公主，圣上今晚可提及北疆战事？”
秦则尘的父兄都死在与北疆的战场上，他对北疆的恨意比谁都深。
沈千橙顿住，下一刻，却见向来矜傲的秦则尘竟直直跪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北疆屡犯边境，臣斗胆，请公主准我上战场，扬我国威！”
沈千橙眼前浮起三年前秦则尘从战场被送回都城，毒发濒死，祝老将军痛心哀求她的画面。
“公主，老臣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求他安稳一生！”
“老将军，本宫答应你，有生之年，护他周全。”
思绪回笼，沈千橙硬起声音：“此事无须驸马操心，去北疆战场的将领，本宫已选定陈将军。”
她又冷冷开口：“今日不是十五，驸马不必来我房中。”
说罢，沈千橙拿起酒壶起身便走。
秦则尘猛然攥紧了拳头。
他冷声道：“公主真要为一己之私将我困在这牢笼里，哪怕大敌当前也不愿放手？”
沈千橙呼吸一窒，她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秦则尘看着沈千橙的背影，眼里全是不甘。
灵觉寺。
玄清打开寺门，视线落在沈千橙毫无血色的唇上。
他脸色一变，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沈千橙随他号脉，声音轻缓：“我又来找你喝酒了。”
玄清佛子般的面容浮现一抹焦急：“沈千橙，你再这般折磨自己，最多三月，我就该给你刻长生牌了！”
话音刚落，沈千橙就直直倒在了他怀中。
直至第二日傍晚，沈千橙才回了公主府。
推开房门，却见夕阳残影中，秦则尘等在案前。
他抬眼看清沈千橙，声音里带着彻骨寒意：“贵为公主，却跟山野和尚苟合，臣真是大开眼界！”


第3章

苟合两个字，让沈千橙猛然攥紧了手。
她看向秦则尘，眼神澄澈：“本宫与玄清，清清白白。”
秦则尘冷冷的看着她，神情讥讽又不屑。
苦涩溢满沈千橙的胸腔，她闭了闭眼，难掩疲累：“本宫要休息了，驸马退下吧。”
说罢，她缓缓走向室内。
从秦则尘身边走过时，却被他陡然拉住手腕带入怀中！
衣袖浮动间，案上的两只酒杯被扫在地上，其中一只，‘啪’一声碎成两半。
秦则尘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气的弧度：“臣既是驸马，自然要伺候公主休息。”
沈千橙脸色陡然一变。
玄清的话在脑海中响起：“除开每月十五渡毒之日，其他时候不可与他同房，否则毒性未消，恐有性命之忧。”
“不行！”
沈千橙想要挣扎，可下一刻，她就被秦则尘狠狠甩在床上。
衣衫破碎，秦则尘欺身而上，让沈千橙脸色瞬间苍白。
感受身上人不管不顾的动作，沈千橙胸口揪痛，终是闭上眼，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床帐间旖旎陡生，可很快，沈千橙胸口便骤然绞痛起来，一股血腥味直冲喉间，她双唇紧闭，放在秦则尘肩上的手骤然掐进了肉里。
秦则尘动作一顿，却只当她是抗拒，动作也愈加粗暴起来。
当房间里恢复寂静，已是一个时辰后。
秦则尘看着蜷缩在床上无比狼狈地沈千橙，神色一瞬晦暗，随后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沈千橙才松了劲，剧烈的咳嗽起来。

鲜血从她嘴里争先恐后的涌出，片刻就染湿了枕巾。

她用力将玉枕推翻在地，引来门外的婢女。
“去灵觉寺……请玄清大师来。”
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
沈千橙梦到了从前的事。
北疆大战前夕，祝家长子祝扶苍身披银甲，坐在马上意气风发。
他说：“若璃，待我大胜归来，给你带北疆最好的宝石做金冠。”
之后，黑棺入城，祝家次子秦则尘替兄长扶灵归来，看着沈千橙坚定开口：“兄长不在了，以后我来保护你。”
画面一转，又变成大婚那日，秦则尘挑起沈千橙的盖头，沈千橙满怀期待，却对上他冰冷厌恶的眼……
现实中，沈千橙在睡梦中喃喃自语：“瑾怀……”
玄清站在床前，看着她眼角滑落了一点晶莹。
他眼神复杂，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用指腹擦去那滴泪。
感受到那滴泪的温度，他的手一僵。
随后，他不着痕迹地对婢女开口：“你守着她，我去看看药。”
玄清走出院门，迎面就撞上了秦则尘。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玄清脸色有些冷。
秦则尘则打量着他，眼里满是厌恶：“我倒不知道，她竟还将你带进了府。”
“见过驸马。”玄清双手合十，语气平淡，“贫僧只是来为公主施针。”
秦则尘嗤笑一声，抬腿欲走。
在他经过身边的那一刻，玄清还是没忍住开口：“不知驸马有没有注意到，近年来，公主身体越发虚弱了。”
秦则尘仿若未闻，径直踏入了卧房。
婢女立刻行礼：“驸马。”
秦则尘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婢女慌忙离开。
秦则尘靠近床榻，就见沈千橙静静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向强势的人在这一刻竟显出几分柔弱。
秦则尘眉心不由皱了皱，又上前一步，就见沈千橙慢慢睁开了眼。
男人逆光而立，身形挺拔的模样，跟梦中的青年将军逐渐重合起来。
沈千橙声音虚弱：“扶苍……”
只一瞬，秦则尘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声音无比寒冷：“公主对兄长，真是情深义重。”


