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钿华赫连铮（翻香令）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
分类: 故事
时间: 2023-06-09 10:18:34
作者: mengjie
“可有佳人助兴？”大贺娑罗瞟了一眼刚才一直来回盯着赫连铮和乔钿华的天仙娘子，笑道。
“北海王殿下、契丹王子，我愿意献曲。”天仙娘子正是襄城县主叶铃歌，盈盈一礼，音质婉转。
尔后，叶铃歌示意锶锶，搬来九霄环佩琴。
叶铃歌弹奏的是失传已久的《碣石调幽兰》，曲子复杂，格调幽雅，但凡懂得琴曲的宾客都会跟着轻轻哼唱，发自内心地赞叹。
大贺娑罗听不懂，却热烈鼓掌，反而破坏了曲调的幽静感。
乔钿华看见了，噗嗤一笑，大胆地嚼着豆芽菜，挑衅意味十足。她现在有北海王侧妃玉牒，可以横着出大明宫。这也就是赫连铮不愿意拿出玉牒的原因，唯恐乔钿华太骄傲。
“大燕北海王，在我们契丹，打马球会下赌注。”大贺娑罗饮一杯葡萄美酒，直勾勾地看向叶铃歌，笑容渐深，继续道：“这位弹奏琴曲的天仙娘子，不会也是你的侧妃吧？”
乔钿华刚想说正妃，就被赫连铮狠敲了脑门。
“殿下，大贺娑罗瞧上了你的白月光。”乔钿华捂着脑袋，眼角溅落一朵泪花，闷闷地道。
“契丹王子，我们大燕很尊重女人，不能拿来当赌注。本王知道，你一心想要求娶大燕公主，但是感情讲究你情我愿才会圆满。”赫连铮没了耐性，薄唇轻抿，收敛笑意。
“北海王殿下、契丹王子，我愿意当赌注。因为我相信北海王殿下一定会赢得赌注！”叶铃歌拔高了嗓音，双颊酡红，胸脯起伏。
于是，一场大燕和契丹的马球较量开始。
赫连铮换上窄袖袍、黑幞头、鹿皮靴，手持偃月形球杖，骑着照夜玉狮子，犹如泰山之颠迎接风雪的松柏，英气逼人，流光溢彩。
“殿下，加油！”乔钿华不知从何处借来了锣鼓，重重地敲打一下，照夜玉狮子便不服气地哼唧，逗得赫连铮仰天大笑。
紧接着，骏马奔腾，尘土飞扬，双方交战。
马球有规定，不得使用武功，只能肉搏。
因此，大贺娑罗采取的战术是，吩咐手下全部围攻赫连铮。而赫连铮照样学样，也派出府兵，攻击大贺娑罗。
大约僵持了一炷香，赫连铮和大贺娑罗皆没有突破包围圈。
乔钿华着急起来，举起玉牒，大喊道：“殿下，您要是输掉了这场比赛，我就摔碎玉牒！”
赫连铮听后，咬牙切齿，强忍着暴打乔钿华的冲动。
卧槽，老子辛苦求来的玉牒，你居然如此不珍惜！
赫连铮无法给大贺娑罗留有颜面，只能握着偃月形球杖，纵马一跃，轻巧跳出包围圈，击中马球。
一个，两个，三个……场上的喝彩声，为赫连铮而生。
“阿钰，殿下待会儿会不会打我，我扰乱了他的心绪，教他大胜大贺娑罗，半分不留面子。”乔钿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错误，嘟囔道，手中的玉牒变得滚烫，却不可以扔掉，有些欲哭无泪。
第73章 宝钗
“这是群臣酒宴，有契丹外宾看着，北海王不会胡闹，除非……”薛钰沉声道，尔后瞥见赫连铮大步流星地朝着乔钿华走来，眉头紧锁。
北海王居然对钿华动了真情？
北海王怎么可以对钿华动心！
北海王自甘泉宫归来，接手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代替燕昭帝主持冬至时节。心存幻想之人以为，燕昭帝在补偿北海王。薛钰知道，北海王作为嫡长子，是燕昭帝认定的储君。
那么，北海王就不应当喜欢钿华。
“小雀奴，你要是胆敢摔碎玉牒，本王就当场撕烂你的衣裳。”赫连铮轻咬乔钿华的耳垂，语调沙哑，笑意邪魅。
乔钿华听后，抖了抖小身板，乖乖交出玉牒。
“小雀奴，好好保存，别摔碎。”赫连铮勾唇含笑。
语罢，赫连铮回到刚才的表演场，向契丹王子大贺娑罗说了几句漂亮的安慰话，便张罗了下一场剧目幻戏。
乔钿华爱看幻戏，小心翼翼地收起玉牒。
大楚有“吞云吐火”，大魏有“鱼龙蔓延”，大齐有“画地成川”，大燕有“神仙索”，中原的幻戏，一丁点也不比番邦差劲。
乔钿华出生小县城，之前从未见过，现在大饱眼福。
“阿钰，鱼龙蔓延好神奇！”对比有些贵女的花容失色，乔钿华热烈鼓掌，拉着薛钰，笑得欢脱。
鱼龙蔓延，鱼龙指的是大鱼变成巨龙，蔓延则是另外场景。
鱼龙相对温和。一人左手扶住长竹为干、缚上枝叶的树，右手举起，面向另外一位装扮成大鱼、巨龙、猛虎、花豹、孔雀的人，来回变幻，气场震撼。
蔓延更加刺激。八十八丈长巨蟒蜿蜒登场，乔钿华吓得瑟瑟发抖，投入薛钰的怀抱里，又忍不住露出一对小鹿眼滴溜溜地转动。
“殿下晕倒了！”金城公主赫连宝钗的宫女莲衣惊呼道。
话音刚落，赫连铮已经施展轻功踏雪无痕，落在赫连宝钗的身旁，一手轻按赫连宝钗的脉搏，另一手捏住赫连宝钗的人中，待赫连宝钗苏醒过来，递给赫连宝钗一杯温水。
“大哥，对不起。”赫连宝钗柔柔弱弱地道。
“闭上眼睛，莫看了。”赫连铮示意吴钩捧来一方素帕，替赫连宝钗蒙上眼睛，嗓音清澈如泉。
这鱼龙蔓延，本就为小雀奴准备的，倒是忽略了四妹。
尔后，赫连铮瞟了一眼乔钿华，那小东西开始大胆观看了。
只见巨蟒的背部闪现一座神山，山上有猿猴追攀、熊虎搏斗，还有一只长了凤凰翅膀的白象……
半炷香后，鱼龙蔓延结束，赫连铮解开素帕。
“大哥，给你添麻烦了。”赫连宝钗轻柔一笑。
“大燕北海王温柔体贴，倾倒无数娘子。本王有些担心，此次出行，怕是求娶不到大燕公主。”大贺娑罗操着流利的大燕话，调笑道。
“契丹王子谦虚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契丹王子为了博得襄城县主一笑而下场与铮儿打马球，就让本宫瞧见了一颗赤子之心。本宫薄酒一杯，祝福契丹王子早日抱得美人归。”继后笑道，将夜光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大气不失端庄。
“说起襄城县主，本王好奇，大燕北海王打算如何安置。若是舍得割让出来，本王必定感激不尽。”大贺娑罗笑道。
继后与大贺娑罗的三言两语，将焦点转移到叶铃歌身上。
叶铃歌没有起身，顶着众人灼热目光，假装不在意地品酒。她喜欢石榴酒，酸酸甜甜的滋味，不过这次难以吞咽。
她好想好想知道，赫连铮的态度。
侧妃也可以，她明白她做不得正妃。
“契丹王子，抱歉，本王三年前倾慕的娘子，不能割爱。”赫连铮摇着白羽扇，似笑非笑，姿态暧昧。
“殿下，那你会不会迎娶襄城县主？”乔钿华看热闹不嫌事大，托着粉腮，娇俏含笑，眸光灵动。
赫连铮狠瞪了乔钿华一眼，皮笑肉不笑。
“恭喜恭喜，大燕北海王。”大贺娑罗笑得开怀。
接着，燕昭帝轻咳一声，拉回所有人的视线，笑容和煦：“契丹王子，铮儿说得对，感情讲究你情我愿才会圆满。咱们大燕公主多，契丹王子不如多留长安几日，慢慢相看，若是遇上合适的，早些告诉皇后。我们争取为你举办一场盛世婚礼，庆祝大燕与契丹百年好合。”
“大燕陛下厚爱，小王诚惶诚恐。”大贺娑罗笑道，鹰眼轻扫，停留在赫连宝钗身上，目光蓦然温和起来。
“契丹王子，四妹已有婚约。”赫连铮沉声道。
话音刚落，继后瞟了一眼赫连铮，眉头蹙蹙。
“大燕北海王，本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郎君，才会般配得上金城公主。”大贺娑罗笑得不怀好意。
在契丹，亲兄妹不能通婚，但是无血缘关系的兄妹可以。
大贺娑罗听说，金城公主是继后与前夫所生。
“契丹王子，你这是第二次好奇了。我大燕不乏英俊潇洒的好儿郎，四妹都挑花了眼。”赫连铮薄唇轻抿，冷嗤一笑。
这时，表演场上开始了斗戏。
赫连铮发现，乔钿华看得入迷，一双小肉手攥成拳头，粉嫩唇瓣张张合合，全然没有将他赫连铮放在心上。
只见戴了手铐脚镣的囚犯，正在同狮子厮杀。囚犯若是赢了，当场释放，重获自由。当然，如果输掉，血肉模糊，成了狮子的盘中餐。
“四妹与淮安王世子打小青梅竹马。”赫连铮低笑道。
果然，乔钿华气鼓鼓地瞪了赫连铮一眼。在乔钿华心中，淮安王世子宇文铖是属于薛钰的，谁也不许抢走。
“北海王殿下说笑了，我同公主殿下说开了，我心悦于薛娘子。”宇文铖轻轻作揖，嗓音低小。
乔钿华见状，给宇文铖竖起大拇指。
薛钰也十分诧异宇文铖的勇敢举动，不禁多瞧了一眼，尔后收到宇文铖的深情光芒，别过脸颊，表情淡淡。
“大哥，我是金城公主，契丹王子远道而来，我理应尽地主之谊。”赫连宝钗盈盈一礼，羞涩含笑，眼波折射出晶莹泪光。
第74章 相看
群臣酒宴过后，赫连宝钗被赐封为长公主。
乔钿华知晓，赫连宝钗要和亲契丹了，反而犯愁。按照惯例，长公主远嫁，可以带走两位手帕交，一同嫁给夫君，以巩固地位。凑巧，苏锦华经常出入大明宫，又是公主伴读，很像赫连宝钗的手帕交。
薛钰不得不承认，紫衣少年救下了乔钿华一个明媚未来。
若是没有紫衣少年，乔钿华大概和她薛钰相似，生性淡漠。
“阿钰，你咋这么聪明！”乔钿华抱着薛钰，活蹦乱跳，咯咯娇笑，犹如春日里在红杏枝头喧闹的小麻雀。
赫连铮打进入怀素斋，就听见乔钿华的欢笑声，眉眼瞬间舒展开来。站在赫连铮身后的吴钩，默默记下赫连铮外露的情绪。
“殿下，要不要帮我一个小忙？”乔钿华看见赫连铮，笑得更加春光灿烂，还大着胆子，摇晃赫连铮的手臂。
赫连铮瞟了一眼，乔钿华用红丝线打的海棠攒心络子串起了镂雕飞凤回首衔牡丹玉牒，悬挂在腰间，笑意渐深，今日熏染的君子香也随之变得浓郁。
“小雀奴开口，必定不是小忙。”赫连铮打趣道。
乔钿华见状，殷勤地给赫连铮倒了一杯凉透的方山露芽。
“殿下，您现在可是大燕炙手可热的人物，什么忙在您眼底都是小忙。锦华妹妹到了适婚年龄，阿娘想为她置办嫁妆，风风光光地嫁到殷实人家。”乔钿华俏皮一笑，伸出小肉手给赫连铮锤肩膀。
手感软绵，赫连铮此刻半眯着眼，很享受这样的待遇。
“小雀奴，你要用一场婚约，拴住苏娘子，很容易的，阿钩就是最好人选。阿钩的阿耶早亡，中过武探花，阿钩的爷爷曾经官拜从三品安西副都护，其家族在安西乃大户，多少娘子都卯足了劲头嫁给他。”赫连铮勾唇含笑，眉眼细长，嗓音清澈。
“爷，你又出卖我。”吴钩扁了嘴巴。
“殿下，吴钩条件如此优秀，您当初怎么没有想到介绍给我！”乔钿华狠拍了赫连铮一下肩膀，腮帮鼓起，犹如含苞待放的桃花。
吴钩听后，十分机灵地退下，不被乔钿华牵连。
“小雀奴，是不是只要出现一个像阿钩这么不错的郎君，你都会考虑嫁人？”赫连铮站起身子，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看着个头只到他的胸口的乔钿华，似笑非笑，眸光温晴，语调却是异常寒凉。
乔钿华现在摸清楚了赫连铮的脾气，知晓他无缘无故发怒了。
她虽然纳闷，但是没有胆量仔细打探，只能瑟缩着小身板。
“殿下，我都收了玉牒，怎么嫁人。”乔钿华闷闷地道。
乔钿华打算得很精明，北海王侧妃玉牒在手，再也不用害怕长安的牛鬼蛇神，想嚷嚷就嚷嚷。待她日后高中进士，而北海王迎娶了正妃，她就可以关起门来，养几个柔嫩得掐出水花的小白脸，简直赶上顺阳长公主的幸福生活。
“小雀奴颇有自知之明。”赫连铮刮了刮乔钿华的小鼻头。
赫连铮要是知道，乔钿华的奋斗目标是养面首，绝对不会如此和颜悦色，直接脱了乔钿华的襦裙，抽打屁股。
“小雀奴，相看之事，关键在于苏娘子。苏娘子不同于你这般眼皮子浅，她很有主见，非心仪之人不嫁。光是一个阿钩，她怕是不喜欢，不如加上徐尚钶。”赫连铮说到最后，有些心虚地别过脸。
早日促成苏锦华和徐尚钶的好事，小雀奴才会乖乖当侧妃。
“殿下，那能不能再加两个郎君，凑成双数，比较吉利。”乔钿华弱弱地道，嗓音娇软香甜，像极了赫连铮今早明明嫌弃又捡起来细嚼慢咽的透花糍。
开什么玩笑，锦华妹妹怎么瞧得上尚钶。尚钶要是知道锦华妹妹想嫁人，早就敲锣打鼓了。
三天后，乔钿华拉着苏锦华，去越女湖赏玩。
越女湖上，碧波荡漾，冬日阳光正暖意融融。
乔钿华耍小聪明，在越女湖畔铺展了一片宣纸折成的屏风，央求了赫连铮，绘画孔雀戏红莲，吸引许多游人观看。
