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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铖王妃毫不犹豫就护着她，宫南絮红着眼圈险些落泪。
上一世也是这样，她毁容断腿之后，姨母疯了似的寻宫南家麻烦，差点提刀杀了宫南瑾修，就连谢寅也险些被她打死。
明明这么疼她护她，可姨母突然病逝，她却是被关在那废弃院子里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见絮突然掉了眼泪，铖王妃慌了神：“怎么哭了？”
宫南絮靠在她怀里哽咽，那哭声不似嚎啕，低低啜泣却惹人心疼。
铖王妃心都被哭得拧巴了起来，搂着絮就哄着：“乖乖，别哭，姨母替你做主，没人能欺负你……”
裴羿看着伏在铖王妃怀里的絮，原本散漫眼眸落下阴影。
他坐直身子开口时，那嗓音凛冽中带着渗人的凉：
“本督记得这外室属私通，其子女私合而生，不得族眷，你们钱家这门槛是做得太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赴宴，也不怕沾了晦气。”
钱宝坤无辜躺枪，脸色漆黑。
旁边钱夫人也是气怒盈眼，今日她本来宴请的是宫南大夫人，可是宫南老夫人早起身子不适，宫南大夫人要留在府中侍疾，便让这庶女来了。
她原瞧着来的是个庶女已经有些不喜了，可看在那宫南瑾修对这妹妹颇为看重，又是亲自送到府前与她见礼后才离开前去当值。
钱夫人这才忍了下来，可谁能想到这上不得台面的居然连个庶女都不是。
宫南家叫个外室女来给她儿子新婚道贺，他们存的是什么心思？！
钱夫人忍着怒气开口：“我钱家的帖子是送给宫南家大房的，可没唤什么阿猫阿狗过来，来人，请这位宫南小姐出去。”
“钱夫人……”
宫南姝兰惨白着脸，见没得应声，她只能扭头看向絮，“妹妹，你当真要这么绝情？”
“我呸！”
絮刚想抬头，就被铖王妃摁了回去。
“我家絮可没你这种不知根底的姊姊！”
“滚回宫南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待会儿我会亲自去宫南家跟他们说你的事情，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宫南家多大的胆子，竟敢让你来碍我阿姊的眼！”
见铖王妃话落，那宫南姝兰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挂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
钱夫人满脸晦气怒道：“府里的下人呢，都死了吗，还不把她给我轰出去！”
外头连忙有下人涌了进来，直接将宫南姝兰团团围住。
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她，那满是鄙夷的目光让得她浑身发抖。
完了。
她的名声全完了。
都是宫南絮！！
她明明已经有那么好的出身，明明已经有最好的一切，她明明都享用了那么多年荣华富贵，让一让她又能如何。
她为什么还要毁了她！！
宫南姝兰嘴唇都咬出了血来，死死看着宫南絮时，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她只恨不得能杀了宫南絮，可下一瞬就觉得脸皮猛地一疼，一道茶盏飞落在了她额前，伴随着冷漫肃寒的嗓音。
“再这般看她，本督剜了你的眼。”
宫南姝兰慌乱抬头就撞上男人黑眸，只轻轻一瞥，瞬间让她从头发丝冷到了脚底。
她恍然就想起京中关于裴羿的传闻，听说他杀人如麻，冷戾阴暗，凡是落到他手上的人皆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宫南姝兰慌乱至极，连忙捂着脑袋上的血转身朝外跑了出去，而喜堂里其他人见到裴羿突然动怒都是心神一紧。
裴羿抬眼时神色泛着沉：“看什么，本督脸上有画儿？”
众人齐刷刷地移开了眼。
他起身走到朝着絮走去，那高人一等的身形让得铖王妃下意识护住絮。
裴羿却没理会，只临过门前时，玄色鹤氅落在絮脚边骤停。
“想对宫南家做什么，放手去做，本督在别庄与你说的话都算数，若是受了委屈铖王府护不住你，就来城南积云巷找本督。”
宫南絮垂着脑袋没吭声。
“宫南絮。”
他低声唤她的名。
明明没什么怒气，可絮却是头皮一紧。
“知道了……”
“嗯？”
“我说知道了！”
“与谁知道了。”
絮脸颊涨红，“……阿兄。”
“乖。”
裴羿目光回温，伸手轻拍了下小姑娘发顶，
“都听见了？”
他回首看向厅堂之内，“宫南家絮从今日起便是本督义妹，本督这人护短，也不怎么讲道理，往后诸位大人和夫人记得叮嘱家中人，平日里多让着我家小孩儿一些。”