第4章

听到秦则尘的声音，沈千橙猛然清醒。
她下意识开口：“刚刚我……”
“够了。”
秦则尘打断她的话，眼神晦暗：“无需解释，臣并不在乎公主如何。”
沈千橙话堵在喉咙，默然无语。
秦则尘语气漠然：“公主若要养面首，也请勿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有碍天家脸面。”
说完，他行了礼，径直离开。
玄清端着药进来，就见沈千橙望着秦则尘离去的方向面露苦涩。
他手指轻扣门扉，见沈千橙转身看他，才走进内室。
他递过药：“喝了吧，今日之事若再来一次，我就能来为你念往生经了。”
沈千橙勉强笑了笑，端起药一饮而尽。
她说：“麻烦你了，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寺。”
玄清一顿，随即垂眼：“好。”
休息了两日后。
沈千橙突然收到下人来报：“公主，太傅嫡女丁敏求见，现正在前厅等候。”
她皱了下眉，朝前厅走去。
厅内，丁敏一身素装，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
见到沈千橙，她恭敬跪下行礼：“臣女听闻公主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沈千橙淡淡道：“起来吧，你有心了。”
丁敏却没动，她飞快抬头看了沈千橙一眼：“公主，臣女今日来，还有一件要事相求！”
沈千橙脸色一沉，就见丁敏头重重磕在地上。
“怀哥哥志在沙场，求公主换下领兵将领，让他前去北疆！”
沈千橙神色陡然一变。
丁敏还在凄凄恳求：“怀哥哥心心念念是为父兄复仇，难道公主就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愿……”
却听沈千橙冰冷声音响起：“与北疆交战乃军机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丁敏的恳求戛然而止。
她面色一瞬惨白，在沈千橙凌厉的注视下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秦则尘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挡在丁敏身前，沉声道：“敏儿不过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为难她？”
丁敏眼泛泪光：“怀哥哥，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我与公主争执。”
秦则尘侧头，声音温和：“别怕，有我在。”
沈千橙看着眼前这一幕，清楚的感觉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稳住身形，定声问。
“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秦则尘撩起衣袍下摆，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无论何罪，臣愿意代她受之！”
沈千橙眉心一拧，头一次生了怒意：“哪怕她犯下窃听军机之罪？”
秦则尘一愣，沉默片刻才开口：“敏儿是为了臣才冒险探听，此事罪在臣身。”
沈千橙对上他眼里的情深不悔，心上蔓起一股难言的酸胀。
半晌后，她冷冷吩咐侍卫：“送丁小姐回府。”
丁敏被带离后，秦则尘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沈千橙衣袖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声音却淡：“祝家男儿铮铮铁骨，你为了一个丁敏，要跪到几时？”
秦则尘目光定定，一字一顿：“臣与公主成婚，对她已是辜负，只求公主往后不要再为难她。”
瞬间，沈千橙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
秦则尘，你只说辜负了她，可曾想过当日灵堂之中，对我许下的诺言？
她走到秦则尘身前，俯视着他，冷冷道：“起来。”
秦则尘身形未动半分。
沈千橙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被她狠狠压下。
“如你所愿。”
她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宫会当没发生过。”
说罢，沈千橙起身，快步掠过秦则尘身边，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律周，秦则尘竟有些恍惚。
沈千橙强撑着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多远，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惊失色。
沈千橙抬手制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
沈千橙蓦然回过神。
她回首看向秦则尘，声音有些缥缈：“秦则尘，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丝毫难过？”
她很少直呼秦则尘的名字，是以秦则尘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殇。”


