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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铮点点头，随手递给乔钿华一支蛤蜊炙。
蛤蜊炙鲜甜，是乔钿华少见的，吃得欢脱，便眼巴巴地望着赫连铮多拿几支，逗得赫连铮眉开眼笑。
宝座上的燕昭帝，看着赫连铮和乔钿华的八卦，心底乐开花。
什么安姨不安姨，燕昭帝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人。他刚才闲得无聊，才故意扣下静安师太，想看一看铮儿的反应。结果，还是皇后的提议不错，叫来了一对小情侣。
“本宫依稀记得，先孝纯皇后最是疼爱安娘子，陛下从前有什么赏赐，先孝纯皇后都少不了安娘子，也难怪安娘子替先孝纯皇后吃斋念佛这么多年。”继后拉着静安师太的手，温柔一笑。
然而，静安师太看向赫连铮，露出焦灼之色。
静安师太今日听说赫连铮要过来农庄，想着见一面少一面，便悄悄潜入农庄，打算远远地看一眼赫连铮，还有许久未见的燕昭帝。
未意料到，她不慎弄出动静，又被继后认出。
“皇后娘娘，小蚌肉炙熟了。”高嬷嬷笑道，尔后作势要递给静安师太，脸上便堆积更加灿烂的笑容。
静安师太是出家人，哪里可以沾染荤腥。
推拒之下，小蚌肉炙烫到她的手臂，眼角滑落晶莹泪滴。继后非常担心，挽起静安师太的衣袖查看伤势。
“皇后娘娘，这静安师太没有守宫砂！”高嬷嬷惊呼道。
第62章身世
“高嬷嬷，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别说大燕，就算前朝，也不兴成亲之前要守节那一套。哪个小娘子，年少时不是贪图小郎君英俊，便在草地滚一夜。不过，就高嬷嬷这副尊容，应该体验不到二嫁的快乐。”赫连铮摇着白羽扇，勾唇含笑，眉眼细长，眸光冷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静安师太涨红了脸，强作镇定，眼光飘忽不定，带着一丝温热，似乎探向燕昭帝。
可惜，燕昭帝从未正眼瞧过她，她只能黯然离去。
“静安师太，刚才是嬷嬷无礼了，莫要怪罪。”继后起身，小碎步追过去，再度亲亲热热地挽着静安师太，笑容温婉大方。
其实，静安师太是可以挣脱开来的，但是她迟疑了。
“皇后娘娘同安姨挺相熟的。”赫连铮似笑非笑。
语罢，继后脸色略微青白，低头望了一眼燕昭帝，似乎没什么反应，便淡淡笑道：“先孝纯皇后身边的老人，自然想认识一下。”

“安姨，本王问你，是要留下陪伴皇后娘娘聊天，还是随本王离开农庄。”赫连铮笑道，嗓音清澈，眸光温晴，收敛了妖美气息。

静安师太听后，若有所思，最后决定跟随赫连铮。
“北海王殿下，果然与静安师太亲厚。听说静安师太过来，生怕娘娘和陛下为难她，就赶过来救场。娘娘，北海王殿下这片孝心，日月可鉴。”高嬷嬷堆起僵硬笑容。
话音刚落，高嬷嬷挨了乔钿华一巴掌，立即哭嚎起来。
高嬷嬷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一个小娘子欺负过。
“殿下，有刁奴乱嚼舌根子，说您不孝顺先孝纯皇后，我替您教训一番了。”乔钿华俏皮含笑，眉目灵动。
赫连铮见状，不禁好笑，高嬷嬷又是怎么招惹到小雀奴。
“乔娘子，你这是含血喷人！”高嬷嬷摸着老脸，怒道。