“她若难过了，本督也不好让大家太开心。”
众人：“……”
裴羿也没管那些人神色，只侧头看向钱宝坤：“今日叨扰钱尚书了。”
“不敢，裴督主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喝杯喜酒？”
“你既盛情，那本督就留下？”
周围那些原本瞧见这煞神已经打算走了正松口气的人，闻言都是对钱宝坤怒目而视，就连钱夫人也恨不得能直接挠秃了他头发。
钱宝坤心里苦，他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礼貌客套挽留一句，可谁知道这裴督主不讲武德！
裴羿见钱宝坤脸上笑容绷不住，哂笑了声：
“这喜酒就不喝了，今日扫了钱尚书的兴，晚些时候本督会叫人送贺礼过来，连着本督义妹一起，算是为打搅令郎大喜致歉。”
“不用了不用了，督主能来已是喜事……”
“那本督留下冲个喜？”
“……”
宫南絮偷瞧着钱尚书那瞬间僵硬的脸，哪怕强忍着也险些笑出声。
她眉眼刚弯，就对上裴羿看过来的目光。
他似乎在笑，眸色清润温和，眉弓挑起弧度，朝着她勾了勾嘴角。
絮连忙眼尾拉平。
裴羿顿笑，小怂包。
“行了，与你玩笑的，本督在这儿耽搁得也够久了，还得进宫去见陛下，就不留了。”
“我送督主。”
这一次钱宝坤一句废话不敢多说，马不停蹄就跟了上去，亲自将这瘟神送出去。
鹤氅翩飞，裴羿一行下了门前台阶，外头突起一阵春风，吹得挂在门外的红绸轻轻摇曳。
宫南絮有些呆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想着她刚才的那个笑。
裴羿他……
好像是在逗她开心？
第10章小磨人精
絮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
上辈子自从姨母走后，她被困在那一方小院里日日望着外间落叶，看着春去秋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留意过她是不是高兴，没人在意她是不是哭了。
她每一次眼巴巴地等着宫南瑾修他们来了之后，不是拿走她仅剩不多阿娘的遗物，就是指责她不够懂事。
她疼了，没人过问。
她病了，也没人在意。
絮从最初委屈难过的日夜啼哭，到了后来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哭坏了眼睛模糊到不能视物，可是直到她死前都没有一个人察觉。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会花费心思来哄她开心。
“怎么又哭了？”铖王妃心疼。
絮声音有些不稳：“姨母，我伤口好疼。”
疼的她喘不过气，连呼吸都撕心裂肺。
文信侯夫人在旁早就被宫南家这事儿给惊呆了眼，此时连忙上前：
“宫南娘子这伤势瞧着都重，怎么能不疼，不如先带她去钱家后院，我这就叫下人拿了我的牌子进宫去请太医过来？”
“不用了。”
今日钱家娶亲本是喜事，去请个太医过来算是什么事。
铖王妃虽然性子急却也不是不通情理，她扭头说道：
“钱夫人，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我家那混账小子扰了贵府的喜事，絮伤得严重，我先带她回府看伤，晚些时候再来与夫人请罪。”
“王妃可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些误会，谢世子怕也不是有意。”
铖王妃想起谢寅脸色泛冷，她没接钱夫人的话，只是说道：“絮的伤耽误不得，我这就先走了。”
钱夫人也是瞧见宫南絮脸上那些伤的，这伤随便落在哪个女儿家脸上都是大事，她也不敢留铖王妃，连忙就亲自送着人出去，文信侯夫人也跟了出去。
等他们走后那厅堂内才是哗然起来。
一群人既然是议论着宫南家以外室女充作庶女，还有宫南瑾修遗弃亲妹，陆家嫡子和铖王府世子对那外室女另眼相待的事情，同样也对裴羿认了宫南絮为义妹极为惊诧。
“你们说，裴督主刚才说的是真的假的？”
“那煞神犯得着骗你？”

“这倒是，可他怎么会看上那宫南家女娘？”

这句看上没有半点歧义，反而充满了羡慕。
谁人不知道裴羿天煞孤星，阴险狠辣，可同样他也位居高位，权倾朝野。
裴督主一句话，那便是半道圣旨，哪怕是中书尚书，阁中元老，私下会唾骂裴羿奸宦弄权，对他鄙夷至极，可明面上谁敢道他半句不是？
这京中谁不眼馋他手中势力，谁不想拉拢于他。
可是裴羿油盐不进，滴水不侵，可如今居然看上了宫南家那女娘。
倒是没怀疑裴羿对宫南絮起了什么歪心思，毕竟谁人不知道他是个阉人，只是能得裴羿庇护，依旧让人眼红至极。