“钿华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苏锦华打趣道。
话音刚落，苏锦华被乔钿华拽入小船，由薛钰撑起木桨，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进入湖心，掀起层层波浪。
忽然，四支缠绕了芙蓉花的弓箭齐发，挤进孔雀的眼睛之后射中船头，吓得苏锦华一时间脸色苍白，还不忘将乔钿华紧紧护住。
乔钿华察觉出来了，很是感动，眼眶湿润。
“锦华妹妹，这四支弓箭，代表四位郎君。尚钶就不必介绍，凑数的。吴钩，你也认识，长相俊美，武功高强，浑身上下充满贵族气息，若不是我欺骗殿下，只是整个婚约，殿下还舍不得拿出来。还有苏坤、王轼，一个书香门第，另一个武侯世家，虽然都是庶子，但是都凭借自己的本事挣得功名，殿下帮忙相看过了，品性端方，至今还是纯情小处男，逛过平康坊的次数，屈指可数。”乔钿华从袖口取出吴钩、苏坤、王轼的小像，展开密密麻麻的批注。
“钿华姐姐，徐郎君是自愿的吗？”苏锦华小声问道。
乔钿华正在替苏锦华拔掉弓箭，敷衍点头。
苏锦华听后，轻颦浅笑，接过弓箭，挑选了一株不起眼的粉芙蓉。芙蓉的粉嫩，衬托苏锦华的雪白，秀雅脱俗，自有一股清灵韵味。
“锦华妹妹，别这么老实，婚约是假，可以弄假成真呀，我的玉牒随时会被殿下收回去的。”乔钿华悄声道。
苏锦华轻轻摇头，嗅了粉芙蓉的芳香，笑容清丽。
屏开金孔雀，褥隐绣芙蓉。早在大楚初期，男女相看，透过屏风。男人要在百米之外射中孔雀的两只眼睛，女人则是当场表演女红，绣并蒂芙蓉花，填补孔雀的两只眼睛。
那日，苏锦华将徐尚钶的粉芙蓉，绣在屏风之上。
第75章 和亲
相看过后，则是六礼聘娶，纳采是第一步。
纳采，由徐父徐母领着徐尚轲，携带礼品提亲。
礼品寓意吉祥，分别是“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棉絮、长命缕、干漆”九种礼物。
“尚轲，嘉禾是什么意思？”乔钿华把玩着饱满稻穗，笑靥如花，美目流盼，嗓音娇软。
双石、九子蒲、朱苇，寓意蒲苇韧有丝，磐石无转移。阿胶、干漆，寓意如胶似漆。
乔钿华头次瞧见这些提亲礼品，感到新奇。
“乔钿华，你是不是没有告诉乔伯母，我和锦华妹妹的婚约只是做戏给金城公主看？”徐尚轲狠掐了乔钿华的胳膊，咬牙切齿道。
天杀的乔钿华，若是胆敢设计他，他绝对不原谅！
“讲了三遍，阿娘好像没有听进去。尚轲，阿娘怎么就如此看好你。从前，我读书的时候，她就唠叨个不停，夸赞你这样那样不错。如今，换成锦华妹妹，打小锦衣玉食，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不精通，还擅长调香和女红，注定是要嫁给贵公子的。”乔钿华无奈叹道。
“钿华，我哪样差劲了，竟然不入你的眼。”徐尚轲恼道。
“尚轲，你我自然是般配的，都不成器。但是，锦华妹妹不同，她是官家小姐身子，否则又如何与金城公主投缘。”乔钿华再度叹息。
徐尚轲这回听进去了般配二字，眸子顿时亮晶晶。
“尚轲、钿华，你们两个还要叽叽喳喳多久。”徐母调笑道。
话音刚落，乔钿华立即弹跳起来，与徐尚轲保持距离。苏锦华和徐尚轲的假婚约，是瞒过了徐母的，省得徐母心疼儿子，不肯答应。
“钿华，尚轲说要娶锦华的时候，我以为我听错了。”徐母拉着乔钿华的小肉手，左瞧瞧右瞅瞅，竟是舍不得松开。可是，目光向下，瞥见乔钿华腰间系的镂雕飞凤回首衔牡丹玉牒，终究还是放开。
“徐伯母，我也没有想到，尚轲和锦华妹妹缘定三生。”乔钿华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还笑得格外天真烂漫。
徐父徐母带着徐尚轲走后，乔钿华坐在靠背椅上大喘气。
她长这么大，最怕面对的就是徐母。徐母似乎拥有一双洞悉所有的眼睛，经常笑容可掬，看破不说破。
“钿华，锦华的婚事有着落了，你要不催一催北海王，为你申请玉牒是什么意思。侧妃也有侧妃的礼仪，别在关键时刻犯糊涂，被北海王一顶花轿就打发入府。”乔母递给乔钿华一盏热茶，语气凝重。
老实说，自从徐尚轲考中秀才，乔母又开始看好徐尚轲。
乔钿华是被娇养长大的，没吃过苦头，比较任意妄为，唯有徐尚轲会一直包容她。
乔母觉得，以苏锦华的才情和容貌，可以嫁入名门望族。
“阿娘，我知道了，我回书院学习。”乔钿华扁了扁嘴巴。
“死丫头，你知道什么。你妹妹娴雅贞静，心底门儿清。而你睚眦必报，还是个糊涂蛋。”乔母轻轻拧了乔钿华的耳朵，恼道。
乔钿华嚷嚷着疼，连忙求饶，尔后逃之夭夭。
乔母见状，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对着乔钿华的背影叹气。
回到白鹿书院途中，乔钿华买了三张古楼子。她边走边吃，羊肉馅料充足，满嘴油腻荤香，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之下，幸福得眯起双眼。
“长公主殿下，长乐无极。”乔钿华将最后一块古楼子塞进嘴巴，急忙行礼，姿态优雅，一派小淑女作风。
“乔娘子，本宫决定和亲了。”赫连宝钗娇柔一笑。
“长公主殿下高风亮节，是我们的典范。”乔钿华仍然低着脑袋。
“乔娘子，是不是有叶姐姐在场，你都要如此卑微说话。”赫连宝钗左手牵着苏锦华，右手挽着叶铃歌，打趣道，语调柔弱，似乎带上一夜咳嗽过后的沙哑。
“长公主殿下，我见识少，别计较。”乔钿华抬起头，俏皮吐舌，笑容甜美，更有一对湿漉漉的小鹿眼，滴溜溜地转动。
“行啦，你先下去，我再同苏姐姐、叶姐姐说悄悄话。平日里瞧见你和大哥有说有笑的，还以为是个大方娘子。”赫连宝钗揶揄道。
此话一出，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乔钿华感觉到，叶铃歌看了自己一眼，情绪复杂。哎，殿下还是赶紧娶了襄城县主，顺便掰碎无数少年心。
一个时辰后，乔钿华已经在怀素斋读书，苏锦华刚回来。
“钿华姐姐，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苏锦华问道，一双水杏眼蒙着西湖晨雾，天然的温柔。
“不许。”乔钿华答得干脆，眉头蹙蹙。
乔钿华猜测，苏锦华想给赫连宝钗送亲。从长安到函谷关，路途遥远，听说冬季还是山贼出没的时节，乔钿华实在不放心。
“钿华姐姐，叶姐姐说北海王派了吴郎君守护她。你若是担忧，我就向你讨要薛娘子几日。”苏锦华轻声道。
语罢，啪地一声，乔钿华重重放下书籍。
“锦华妹妹，阿钰也是我的妹妹，以后别让我听见你将她当作丫鬟一般使唤的语气。”乔钿华沉声道。
可惜，苏锦华不服气，红了眼眶，奔跑出去。
半个月后，金城长公主和亲，乔钿华还是拜托了薛钰，暗中照顾苏锦华，自个儿却躲起来，没有观望这场盛世婚礼。
据说，燕昭帝为金城长公主铺就了百里红毯，从大明宫蔓延到明德门。据说，继后为金城长公主搬空了凤鸾殿的红梅，随着送亲队伍，一路盛开。据说，胶东王为金城长公主添置了八十八抬嫁妆。据说，北海王为金城长公主朱红色雕凤牛皮大鼓，清唱一曲《燕燕》。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那日，乔钿华拽着徐尚轲，去了大慈恩寺。
“求观世音菩萨保佑，阿钰和锦华妹妹平安归来。”乔钿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态度虔诚。尔后瞥了一眼站在殿外的徐尚轲，继续嘟囔道：“求观世音菩萨保佑，阿钰、锦华妹妹、尚轲、我四人，皆高中进士。”
“钿华，你要求太多，菩萨保佑不过来。”徐尚轲揶揄道。
尔后，徐尚轲被乔钿华拧了耳朵，上蹿下跳。
第76章 绑架
没有薛钰作为依仗，乔钿华安分许多。
赫连铮每日过来看望她，只停留一会儿，瞧瞧她手握书卷的侧脸，温柔可爱，犹如毛茸茸的小白兔。
“殿下，能不能帮我捎带一本书给尚钶？”乔钿华搁下毛笔，托着粉腮，眨巴眨巴湿漉漉的小鹿眼，笑得天真烂漫。
哟，寒窗苦读之际，还惦记着小竹马。
“他没有脚么，不会自个儿来取。”赫连铮脱口而出，尔后懊恼自己这不是助攻这对青梅竹马，笑意瞬间消失。
“殿下，金城长公主和亲之事已经尘埃落地，那么尚钶和锦华妹妹的婚约也可以取消。可惜，尚钶告诉徐伯母是假婚约的时候，被徐伯母训斥，道是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尚钶着急起来，就同徐伯母打赌，他若是考上进士，这婚约就能够作废。否则，他必须迎娶锦华妹妹，锦华妹妹多吃亏呀。所以，他温习功课，比我还刻苦，坚决不与我见面，唯恐一块儿商量着去哪里玩耍。”乔钿华用包袱皮小心翼翼地包裹了徐尚钶想要的《水经注》、《山海经》、《齐民要术》、《洛阳伽蓝记》，塞给赫连铮，笑靥如花，美目流盼。
四本书说成一本书，小雀奴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好好学习。”赫连铮接下包裹，转头就走。
于是，赫连铮数了日子，刚好过了七天，才再次踏足怀素斋。冬日下雨，雨滴凉飕飕。赫连铮站在门口，收起油纸伞，抖落寒气。
蓦然，一只“水蜜桃”撞入他的怀里，手感软绵细腻。
“殿下，我刚才做了噩梦，梦见阿钰死了。阿钰死得很凄惨，躲在洞穴里，浑身是伤，任由老鼠啃噬，外边也是这样的下雨天，冷得发抖。”乔钿华呜呜咽咽，掉了几颗眼泪，被赫连铮轻轻擦拭，尔后抬起脑袋，眸光晶莹澄澈：“殿下，阿钰若是出事，锦华妹妹也活不了。我们去函谷关找阿钰和锦华妹妹，好不好。”
“小雀奴，梦都是相反的。”赫连铮柔声道。
乔钿华听后，低下脑袋，咬着唇瓣，沉默不语。
殿下事务繁忙，没有时间陪她一起去，她就找尚钶。哦不，尚钶要考进士，不能耽搁他的学业。哎，她以后要多认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伴。
“小雀奴，昨天本王收到阿钩的来信，一切顺利，翻过崤山，他就会护送铃歌、苏娘子、叶娘子折返。我们再等几日，就离开长安，去接他们回家，好不好。”赫连铮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乔钿华的额头，语调愈发轻柔。
“殿下，你怎么吻了我的额头！”乔钿华猛然推开赫连铮，小鹿眼圆瞪，唇瓣微张。
赫连铮愣了半晌，有些哭笑不得。
“小雀奴，本王帮了你这么多次，偶尔讨要一些甜头，如何不可以。放心，这些甜头，本王不会告诉你未来的夫君。”赫连铮抬起乔钿华的下巴，勾唇含笑，眸光深邃。
“殿下终于正常了。”乔钿华嘟囔道。
语罢，乔钿华被赫连铮敲了脑门，疼得龇牙咧嘴。
“小雀奴，本王打算明日去洛阳办事，可以带上一个丫鬟。”赫连铮似笑非笑，眉眼细长。
“殿下，我还没有去过洛阳呢！”乔钿华欢喜得鼓掌。
“本王是去洛阳办正经事，不是玩耍。”赫连铮抽出白羽扇，轻点乔钿华的肩膀，笑容渐深。
“殿下，我可以帮忙。”乔钿华俏皮含笑，眼波流转，嗓音清脆柔嫩，像极了赫连铮今早吃的莼菜。
“告诉你也无妨，本王收到来自青冥城的线报，有一批高昌遗民，混入洛阳。所以，你要警醒一点，别泄露本王的身份。”赫连铮摇着白羽扇，薄唇轻抿，笑意清浅。
“爷，小钿子最机灵了！”乔钿华立即抱住赫连铮的手臂。
高昌古国，地处西域交通枢纽，气候温暖，曾经繁华一时，依附突厥，敌对大燕。大燕原本睁只眼闭只眼，无奈高昌古国暗杀了出使西域的大燕使者，大燕皇帝暴怒，出兵灭掉高昌古国，震慑整个西域。大火烧了七天七夜，高昌古国剩下的老弱病残，被驱离故土，收入安西都护府。
但是，总有一些遗民，对高昌古国念念不忘，十分痛恨大燕。
第二天，乔钿华梳了双丫髻，背着小包袱，屁颠屁颠地跟着赫连铮上了马车，然后就瞧见了襄邑王赫连钧，当即鼓起腮帮子。
“殿下，有我就没有他。”乔钿华作势要下马车。
“乔娘子，你除了会暖床，还能干什么。高昌古国的历史有熟读么，高昌古国的文化有了解么。”赫连钧双手环抱，冷嗤一笑。
“襄邑王殿下，连床都不会暖。”乔钿华一屁股坐下去。
