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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颜安死在一个大雪覆满京华的艳阳天。


在她被秦时淮 下令射杀的前一刻，她都以为自己是秦时淮 的此生挚爱。


……


人死后，不该去阴曹地府吗？


楚颜安第一百零八遍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看向镜中人，乌发雪颜，唇不点而朱，楚家嫡女的的姿容，早早便名动天下。


人人都说，楚颜安合该成为宫里的娘娘。


被人捧在手心，荣宠一生。


而皇帝秦时淮 娶了她之后，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她说铜镜照不清人影，秦时淮 便大费周折从波斯给她找来罕见银镜，天底下仅此一面。


她说宫中无趣，秦时淮 便将外邦的新鲜东西如流水般送到她手里。


整个后宫最华贵的，莫过于她这凤鸾宫。


秦时淮 曾笑着对她说：“若不是朕富有四海，如何养得起你。”


他对她这样好，怎么会不爱她？


可他若爱她，又怎会亲口叫她万箭穿心！


上辈子死时的痛苦似乎还残留着，楚颜安轻轻捂住心口，只觉里头莫名传来阵阵寒意。


这时，侍女吟霜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娘，这支凤凰步摇就该戴在您头上，衬的您越发雍容了。”


楚颜安听着，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吟霜又道：“娘娘可是还在生气？依奴婢愚见，陛下很快就会来哄娘娘的，以往都是这样，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


楚颜安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


“长得美就能得到男人的心吗？”


她死前看见了秦时淮 怀里的林映竹，不过普通姿色罢了，可秦时淮 脸上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


林映竹才是秦时淮 放在心尖的珍宝，而她……


楚颜安闭了闭眼，不愿再想下去。


入夜，秦时淮 果然来了。


他剑眉星目，龙袍上金丝银线缠绕，显得他气质越发矜贵清华。


“欢欢，看朕给你带什么了。”


立刻有太监将一个精致的竹篮放于桌上。

望着他温柔带笑的眼，楚颜安沉默一瞬，还是走上前去。


竹篮里，装着一颗颗鲜红圆润的荔枝。


秦时淮 笑道：“朕令人从岭南八百里加急运来的，欢欢可还喜欢？”


楚颜安心里颤了颤。


她想起来了，前世，便是从这天起，天下人都传她恃宠而骄劳民伤财，骂她是不知廉耻的奸妃……


在秦时淮 的目光下，楚颜安剥开一颗荔枝，将那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入嘴里。


却只尝到了苦涩。


她停下了手，语气淡淡：“臣妾不喜欢。”


秦时淮 微微一顿，毫不犹豫的吩咐：“没听见吗？贵妃不喜欢，拿出去倒了。”


“等等，”楚颜安拦住他，轻声道，“陛下不如分给其他姐妹尝尝。”


闻言，秦时淮 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欢欢，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楚颜安指甲猛地掐进掌心。


从前她以为秦时淮 爱她，所以不知好歹得贪恋“一心一意”，如今她重来一世，怎么还会再知错犯错？


好在秦时淮 也没多说，按她的话去做了。


接下来，秦时淮 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留下过夜。


他屏退左右，伸手将楚颜安拉进怀里，意图明显。


楚颜安抬手抵住他的胸膛，眉眼低垂。


“陛下，臣妾今日有些不舒服，不若陛下去其他姐妹宫中。”


秦时淮 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第一次，生性霸道善妒楚颜安将他往外推。


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你这是要把朕往谁的宫中推？”


楚颜安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影。


“臣妾觉得，林答应便挺好的。”


楚颜安说完，一抬眼正正对上秦时淮 骤然冰冷的眼。





第2章




“欢欢这是在试探朕对你的心意？”


楚颜安没想到秦时淮 会动怒，她心中一颤，下意识下跪请罪：“臣妾错了。”


秦时淮 拉住她的手，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往日模样：“莫再吃这样的飞醋，朕心里只有你一个。”