“那宫南絮有什么特殊的，我瞧着她也不过就那样，那张脸伤成那般模样，指不定就毁了，而且宫南家还是个那般烂窝子……”
“你可闭嘴吧，不怕裴羿寻你？”
先前说话那人脸上一虚，下意识左右看了眼，随即紧闭着嘴不敢再议论絮。
钱家外面，文信侯夫人拉着铖王妃低声道：“裴督主跟宫南娘子是怎么回事？”
铖王妃摇摇头，她也是一头雾水。
文信侯夫人瞧了眼马车上说道：“我瞧着你这外甥女跟宫南家那头怕是还有的闹着，若真能得了裴督主的庇护，那是天大的好事。”
“谁要他庇护，我家絮我会护着！”
“是是是，你会护着。”
文信侯夫人认识铖王妃多年，自然知道她脾气。
见她不高兴连忙不敢多言，只是拉着铖王妃说道：“我知道你脾气急，可是宫南家那事儿别太冲动，宫南娘子终归还是宫南家的姑娘，还有谢世子那边也是，他毕竟是你儿子。”
“今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回去后好好与他说说，别闹得太僵，否则要真是他丢了脸面，连累的是整个铖王府。”
铖王妃眉心皱了起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他犯了错，挨打挨骂都是他该受着的，他只是丢丢脸怎么了，絮差点被他害得没了命。”
谢寅要是无意的，她还不至于这么生气，可偏偏他是为着那个宫南姝兰才没了脑子。
也就是絮遇到了裴督主被救了回来没出大事，要不然别说是两巴掌，她能直接大义灭亲打死他。
见文信侯夫人还想再劝，铖王妃直接就道：“行了，我的事儿我自己知道，宫南家那头我不会叫他们好过，你赶紧进去吧，我也先走了。”
文信侯夫人见状只能叹口气：“那有事的话，记得让人来找我。”
铖王妃笑起来，她知道这位好友性子与她不同，行事处处谨慎，可到底她们多年交情，哪怕意见相左她也就还是向着自己的，她笑着说了句：“放心吧，有事儿我指定来找你，你别以为能逃过。”
“你呀！”
文信侯夫人失笑。
铖王妃风风火火地上了马车，宫南絮就低声道：“姨母，我不想回宫南家…”
裴羿先前的提醒她都记在了心上。
今日宫南姝兰身份被揭穿，宫南鸿母子以外室女充作庶女，逼迫她认亲的事情必定会传遍京城，还有宫南瑾修他们将她遗弃在䧿山，为宫南姝兰害她险些坠崖身亡，桩桩件件都会让宫南家如同油煎。
急的是宫南鸿他们。
她这个时候回了宫南家，宫南鸿他们定会如上一世一样狡辩纠缠，甚至拿着长辈的身份来压她，她固然不怕，可要是两厢争执时她做了什么太过的事情。
那宫南老夫人一哭一闹，落在外人眼里就算最初同情她的，也会觉得她不孝。
铖王妃没想那么多，闻言顿道：“回什么宫南家，他们这么对你回去做什么，再让他们欺负你吗？你先跟我回王府，宫南家的事情姨母替你去跟他们算账！！”
“姨母别去宫南家。”
“怎么了，你还护着他们？”
“不是护着他们，我只是怕姨母被他们缠住。”
宫南絮还记得上一世姨母气冲冲地去了宫南家大闹之后，宫南老夫人被当场气得“吐了血”，后来还“晕”了过去。
姨母本是替她出头，宫南瑾修他们害她毁容有错，可就是因为宫南老夫人这么一倒，事情就变了味。
刚开始还有人同情她受伤，理解姨母愤怒，可到了后来传来传去，居然成了她得理不饶人，说姨母仗势欺人，惊病了宫南老夫人还不肯罢休。
宫南老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谣言四起时，姨母为此还被太后娘娘下旨申饬，连她上一世之所以那般轻易原谅了宫南瑾修他们，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姨母再继续闹下去伤了她自己。
絮靠在铖王妃肩头：“姨母听我的好不好，别去找他们，也别理会他们。”
第11章救命之恩，得重谢
铖王妃没想到絮会说不让她去宫南家，她皱眉：“可是宫南家那边，这事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不会。”
“那你……”
“宫南瑾修他们会来找我的。”
絮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急的是宫南鸿他们，臊的是宫南家的脸。
她一日不回宫南家，外头人就会一日记得宫南家人做的事情。
只要她稳得住，宫南家会比谁都先跳脚。
铖王妃是知道宫南絮曾经有多粘着宫南家那长子，以前不管做什么时都是一口一个阿兄，谈及宫南瑾修时也满是亲昵，可如今却是直呼其名，提及宫南家更是冷淡，她只觉是宫南家伤了外甥女的心。
“好，姨母都听絮的。”
“姨母最好了。”
宫南絮靠在铖王妃肩头轻蹭了蹭。
铖王妃被小姑娘撒娇弄得心软，满是疼惜地摸摸她头发：“你与裴羿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认你当义妹？”
絮下意识摸了摸颈间挂着的龙纹佩。