“不要脸的野丫头。”赫连钧冷哼一声。
话音刚落，一只镂雕飞凤回首衔牡丹玉牒，在赫连钧的眼前晃悠，提醒着赫连钧，乔钿华现在的北海王侧妃身份。
要让他喊乔娘子一声嫂嫂，还不如阉了他！
赫连钧只能别过脸，独自生着闷气。
“殿下，听说洛阳的大户人家成亲，都会置办洛阳水席，陌生人只要报上名号，都可以去吃。洛阳燕菜，八凉菜、四镇桌、八大件、四扫尾，非常讲究，有牡丹燕菜、葱扒虎头鲤、云罩腐乳肉，光是听名字，就馋得直流口水。”乔钿华嫣然一笑，眸光灵动。
“乔娘子，我们不是去谈情说爱的。”赫连钧皮笑肉不笑。
话音刚落，马车停下，乔钿华好奇地掀开帘子，尔后看见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小娘子，惊吓得差点滚落下去，幸好被赫连铮及时托住了最近吃得肉感十足的小蛮腰。
“钿华姐姐……”小娘子晕倒在地，嗓音干哑，带着哭腔。
紧接着，斥候打扮的郎君，骑着快马，手持急报，被赫连铮使出一招降龙神腿，跌落下马，连滚带爬。
赫连铮拦截了急报，匆匆浏览，神色凝重。
“小雀奴，我们不用去洛阳了，四妹在崤山被绑架，疑是高昌古国遗民所为。”赫连铮握紧了拳头，语调低沉。
第77章 搜山
“二弟，你去大明宫，找阿耶讨要兵马，本王先赶往崤山。”赫连铮将苏锦华打横抱起，安置在马车上，仔细检查，确定苏锦华所受的只是皮外伤，便下了马车，吹响口哨，唤来照夜玉狮子。
“大哥，等一等，别单枪匹马。”赫连钧愁眉不展。
“殿下，我要去找阿钰。”乔钿华弱弱地道。
“乔娘子是嫌弃现在还不够乱么，大哥带上你这个拖油瓶，什么也不必做，等着被高昌古国遗民绑架。”赫连钧讥讽道。
赫连铮听后，思量片刻，拉着乔钿华翻身上马。
“大哥，乔娘子是个拖累！”赫连钧恼道，表情幽怨。
“二弟，重复的话，本王不想说。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给你，将苏娘子送到徐宅。”赫连铮沉声道，尔后策马奔腾，消失在明德门外。
冬日的道路，要么激起一滩雪水，要么踩碎一片枯枝。
乔钿华紧紧搂着赫连铮，小脸蛋被凛冽寒风刮得通红，硬是咬着牙关，不敢娇啼一声，省得教赫连铮放慢速度，去担忧她。
半日的路程，马不停蹄，两人不说话，皆是北风呼啸声。
赫连铮想要寻个客栈落脚，发现置身于荒野之中，牵着仍然骑马的乔钿华，寻寻觅觅，找到一片宁静的湖泊。
“殿下，谢谢你。”乔钿华小声道，泪眼朦胧。
锦华妹妹能够活着回来，必定是阿钰付出血的代价。乔钿华很自责，怎么不找殿下多求几个侍卫去保护锦华妹妹和阿钰。
“小雀奴，谢本王做什么，吃苦头的是你。”赫连铮叹道。
语罢，赫连铮打湿素帕，替乔钿华擦了擦干燥到皲裂的小肉手，心疼的话到了嘴边，却高傲地说不出口。
“殿下，我能够吃苦。”乔钿华闷闷地道，掉了眼泪。
乔钿华知道，一旦进入崤山，危险重重，赫连铮必然有时候顾及不上她，甚至同她分头行动。
可是，乔钿华不知，赫连铮这是刻意锻炼她。
赫连铮作为嫡长子，打小被燕昭帝当作太子培养。所以，他想要纳小雀奴为侧妃，小雀奴就不可以安于做小麻雀的现状，必须飞上枝头变凤凰。
菩萨心肠、金刚手段，这是他的女人必备的品质。还有勇敢、坚韧、美丽、智慧、自信、独立、从容……能够站在他的身边，承担起家国天下的重任。
凑巧，小雀奴是娇滴滴的小娘子，什么都缺失。
五天后，崤山脚下，赫连铮松开乔钿华，脚步迟疑。
“小雀奴，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那帮高昌古国遗民，能够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谁也不清楚。本王现在只盼着，四妹和铃歌可以活下去。”赫连铮抬头仰望崇山峻岭，眸光充满悲悯。
男人对付女人的手段，多半是肉体上的无尽羞辱。
赫连铮有点后怕，他护不住眼前的小雀奴。
“殿下，我并不是脆弱到无能。从浔阳到长安，我给阿钰打下手，砍过野猪的脑袋，鲜血喷溅了我满脸。”乔钿华从靴子旁边拔出龙鳞匕首，闭着眼睛，将一只突然窜出来的老鼠砍成两半。
“小雀奴，是本王害怕。”赫连铮蓦然拥抱了乔钿华。
然后，他拍了拍照夜玉狮子的屁股，示意照夜玉狮子离开，便牵着乔钿华，开始爬崤山。
“小雀奴，男人最脆弱的部分是眼睛和下身。但是，踢他下身、戳他眼睛的机会只会一次，若是不能将他杀死，等待你的将是漫长的折磨。”赫连铮沉声道。
乔钿华听后，点头如捣蒜，握紧了龙鳞匕首。
崤山有盘崤、石崤、千崤，此刻是寒冬，山峰陡峭，覆盖白雪，峡谷深窄，河流湍急。
赫连铮先拉着乔钿华，去了盘崤。
盘崤多环绕在悬崖峭壁的山路，有时候只能半个人通过，极其险峻。乔钿华不敢直行，像小白兔一样爬着，依旧感到吃力。只见她，脸颊、手掌、膝盖、脚踝皆是不知何时蹭出来的伤口，还要一边哭泣一边催促赫连铮赶路。
可惜，搜索了大半个盘崤，赫连铮忙着与猛兽搏斗。
“殿下，千崤地势最复杂，我们去千崤吧，不必顾忌我，救人要紧。”乔钿华捧着赫连铮新打的野兔肉，没有盐巴，散发腥味，却能够狠狠地咬下一口，吃得腮帮子鼓起。
“小雀奴，我是不是不该带你出来。”赫连铮喃喃道。
他也不是非小雀奴不娶。若是小雀奴注定要过平凡日子，他可以放手，让小雀奴嫁作他人妇。
后来的后来，赫连铮才发现，他宁可强取豪夺，也不会放手。
“殿下，我不可能放弃阿钰的。老实说，比起锦华妹妹，我待阿钰更有感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见不到阿钰，我会翻遍崤山，三年如一日，足够了。”乔钿华看向赫连铮，眸光坚定。
于是，赫连铮领着乔钿华，越过石崤，去了千崤。
千崤果然有动静，赫连铮借用乔钿华的龙鳞匕首，从雪地里翻出烧过的灰烬，还有残留的鸡骨头。
“殿下，如果真的是高昌古国遗民绑架了金城长公主殿下，那么他们有什么目的？”乔钿华问道。
“四妹都落难了，契丹王子难逃一死。”赫连铮低声道。
乔钿华听后，心底一沉。契丹王子的死，出在函谷关，必定算到大燕头上。那么，契丹下一位大酋长之争，进入白热化。契丹可以依附突厥，随时与大燕开战。
话音刚落，两个穿了夜行衣却不戴黑色面罩的男人飞出，扑向赫连铮。赫连铮为了推开乔钿华，来不及闪躲，承受了其中一位男人的绊马钩。那绊马钩涂了剧毒，教赫连铮无法运功，唇瓣乌黑。
“小雀奴，你会水吗？”赫连铮问道。
紧接着，另外一位男人抛出流星锤，试图砸向赫连铮的胸口，却被赫连铮翻了筋斗而轻巧躲过。
“小雀奴，向东北跑！”赫连铮吼道。
语罢，赫连铮使出降龙神腿，凭借霸道蛮横的力量，踢掉流星锤，为乔钿华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第78章 患难
奔跑，一直奔跑，不能停下……
乔钿华默默在心底告诫自己，一边气喘吁吁一边眼泪汪汪。直至眼前只有绝路，即一片大瀑布，乔钿华回头张望，看不见赫连铮的身影，便毅然决然地跳下去。
跳下去，不论生死，殿下便没了后顾之忧。
如果和亲队伍当真遇到的是高昌古国遗民，那么绑架金城长公主、杀死契丹王子，都不如刺杀北海王，足以教大燕震撼。
耳边是刺骨的风声水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坠落。
乔钿华张开双臂，瞪大眸子，努力寻找生机。
她真的不能死。阿耶、阿娘、阿钰、锦华妹妹、尚钶，都是她的牵挂。还有殿下，也会为她流泪。
可是，乔钿华摩挲着鎏金铜双面穿带印，感到无能为力。
一盏茶功夫过后，乔钿华扎入水中，窒息感强烈。她不断地扑腾着双手双脚，抓了水草，攀上石头，然后咬咬牙，大叫一声，浮出水面后，死死地抱住树干，拖出沉重的身体。
“阿钰，我一定能够找到你。”乔钿华此刻瘫倒在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乔钿华晾干了塞入荷包里边的打火石，艰难地爬起来，寻觅一些枯枝败叶，堆起小火。她烤干了身上的衣物后，感觉饥肠辘辘，对着水面上游荡的小虾米流口水。
捉鱼吧？她不想再次打湿衣裳。
打猎呢？她好像赢不过小白兔。
思来想去，乔钿华决定刨草根。雪地深处，有野草根部，等待来年发芽。她握着龙鳞匕首，使劲地刨呀刨，切掉老根，留下柔嫩部分，细细嚼动，勉强吞咽。
然而，一炷香后，乔钿华悲催发现，她吃不饱。
打猎，她得打猎，若是运气好，碰上笨笨的野兔子撞了树木，她只需要剥皮去内脏，炙烤出来，香喷喷的。长安不是有一句俗语，烧烤治百病，尤其是饿病。
可惜，她持着龙鳞匕首，一路砍断荆棘，没有收获。
“观音菩萨，你是不是睡着了，还是去保佑别人了……”乔钿华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唉声叹气，眼泪涟涟。
话音刚落，观音菩萨恩赐了乔钿华一对狍子。
雄狍拱着雌狍，散发浓烈香气，直接无视了乔钿华。
狍子，狍子，她乔钿华要吃傻狍子！乔钿华抬手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手脚并用，悄悄爬过去。
眼看要扑倒过去，给这对狍子致命一击，雄狍却比想象之中机灵，带着雌狍漫山遍野地蹦跶。乔钿华怒了，挥舞着龙鳞匕首，穷追不舍，即使脚踝被石头绊倒，手臂被树枝划破，她一定要吃到傻狍子。
于是，乔钿华追到一口幽深洞穴的时候，腿脚酸疼得麻木。
她吸了吸鼻子，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不禁皱起眉头。洞穴里头，不会藏着一条巨蟒，等待她主动投入吧？思及此，乔钿华打起寒颤，止步不前。她没有必要为了傻狍子，丢掉小命。
“钿华，是你吗？”洞穴深处，传来一段极其虚弱的声音。
乔钿华听后，欣喜万分，毫不犹豫地冲入洞穴。
“阿钰，你在哪里？我终于找到你了！等明天天亮，我们就下山，找户人家好好休养。你不知道，这些时日，我快被蚊虫叮咬成猪头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难看极了……”乔钿华一边不断地划动龙鳞匕首一边喋喋不休，嗓音虽然干涩但是依旧清脆柔嫩。
“钿华，你再不出现，我可能会死。”薛钰倚靠在洞穴墙壁，脸色惨白，不得动弹，嘴角却咧开淡淡的笑意。
“阿钰，胡说什么，我还活着，怎么可以轻易谈论死亡。刚才我跳下大瀑布的时候，还祈求观音菩萨保佑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乔钿华循着声音，缓缓地靠近薛钰。
她后悔，刚才走得匆忙，没有打起火把。
如今，黑灯瞎火的，她这样乱摸，不知会不会触碰到薛钰的伤口。果然，她听得薛钰一声闷闷的吃疼，连忙缩回小肉手。然后，停顿片刻，更加小心翼翼地试探出柔嫩指尖，触摸到薛钰冰冷得僵硬的脸庞，格外心疼。
“钿华，你不好奇，我怎么辨认出来的。”薛钰低笑道。
“不好奇……”乔钿华抹着眼泪，哭得愈发汹涌。
“你最近熏染的是花间香，有檀香、桃花、玫瑰、百合、荷花、丁香、麝香，很独特。”薛钰故作风轻云淡。
“那我应该感谢殿下，他特意调制的。”乔钿华敷衍回复道。
尔后，乔钿华将薛钰的手臂搭在肩膀上，使出吃奶的劲儿，想要搀扶起来，结果发现只是往外拖。
“钿华，腿骨折断了，帮忙固定一下。”薛钰勉强笑道。
“阿钰，对不起……”乔钿华哽咽道，跑出洞穴。
她先是用龙鳞匕首，连蹦带跳，砍下一段粗壮的枯木，削去树皮，磨平棱角，切成几块。接着，采摘了一些阿耶曾经教她认识的车前草的叶子，清洗干净。然后撕掉早已过了膝盖的裙摆，作为长布条，将车前草的叶子揉碎，涂抹在长布条上。
最后，打着火把，返回洞穴，瞧见了奄奄一息的薛钰。
“好啦，别看了，小伤而已。”薛钰夺过火把，明明额前沁出一颗颗冷汗，还要假装微笑。
乔钿华此刻不敢哭泣，跪在薛钰跟前，伸出温暖柔软的指头，一点点探出薛钰的伤势。然后使出蛮力，替薛钰裹上一层长布条，用枯木块固定后，再绑上一层长布条。
最后，包扎完毕，乔钿华松了一口气。
