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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子寒瞬间便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平静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二人俱是有些沉默下来，好半晌长公主才叹息道：“我只希望不要走到这一步……但是南岁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我决不能让我的女儿再受些什么罪，即便是阿静，也不能。”
原先同长公主说起此事，慕子寒也是为了防止宋静惜真的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他明白宋静惜现下的心情，跟他当初刚刚接回南岁的心情大约是差不多的。
“没关系的，阿娘。”想到这一层，慕子寒忽然轻松了起来。
长公主担忧的抬起头，便瞧见自家儿子露出了好笑的神情：“只是一些误会罢了。”
“过不了几日，阿静同南岁之前就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
长公主困惑的眨了眨眼睛：“嗯？”
慕子寒笑而不语：他是过来人，他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哥哥以前也只有那么矮的呀，那他还天天嘲笑我。”
一手牵着宋老将军，一手牵着宋老夫人，南岁在中间一蹦一跳的，笑的十分开心。
宋老夫人越看南岁越喜欢，哄她道：“那是，南岁要多吃些饭，日后比你哥哥还要高呢。”
闻言，南岁有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
她都没有告诉祖母，她每天每天都在吃好多好多好吃的呢。
“你喜欢吃什么，都可以同你祖母说，你祖母的手生的巧，什么都会做。”
宋老将军掂了掂小孙女的细胳膊细腿，有些怜爱的将她抱起来：“我们家可不怕你吃穷。”
小姑娘像是一团棉花一样，轻轻巧巧的就被举了起来，被逗得咯咯咯的笑。
“你小心些，当心将她摔着了，”宋老夫人蹙了蹙眉头，瞧见南岁半分害怕都不见，便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倒是胆子大……家里头的几个孩子，个个都不像是孩子，还是我们南岁可爱一些。”
南岁眨了眨眼睛，努力思考了一下。
她曾经跟太子哥哥讨论过的，也综合了茜茜的意见，觉得哥哥实在是……太像是老头子了。
总是嘀嘀咕咕的说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还老是欺负她。
至于姐姐……
想起对方对自己的讨厌，南岁犹豫了一下，询问道：“姐姐她……是祖父带回来的呀？”
宋老将军知晓长公主二人同南岁说起过宋静惜的事情，只是想了片刻，便同南岁坦白道：“不错，是我将她带回宋家的，你姐姐原本不姓宋，姓做盛，是你阿爹手下盛副将的女儿。”
“你阿爹……牺牲那日，盛副将也没能活着回来，盛家便只剩下你姐姐一人了。”
宋老将军抱着小团子坐了下来，迎上小姑娘澄澈的双眸，耐心的同她解释。
“盛副将早年丧妻，也不懂得如何带孩子，你姐姐便自小懂事，后来盛副将出了事情，便冒出来一堆莫名其妙的亲戚说要养你姐姐，实则是觊觎……就是想抢你姐姐家的钱财，都不是真心待她的。”
换了个小团子比较容易听得懂的说法，宋老将军忍不住唏嘘道。
“盛副将的棺木还没能下葬，那群人便在灵堂上公然打闹了起来，简直欺人太甚。”
“那时你阿娘生了病，我也不知该如何安置阿静，左思右想，最后把她给领了回来。”
听闻过南岁往日的遭遇，宋老夫人知晓小孙女吃过很多的苦，唯恐她生了什么敏感心思，便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南岁的神情，准备随时好生安抚自家的小孙女，不让她觉得委屈。
奈何小姑娘只是睁着一双眼睛，听得格外认真。
“你姐姐也是个可怜人，刚来宋府那几日小心翼翼的，比下人都还要拘束。”
宋老将军叹了口气，大掌落在了南岁的脑袋上，温声哄她：“我们南岁也吃了很多的苦。”
“但还好还好，你终究是回到了我们身边，不会再吃苦。”
南岁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心底慢腾腾的升起了一个念头。
……姐姐不会是……担心自己分掉了阿娘她们的宠爱吧？
五岁的小姑娘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转头就分享给了自家哥哥。
正在练字的慕子寒瞥了她一眼，拎着毛笔在她的脸颊上画了一笔：“我同你说宋南岁，你莫要背着我去找你姐姐玩，也不能丢下你的侍女，独自一人跑到什么地方去，知不知道。”
宋静惜为了长公主，或许不会对南岁做些什么，但他不能以防万一。