乔钿华听后，嫣然一笑，扬起手掌，假装又要落下，见高嬷嬷闪躲才作罢：“高嬷嬷，静安师太不过是先孝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殿下如何孝顺她，这不是摆明了讽刺殿下不孝顺么。难道说，高嬷嬷盼着，金城公主和胶东王，也要孝顺你。”
高嬷嬷听后，脸色大变，连忙跪地，向继后磕头。
“行啦，小雀奴，少说一句，别借着本王的架势，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赫连铮揉了揉乔钿华的脑袋，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铮儿，高嬷嬷说话冲，别介意。”继后柔婉一笑。
“铮儿，你这小东西缺乏礼数。”燕昭帝笑道。
然而，赫连铮听得直皱眉头，牵着乔钿华，带上静安师太，直接离去，气得燕昭帝跳起脚来，大骂赫连铮这是娶了媳妇忘记阿耶。
赫连铮住在知鱼矶，吩咐婢女沏茶。
“安姨有什么打算？”赫连铮问道。
“凤奴，我可以住在这里吗？自从那日见到你，我是日思夜想，无法打坐，想必是动了凡心。”静安师太轻声道，表情幽怨。
“阿钩，收拾出一间卧房，给静安师太。”赫连铮点头。
“多谢凤奴还惦记着旧日恩情。”静安师太顿时眉开眼笑。
“安姨，凤奴这个名字，阿耶也不喊了。阿耶说，这是阿娘取的小名，就留在皇陵里，陪伴阿娘长眠。”赫连铮轻叹道。
先孝纯皇后仙逝的时候，赫连铮不大记事。
不过，赫连铮从小被养在紫宸殿，是燕昭帝和简公公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先孝纯皇后，他才勉强拼凑起记忆。
燕昭帝常说，先孝纯皇后必定没有他爱得那么深沉。
“殿下，都听你的。”静安师太笑容惨白。
“安姨，我听阿耶说，阿娘临死前，还将你托付给阿耶。阿耶不答应，她就咳嗽个不停，教阿耶心疼。”赫连铮沉声道。
然后，赫连铮拽着乔钿华，离开知鱼矶，前往鱼乐榭。
“殿下，先孝纯皇后是怎样的人？”乔钿华弱弱地道，尔后觉得自己失礼了，这个问题，还是襄城县主询问，比较合理，便低下脑袋，拨弄头发，小心脏扑通乱跳。
“她是裴药王，清冷、高雅、理智。”赫连铮低声道。
这样的天仙，犹如雪莲一般圣洁，不应该生长在大明宫。所以，燕昭帝常常怀疑，先孝纯皇后不爱他，只是迫于他的威胁。对，燕昭帝每日都会问一遍先孝纯皇后是否爱他，若是不回答，就拔了佩剑，架在脖颈上。先孝纯皇后认定了燕昭帝是明君，便不会背负苍生。燕昭帝认为，如果先孝纯皇后是男儿身，这帝位就没有他的事情。
“有点像阿钰。”乔钿华喃喃道。
尔后，乔钿华被赫连铮狠狠地敲了脑门，疼得龇牙咧嘴。
“薛娘子如何与阿娘相提并论。阿娘身上流着大魏王朝恒山王裴元卿的鲜血，又世代继承药王，她的尊贵，无与伦比。”赫连铮恼道。
“殿下，再尊贵，她也是人。”乔钿华呜咽如小猫。
阿娘是凡人吗？阿耶说，可能不是。抚养赫连铮的是阿耶，阿娘生下赫连铮的第二天，就远赴岭南处理瘟疫了，比阿耶还心系天下。
“小雀奴，你不懂。简公公说，阿娘临死前，交代很多很多，皆是与瘟疫有关的，却从未提起我和阿耶。她真的是冷情冷性的天仙，不应当出了云梦泽。”赫连铮说着说着，眼眶湿润。
因此，燕昭帝发誓，要给赫连铮找一个温柔的阿娘。
可惜，在赫连铮心中，燕昭帝既是阿耶又是阿娘，根本不需要一个假惺惺地关怀他的继后。
乔钿华听后，思量片刻，最后握着赫连铮的手。
