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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搭建起了灵堂。
萧锦寒向圣上要来了十日假期。
接下来的几日，前来萧府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萧老夫人带着白色头戴，坐在堂内，嬷嬷帮着按摩头部。
“锦寒不是说已将她休了，怎地去一趟荆州，便将那秦氏的尸体迎了回来。”
“老夫人，只是一个死人，也占不了多少地，主子无需介怀，还是想想如何帮少爷匹配一福寿双全，贤良淑德的女子。”
嬷嬷安慰道。
片刻后，萧锦寒身着一身常服进来给母亲请安。
萧老夫人见到萧锦寒的模样，愣了一愣。
现在全服上下都为秦妩披麻戴孝，是萧锦寒的命令，但偏偏他本人，却丝毫不见悲伤。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是如何想的？
“你可伤心？”
萧锦寒负手站在堂下，抬眸问道：“母亲，您觉得她死了？她的丫鬟说她是病死的，您可曾见过她生什么病，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未可知。”
萧老夫人脸色大变，“锦寒，秦妩已经死了，你不愿意接受真相，是否……”
他竟是不愿相信秦妩已经离世。
是否心里有她？
萧锦寒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先一步阻止道：“是儿子失态了，她已经死了。”
萧老夫人觉得为萧锦寒娶妻一事刻不容缓。
“纳妾一事，你已然拒绝，现萧秦氏已走，你有何打算”
萧锦寒垂下眼帘：“锦衣卫刀口舔血，儿子只想为圣上效力。”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当真要让萧家断后吗？”
萧锦寒心一沉，莫大的无力感让他攥紧了拳头。
“母亲是何意。”他沉声道。
萧老夫人缓缓睁开眼，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听闻兵部尚书家的嫡女才貌双全，很是不错。”



第十三章 不要他了

丧期一过，萧老夫人请了媒婆去尚书府提亲。
只要是萧锦寒经过的地方，便能听到许多的议论。
“听说了吗，萧府要有新的夫人了？”
“自古只闻新人笑，哪里听得见旧人哭，更何况这旧人，已经是个死人。”
萧锦寒握紧刀柄，沉着脸踏进锦衣卫，议论声顿时停止。
“大人，我有事找您，可否借一步说话。”
夏莹出现在他身后。
“公事便在这里说。”
萧锦寒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一脸为难，便转身离开。
情急之下，夏莹朝他冷漠的背影喊道：“是有关已逝的萧夫人的事。”
萧锦寒挺住脚步，转身。
半个时辰后。
萧锦寒随夏莹到了离萧府需要一个时辰路程的医馆。
他抬头望着里面，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甚？”
夏莹仰头，认真道：“我找遍了所有的医馆，才找到了这间医馆，玉儿口中，经常为萧夫人诊脉的便是这间医馆里的王大夫，夫人的病情，他最清楚不过了。”
萧锦寒蹙眉，站在原地。
里头的王大夫视线不小心瞥到外面的萧锦寒，便主动走了出来。
萧锦寒名声在外，他认出来也不奇怪。
他也时常关注外面的传闻，没想到那萧夫人最终还是去了！
王大夫拱手作揖：“萧大人，可有事？”
萧锦寒面容冷酷，仿若冷面阎王。
夏莹问话：“我问你，萧夫人可是经常找你诊脉，她的病情究竟如何？”
“萧夫人不是去了吗？”
王大夫疑惑抬头，却对上萧锦寒冰冷的视线。
“你只管回答。”
“回大人，夫人从小便患有心悸，只要保持心情舒畅，不经历大悲大喜，便可性命无忧，近三年来，病情急剧恶化，郁结于心……”
寒光一闪。
萧锦寒一脸怒意的抽出刀来，架在大夫的脖子上。
“你说得可是真话？”
王大夫吓得腿脚一软，跪在地上求饶：“大人，草民说的绝无半句虚言。”
萧锦寒陡然腿软，踉跄着退后两步。
原本她性命无忧，近三年来，便是说，是在嫁给他之后，病情才急剧恶化。
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她。
回府的路上，萧锦寒便消沉起来。
路过酒肆，便进去买了烈酒，大口大口的往下灌，酒水洒湿了衣襟，也浑然未觉。
借酒消愁，愁更愁。
夜色渐晚，萧锦寒还穿着官袍，官袍凌乱，怀中抱着一瓶酒，跌跌撞撞的回萧府，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竹院。
曾经秦妩住的竹院不管多晚，他回来的时候，总会亮着一盏灯。
可现在，人走茶凉……
秦妩真的不要他了……
忽然，萧锦寒迷离的双眸映照出两抹黄晕，竹院里亮起了灯，里面有动静传出。
萧锦寒眼睛亮了起来，双眸片刻清明。
她回来了！
想也不想，他狼狈抬脚进入院内，推开门的那一霎那，失望扑面而来。
屋内空荡荡的，一群小厮在洒扫。
萧锦寒蹙眉问道：“这里的东西去哪了？”
“都……已经烧掉了。”
萧锦寒狠狠一震，顺手揪住回话小厮的衣领。
“谁要你们这么做的？谁准许你们这么做的？”
“大……大……大人，是老夫人吩咐，新夫人将来进府，旧夫人东西不需要留着了。”
“谁要娶妻？谁告诉你我要娶妻了？”
萧锦寒甩手，周身气压骤降十度不止，将小厮推开。
“滚，都给我滚，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竹院！”
正在洒扫的小厮们纷纷逃也似地离开。
“站住！”
这时，萧锦寒看到一个小厮抱着一个黑色的的木盒，厉声呵止。
萧锦寒一把将木盒夺了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他上前两步，结果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木盒里的信笺散落一地。
萧锦寒随便捡起一封，竟然发现这是秦妩写给他的，是落款是半年前。
“萧锦寒，如果我死了，不知道你会不会为我伤心，只可惜，不管你伤不伤心，你都看不到……”