“阿静她现在不喜欢你，但只是现在，只是她不了解你。”
写完一个“皎”字，慕子寒搁下笔，伸手将南岁抱到了案几前：“等你姐姐知晓你是什么样的小傻子了，她就不会那么对你了——但是在那之前，你可且莫要主动去找你姐姐。”
小姑娘听他说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
“你假装迷路，或者去跟她故作偶遇，那种事情也叫做主动。”
一眼看穿自家妹妹的心思，慕子寒面无表情的拆穿了她的想法。
南岁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哥哥你好烦喔。”
***南岁的日常多年之后，谈起第一次相见时的不愉快。
已经成长为七岁大朋友的宋南岁大朋友将果子放下，笃定道：“所以我是不是猜对了？”
宋静惜瞥了她一眼，还是决定隐瞒事实：“对对对对，你猜什么都是对的。”
南岁立刻拍了拍床榻，朝着外头喊道：“我说叭！快快快，你输啦，给钱给钱。”
宋静惜：？
安茜从外头冒出一个脑袋，一脸忧伤：“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是因为嫉妒她可爱才不喜欢她。”
“我不相信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是因为嫉妒她比可爱才欺负她！”
宋静惜：“……我说了很多遍了宋南岁，不许穿着鞋子上床。”
安茜：？很好无视我的问题，女人，你一定被我猜中了心思。
第一百零九章：和尚
崇安山山明水秀，风华如画。
是南岁小朋友连续玩了好几日都还意犹未尽的地方。
“我觉得你馋的不是这里好看，是这条路上的小摊吃食。”
慕子寒牵着南岁的手踏上最后一层石阶，看了一眼前头说话的长辈。
又看了一眼抓着一串糖葫芦吃得开心的妹妹，以及跟在南岁身后拎着一堆的吃食的婢子们。
南岁辩驳道：“这里也好看呀，但是、但是东西更加好吃嘛。”
宋静惜淡淡的看了一眼谈笑自若的两兄妹，又敛去了视线。
自从她跟慕子寒大吵一架后，慕子寒便再也没有来寻过她说南岁的事情。
她也不知晓南岁是受了慕子寒什么嘱咐，倒是也没有再往她面前凑……只是时不时偷瞄她一眼。
比如现在。
咬着糖葫芦的小姑娘做贼心虚的瞥了一眼宋静惜，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哥哥你老是说什么求人不如求己，但还不是跟着一起来拜拜了嘛……”
南岁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玉佩，压低声音询问慕子寒：“哥哥你说，寺庙里面的香，跟我们家里面自己拜拜用的香……哪个好吃一点呀？会不会这里的要比家里的好吃一些呀？我们能不能买——”
自从南岁吃过菜叶子之后，慕子寒对于“幼崽能不能理解什么能吃”……一直呈怀疑态度。
此刻闻见南岁的话语，他立刻戒备的看了过去：“你吃过家里的香了？！”
“……你从哪儿掏出来的，还是有谁给了你？你总不能去祠堂偷吃香火了吧宋南岁。”
慕子寒脑补了一下夜黑风高时，一个糯米团子爬到了——“哥哥，你饿的话南岁可以把糖葫芦让给你吃呀……你怎么会想吃香呀？”
小团子适时的出声，打断了慕子寒的脑补，担忧的看着他。
“南岁最饿最饿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去吃香什么的…………那个不可以吃的呀。”
都饿到要去吃香了，糯米团子担忧的想，她哥哥得饿到什么程度了……
慕子寒：“…………方才不是你问我什么香好不好吃么，难道不是你想吃？”
小团子抬起头来看他，满脸写着震惊：“哥哥你难道不知道香不可以吃的么？！”
慕子寒：……草率了，她竟然还知道香是不能吃的。
兄妹二人的谈话声逐渐增大，一字不差的落在了宋静惜的耳畔。
容色清冷的姑娘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南岁，眼底带着几分匪夷所思。
……她小时候怎么那么憨傻憨傻的？
……还是说，这也是迷惑人心的假把戏呢。
想起上一世宋皎也是带着那么天真的笑靥，拉着她的手同她道歉，想要和睦相处。
她满心欢喜的接受了宋皎的示好，喝下了她那杯亲手端过来的茶水，然后——宋静惜的身子晃了晃，一旁的疏风迅速扶住她，担忧道：“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事。”迅速从上一世的千夫所指中抽身出来，宋静惜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下心情，再睁开眼时便对上了小姑娘担心的视线，又似乎怕她发现，慌慌张张的便避开了视线。
南岁的眼神很干净，还没有糅合世俗的纷扰复杂。
******寺庙内钟声洪亮，烟雾缭绕。
南岁松开了慕子寒的手，规规矩矩的跪在了蒲团上。
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双手合十，瞥了一眼慕子寒怎么做，她也跟着怎么做，然后再瞥一眼。