楚颜安没有试探他的心思，她是真的想成全秦时淮 和林映竹。


但没想到她的真心话，换来的却是秦时淮 这样的反应。


楚颜安挤出一抹笑：“臣妾只是怕陛下独宠，引得言官进谏。”


秦时淮 这才收回眼底的怀疑。


“欢欢，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他将楚颜安抱起，往寝殿走去：“今年吐蕃献上了不少好东西，明日朕拿单子来，你喜欢什么尽管挑。”


楚颜安靠着他胸膛，苦笑。


寝殿内，水声四溅，浪潮沉浮。


楚颜安指尖狠狠掐入秦时淮 结实的臂膀中，可她心里却酸胀难当。


秦时淮 在床笫间，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哪怕近在咫尺，她也看不清秦时淮 的脸，更不知道，他是否将自己当成了别人。


云月终歇，楚颜安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身边早已空空荡荡。


她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又疼又酸。


吟霜进来为她更衣，嘴里说着晨间听到的传闻。


楚颜安轻声问：“本宫让你去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


吟霜立刻美滋滋回道：“陛下果然听娘娘的话，将荔枝都分了出去，林答应那边，的确也送了一份。”


楚颜安手一顿，心里除了刺痛，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


她终于从层层叠叠的回忆里看清了真相。


前世，宫里分荔枝，林映竹永远会有一份。


如今楚颜安明白了，原来爱吃荔枝的是林映竹，秦时淮 只不过是借着她的名头兴师动众。


这样一来，林映竹如愿以偿，而骂名，却是她一力担了。


前世种种，如同一把生锈的刀在楚颜安心里来回切割，疼的她脸色发白。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


只是楚颜安没想到，她一个无心之举竟让众嫔妃前来道谢。


楚颜安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角落丝毫不起眼的林映竹，想起她的身份。


太傅之女，和她一同入宫，本不该只封一个小小答应。


楚颜安只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与其他妃嫔闲聊。


这时，门外传来声通传：“陛下驾到！”


秦时淮 的身影一出现，众妃嫔皆是起身行礼。


楚颜安注意到，他迈过门槛的第一件事，便朝林映竹看了过去。


她心里像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


秦时淮 转瞬便收回了目光，扶起楚颜安：“你身子需静养，日后她们来，你只管回绝了就是。”


这话，让一众嫔妃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楚颜安笑也一僵：“臣妾……不觉得打扰，宫中无趣，有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秦时淮 眉一皱，摆了摆手：“都退下！”


众人鱼贯而出。


殿内顿时只剩他们两人。


秦时淮 这才放下帝王威严，拉过楚颜安的手，语气温柔：“朕说过，这后宫之中你没必要顾及任何人，朕会为你撑腰。”


楚颜安看着他宠溺的目光，心却颤了起来。


秦时淮 这话，前世她信了，结果就是在后宫树敌无数，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而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楚家在朝中也就越发举步维艰。


楚颜安沉默着。


秦时淮 又将她拉入怀中：“欢欢，如今朝堂稳固，朕该立后了。”


楚颜安猛地抬眸，对上秦时淮 笑意盎然的眼。


“欢欢，朕只想让你坐这个位置，但朕不能主动提起，只怕要丞相请命了。”


楚颜安心里瞬间被疼痛填满。


上一世她听了秦时淮 的话，自然是欣喜无比，连夜传信回丞相府。


可结果却是她爹刚说完，便被朝臣弹劾，更被百姓唾骂，丞相府的名声也是从这时开始一落千丈……


楚颜安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能做陛下的贵妃，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再有他求。”


秦时淮 看着她，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异色。


他向来顺着楚颜安，此事便不了了之，但当夜，他没来凤鸾宫。


楚颜安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起身，却见吟霜兴冲冲走进来。


“娘娘，奴婢听说，相爷今日早朝时，为娘娘请命立后呢！”





第3章




楚颜安豁然起身。


吟霜有些奇怪，挠头问：“娘娘，您不高兴吗？”


楚颜安沉默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最终苍白如纸。


她想起昨日自己拒绝后位时，秦时淮 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