第十四章 终究是后悔了

萧锦寒的心传来剧烈的疼痛，渐渐的向四肢蔓延。
他又捡起一封，依旧是秦妩写给他的信，落款是三年前。
“今天，我终于嫁给你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报恩而娶的我，但是我一定会好好的当萧夫人，当你的妻子，让你永无后顾之忧。”
萧锦寒能感觉到她写信时的欣喜，对未来也是充满了希望。
可那个时候，他给予她的只有冷漠。
也是从那时起，两人便相顾无言了。
萧锦寒发疯似的，又捡起一封，落款是半年前。
“我的病越来越重了，我不能拖累你……”
萧锦寒记得，从半年前开始，她便开始闹着要他休妻，他以为她是不满自己对她的冷淡。
萧锦寒眼角猩红，似有眼泪从眼眶里出来。
三天后。
萧锦寒已将自己关在竹苑三天了，整整三天，滴水未沾。
萧倩看不过眼，闯进了竹院。
一股酒气扑鼻而来，熏得萧倩直蹙眉头。
今日阳光正好，萧倩推开门，和煦的眼光洒进阴暗的屋内。
萧锦寒仰躺在床榻上，四周是四散的薄纸，杂乱无章。
阳光直直的照在萧锦寒的脸上，萧锦寒缓缓睁开双眼，一片猩红。
萧倩对上他猩红的眸子，吓了一跳。
之前几日，哥哥还和没事人一样，不为嫂嫂戴孝，还要娶新人。
她那时当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萧锦寒冷心冷情，不会为任何人动情。
可现在，她更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萧锦寒仿佛没看到一样，兀自举起酒瓶，对着瓶口痛饮。
“别喝了！”
萧倩心里，愤怒和心疼交织，奋力从自己哥哥手里抢过酒瓶，利落的往地上砸。
“哐当——”一声，砸破了静谧的空气。
萧锦寒毫无反应，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萧倩低沉着道：“哥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空气仿若凝固。
萧锦寒遮住眼幕，仰着头，一句话从他唇畔溢出：“我后悔了……”
萧倩抿唇，气愤道：“后悔又有什么用，已经晚了，如果在当初嫂嫂离开荆州的时候，你便知道后悔，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萧锦寒的心脏抽疼，眼帘被遮住，看不清神情。
萧倩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又是一阵气愤，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扔在他身上。
“这是当初在荷院，你落下的遗书，我已经看过了，嫂嫂真的很爱你，这么多年来，就算你对她冷淡，厌恶，她从来都是无怨无悔，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你，自请离去，一个人回到荆州等死。”
“她孑然一身，死的时候该有多孤单啊！”
说着说着，萧倩眼眶红润，伤心地哽咽道：“但是你现在要娶新的夫人了，男人都是薄情的，更何况你从来都不承认，你对我嫂嫂有心。”
“为什么你明明爱她，却不承认，就因为是嫂嫂用秦家对你的恩情胁迫你娶她吗？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谁又能逼你娶她！”
萧锦寒崩溃了，忽而大笑，忽而悲伤。
原来如此……若他真的不愿意，谁又能逼他娶她！
原来竟是从那时起，自己就喜欢上她了吗？
萧倩不明所以，只觉他冥顽不灵，垂在两侧的双手握拳，大声吼道：“是你，对不起我嫂嫂！”
一字一句的控诉，击溃萧锦寒最后的心防。
萧倩哭着跑了出去，屋内又重新归于平静。
萧锦寒睁着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窗外。
他的心脏抽疼得厉害，几乎要窒息了，手摸起一块碎片，紧紧的攥在手心，很快，血液便顺着十指的缝隙流出。
手心传来的刺痛却比不上心口的疼痛。
萧锦寒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谁也没看到，那手腕上的佛珠被鲜红的血液浸透。
睡过去时，他心中无比悔恨地想：如果一切能重来多好。