“钿华，和亲队伍本来可以在天黑之前翻过崤山的，金城长公主突然感到肚子痛，契丹王子怜爱，不听吴郎君的劝说，在千崤山脚下驻扎。夜里，我起来小解，感觉不对劲，周遭过于安静，便叫醒了熟睡的苏娘子和芳针。未意料到，刚出了帐篷，就目睹一群穿了夜行衣却不戴面罩的武林高手，肆意杀害男人。我救不了他们，只能杀出一条血路，尽量保住苏娘子和芳针。芳针很忠心，为了帮助苏娘子逃出，与我们兵分两路，至今生死未卜。可惜，我和苏娘子还是被逼上悬崖……”薛钰娓娓道来，嗓音低沉。
“阿钰，别说了，先睡觉。”乔钿华柔声道。
第79章 逃跑
乔钿华将薛钰揽入怀里，一夜好梦，被饥饿感唤醒。
“钿华，我描述几种野果给你听。你若是确定，就采摘下来，我们分食，可以填一下肚子。”薛钰早就苏醒过来，淡淡笑道。
“阿钰，你好厉害。”乔钿华托着粉腮，娇俏一笑。
“金刚果，长得像樱桃，触感光滑，红艳艳的。火把果，也是颜色娇艳，长得像火把。金樱子，黄澄澄的，形似小葫芦，表面布满尖刺。高粱泡，与野草莓相似，如同葡萄串一般。”薛钰低声道。
乔钿华认真记下，点头如捣蒜。
于是，乔钿华出了洞穴，寻觅野果。她存了心思，有野果的地方，必定有傻狍子。嗷嗷，她想要吃烤狍子肉。
可惜，她找到了金刚果、火把果、金樱子、高粱泡，却不见傻狍子的踪迹。她只能蹲在溪边，清洗野果。
忽然，眼前晃动一对黑影，乔钿华又见到傻狍子了。
她激动得弹跳起来，拔出龙鳞匕首，向前追赶。然后，她感觉后脑勺被重物敲击，晕倒过去。
乔钿华苏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阿钰，阿钰……”乔钿华喃喃道。
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废弃的对子房，有烧火炕，暖烘烘的，手上的冻疮开始发痒，她忍耐了一会儿，还是抓挠，不到片刻就化脓，疼得眼泪簌簌。
呜呜，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吃苦头，有些熬不住。
突然，一个穿夜行人不戴面罩的男人，将她拖了出去。对子房外，正在上演男人对女人的残暴戏，女人都是她认识的。
那个被男人排队玷污清白的女人正是金城长公主赫连宝钗，犹如躲过了秋季却扛不住冬季的玉蝉，柔弱不堪。
赫连宝钗旁边跪着新罗婢莲衣，也是衣衫褪去，苦苦哀求，将眼泪哭干，将喉咙喊哑。
乔钿华抬头，瞧见树梢上悬挂着菩萨蛮玉钏，好像风干的腊肉。
“小东西，专心点。”排在最后的男人，身材高瘦，老脸容长，走到乔钿华跟前，摸了一把胸口，露出色眯眯的笑意。
乔钿华强忍恶心，低下脑袋，表现乖巧。
菩萨蛮玉钏是殿下赠给金城长公主的，武功高强，都被这群狗贼折磨得不成样子。她又有什么能力去反抗，还不如顺从一些。
“郎君，这位小娘子，是北海王殿下最宠爱的侧妃。她在崤山，北海王殿下必定在。”莲衣刚刚看见乔钿华，按捺不住惊喜，冲了过去，扯断乔钿华脖颈上戴的鎏金铜双面穿带印，递给那位好色男人。
“大燕北海王的女人？”好色男人把玩着印章。
“对，北海王殿下赶在契丹王子提出和亲之前，就向宗正寺申请下来乔娘子的玉牒。还在昌明坊安民巷屯溪街买了房子，安置乔娘子的双亲。乔娘子想要考取功名，北海王殿下便腾出白鹿书院的怀素斋，供她安静读书。这种待遇，远远超过了北海王殿下之前心仪的叶娘子。”莲衣赔笑道，眸光晶亮，好像她乔钿华就是赫连宝钗的救世主。
不过，乔钿华反感的是，莲衣将乔家地址查得清楚。
她的直觉没错，金城长公主不是同类。
“你们大燕北海王，看女人的眼光真差劲。像这样身子骨没有长开的小丫头，吃起来没味道。”好色男人将印章塞入腰间，对着乔钿华，搓了搓手，咽了口水。
乔钿华听着赫连宝钗一声比一声虚弱的惨叫，合上眸子，任由好色男人的目光爬在身上。
她得想法子逃跑，去找阿钰。
阿钰活着，她才有希望活着。
可是，她对付不了这么多武功高强的男人。若是贸然逃跑，等待她的便是金城长公主的下场。
思及此，乔钿华将注意力盯上好色男人。
“郎君，想不想体验奴家如何服侍北海王殿下。”乔钿华卷起舌头，捏着娇滴滴的嗓音，伸出小肉手，踮起脚尖，在好色男人胸口画圈圈。这故作风情万种的姿态，教她脸蛋染上红晕，颇有一分妩媚。
好色男人自然是不拒绝，捉住乔钿华的手嗅了嗅。
乔钿华许久没有沐浴了，残留些许花间香，更多的是臭味。偏偏，好色男人表现出沉醉其中的表情，令乔钿华蹙起眉头。
“别玩残了，她还有用。”将乔钿华拖出来的男人低声道。
好色男人哪里听得进去，揽着乔钿华的腰肢，进入屋内。
好色男人认为，像乔钿华这种货色，拿去引诱大燕北海王，大燕北海王根本不会上当。
“郎君，我们不如玩点刺激的，去小树林，看傻狍子配对。”乔钿华故意脱了外衣，露出被蚊虫咬出密密麻麻的红疹的手臂，搂住好色男人的脖颈。
“你这是怎么回事？”好色男人随口问道。
“郎君，讨厌嘛，咱们去小树林，好不好。”乔钿华瞥见对子房后边的小门，便解开腰带，勾住好色男人的手指，袅袅娜娜地出去。
“你太脏了，去溪边清洗一下也好。”好色男人喃喃道。
卧槽，你才脏，你全家都脏！乔钿华默默在心底大骂，面上还要笑靥如花，不停地眨巴一对湿漉漉的小鹿眼。
约摸走了半炷香时间，乔钿华时不时露出红疹。
好色男人瞧见了，虽然舍不得放过与大燕北海王侧妃睡觉的机会，但是不会主动同乔钿华亲热。
到了乔钿华被打晕的溪边，乔钿华缓缓脱衣裳。
好色男人见乔钿华如此识趣，不像那位金城长公主，刚开始又是割腕又是咬舌，非得被灌下夜夜娇，才变得安分。
于是，好色男人放松警惕，也忙着脱衣裳。
骤然，乔钿华大喝一声，扑倒好色男人，手指戳向好色男人的眼睛，双脚踢弹好色男人的下身，趁着好色男人吃痛，抄起石头，使劲地砸下去。
可惜，乔钿华力度不够，好色男人忍受剧痛感，很快捉住乔钿华，随意甩向溪边，溅起朵朵水花。
乔钿华有些犯晕，依旧爬起来，立即逃跑。
她必须逃跑，否则落在好色男人手中，她会生不如死。
第80章 救援
乔钿华跑呀跑，感觉双腿快要废掉。
好色男人的愤怒声，越来越清晰了。
小娘子，你是逃不掉的，最好乖乖听话，等爷疼爱，爷便原谅你刚才的调皮。如果你还要一直逃跑，等爷抓到你，一定好好惩罚你。
乔钿华害怕极了，琢磨着什么时候寻死。
可是，一路奔跑下来，皆是平地，没有悬崖。
怎么办！她要不要拼命一次，捡起锋利石头，与那个好色男人搏斗？她绝望得掉落眼泪，不得不继续跑步。
蓦然，她发现一株粉色蘑菇，想必是剧毒。
待会儿要是被好色男人抓住，就挤出汁液，趁机涂抹在好色男人的唇瓣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乔钿华刚碰上粉色蘑菇，小肉手就被打掉。
乔钿华吓得不敢转身，拔腿就跑，然后被拎起后衣领。
“小雀奴，是我。”赫连铮轻声道，薄唇轻抿，毫无笑意，双眸睁开，光芒浅淡，语调透着疲惫感。
他刚才救下了四妹，一怒之下，没有留活口。
接着，他从莲衣口中得知，小雀奴正在被好色男人糟蹋。他更加怒不可遏，提着鲜血淋漓的青铜鎏金嵌绿松石剑，奔入对子房，发现空无一人。尔后，根据脚印，一路追到这里，见到了小雀奴。
小雀奴刚才想采摘粉色蘑菇，大概是要殉节。
“小雀奴，听着，不管你以后遇到什么样的磨难，都得好好活着，否则本王不会放过你。”赫连铮将乔钿华揽入怀里，语气故作恶狠狠。
语罢，乔钿华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委屈极了。
“殿下，咱们说好了。若是有一日我的身子脏了，大概嫁不出去，你就不可以嫌弃，要风风光光地迎娶我。当然，如果不乐意碰我，你就帮我招几个小白脸吧。听说，那种滋味，欲仙欲死，我肯定是要享受的。”乔钿华抹了抹眼泪，闷闷地道。
赫连铮简直被气笑了，伸出冰凉指尖，轻点乔钿华的额头。
还欲仙欲死，以后不许偷看避火图！赫连铮算是想明白了，乔钿华刚刚不是殉节，她就没有殉节的意识，大概是打算毒死对方。
这般思索，他搂着乔钿华，转过身子，发出梅花袖箭。
那梅花袖箭，射中好色男人的肩膀，扎入后边的树干。
“殿下好身手！”乔钿华欢快鼓掌，俏皮含笑，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围绕不得动弹的好色男人，转悠一圈。
“小雀奴，想要怎么对付他。”赫连铮似笑非笑。
“殿下，我想吃傻狍子。雌狍炙烤，雄狍就送给他戳屁股。”乔钿华笑得天真烂漫，仿佛她说的不是恶毒话，而是吴侬软语。
“贱人，痛快杀了我，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好色男人使劲挣脱，额头疼得青筋凸显、冷汗冒出，面相愈发丑陋。
“放心，我都想好你的身后事。剥掉皮毛，制成旗帜；掏出内脏，喂给野猪；砍断骨头，烧出酒杯；剁掉肉块，腌制腊肉。你觉得这样，阎罗王还会收你么。”乔钿华嫣然一笑，美目流盼。
“你这个毒妇！”好色男人嘶吼道。
话音刚落，赫连铮发出梅花袖箭，射中一对狍子。他挑中雌狍，拔了从对子房寻到的龙鳞匕首，三下五除二，割下大腿。
乔钿华见状，捧着狍子腿，屁颠屁颠地寻觅小溪。待她清洗干净折返回来，赫连铮已经堆起柴火，还搜罗了野果，挤出果汁，涂抹了狍子腿，架在柴火堆上炙烤。
一炷香后，乔钿华啃着烤狍子腿，观赏好色男人的哭嚎。
等一等，她好像将阿钰忘记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殿下，你慢慢玩他，我要去找阿钰了。”乔钿华摘了一片树叶，包裹住没有吃完的烤狍子腿，蹦蹦跳跳，巧笑嫣然。
然而，赫连铮夺过烤狍子腿，吃个干净。
“殿下，你欺负人。”乔钿华鼓起脸颊，嗓音娇软。
“走啦，薛娘子等不住了。这个男人，便宜他了，等老天爷收拾。”赫连铮拍了拍乔钿华的屁股，勾唇含笑。
“殿下，不看住审问么。”乔钿华附在乔钿华耳边，悄声道。
赫连铮很喜欢乔钿华这样亲昵举动，细细品味一会儿，方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是唯一一个不属于高昌古国遗民的江湖人士。”
乔钿华没有追问下去，有些事情不应该她知晓。
于是，赫连铮施展轻功踏雪无痕，揽着乔钿华，踏上一片枝头，四处搜寻。直至乔钿华指了指丛林深处的洞穴，赫连铮轻轻落下。
“殿下，你要赔我一只烤兔腿，阿钰好久没吃饭了。”乔钿华打着火把，摸爬洞穴的时候，再度嘟起嘴巴。
阿钰，阿钰，赫连铮隐隐觉得，他日后还要同薛钰争宠。
思及此，他在前边带路，刻意放慢脚步，被乔钿华推搡几下，还莫名其妙地楷了一把油水，耳根子瞬间薄红。
幸好，洞穴里边照着火把也是昏黑，小雀奴瞧不见。否则，小雀奴咋呼起来，他这张老脸没地方搁置。
“阿钰，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乔钿华弱弱地道。
语罢，乔钿华立即掏出从赫连铮的蹀躞带扒拉出来的肉干，塞入薛钰的嘴巴，教赫连铮有些哭笑不得。
小雀奴看了这么多避火图，咋就不解风情呢。
“殿下，能不能背阿钰下山？”乔钿华托着桃腮，提起一对湿漉漉的小鹿眼，直勾勾地盯着赫连铮，嘴角绽开灿烂笑容。
赫连铮觉得，乔钿华若是长了尾巴，必定摇晃个不停。
“小雀奴，男女授受不亲，况且阿钩和铃歌还没有找到。”赫连铮笑道，瞥见乔钿华当即垮了小脸，忍不住掐一把，手感依旧香滑软腻。
“吴郎君和叶娘子在石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薛钰沉声道，语气淡漠，甚至对赫连铮隐隐带有敌意。
赫连铮咂摸半晌，来了兴致，竟是直接背上薛钰。
“殿下，你是个大好人。”乔钿华顿时眉开眼笑。
语罢，赫连铮毫不客气地啄了乔钿华的唇瓣。他堂堂北海王，给薛娘子当小厮，总要讨点甜头。
第81章 公主
赫连铮背着薛钰，牵着乔钿华，与燕昭帝特意拨出来救援的金吾卫汇合。乔钿华远远瞧见了襄邑王赫连钧，不禁蹙起眉头。
“大哥，你耽搁这么久，莫不是在安抚受尽狗贼蹂躏的乔娘子。”赫连钧调笑道，故意将蹂躏二字咬得极重，唯恐乔钿华不受刺激。