她想说，或许是大家都不懂先孝纯皇后。可是，她不愿意看到赫连铮继续忧伤，只能保持沉默。
距离鱼乐榭百步距离，吴钩突然蹦跶出来。
“爷，不好了。静安师太从知鱼矶最高层跳下来了，已经断气。”吴钩低声道，脸色沉重。
“吴郎君，没有婢女看着她么！”乔钿华拉着赫连铮，往回走。
“襄城县主来了，婢女忙着招待她。”吴钩无奈叹道。
襄城县主叶铃歌，被整个长安都认定，那是未来的北海王妃。北海王暂时不娶她，那是不想听到闲话。
第63章软禁
半炷香后，赶回知鱼矶，已经惊动了羽林军。
乔钿华累得满头大汗，才后知后觉，刚刚她怎么不向殿下提议，施展轻功踏雪无痕了。
可是，她望了一眼身后的赫连铮，惊呆了。
玉面清冷，透出朦胧雾气。朱唇轻抿，不食人间烟火。尤其一对狐狸眼，狭长眯起，看破红尘。狐仙也是仙，饮雪莲朝露。
通过赫连铮，乔钿华好像认识了传说中的先孝纯皇后。
当然，赫连铮的容颜，与燕昭帝相似，皆是妖美。
“阿铮，你终于来了，静安师太怎么想不开……”叶铃歌扑入赫连铮的怀里，眼泪滑落，犹如珍珠，带着柔弱哭腔。
叶铃歌目睹了静安师太的死亡，如何不害怕。
赫连铮抬手拍了拍叶铃歌的背部，动作熟稔。
乔钿华见状，悄悄后退。眼前的璧人，可以相拥，而她是多余的。她有点酸涩，就一点点，多了就不是乔钿华。
“站住！”赫连铮突然低声道。
乔钿华以为喊的是别人，立即加快了脚步。
“小雀奴，本王快要出事了，是不是连喊你的资格都没有了。”赫连铮拎起乔钿华的后衣领，咬牙切齿道。
“殿下，我不敢。”乔钿华瑟缩着小身板，眼泪连连。
她知道的，即便北海王落魄了，她也不能嫁给北海王。
“哭什么，本王又没欺负你。”赫连铮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没欺负我，我就不可以哭了么。”乔钿华感觉心底太难受，抡起小拳头，砸在赫连铮的胸膛，泪水终于止住。
此刻，换作叶铃歌，站在赫连铮的身边，显得多余。
“砸够没，砸够了就回去。”赫连铮似笑非笑。
乔钿华听后，呆愣住了，直至吴钩出现，将她拖走，她才转过头，大骂赫连铮一句反复无常。
赫连铮摇头失笑，负着双手，并不在意。
涉及皇家秘密，小雀奴不适合参与其中。
“铮儿，你来得正好，这里有静安师太的遗书，本宫看不明白她的意思。”继后捧着一方素帕，递给赫连铮。
那素帕，字字滴血，笔迹娟秀。
“皇后娘娘，这有何看不懂。静安师太说，她对不起阿娘，因为她的心上人正是阿耶。阿耶，您魅力大，处处留情。”赫连铮勾唇含笑，眉眼细长，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慵懒气息。
“多少年的佛门生活，该愧疚也愧疚了，静安师太怎么还是想不开呢。”胶东王赫连镜喃喃道。
“五弟想要表达什么，不如说个彻底，成日里拐弯抹角的。”襄邑王赫连钧冷笑道。
然而，燕昭帝扫过三个儿子，脸色阴沉，一直没有开口。
“陛下，不如埋了静安师太，草草了事，省得大家都不安心。”继后为燕昭帝倒了一杯热茶，笑容温婉。
“皇后娘娘，你昨日不是和静安师太相熟么。”赫连铮低笑道。
赫连铮这是嘲讽继后，待静安师太假惺惺，没个诚心。往大了去说，继后对先孝纯皇后的尊重，也可以是做作出来的。
继后听了，脸色青白，咬着唇瓣，眼角水汪汪。
这就是皇家，能说鬼话，就不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