第十五章 回府养伤

“主子，醒醒。”
萧锦寒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猛地睁开双眼，只感觉浑身都疼。
他看着头顶白色的帐子，恍惚了一会。
是谁把他搬来床上了？
“主子，该喝药了。”
萧锦寒被肖勇扶着从床上坐起，靠在床沿，开始喝药。
“不喝，拿走。”萧锦寒低沉开口。
喝药还有什么意义？
萧锦寒侧过脑袋，牵扯到身上的伤，他抬起左手捂住胸口，忽地瞥见自己空空的手腕。
他一愣，急忙问道：“灵山寺方丈给我佛珠呢？”
肖勇一脸疑惑：“什么灵山寺？主子，您不是从来都不带佛珠吗？”
萧锦寒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还没来得及思考，一名穿着飞鱼服的女子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萧大人，你终于醒了，实在是太好了！”
闯进来的人正是夏莹。
萧锦寒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
半年前，他受过一次重伤，当时想到府里的秦妩，要是知道自己受伤，定是要哭哭啼啼，担忧这，担忧那，便决定留在府外养病，将近一月未曾回府。
可秦妩却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的落脚处，寻了过来，被他训斥了一顿。
回府之后，秦妩便第一次提出要他休妻。
他现在竟然是回到了半年前？
萧锦寒专注的望着自己空空的手腕，那串佛珠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脑海中回想起那方丈的话“带上它，施主会见到想见之人。”
在他奔溃的瞬间，他便在想要是一切能重来……
萧锦寒眼眸泛亮，忍不住一阵激动。
难道自己的愿望实现了？
因为那串佛珠。
“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夏莹看着萧锦寒变换莫测的脸色，一脸担忧上前。
萧锦寒意识到自己可能回到了秦妩死后半年前之时，便一脸喜色，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如果是真的，待会是不是就能见到……她了？
可刚一站起，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萧大人——”夏莹一脸紧张，搀扶着他。
可就在她的手刚触碰到衣袍的那一瞬，萧锦寒便厌恶的蹙起眉头，还没挣脱开，门口倏地传来“哐当——”一声。
屋内三人齐齐望过去，只见秦妩扶着门框，脸色惨白，贝齿咬着下唇死死的盯着他和夏莹接触之处。
萧锦寒的心也随之漏了一拍，一股闪电般的感觉从心底传遍四肢。
是真的，是真的！
原来，她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有所接触时，是如此伤心。
记得那时，她的表情也是如此。
如今回想起来，他才恍惚发现，自己对她的记忆是如此的清晰。
想到这，萧锦寒胸口又开始抽疼起来，他连忙挣开夏莹的双手，朝着秦妩的方向而去。
“秦……”
一开口，萧锦寒便顿住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呼喊过她的名字。
秦妩转身便跑走了。
萧锦寒追到门口，秦妩已经不见踪影。
他撑在门框上，脸上血色尽失，目光望着秦妩消失的方向，近乎贪婪。
重来一次，他定然会好好疼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帮她治病，长命百岁。
“萧大人，您伤得太重了，还是回床上休息吧！”夏莹上前来提醒道，依旧想要扶萧锦寒。
这次萧大人可是为了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自当好好关怀他。
虽然她知道萧大人不喜人触碰，但萧大人都为了救自己受伤了，应当不会厌恶她的触碰。
谁知萧锦寒将手收回，冷冷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夏莹尴尬的收回手，只得用眼神示意肖勇上前扶萧锦寒去休息。
萧锦寒瞥了他一眼，道：“回什么床，本官要回府养伤。”



第十六章 背后藏什么

萧锦寒的话一出，肖勇和夏莹都愣住了。
不是都传萧大人和萧夫人感情不睦，萧锦寒就算是受伤也不愿意回府养伤，更何况刚才明显就是行踪被不喜的人探查，他该生气才对。
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要回府养伤了？
“还不快去收拾东西！”萧锦寒蹙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肖勇。
自己的随从，怎么这么不聪明。
“可是您的伤大夫说不宜移动。”
“速去准备马车。”
半个时辰后。
萧锦寒乘坐马车径直进了萧府，停在竹院门口。
他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望着熟悉的竹院，心中感慨万千，深呼吸一口，才抬步走了进去。
阳光明媚，道路两旁的竹子生长茂密，郁郁葱葱，微风吹过，竹叶飘落在地上，下人在院子里洒扫。
一片生机。
萧锦寒不由在肖勇的搀扶下加快脚步，停在了门口，他便推开肖勇自己站立着，有些紧张的整理整理了易容。
肖勇悄悄掀起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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