“殿下，襄邑王殿下看起来很清闲。”乔钿华盈盈浅笑。
赫连钧听后，眼皮子狂跳，小妖女诡计多端。
“北海王殿下、契丹王子，我愿意献曲。”天仙娘子正是襄城县主叶铃歌，盈盈一礼，音质婉转。
尔后，叶铃歌示意锶锶，搬来九霄环佩琴。
叶铃歌弹奏的是失传已久的《碣石调幽兰》，曲子复杂，格调幽雅，但凡懂得琴曲的宾客都会跟着轻轻哼唱，发自内心地赞叹。
大贺娑罗听不懂，却热烈鼓掌，反而破坏了曲调的幽静感。
乔钿华看见了，噗嗤一笑，大胆地嚼着豆芽菜，挑衅意味十足。她现在有北海王侧妃玉牒，可以横着出大明宫。这也就是赫连铮不愿意拿出玉牒的原因，唯恐乔钿华太骄傲。
“大燕北海王，在我们契丹，打马球会下赌注。”大贺娑罗饮一杯葡萄美酒，直勾勾地看向叶铃歌，笑容渐深，继续道：“这位弹奏琴曲的天仙娘子，不会也是你的侧妃吧？”
乔钿华刚想说正妃，就被赫连铮狠敲了脑门。
“殿下，大贺娑罗瞧上了你的白月光。”乔钿华捂着脑袋，眼角溅落一朵泪花，闷闷地道。
“契丹王子，我们大燕很尊重女人，不能拿来当赌注。本王知道，你一心想要求娶大燕公主，但是感情讲究你情我愿才会圆满。”赫连铮没了耐性，薄唇轻抿，收敛笑意。
“北海王殿下、契丹王子，我愿意当赌注。因为我相信北海王殿下一定会赢得赌注！”叶铃歌拔高了嗓音，双颊酡红，胸脯起伏。
于是，一场大燕和契丹的马球较量开始。
赫连铮换上窄袖袍、黑幞头、鹿皮靴，手持偃月形球杖，骑着照夜玉狮子，犹如泰山之颠迎接风雪的松柏，英气逼人，流光溢彩。
“殿下，加油！”乔钿华不知从何处借来了锣鼓，重重地敲打一下，照夜玉狮子便不服气地哼唧，逗得赫连铮仰天大笑。
紧接着，骏马奔腾，尘土飞扬，双方交战。
马球有规定，不得使用武功，只能肉搏。
因此，大贺娑罗采取的战术是，吩咐手下全部围攻赫连铮。而赫连铮照样学样，也派出府兵，攻击大贺娑罗。
大约僵持了一炷香，赫连铮和大贺娑罗皆没有突破包围圈。
乔钿华着急起来，举起玉牒，大喊道：“殿下，您要是输掉了这场比赛，我就摔碎玉牒！”
赫连铮听后，咬牙切齿，强忍着暴打乔钿华的冲动。
卧槽，老子辛苦求来的玉牒，你居然如此不珍惜！
赫连铮无法给大贺娑罗留有颜面，只能握着偃月形球杖，纵马一跃，轻巧跳出包围圈，击中马球。
一个，两个，三个……场上的喝彩声，为赫连铮而生。
“阿钰，殿下待会儿会不会打我，我扰乱了他的心绪，教他大胜大贺娑罗，半分不留面子。”乔钿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错误，嘟囔道，手中的玉牒变得滚烫，却不可以扔掉，有些欲哭无泪。
第73章 宝钗
“这是群臣酒宴，有契丹外宾看着，北海王不会胡闹，除非……”薛钰沉声道，尔后瞥见赫连铮大步流星地朝着乔钿华走来，眉头紧锁。
北海王居然对钿华动了真情？
北海王怎么可以对钿华动心！
北海王自甘泉宫归来，接手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代替燕昭帝主持冬至时节。心存幻想之人以为，燕昭帝在补偿北海王。薛钰知道，北海王作为嫡长子，是燕昭帝认定的储君。
那么，北海王就不应当喜欢钿华。
“小雀奴，你要是胆敢摔碎玉牒，本王就当场撕烂你的衣裳。”赫连铮轻咬乔钿华的耳垂，语调沙哑，笑意邪魅。
乔钿华听后，抖了抖小身板，乖乖交出玉牒。
“小雀奴，好好保存，别摔碎。”赫连铮勾唇含笑。
语罢，赫连铮回到刚才的表演场，向契丹王子大贺娑罗说了几句漂亮的安慰话，便张罗了下一场剧目幻戏。
乔钿华爱看幻戏，小心翼翼地收起玉牒。
大楚有“吞云吐火”，大魏有“鱼龙蔓延”，大齐有“画地成川”，大燕有“神仙索”，中原的幻戏，一丁点也不比番邦差劲。
乔钿华出生小县城，之前从未见过，现在大饱眼福。
“阿钰，鱼龙蔓延好神奇！”对比有些贵女的花容失色，乔钿华热烈鼓掌，拉着薛钰，笑得欢脱。
鱼龙蔓延，鱼龙指的是大鱼变成巨龙，蔓延则是另外场景。
鱼龙相对温和。一人左手扶住长竹为干、缚上枝叶的树，右手举起，面向另外一位装扮成大鱼、巨龙、猛虎、花豹、孔雀的人，来回变幻，气场震撼。
蔓延更加刺激。八十八丈长巨蟒蜿蜒登场，乔钿华吓得瑟瑟发抖，投入薛钰的怀抱里，又忍不住露出一对小鹿眼滴溜溜地转动。
“殿下晕倒了！”金城公主赫连宝钗的宫女莲衣惊呼道。
话音刚落，赫连铮已经施展轻功踏雪无痕，落在赫连宝钗的身旁，一手轻按赫连宝钗的脉搏，另一手捏住赫连宝钗的人中，待赫连宝钗苏醒过来，递给赫连宝钗一杯温水。
“大哥，对不起。”赫连宝钗柔柔弱弱地道。
“闭上眼睛，莫看了。”赫连铮示意吴钩捧来一方素帕，替赫连宝钗蒙上眼睛，嗓音清澈如泉。
这鱼龙蔓延，本就为小雀奴准备的，倒是忽略了四妹。
尔后，赫连铮瞟了一眼乔钿华，那小东西开始大胆观看了。
只见巨蟒的背部闪现一座神山，山上有猿猴追攀、熊虎搏斗，还有一只长了凤凰翅膀的白象……
半炷香后，鱼龙蔓延结束，赫连铮解开素帕。
“大哥，给你添麻烦了。”赫连宝钗轻柔一笑。
“大燕北海王温柔体贴，倾倒无数娘子。本王有些担心，此次出行，怕是求娶不到大燕公主。”大贺娑罗操着流利的大燕话，调笑道。
“契丹王子谦虚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契丹王子为了博得襄城县主一笑而下场与铮儿打马球，就让本宫瞧见了一颗赤子之心。本宫薄酒一杯，祝福契丹王子早日抱得美人归。”继后笑道，将夜光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大气不失端庄。
“说起襄城县主，本王好奇，大燕北海王打算如何安置。若是舍得割让出来，本王必定感激不尽。”大贺娑罗笑道。
继后与大贺娑罗的三言两语，将焦点转移到叶铃歌身上。
叶铃歌没有起身，顶着众人灼热目光，假装不在意地品酒。她喜欢石榴酒，酸酸甜甜的滋味，不过这次难以吞咽。
她好想好想知道，赫连铮的态度。
侧妃也可以，她明白她做不得正妃。
“契丹王子，抱歉，本王三年前倾慕的娘子，不能割爱。”赫连铮摇着白羽扇，似笑非笑，姿态暧昧。
“殿下，那你会不会迎娶襄城县主？”乔钿华看热闹不嫌事大，托着粉腮，娇俏含笑，眸光灵动。
赫连铮狠瞪了乔钿华一眼，皮笑肉不笑。
“恭喜恭喜，大燕北海王。”大贺娑罗笑得开怀。
接着，燕昭帝轻咳一声，拉回所有人的视线，笑容和煦：“契丹王子，铮儿说得对，感情讲究你情我愿才会圆满。咱们大燕公主多，契丹王子不如多留长安几日，慢慢相看，若是遇上合适的，早些告诉皇后。我们争取为你举办一场盛世婚礼，庆祝大燕与契丹百年好合。”
“大燕陛下厚爱，小王诚惶诚恐。”大贺娑罗笑道，鹰眼轻扫，停留在赫连宝钗身上，目光蓦然温和起来。
“契丹王子，四妹已有婚约。”赫连铮沉声道。
话音刚落，继后瞟了一眼赫连铮，眉头蹙蹙。
“大燕北海王，本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郎君，才会般配得上金城公主。”大贺娑罗笑得不怀好意。
在契丹，亲兄妹不能通婚，但是无血缘关系的兄妹可以。
大贺娑罗听说，金城公主是继后与前夫所生。
“契丹王子，你这是第二次好奇了。我大燕不乏英俊潇洒的好儿郎，四妹都挑花了眼。”赫连铮薄唇轻抿，冷嗤一笑。
这时，表演场上开始了斗戏。
赫连铮发现，乔钿华看得入迷，一双小肉手攥成拳头，粉嫩唇瓣张张合合，全然没有将他赫连铮放在心上。
只见戴了手铐脚镣的囚犯，正在同狮子厮杀。囚犯若是赢了，当场释放，重获自由。当然，如果输掉，血肉模糊，成了狮子的盘中餐。
“四妹与淮安王世子打小青梅竹马。”赫连铮低笑道。
果然，乔钿华气鼓鼓地瞪了赫连铮一眼。在乔钿华心中，淮安王世子宇文铖是属于薛钰的，谁也不许抢走。
“北海王殿下说笑了，我同公主殿下说开了，我心悦于薛娘子。”宇文铖轻轻作揖，嗓音低小。
乔钿华见状，给宇文铖竖起大拇指。
薛钰也十分诧异宇文铖的勇敢举动，不禁多瞧了一眼，尔后收到宇文铖的深情光芒，别过脸颊，表情淡淡。
“大哥，我是金城公主，契丹王子远道而来，我理应尽地主之谊。”赫连宝钗盈盈一礼，羞涩含笑，眼波折射出晶莹泪光。
第74章 相看
群臣酒宴过后，赫连宝钗被赐封为长公主。
乔钿华知晓，赫连宝钗要和亲契丹了，反而犯愁。按照惯例，长公主远嫁，可以带走两位手帕交，一同嫁给夫君，以巩固地位。凑巧，苏锦华经常出入大明宫，又是公主伴读，很像赫连宝钗的手帕交。
“钿华，不如向你阿娘求助。”薛钰淡淡地道。
薛钰不得不承认，紫衣少年救下了乔钿华一个明媚未来。
若是没有紫衣少年，乔钿华大概和她薛钰相似，生性淡漠。
“阿钰，你咋这么聪明！”乔钿华抱着薛钰，活蹦乱跳，咯咯娇笑，犹如春日里在红杏枝头喧闹的小麻雀。
赫连铮打进入怀素斋，就听见乔钿华的欢笑声，眉眼瞬间舒展开来。站在赫连铮身后的吴钩，默默记下赫连铮外露的情绪。
“殿下，要不要帮我一个小忙？”乔钿华看见赫连铮，笑得更加春光灿烂，还大着胆子，摇晃赫连铮的手臂。
赫连铮瞟了一眼，乔钿华用红丝线打的海棠攒心络子串起了镂雕飞凤回首衔牡丹玉牒，悬挂在腰间，笑意渐深，今日熏染的君子香也随之变得浓郁。
“小雀奴开口，必定不是小忙。”赫连铮打趣道。
乔钿华见状，殷勤地给赫连铮倒了一杯凉透的方山露芽。
“殿下，您现在可是大燕炙手可热的人物，什么忙在您眼底都是小忙。锦华妹妹到了适婚年龄，阿娘想为她置办嫁妆，风风光光地嫁到殷实人家。”乔钿华俏皮一笑，伸出小肉手给赫连铮锤肩膀。
手感软绵，赫连铮此刻半眯着眼，很享受这样的待遇。
“小雀奴，你要用一场婚约，拴住苏娘子，很容易的，阿钩就是最好人选。阿钩的阿耶早亡，中过武探花，阿钩的爷爷曾经官拜从三品安西副都护，其家族在安西乃大户，多少娘子都卯足了劲头嫁给他。”赫连铮勾唇含笑，眉眼细长，嗓音清澈。
“爷，你又出卖我。”吴钩扁了嘴巴。
“殿下，吴钩条件如此优秀，您当初怎么没有想到介绍给我！”乔钿华狠拍了赫连铮一下肩膀，腮帮鼓起，犹如含苞待放的桃花。
吴钩听后，十分机灵地退下，不被乔钿华牵连。
“小雀奴，是不是只要出现一个像阿钩这么不错的郎君，你都会考虑嫁人？”赫连铮站起身子，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看着个头只到他的胸口的乔钿华，似笑非笑，眸光温晴，语调却是异常寒凉。
乔钿华现在摸清楚了赫连铮的脾气，知晓他无缘无故发怒了。
她虽然纳闷，但是没有胆量仔细打探，只能瑟缩着小身板。
“殿下，我都收了玉牒，怎么嫁人。”乔钿华闷闷地道。
乔钿华打算得很精明，北海王侧妃玉牒在手，再也不用害怕长安的牛鬼蛇神，想嚷嚷就嚷嚷。待她日后高中进士，而北海王迎娶了正妃，她就可以关起门来，养几个柔嫩得掐出水花的小白脸，简直赶上顺阳长公主的幸福生活。
“小雀奴颇有自知之明。”赫连铮刮了刮乔钿华的小鼻头。
赫连铮要是知道，乔钿华的奋斗目标是养面首，绝对不会如此和颜悦色，直接脱了乔钿华的襦裙，抽打屁股。
“小雀奴，相看之事，关键在于苏娘子。苏娘子不同于你这般眼皮子浅，她很有主见，非心仪之人不嫁。光是一个阿钩，她怕是不喜欢，不如加上徐尚钶。”赫连铮说到最后，有些心虚地别过脸。
早日促成苏锦华和徐尚钶的好事，小雀奴才会乖乖当侧妃。
“殿下，那能不能再加两个郎君，凑成双数，比较吉利。”乔钿华弱弱地道，嗓音娇软香甜，像极了赫连铮今早明明嫌弃又捡起来细嚼慢咽的透花糍。
开什么玩笑，锦华妹妹怎么瞧得上尚钶。尚钶要是知道锦华妹妹想嫁人，早就敲锣打鼓了。
三天后，乔钿华拉着苏锦华，去越女湖赏玩。
越女湖上，碧波荡漾，冬日阳光正暖意融融。
乔钿华耍小聪明，在越女湖畔铺展了一片宣纸折成的屏风，央求了赫连铮，绘画孔雀戏红莲，吸引许多游人观看。
“钿华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苏锦华打趣道。
话音刚落，苏锦华被乔钿华拽入小船，由薛钰撑起木桨，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进入湖心，掀起层层波浪。