第5章

沈千橙明白了，是天下的殇，却不是他的。
秦则尘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
她点点头，生生咽下喉间又一次涌上的腥甜，什么都没再说，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着沈千橙背影远去，半响，秦则尘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厅，秦则尘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沈千橙的手帕，上面却染着血！
秦则尘攥紧手帕，下意识加快脚步。
追到府门口，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
那个方向，是往东出城的方向。
秦则尘脚步一顿，看向门房：“她去哪了？”
门房立刻回答：“启禀驸马，公主去了灵觉寺。”
只一瞬，秦则尘脸上阴鸷顿生。
他冷笑一声，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灵觉寺。
玄清将银针从盘膝地沈千橙背上取下，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沈千橙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他看着沈千橙，语气较往常低沉许多：“再有两次渡毒，秦则尘体内的毒就会完全渡到你的身体，届时，公主恐怕只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沈千橙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垂下眼眸，语气依旧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又一次搅乱了玄清素来平静的佛心。
他忍不住开口：“你为秦则尘做了那么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他却一无所知，毫不领情。”
“你这样，值得吗？”
沈千橙有些诧异地看向玄清，没想到身为空门之人的他，竟会问出这种话。
她看向窗外几乎快落尽的红叶。
忽的想起了秦则尘少年时的那句：“若璃姐姐，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沈千橙沉默一瞬，缓缓开口。
“我不用他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也不想他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只求，他此后平安顺遂。”
要是能偶尔想起她的好，就够了。
……
三日后，沈千橙回了公主府。
刚进府门，侍女立刻上前，语速飞快：“公主，驸马在青楼流连整整三日，京中已有流言……”
沈千橙一怔，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亲自去，将驸马给本宫请回来。”
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沈千橙抬眼看去，正对上秦则尘冰冷的目光。
秦则尘看着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沈千橙。
天幕黑沉，细雨绵绵。
只有她面前一盏灯烛摇曳，此刻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神色有些苍白，似乎很是疲倦，却又强撑着像在等谁。
原本碎掉一只的酒杯，又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摆在她对面。
秦则尘带着一身湿润寒气走进门，却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寺庙的檀香味，脸色越发冰寒。
他厌恶开口：“怎么，公主这是在外面玩够了，想回来歇两天？”
这话犹如利刃，毫不客气扎进沈千橙心里，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拿着酒杯的手一颤，久久看着秦则尘锋利眉眼没说话。
秦则尘难得见她无声的模样，心里蔓起一点烦躁。
就在他要开口时，沈千橙开了口。
“自今日起，驸马须与本宫同进同出同寝同食。”
她声音平静，所说之话在秦则尘听来却异常刺耳。
秦则尘神色陡然一厉，却听沈千橙下一句：“三月为期，你做得到，本宫赐你和离。”