浅淡的禅香钻入鼻腔，南岁闭上眼睛的瞬间，没有排斥，反倒是格外安心。
她虔诚的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听着四周整整齐齐的念经声，觉得无比平静。
一旁的慕子寒跟宋静惜都很快便睁开了眼睛，视线齐齐的落在了南岁身上。
一片禅香间，五岁的小姑娘脊背挺直，脑袋微微扬起。
她的眉眼，在朦胧的烟雾间依稀有了几分上一世宋皎的影子。
这一眼将宋静惜瞬间惊住，待她再定睛去瞧时，却又什么都瞧不出了。
一旁的慕子寒心神不宁，但却并未去惊动妹妹，只是低声：“南岁，你许了什么愿望？”
“哥哥，愿望若是说出口，那就不灵验了。”南岁睁开双眸，仍是那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慕子寒摸了摸她的脑袋，将竹筒递给她，温声道：“抽支平安签吧。”
——愿天垂怜，一世顺遂，平安喜乐。
小姑娘接过竹筒，认认真真的晃了晃，旋即便掉出了一支竹签。
宋静惜漫不经心的站了起来，视线却也落在了南岁俯身去拿的竹签上面。
“我倒也瞧瞧你个小吃货能——”慕子寒笑着将竹签翻过来，却见上面干干净净的，一个字也没有，不由得顿住话语，不信邪的将竹签又翻了过去看一眼，却还是瞧不见一个字。
小姑娘眼巴巴的看了一眼慕子寒，慕子寒蹙眉，安抚她道：“应该是弄错了罢，再求一次就——”
“咦？有些意思，”从兄妹三人身后经过的一个布衣和尚突然倒着走了回来，惊疑的瞧了一眼慕子寒手中的那支竹签，又瞧了瞧软糯糯的小姑娘，笑了一声，“怪哉怪哉，这可真是有意思。”
慕子寒同宋静惜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护住南岁：“不知这位——”
“莫要求了，这签你求了也没什么用，求得了也不是你的签。”
布衣和尚却是不理会慕子寒，只是笑眯眯的同南岁说话：“若是有空求签，不若多吃两碗饭才是正理。”
他怀中原本便抱着一叠古籍，最上头放了一支柳树条，染着晨露。
布衣和尚随手拿起柳树条，在南岁的脑袋上点了点，意味深长道：“顺其自然，罢罢罢。”
那染了晨露的柳树条在南岁脑袋上轻轻一点，小姑娘反倒是也不怕他，只觉得自己忽然便越发的平静下来，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朝着布衣和尚软乎乎的笑了笑。
慕子寒见状，不由得询问道：“请问高僧——”
方才还对着南岁笑眯眯的和尚瞥了一眼慕子寒，跟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敛去了笑意，不耐烦道：“贫僧随口胡言乱语罢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去去去，莫要烦我，贫僧忙着呢。”
说罢，布衣和尚看也不看慕子寒，掉头便走。
留下微微有些发怔的宋家三兄妹。
***南岁的日常当来往崇安山的别院多次，慕子寒终于也靠着妹妹跟布衣和尚熟稔了起来。
宋静惜拎着宋南岁的耳朵提醒她不能跟着布衣和尚上山爬树下水捉鱼——宋南岁小朋友屡教不听。
鉴于第一次和尚怂恿宋南岁小朋友下水，险些溺水，导致宋静惜追了他两条街抽了他一顿后，慕子寒就成了监督妹妹同布衣和尚见面时安全的主要人员，于是好奇了多年的哥哥向和尚询问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布衣和尚说：“嗨呀，第一次看你们俩那五官就知道是个护犊子的，哦……那个啊，没啥用，看她怪可爱的，随手抽根柳树枝点点脑阔，想看她会不会被吓哭……啧，胆子怪大的，还怪可惜的。”
“看起来那么可爱，按道理一拳应该可以哭很久才对啊。”
慕子寒：……要不还是喊阿静过来再抽他一顿吧。

第一百一十章：心结
“我原以为，话本子里头的世外高人都很是喜欢助人为乐，指点迷津的。”
慕子寒久久不能从方才那种复杂的情绪之中抽身，忍不住多喝了两口茶压压惊。
坐在他对面的宋静惜有些晃神，低声道：“我方才……似乎瞧见了宋皎的影子。”
重新提起这个名字，宋静惜以为自己仍旧会暴怒不止，但却并未。
那布衣和尚神神叨叨的，虽然没有讲几句话，却总教他们都感觉有些奇怪。
……说不上的哪里奇怪，可就是心头隐隐有几分恍惚。
闻言，慕子寒抬起头看了一眼宋静惜，想了好片刻，才低声道：“南岁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这一世我早早的将她接回了府邸，可是……阿静，你知道上一世她是如何活到十五岁的么？”
宋静惜神情暗淡，想起了上一世的宋皎刚回来时的情景。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而是在崇安山休养了两日才回到的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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