忽然，四支缠绕了芙蓉花的弓箭齐发，挤进孔雀的眼睛之后射中船头，吓得苏锦华一时间脸色苍白，还不忘将乔钿华紧紧护住。
乔钿华察觉出来了，很是感动，眼眶湿润。
“锦华妹妹，这四支弓箭，代表四位郎君。尚钶就不必介绍，凑数的。吴钩，你也认识，长相俊美，武功高强，浑身上下充满贵族气息，若不是我欺骗殿下，只是整个婚约，殿下还舍不得拿出来。还有苏坤、王轼，一个书香门第，另一个武侯世家，虽然都是庶子，但是都凭借自己的本事挣得功名，殿下帮忙相看过了，品性端方，至今还是纯情小处男，逛过平康坊的次数，屈指可数。”乔钿华从袖口取出吴钩、苏坤、王轼的小像，展开密密麻麻的批注。
“钿华姐姐，徐郎君是自愿的吗？”苏锦华小声问道。
乔钿华正在替苏锦华拔掉弓箭，敷衍点头。
苏锦华听后，轻颦浅笑，接过弓箭，挑选了一株不起眼的粉芙蓉。芙蓉的粉嫩，衬托苏锦华的雪白，秀雅脱俗，自有一股清灵韵味。
“锦华妹妹，别这么老实，婚约是假，可以弄假成真呀，我的玉牒随时会被殿下收回去的。”乔钿华悄声道。
苏锦华轻轻摇头，嗅了粉芙蓉的芳香，笑容清丽。
屏开金孔雀，褥隐绣芙蓉。早在大楚初期，男女相看，透过屏风。男人要在百米之外射中孔雀的两只眼睛，女人则是当场表演女红，绣并蒂芙蓉花，填补孔雀的两只眼睛。
那日，苏锦华将徐尚钶的粉芙蓉，绣在屏风之上。
第75章 和亲
相看过后，则是六礼聘娶，纳采是第一步。
纳采，由徐父徐母领着徐尚轲，携带礼品提亲。
礼品寓意吉祥，分别是“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棉絮、长命缕、干漆”九种礼物。
“尚轲，嘉禾是什么意思？”乔钿华把玩着饱满稻穗，笑靥如花，美目流盼，嗓音娇软。
双石、九子蒲、朱苇，寓意蒲苇韧有丝，磐石无转移。阿胶、干漆，寓意如胶似漆。
乔钿华头次瞧见这些提亲礼品，感到新奇。
“乔钿华，你是不是没有告诉乔伯母，我和锦华妹妹的婚约只是做戏给金城公主看？”徐尚轲狠掐了乔钿华的胳膊，咬牙切齿道。
天杀的乔钿华，若是胆敢设计他，他绝对不原谅！
“讲了三遍，阿娘好像没有听进去。尚轲，阿娘怎么就如此看好你。从前，我读书的时候，她就唠叨个不停，夸赞你这样那样不错。如今，换成锦华妹妹，打小锦衣玉食，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不精通，还擅长调香和女红，注定是要嫁给贵公子的。”乔钿华无奈叹道。
“钿华，我哪样差劲了，竟然不入你的眼。”徐尚轲恼道。
“尚轲，你我自然是般配的，都不成器。但是，锦华妹妹不同，她是官家小姐身子，否则又如何与金城公主投缘。”乔钿华再度叹息。
徐尚轲这回听进去了般配二字，眸子顿时亮晶晶。
“尚轲、钿华，你们两个还要叽叽喳喳多久。”徐母调笑道。
话音刚落，乔钿华立即弹跳起来，与徐尚轲保持距离。苏锦华和徐尚轲的假婚约，是瞒过了徐母的，省得徐母心疼儿子，不肯答应。
“钿华，尚轲说要娶锦华的时候，我以为我听错了。”徐母拉着乔钿华的小肉手，左瞧瞧右瞅瞅，竟是舍不得松开。可是，目光向下，瞥见乔钿华腰间系的镂雕飞凤回首衔牡丹玉牒，终究还是放开。
“徐伯母，我也没有想到，尚轲和锦华妹妹缘定三生。”乔钿华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还笑得格外天真烂漫。
徐父徐母带着徐尚轲走后，乔钿华坐在靠背椅上大喘气。
她长这么大，最怕面对的就是徐母。徐母似乎拥有一双洞悉所有的眼睛，经常笑容可掬，看破不说破。
“钿华，锦华的婚事有着落了，你要不催一催北海王，为你申请玉牒是什么意思。侧妃也有侧妃的礼仪，别在关键时刻犯糊涂，被北海王一顶花轿就打发入府。”乔母递给乔钿华一盏热茶，语气凝重。
老实说，自从徐尚轲考中秀才，乔母又开始看好徐尚轲。
乔钿华是被娇养长大的，没吃过苦头，比较任意妄为，唯有徐尚轲会一直包容她。
乔母觉得，以苏锦华的才情和容貌，可以嫁入名门望族。
“阿娘，我知道了，我回书院学习。”乔钿华扁了扁嘴巴。
“死丫头，你知道什么。你妹妹娴雅贞静，心底门儿清。而你睚眦必报，还是个糊涂蛋。”乔母轻轻拧了乔钿华的耳朵，恼道。
乔钿华嚷嚷着疼，连忙求饶，尔后逃之夭夭。
乔母见状，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对着乔钿华的背影叹气。
回到白鹿书院途中，乔钿华买了三张古楼子。她边走边吃，羊肉馅料充足，满嘴油腻荤香，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之下，幸福得眯起双眼。
“长公主殿下，长乐无极。”乔钿华将最后一块古楼子塞进嘴巴，急忙行礼，姿态优雅，一派小淑女作风。
“乔娘子，本宫决定和亲了。”赫连宝钗娇柔一笑。
“长公主殿下高风亮节，是我们的典范。”乔钿华仍然低着脑袋。
“乔娘子，是不是有叶姐姐在场，你都要如此卑微说话。”赫连宝钗左手牵着苏锦华，右手挽着叶铃歌，打趣道，语调柔弱，似乎带上一夜咳嗽过后的沙哑。
“长公主殿下，我见识少，别计较。”乔钿华抬起头，俏皮吐舌，笑容甜美，更有一对湿漉漉的小鹿眼，滴溜溜地转动。
“行啦，你先下去，我再同苏姐姐、叶姐姐说悄悄话。平日里瞧见你和大哥有说有笑的，还以为是个大方娘子。”赫连宝钗揶揄道。
此话一出，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乔钿华感觉到，叶铃歌看了自己一眼，情绪复杂。哎，殿下还是赶紧娶了襄城县主，顺便掰碎无数少年心。
一个时辰后，乔钿华已经在怀素斋读书，苏锦华刚回来。
“钿华姐姐，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苏锦华问道，一双水杏眼蒙着西湖晨雾，天然的温柔。
“不许。”乔钿华答得干脆，眉头蹙蹙。
乔钿华猜测，苏锦华想给赫连宝钗送亲。从长安到函谷关，路途遥远，听说冬季还是山贼出没的时节，乔钿华实在不放心。
“钿华姐姐，叶姐姐说北海王派了吴郎君守护她。你若是担忧，我就向你讨要薛娘子几日。”苏锦华轻声道。
语罢，啪地一声，乔钿华重重放下书籍。
“锦华妹妹，阿钰也是我的妹妹，以后别让我听见你将她当作丫鬟一般使唤的语气。”乔钿华沉声道。
可惜，苏锦华不服气，红了眼眶，奔跑出去。
半个月后，金城长公主和亲，乔钿华还是拜托了薛钰，暗中照顾苏锦华，自个儿却躲起来，没有观望这场盛世婚礼。
据说，燕昭帝为金城长公主铺就了百里红毯，从大明宫蔓延到明德门。据说，继后为金城长公主搬空了凤鸾殿的红梅，随着送亲队伍，一路盛开。据说，胶东王为金城长公主添置了八十八抬嫁妆。据说，北海王为金城长公主朱红色雕凤牛皮大鼓，清唱一曲《燕燕》。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那日，乔钿华拽着徐尚轲，去了大慈恩寺。
“求观世音菩萨保佑，阿钰和锦华妹妹平安归来。”乔钿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态度虔诚。尔后瞥了一眼站在殿外的徐尚轲，继续嘟囔道：“求观世音菩萨保佑，阿钰、锦华妹妹、尚轲、我四人，皆高中进士。”
“钿华，你要求太多，菩萨保佑不过来。”徐尚轲揶揄道。
尔后，徐尚轲被乔钿华拧了耳朵，上蹿下跳。
第76章 绑架
没有薛钰作为依仗，乔钿华安分许多。
赫连铮每日过来看望她，只停留一会儿，瞧瞧她手握书卷的侧脸，温柔可爱，犹如毛茸茸的小白兔。
“殿下，能不能帮我捎带一本书给尚钶？”乔钿华搁下毛笔，托着粉腮，眨巴眨巴湿漉漉的小鹿眼，笑得天真烂漫。
哟，寒窗苦读之际，还惦记着小竹马。
“他没有脚么，不会自个儿来取。”赫连铮脱口而出，尔后懊恼自己这不是助攻这对青梅竹马，笑意瞬间消失。
“殿下，金城长公主和亲之事已经尘埃落地，那么尚钶和锦华妹妹的婚约也可以取消。可惜，尚钶告诉徐伯母是假婚约的时候，被徐伯母训斥，道是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尚钶着急起来，就同徐伯母打赌，他若是考上进士，这婚约就能够作废。否则，他必须迎娶锦华妹妹，锦华妹妹多吃亏呀。所以，他温习功课，比我还刻苦，坚决不与我见面，唯恐一块儿商量着去哪里玩耍。”乔钿华用包袱皮小心翼翼地包裹了徐尚钶想要的《水经注》、《山海经》、《齐民要术》、《洛阳伽蓝记》，塞给赫连铮，笑靥如花，美目流盼。
四本书说成一本书，小雀奴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好好学习。”赫连铮接下包裹，转头就走。
于是，赫连铮数了日子，刚好过了七天，才再次踏足怀素斋。冬日下雨，雨滴凉飕飕。赫连铮站在门口，收起油纸伞，抖落寒气。
蓦然，一只“水蜜桃”撞入他的怀里，手感软绵细腻。
“殿下，我刚才做了噩梦，梦见阿钰死了。阿钰死得很凄惨，躲在洞穴里，浑身是伤，任由老鼠啃噬，外边也是这样的下雨天，冷得发抖。”乔钿华呜呜咽咽，掉了几颗眼泪，被赫连铮轻轻擦拭，尔后抬起脑袋，眸光晶莹澄澈：“殿下，阿钰若是出事，锦华妹妹也活不了。我们去函谷关找阿钰和锦华妹妹，好不好。”
“小雀奴，梦都是相反的。”赫连铮柔声道。
乔钿华听后，低下脑袋，咬着唇瓣，沉默不语。
殿下事务繁忙，没有时间陪她一起去，她就找尚钶。哦不，尚钶要考进士，不能耽搁他的学业。哎，她以后要多认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伴。
“小雀奴，昨天本王收到阿钩的来信，一切顺利，翻过崤山，他就会护送铃歌、苏娘子、叶娘子折返。我们再等几日，就离开长安，去接他们回家，好不好。”赫连铮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乔钿华的额头，语调愈发轻柔。
“殿下，你怎么吻了我的额头！”乔钿华猛然推开赫连铮，小鹿眼圆瞪，唇瓣微张。
赫连铮愣了半晌，有些哭笑不得。
“小雀奴，本王帮了你这么多次，偶尔讨要一些甜头，如何不可以。放心，这些甜头，本王不会告诉你未来的夫君。”赫连铮抬起乔钿华的下巴，勾唇含笑，眸光深邃。
“殿下终于正常了。”乔钿华嘟囔道。
语罢，乔钿华被赫连铮敲了脑门，疼得龇牙咧嘴。
“小雀奴，本王打算明日去洛阳办事，可以带上一个丫鬟。”赫连铮似笑非笑，眉眼细长。
“殿下，我还没有去过洛阳呢！”乔钿华欢喜得鼓掌。
“本王是去洛阳办正经事，不是玩耍。”赫连铮抽出白羽扇，轻点乔钿华的肩膀，笑容渐深。
“殿下，我可以帮忙。”乔钿华俏皮含笑，眼波流转，嗓音清脆柔嫩，像极了赫连铮今早吃的莼菜。
“告诉你也无妨，本王收到来自青冥城的线报，有一批高昌遗民，混入洛阳。所以，你要警醒一点，别泄露本王的身份。”赫连铮摇着白羽扇，薄唇轻抿，笑意清浅。
“爷，小钿子最机灵了！”乔钿华立即抱住赫连铮的手臂。
高昌古国，地处西域交通枢纽，气候温暖，曾经繁华一时，依附突厥，敌对大燕。大燕原本睁只眼闭只眼，无奈高昌古国暗杀了出使西域的大燕使者，大燕皇帝暴怒，出兵灭掉高昌古国，震慑整个西域。大火烧了七天七夜，高昌古国剩下的老弱病残，被驱离故土，收入安西都护府。
但是，总有一些遗民，对高昌古国念念不忘，十分痛恨大燕。
第二天，乔钿华梳了双丫髻，背着小包袱，屁颠屁颠地跟着赫连铮上了马车，然后就瞧见了襄邑王赫连钧，当即鼓起腮帮子。
“殿下，有我就没有他。”乔钿华作势要下马车。
“乔娘子，你除了会暖床，还能干什么。高昌古国的历史有熟读么，高昌古国的文化有了解么。”赫连钧双手环抱，冷嗤一笑。
“襄邑王殿下，连床都不会暖。”乔钿华一屁股坐下去。
“不要脸的野丫头。”赫连钧冷哼一声。
话音刚落，一只镂雕飞凤回首衔牡丹玉牒，在赫连钧的眼前晃悠，提醒着赫连钧，乔钿华现在的北海王侧妃身份。
要让他喊乔娘子一声嫂嫂，还不如阉了他！
赫连钧只能别过脸，独自生着闷气。