第6章

一句高高在上的‘赐他和离’，让秦则尘猛然一怔，随即脸色难看无比！
他死死盯着沈千橙，她那平静的神色让秦则尘胸口翻涌的情绪都化作愤怒。
“如此，多谢公主。”
他双手交握，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沈千橙心中刺痛，攥紧了手中酒杯。
隔着雨幕，两人久久对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宫人。
他尖利的声音穿透雨幕：“长公主，陈将军兵败，前线告急！”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沈千橙陡然冷肃的脸色。
“准备马车，回宫。”
……
当夜，御书房内吵翻了天。
“陛下，陈将军战死，闻将军远在南境，余下将领只怕难以抗衡北疆……”
“不若派使者求和……”
“不可！北疆兵马直下中原，岂是求和就能停止战事？”
殿门紧闭，沈千橙听着耳边吵闹，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厚重殿门被人从外推开，发出沉闷声响。
所有人都诧异地停下话头，看了过去。
来人逆光而立，随着他踏入大殿，一阵铁片碰撞之声随之而起。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驸马秦则尘！
他身上穿着先皇御赐祝老将军的盔甲，沟壑处依稀可见早已干涸的血迹！
沈千橙下意识站了起来，看着秦则尘越过众人走到龙案之下，重重跪下，眼里是一往无前。
“臣秦则尘，自请领兵出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沈千橙只感觉殿内重臣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扫向自己。
她攥紧了手，心里复杂难言。
秦则尘恍若未觉，扬声道：“北疆地势复杂，朝中将领无人了解全貌，唯臣曾与北疆诸部交战十余次！”
他叩首在地，掷地有声：“此战不胜，臣听凭军法处置！”
一言出，满堂静。
气氛渐渐沉重。
半晌，皇帝正要开口拒绝，一个声音却先响起：“本宫也觉得，驸马是最佳人选”。
竟是沈千橙！
秦则尘心里一震，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然抬头看向沈千橙。
四目相对，可沈千橙眼中的情绪，他竟怎么也看不懂。
群臣见此，纷纷上言赞许。
皇帝终于缓缓点头。
商量完战事安排，从宫中出来，已经是第二日。
秦则尘跟在沈千橙身后，发现她自出了宫便一言不发。
他心头莫名涌起一阵烦闷，不由出声：“臣，多谢公主成全。”
沈千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晨光熹微，秦则尘蓦然发现她似乎清瘦许多。
他不由拧起眉心，还没说什么，便听沈千橙道：“十日后你便要出征，我会准备好一切军需物资，你放心上战场。”
秦则尘回过神，压下心中情绪：“劳烦公主。”
成婚三载，他与她仍旧只有一句疏冷的‘劳烦’，再无其他。
沈千橙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沉默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沈千橙一直忙着准备军需。
这日，她拿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金丝软甲去找秦则尘。
秦则尘随手接过，淡道：“多谢公主。”
却是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沈千橙抿了抿唇，忽然瞅见他抬手时，外衫下隐隐露出内甲的形状。
她一怔：“你已备好内甲了？”
话刚落音，她便见秦则尘眼里闪过一丝柔意：“故友准备的。”
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除了丁敏，还能有谁？
沈千橙眼神微黯，还未开口，却听秦则尘道：“出征名单上，还请公主加上丁敏的名字，她师承太医令，医术高明，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
沈千橙又是一愣，良久后开口：“你带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吗？”
秦则尘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沈千橙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秦则尘却已经站起身：“公主，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离开，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沈千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
转瞬间，便到了出征之日。
大军开拨行至京郊外。
丁敏声音不平：“怀哥哥，你都要出征了，公主竟然都不来送你……”
秦则尘面色一沉，正要开口，目光一转，突然凝住。
前方，沈千橙身着轻甲，坐在马上与他遥遥相对。
“祝将军，本宫奉圣命，前来督军。”


第7章

沈千橙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秦则尘骤冷的眼神凝在沈千橙身上，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恭敬行礼：“臣秦则尘，接旨！”
马蹄声踢踏。
沈千橙策马走到秦则尘身前，缓缓道：“祝将军，继续出发吧。”
秦则尘随即起身上马，冷冷开口：“前线战况吃紧，大军急行，公主既要跟着，就不要叫苦。”
说罢，他策马前行，不再多看沈千橙一眼。
沈千橙抿紧唇坚定跟上。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
秦则尘才下令大军驻营休息。
沈千橙看着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令行禁止，不由有些惊讶。
遥望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秦则尘是天生的将才，而自己，像极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锁。
幸好……很快他便能摆脱了。
见秦则尘安排好一切后朝她走来，沈千橙立即翻身下马，身体却猛地一个趔趄！
在此之前，她从未骑马一整日。
眼看就要摔倒，秦则尘立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沈千橙还未回神，便听秦则尘冷冷道：“今日不过是第一日行军，公主素来养尊处优，既承受不住，还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沈千橙竭力站稳，语气坚定。
秦则尘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
“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
营帐中。
沈千橙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
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秦则尘会守护沈千橙一生一世。
沈千橙静静凝视着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后去世后，先帝没有再娶，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沈千橙和太子顾明稷。
沈千橙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身为公主，却和太子一样，在御书房上课，甚至有自己伴读。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意外发生了，先帝突然离世。
太子年幼，外敌虎视眈眈，朝野内忧外患。
沈千橙跪在先帝灵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时，是祝家守住了这个国家。
祝老将军披甲上阵，祝家长子祝扶苍镇守朝廷，连当时年幼的秦则尘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
沈千橙还记得秦则尘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公主，有我在，有祝家在，你别怕。”
那之后的几年，祝扶苍战死，祝老将军战死，祝家军十不存一。
祝家为这个国家，为顾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沈千橙无以为报，如今，只能拼死护住这祝家最后的血脉。
正出神，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启禀公主，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请您指示。”
回过神来，沈千橙收起木牌。
她掀开帐帘，思索片刻道：“随我去请示将军。”
李风是沈千橙从宫中带来之人，闻言不解开口：“您是公主，又是督军，为何还要去请示驸马？”
沈千橙眉一皱，郑重看向李风：“你记住，这是在军中，将军的命令才是重要的。”
“……是。”李风张了张嘴，点头应是。
走到主将营帐，沈千橙让李风留在原地，自己上前要掀开营帐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