“殿下，听说洛阳的大户人家成亲，都会置办洛阳水席，陌生人只要报上名号，都可以去吃。洛阳燕菜，八凉菜、四镇桌、八大件、四扫尾，非常讲究，有牡丹燕菜、葱扒虎头鲤、云罩腐乳肉，光是听名字，就馋得直流口水。”乔钿华嫣然一笑，眸光灵动。
“乔娘子，我们不是去谈情说爱的。”赫连钧皮笑肉不笑。
话音刚落，马车停下，乔钿华好奇地掀开帘子，尔后看见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小娘子，惊吓得差点滚落下去，幸好被赫连铮及时托住了最近吃得肉感十足的小蛮腰。
“钿华姐姐……”小娘子晕倒在地，嗓音干哑，带着哭腔。
紧接着，斥候打扮的郎君，骑着快马，手持急报，被赫连铮使出一招降龙神腿，跌落下马，连滚带爬。
赫连铮拦截了急报，匆匆浏览，神色凝重。
“小雀奴，我们不用去洛阳了，四妹在崤山被绑架，疑是高昌古国遗民所为。”赫连铮握紧了拳头，语调低沉。
第77章 搜山
“二弟，你去大明宫，找阿耶讨要兵马，本王先赶往崤山。”赫连铮将苏锦华打横抱起，安置在马车上，仔细检查，确定苏锦华所受的只是皮外伤，便下了马车，吹响口哨，唤来照夜玉狮子。
“大哥，等一等，别单枪匹马。”赫连钧愁眉不展。
“殿下，我要去找阿钰。”乔钿华弱弱地道。
“乔娘子是嫌弃现在还不够乱么，大哥带上你这个拖油瓶，什么也不必做，等着被高昌古国遗民绑架。”赫连钧讥讽道。
赫连铮听后，思量片刻，拉着乔钿华翻身上马。
“大哥，乔娘子是个拖累！”赫连钧恼道，表情幽怨。
“二弟，重复的话，本王不想说。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给你，将苏娘子送到徐宅。”赫连铮沉声道，尔后策马奔腾，消失在明德门外。
冬日的道路，要么激起一滩雪水，要么踩碎一片枯枝。
乔钿华紧紧搂着赫连铮，小脸蛋被凛冽寒风刮得通红，硬是咬着牙关，不敢娇啼一声，省得教赫连铮放慢速度，去担忧她。
半日的路程，马不停蹄，两人不说话，皆是北风呼啸声。
赫连铮想要寻个客栈落脚，发现置身于荒野之中，牵着仍然骑马的乔钿华，寻寻觅觅，找到一片宁静的湖泊。
“殿下，谢谢你。”乔钿华小声道，泪眼朦胧。
锦华妹妹能够活着回来，必定是阿钰付出血的代价。乔钿华很自责，怎么不找殿下多求几个侍卫去保护锦华妹妹和阿钰。
“小雀奴，谢本王做什么，吃苦头的是你。”赫连铮叹道。
语罢，赫连铮打湿素帕，替乔钿华擦了擦干燥到皲裂的小肉手，心疼的话到了嘴边，却高傲地说不出口。
“殿下，我能够吃苦。”乔钿华闷闷地道，掉了眼泪。
乔钿华知道，一旦进入崤山，危险重重，赫连铮必然有时候顾及不上她，甚至同她分头行动。
可是，乔钿华不知，赫连铮这是刻意锻炼她。
赫连铮作为嫡长子，打小被燕昭帝当作太子培养。所以，他想要纳小雀奴为侧妃，小雀奴就不可以安于做小麻雀的现状，必须飞上枝头变凤凰。
菩萨心肠、金刚手段，这是他的女人必备的品质。还有勇敢、坚韧、美丽、智慧、自信、独立、从容……能够站在他的身边，承担起家国天下的重任。
凑巧，小雀奴是娇滴滴的小娘子，什么都缺失。
五天后，崤山脚下，赫连铮松开乔钿华，脚步迟疑。
“小雀奴，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那帮高昌古国遗民，能够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谁也不清楚。本王现在只盼着，四妹和铃歌可以活下去。”赫连铮抬头仰望崇山峻岭，眸光充满悲悯。
男人对付女人的手段，多半是肉体上的无尽羞辱。
赫连铮有点后怕，他护不住眼前的小雀奴。
“殿下，我并不是脆弱到无能。从浔阳到长安，我给阿钰打下手，砍过野猪的脑袋，鲜血喷溅了我满脸。”乔钿华从靴子旁边拔出龙鳞匕首，闭着眼睛，将一只突然窜出来的老鼠砍成两半。
“小雀奴，是本王害怕。”赫连铮蓦然拥抱了乔钿华。
然后，他拍了拍照夜玉狮子的屁股，示意照夜玉狮子离开，便牵着乔钿华，开始爬崤山。
“小雀奴，男人最脆弱的部分是眼睛和下身。但是，踢他下身、戳他眼睛的机会只会一次，若是不能将他杀死，等待你的将是漫长的折磨。”赫连铮沉声道。
乔钿华听后，点头如捣蒜，握紧了龙鳞匕首。
崤山有盘崤、石崤、千崤，此刻是寒冬，山峰陡峭，覆盖白雪，峡谷深窄，河流湍急。
赫连铮先拉着乔钿华，去了盘崤。
盘崤多环绕在悬崖峭壁的山路，有时候只能半个人通过，极其险峻。乔钿华不敢直行，像小白兔一样爬着，依旧感到吃力。只见她，脸颊、手掌、膝盖、脚踝皆是不知何时蹭出来的伤口，还要一边哭泣一边催促赫连铮赶路。
可惜，搜索了大半个盘崤，赫连铮忙着与猛兽搏斗。
“殿下，千崤地势最复杂，我们去千崤吧，不必顾忌我，救人要紧。”乔钿华捧着赫连铮新打的野兔肉，没有盐巴，散发腥味，却能够狠狠地咬下一口，吃得腮帮子鼓起。
“小雀奴，我是不是不该带你出来。”赫连铮喃喃道。
他也不是非小雀奴不娶。若是小雀奴注定要过平凡日子，他可以放手，让小雀奴嫁作他人妇。
后来的后来，赫连铮才发现，他宁可强取豪夺，也不会放手。
“殿下，我不可能放弃阿钰的。老实说，比起锦华妹妹，我待阿钰更有感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见不到阿钰，我会翻遍崤山，三年如一日，足够了。”乔钿华看向赫连铮，眸光坚定。
于是，赫连铮领着乔钿华，越过石崤，去了千崤。
千崤果然有动静，赫连铮借用乔钿华的龙鳞匕首，从雪地里翻出烧过的灰烬，还有残留的鸡骨头。
“殿下，如果真的是高昌古国遗民绑架了金城长公主殿下，那么他们有什么目的？”乔钿华问道。
“四妹都落难了，契丹王子难逃一死。”赫连铮低声道。
乔钿华听后，心底一沉。契丹王子的死，出在函谷关，必定算到大燕头上。那么，契丹下一位大酋长之争，进入白热化。契丹可以依附突厥，随时与大燕开战。
话音刚落，两个穿了夜行衣却不戴黑色面罩的男人飞出，扑向赫连铮。赫连铮为了推开乔钿华，来不及闪躲，承受了其中一位男人的绊马钩。那绊马钩涂了剧毒，教赫连铮无法运功，唇瓣乌黑。
“小雀奴，你会水吗？”赫连铮问道。
紧接着，另外一位男人抛出流星锤，试图砸向赫连铮的胸口，却被赫连铮翻了筋斗而轻巧躲过。
“小雀奴，向东北跑！”赫连铮吼道。
语罢，赫连铮使出降龙神腿，凭借霸道蛮横的力量，踢掉流星锤，为乔钿华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第78章 患难
奔跑，一直奔跑，不能停下……
乔钿华默默在心底告诫自己，一边气喘吁吁一边眼泪汪汪。直至眼前只有绝路，即一片大瀑布，乔钿华回头张望，看不见赫连铮的身影，便毅然决然地跳下去。
跳下去，不论生死，殿下便没了后顾之忧。
如果和亲队伍当真遇到的是高昌古国遗民，那么绑架金城长公主、杀死契丹王子，都不如刺杀北海王，足以教大燕震撼。
耳边是刺骨的风声水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坠落。
乔钿华张开双臂，瞪大眸子，努力寻找生机。
她真的不能死。阿耶、阿娘、阿钰、锦华妹妹、尚钶，都是她的牵挂。还有殿下，也会为她流泪。
可是，乔钿华摩挲着鎏金铜双面穿带印，感到无能为力。
一盏茶功夫过后，乔钿华扎入水中，窒息感强烈。她不断地扑腾着双手双脚，抓了水草，攀上石头，然后咬咬牙，大叫一声，浮出水面后，死死地抱住树干，拖出沉重的身体。
“阿钰，我一定能够找到你。”乔钿华此刻瘫倒在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乔钿华晾干了塞入荷包里边的打火石，艰难地爬起来，寻觅一些枯枝败叶，堆起小火。她烤干了身上的衣物后，感觉饥肠辘辘，对着水面上游荡的小虾米流口水。
捉鱼吧？她不想再次打湿衣裳。
打猎呢？她好像赢不过小白兔。
思来想去，乔钿华决定刨草根。雪地深处，有野草根部，等待来年发芽。她握着龙鳞匕首，使劲地刨呀刨，切掉老根，留下柔嫩部分，细细嚼动，勉强吞咽。
然而，一炷香后，乔钿华悲催发现，她吃不饱。
打猎，她得打猎，若是运气好，碰上笨笨的野兔子撞了树木，她只需要剥皮去内脏，炙烤出来，香喷喷的。长安不是有一句俗语，烧烤治百病，尤其是饿病。
可惜，她持着龙鳞匕首，一路砍断荆棘，没有收获。
“观音菩萨，你是不是睡着了，还是去保佑别人了……”乔钿华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唉声叹气，眼泪涟涟。
话音刚落，观音菩萨恩赐了乔钿华一对狍子。
雄狍拱着雌狍，散发浓烈香气，直接无视了乔钿华。
狍子，狍子，她乔钿华要吃傻狍子！乔钿华抬手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手脚并用，悄悄爬过去。
眼看要扑倒过去，给这对狍子致命一击，雄狍却比想象之中机灵，带着雌狍漫山遍野地蹦跶。乔钿华怒了，挥舞着龙鳞匕首，穷追不舍，即使脚踝被石头绊倒，手臂被树枝划破，她一定要吃到傻狍子。
于是，乔钿华追到一口幽深洞穴的时候，腿脚酸疼得麻木。
她吸了吸鼻子，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不禁皱起眉头。洞穴里头，不会藏着一条巨蟒，等待她主动投入吧？思及此，乔钿华打起寒颤，止步不前。她没有必要为了傻狍子，丢掉小命。
“钿华，是你吗？”洞穴深处，传来一段极其虚弱的声音。
乔钿华听后，欣喜万分，毫不犹豫地冲入洞穴。
“阿钰，你在哪里？我终于找到你了！等明天天亮，我们就下山，找户人家好好休养。你不知道，这些时日，我快被蚊虫叮咬成猪头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难看极了……”乔钿华一边不断地划动龙鳞匕首一边喋喋不休，嗓音虽然干涩但是依旧清脆柔嫩。
“钿华，你再不出现，我可能会死。”薛钰倚靠在洞穴墙壁，脸色惨白，不得动弹，嘴角却咧开淡淡的笑意。
“阿钰，胡说什么，我还活着，怎么可以轻易谈论死亡。刚才我跳下大瀑布的时候，还祈求观音菩萨保佑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乔钿华循着声音，缓缓地靠近薛钰。
她后悔，刚才走得匆忙，没有打起火把。
如今，黑灯瞎火的，她这样乱摸，不知会不会触碰到薛钰的伤口。果然，她听得薛钰一声闷闷的吃疼，连忙缩回小肉手。然后，停顿片刻，更加小心翼翼地试探出柔嫩指尖，触摸到薛钰冰冷得僵硬的脸庞，格外心疼。
“钿华，你不好奇，我怎么辨认出来的。”薛钰低笑道。
“不好奇……”乔钿华抹着眼泪，哭得愈发汹涌。
“你最近熏染的是花间香，有檀香、桃花、玫瑰、百合、荷花、丁香、麝香，很独特。”薛钰故作风轻云淡。
“那我应该感谢殿下，他特意调制的。”乔钿华敷衍回复道。
尔后，乔钿华将薛钰的手臂搭在肩膀上，使出吃奶的劲儿，想要搀扶起来，结果发现只是往外拖。
“钿华，腿骨折断了，帮忙固定一下。”薛钰勉强笑道。
“阿钰，对不起……”乔钿华哽咽道，跑出洞穴。
她先是用龙鳞匕首，连蹦带跳，砍下一段粗壮的枯木，削去树皮，磨平棱角，切成几块。接着，采摘了一些阿耶曾经教她认识的车前草的叶子，清洗干净。然后撕掉早已过了膝盖的裙摆，作为长布条，将车前草的叶子揉碎，涂抹在长布条上。
最后，打着火把，返回洞穴，瞧见了奄奄一息的薛钰。
“好啦，别看了，小伤而已。”薛钰夺过火把，明明额前沁出一颗颗冷汗，还要假装微笑。
乔钿华此刻不敢哭泣，跪在薛钰跟前，伸出温暖柔软的指头，一点点探出薛钰的伤势。然后使出蛮力，替薛钰裹上一层长布条，用枯木块固定后，再绑上一层长布条。
最后，包扎完毕，乔钿华松了一口气。
“钿华，和亲队伍本来可以在天黑之前翻过崤山的，金城长公主突然感到肚子痛，契丹王子怜爱，不听吴郎君的劝说，在千崤山脚下驻扎。夜里，我起来小解，感觉不对劲，周遭过于安静，便叫醒了熟睡的苏娘子和芳针。未意料到，刚出了帐篷，就目睹一群穿了夜行衣却不戴面罩的武林高手，肆意杀害男人。我救不了他们，只能杀出一条血路，尽量保住苏娘子和芳针。芳针很忠心，为了帮助苏娘子逃出，与我们兵分两路，至今生死未卜。可惜，我和苏娘子还是被逼上悬崖……”薛钰娓娓道来，嗓音低沉。
“阿钰，别说了，先睡觉。”乔钿华柔声道。
第79章 逃跑
乔钿华将薛钰揽入怀里，一夜好梦，被饥饿感唤醒。
“钿华，我描述几种野果给你听。你若是确定，就采摘下来，我们分食，可以填一下肚子。”薛钰早就苏醒过来，淡淡笑道。
“阿钰，你好厉害。”乔钿华托着粉腮，娇俏一笑。
“金刚果，长得像樱桃，触感光滑，红艳艳的。火把果，也是颜色娇艳，长得像火把。金樱子，黄澄澄的，形似小葫芦，表面布满尖刺。高粱泡，与野草莓相似，如同葡萄串一般。”薛钰低声道。
乔钿华认真记下，点头如捣蒜。
于是，乔钿华出了洞穴，寻觅野果。她存了心思，有野果的地方，必定有傻狍子。嗷嗷，她想要吃烤狍子肉。
可惜，她找到了金刚果、火把果、金樱子、高粱泡，却不见傻狍子的踪迹。她只能蹲在溪边，清洗野果。
忽然，眼前晃动一对黑影，乔钿华又见到傻狍子了。
她激动得弹跳起来，拔出龙鳞匕首，向前追赶。然后，她感觉后脑勺被重物敲击，晕倒过去。
乔钿华苏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阿钰，阿钰……”乔钿华喃喃道。
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废弃的对子房，有烧火炕，暖烘烘的，手上的冻疮开始发痒，她忍耐了一会儿，还是抓挠，不到片刻就化脓，疼得眼泪簌簌。
呜呜，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吃苦头，有些熬不住。
突然，一个穿夜行人不戴面罩的男人，将她拖了出去。对子房外，正在上演男人对女人的残暴戏，女人都是她认识的。
那个被男人排队玷污清白的女人正是金城长公主赫连宝钗，犹如躲过了秋季却扛不住冬季的玉蝉，柔弱不堪。
赫连宝钗旁边跪着新罗婢莲衣，也是衣衫褪去，苦苦哀求，将眼泪哭干，将喉咙喊哑。
乔钿华抬头，瞧见树梢上悬挂着菩萨蛮玉钏，好像风干的腊肉。
“小东西，专心点。”排在最后的男人，身材高瘦，老脸容长，走到乔钿华跟前，摸了一把胸口，露出色眯眯的笑意。
乔钿华强忍恶心，低下脑袋，表现乖巧。
菩萨蛮玉钏是殿下赠给金城长公主的，武功高强，都被这群狗贼折磨得不成样子。她又有什么能力去反抗，还不如顺从一些。
“郎君，这位小娘子，是北海王殿下最宠爱的侧妃。她在崤山，北海王殿下必定在。”莲衣刚刚看见乔钿华，按捺不住惊喜，冲了过去，扯断乔钿华脖颈上戴的鎏金铜双面穿带印，递给那位好色男人。
“大燕北海王的女人？”好色男人把玩着印章。
“对，北海王殿下赶在契丹王子提出和亲之前，就向宗正寺申请下来乔娘子的玉牒。还在昌明坊安民巷屯溪街买了房子，安置乔娘子的双亲。乔娘子想要考取功名，北海王殿下便腾出白鹿书院的怀素斋，供她安静读书。这种待遇，远远超过了北海王殿下之前心仪的叶娘子。”莲衣赔笑道，眸光晶亮，好像她乔钿华就是赫连宝钗的救世主。
不过，乔钿华反感的是，莲衣将乔家地址查得清楚。
她的直觉没错，金城长公主不是同类。
“你们大燕北海王，看女人的眼光真差劲。像这样身子骨没有长开的小丫头，吃起来没味道。”好色男人将印章塞入腰间，对着乔钿华，搓了搓手，咽了口水。
乔钿华听着赫连宝钗一声比一声虚弱的惨叫，合上眸子，任由好色男人的目光爬在身上。
她得想法子逃跑，去找阿钰。
阿钰活着，她才有希望活着。
可是，她对付不了这么多武功高强的男人。若是贸然逃跑，等待她的便是金城长公主的下场。
思及此，乔钿华将注意力盯上好色男人。
“郎君，想不想体验奴家如何服侍北海王殿下。”乔钿华卷起舌头，捏着娇滴滴的嗓音，伸出小肉手，踮起脚尖，在好色男人胸口画圈圈。这故作风情万种的姿态，教她脸蛋染上红晕，颇有一分妩媚。
好色男人自然是不拒绝，捉住乔钿华的手嗅了嗅。
乔钿华许久没有沐浴了，残留些许花间香，更多的是臭味。偏偏，好色男人表现出沉醉其中的表情，令乔钿华蹙起眉头。
“别玩残了，她还有用。”将乔钿华拖出来的男人低声道。
好色男人哪里听得进去，揽着乔钿华的腰肢，进入屋内。
好色男人认为，像乔钿华这种货色，拿去引诱大燕北海王，大燕北海王根本不会上当。
“郎君，我们不如玩点刺激的，去小树林，看傻狍子配对。”乔钿华故意脱了外衣，露出被蚊虫咬出密密麻麻的红疹的手臂，搂住好色男人的脖颈。
“你这是怎么回事？”好色男人随口问道。
“郎君，讨厌嘛，咱们去小树林，好不好。”乔钿华瞥见对子房后边的小门，便解开腰带，勾住好色男人的手指，袅袅娜娜地出去。
“你太脏了，去溪边清洗一下也好。”好色男人喃喃道。
卧槽，你才脏，你全家都脏！乔钿华默默在心底大骂，面上还要笑靥如花，不停地眨巴一对湿漉漉的小鹿眼。
约摸走了半炷香时间，乔钿华时不时露出红疹。
好色男人瞧见了，虽然舍不得放过与大燕北海王侧妃睡觉的机会，但是不会主动同乔钿华亲热。
到了乔钿华被打晕的溪边，乔钿华缓缓脱衣裳。
好色男人见乔钿华如此识趣，不像那位金城长公主，刚开始又是割腕又是咬舌，非得被灌下夜夜娇，才变得安分。
于是，好色男人放松警惕，也忙着脱衣裳。
骤然，乔钿华大喝一声，扑倒好色男人，手指戳向好色男人的眼睛，双脚踢弹好色男人的下身，趁着好色男人吃痛，抄起石头，使劲地砸下去。
可惜，乔钿华力度不够，好色男人忍受剧痛感，很快捉住乔钿华，随意甩向溪边，溅起朵朵水花。
乔钿华有些犯晕，依旧爬起来，立即逃跑。
她必须逃跑，否则落在好色男人手中，她会生不如死。
第80章 救援
乔钿华跑呀跑，感觉双腿快要废掉。
好色男人的愤怒声，越来越清晰了。
小娘子，你是逃不掉的，最好乖乖听话，等爷疼爱，爷便原谅你刚才的调皮。如果你还要一直逃跑，等爷抓到你，一定好好惩罚你。
乔钿华害怕极了，琢磨着什么时候寻死。
可是，一路奔跑下来，皆是平地，没有悬崖。
怎么办！她要不要拼命一次，捡起锋利石头，与那个好色男人搏斗？她绝望得掉落眼泪，不得不继续跑步。
蓦然，她发现一株粉色蘑菇，想必是剧毒。
待会儿要是被好色男人抓住，就挤出汁液，趁机涂抹在好色男人的唇瓣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乔钿华刚碰上粉色蘑菇，小肉手就被打掉。
乔钿华吓得不敢转身，拔腿就跑，然后被拎起后衣领。
“小雀奴，是我。”赫连铮轻声道，薄唇轻抿，毫无笑意，双眸睁开，光芒浅淡，语调透着疲惫感。
他刚才救下了四妹，一怒之下，没有留活口。
接着，他从莲衣口中得知，小雀奴正在被好色男人糟蹋。他更加怒不可遏，提着鲜血淋漓的青铜鎏金嵌绿松石剑，奔入对子房，发现空无一人。尔后，根据脚印，一路追到这里，见到了小雀奴。
小雀奴刚才想采摘粉色蘑菇，大概是要殉节。
“小雀奴，听着，不管你以后遇到什么样的磨难，都得好好活着，否则本王不会放过你。”赫连铮将乔钿华揽入怀里，语气故作恶狠狠。
语罢，乔钿华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委屈极了。
“殿下，咱们说好了。若是有一日我的身子脏了，大概嫁不出去，你就不可以嫌弃，要风风光光地迎娶我。当然，如果不乐意碰我，你就帮我招几个小白脸吧。听说，那种滋味，欲仙欲死，我肯定是要享受的。”乔钿华抹了抹眼泪，闷闷地道。
赫连铮简直被气笑了，伸出冰凉指尖，轻点乔钿华的额头。
还欲仙欲死，以后不许偷看避火图！赫连铮算是想明白了，乔钿华刚刚不是殉节，她就没有殉节的意识，大概是打算毒死对方。
这般思索，他搂着乔钿华，转过身子，发出梅花袖箭。
那梅花袖箭，射中好色男人的肩膀，扎入后边的树干。
“殿下好身手！”乔钿华欢快鼓掌，俏皮含笑，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围绕不得动弹的好色男人，转悠一圈。
“小雀奴，想要怎么对付他。”赫连铮似笑非笑。
“殿下，我想吃傻狍子。雌狍炙烤，雄狍就送给他戳屁股。”乔钿华笑得天真烂漫，仿佛她说的不是恶毒话，而是吴侬软语。
“贱人，痛快杀了我，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好色男人使劲挣脱，额头疼得青筋凸显、冷汗冒出，面相愈发丑陋。
“放心，我都想好你的身后事。剥掉皮毛，制成旗帜；掏出内脏，喂给野猪；砍断骨头，烧出酒杯；剁掉肉块，腌制腊肉。你觉得这样，阎罗王还会收你么。”乔钿华嫣然一笑，美目流盼。
“你这个毒妇！”好色男人嘶吼道。
话音刚落，赫连铮发出梅花袖箭，射中一对狍子。他挑中雌狍，拔了从对子房寻到的龙鳞匕首，三下五除二，割下大腿。
乔钿华见状，捧着狍子腿，屁颠屁颠地寻觅小溪。待她清洗干净折返回来，赫连铮已经堆起柴火，还搜罗了野果，挤出果汁，涂抹了狍子腿，架在柴火堆上炙烤。
一炷香后，乔钿华啃着烤狍子腿，观赏好色男人的哭嚎。
等一等，她好像将阿钰忘记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殿下，你慢慢玩他，我要去找阿钰了。”乔钿华摘了一片树叶，包裹住没有吃完的烤狍子腿，蹦蹦跳跳，巧笑嫣然。
然而，赫连铮夺过烤狍子腿，吃个干净。
“殿下，你欺负人。”乔钿华鼓起脸颊，嗓音娇软。
“走啦，薛娘子等不住了。这个男人，便宜他了，等老天爷收拾。”赫连铮拍了拍乔钿华的屁股，勾唇含笑。
“殿下，不看住审问么。”乔钿华附在乔钿华耳边，悄声道。
赫连铮很喜欢乔钿华这样亲昵举动，细细品味一会儿，方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是唯一一个不属于高昌古国遗民的江湖人士。”
乔钿华没有追问下去，有些事情不应该她知晓。
于是，赫连铮施展轻功踏雪无痕，揽着乔钿华，踏上一片枝头，四处搜寻。直至乔钿华指了指丛林深处的洞穴，赫连铮轻轻落下。
“殿下，你要赔我一只烤兔腿，阿钰好久没吃饭了。”乔钿华打着火把，摸爬洞穴的时候，再度嘟起嘴巴。
阿钰，阿钰，赫连铮隐隐觉得，他日后还要同薛钰争宠。
思及此，他在前边带路，刻意放慢脚步，被乔钿华推搡几下，还莫名其妙地楷了一把油水，耳根子瞬间薄红。
幸好，洞穴里边照着火把也是昏黑，小雀奴瞧不见。否则，小雀奴咋呼起来，他这张老脸没地方搁置。
“阿钰，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乔钿华弱弱地道。
语罢，乔钿华立即掏出从赫连铮的蹀躞带扒拉出来的肉干，塞入薛钰的嘴巴，教赫连铮有些哭笑不得。
小雀奴看了这么多避火图，咋就不解风情呢。
“殿下，能不能背阿钰下山？”乔钿华托着桃腮，提起一对湿漉漉的小鹿眼，直勾勾地盯着赫连铮，嘴角绽开灿烂笑容。
赫连铮觉得，乔钿华若是长了尾巴，必定摇晃个不停。
“小雀奴，男女授受不亲，况且阿钩和铃歌还没有找到。”赫连铮笑道，瞥见乔钿华当即垮了小脸，忍不住掐一把，手感依旧香滑软腻。
“吴郎君和叶娘子在石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薛钰沉声道，语气淡漠，甚至对赫连铮隐隐带有敌意。
赫连铮咂摸半晌，来了兴致，竟是直接背上薛钰。
“殿下，你是个大好人。”乔钿华顿时眉开眼笑。
语罢，赫连铮毫不客气地啄了乔钿华的唇瓣。他堂堂北海王，给薛娘子当小厮，总要讨点甜头。
第81章 公主
赫连铮背着薛钰，牵着乔钿华，与燕昭帝特意拨出来救援的金吾卫汇合。乔钿华远远瞧见了襄邑王赫连钧，不禁蹙起眉头。
“大哥，你耽搁这么久，莫不是在安抚受尽狗贼蹂躏的乔娘子。”赫连钧调笑道，故意将蹂躏二字咬得极重，唯恐乔钿华不受刺激。
“殿下，襄邑王殿下看起来很清闲。”乔钿华盈盈浅笑。
赫连钧听后，眼皮子狂跳，小妖女诡计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