回京的路上裴羿跟她说过，赠她玉佩的那位薛姨已经亡故。
他说薛姨出身显贵，族中曾是京中最鼎盛的世家之一，可是当年因为招惹小人被人所害，薛家上下更是摊上谋逆大罪九族尽诛。
这龙纹佩是薛家传家之物，京中不少权贵都认得，而且当年与薛家有仇的人如今不少都立于朝堂身居高位，若是被人看到她戴着薛家的东西，极容易惹来麻烦。
裴羿叮嘱过她，将龙纹佩收好，也别与人提及薛姨的事情。
宫南絮不怕姨母会与旁人提及，可是铖王……她眼睫微垂：“我也不知道。”
“裴督主救我的时候我受伤疼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就已经在他的别庄了，他当时瞧着我神色有些奇怪，还跟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说什么像是他故人，我也没听太清楚。”
“后来他知道我跟宫南家的事，就与我说让我唤他阿兄，还带着我去了钱家。”
铖王妃闻言也没怀疑絮话中的含糊不清，因为裴羿其人在京中名声太过响亮，哪怕铖王妃平日与朝中之人没什么交集，也知道这位裴督主的厉害。
连铖王素日里提起裴羿时都是言语忌惮，这般人物实在犯不着算计絮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
“兴许是你与他故人有些相似？”
铖王妃思忖着，“听说这裴羿幼时过得苦楚，家中父母不慈爱，兄长更是歹毒。”
“他年少时也曾险些被他长兄算计丢了性命，父亲为保长兄还曾亲手送他去死，所以他后来得势之后直接屠了府中满门。”
这般处境，倒是与絮有几分相似。
“他兴许是看你可怜不忍你被宫南家所欺，又因你想到他年少时处境，所以才会想破例帮你一把。”
至于认亲，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宫南絮撇撇嘴，那个人嘴毒心狠，才不会不忍。
见铖王妃自己找到了理由，她含糊说道：“应该是吧。”
铖王妃放心下来：“这样就好，他毕竟是内侍监的人，虽说身子有碍，不误你名节，可到底还是少来往得好，不过这人虽然阴晴不定为人狠辣了些，却还是救了你性命，等你伤好些后，我带着你去跟他道声谢。”
救命之恩，还是要重谢的。
絮一点儿都不想去见裴羿。
那人眼睛太利，心眼太多，她每次都好像一眼就能被看穿。
她不想见他，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絮沉默了一会儿只能有些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好。”
……
絮跟着铖王妃回了铖王府，钱家那边的事情也根本就瞒不住人。
宫南瑾修下值从宫中出来时，就隐约察觉周围的人看他目光有些奇怪，可每当他看过去时，那些人又都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连原本低声议论也都停了下来。
虽然依旧如过往招呼，可他们却像是画了一个圈，将他排斥在外。
宫南瑾修年少便得才名，不足二十就早早中举，因得皇帝青眼得入门下省任四录事之一，虽然官阶不高只得七品，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前途光明。
他本就才学出众，又是宫南国公府嫡长子，向来在府衙之中都是旁人交好的对象，可今日这般隐隐排斥嫌弃却还是头一次。
“小宫南大人这是下值了？”
不远处有同从宫门出来的年轻官员笑着招手，“今夜同丰楼有酒宴，庆祝安大人高升，你可要同去？”
宫南瑾修刚想摇头说不去了，就有人抢了先。
“你唤他做什么，人家玉台公子清贵着呢，哪能瞧得上咱们呀，他可没功夫跟着咱们去喝酒。”
“傅来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被唤作傅来庆的人与宫南瑾修差不多年纪，只是比起宫南瑾修肃然严苛的模样，傅来庆那张脸却是跳脱极了。
他跟宫南瑾修的不睦由来已久，二人都是少年英才，都同样入了宫学，同年科举，同年入仕，一个进了尚书省，一个进了门下省。
宫南瑾修始终压着他一头，且总爱板着个脸与人说教，傅来庆早就看他不顺眼至极。
“我倒不是个哑巴，可没你玉台公子能说会道。”
傅来庆嘲讽，“你宫南大人能黑的说成白的，臭的能说成香的，以前还道你是个处处规矩，循途守辙的，可如今瞧来当真是污了玉台二字。”
“你什么意思？”
“还装呢，你们宫南家拿着个外室女当成宝，将人强塞给二房充作庶女，任人欺负二房嫡出的女娘，你敢说你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那宫南姝兰的身世满京城都知道了。”
傅来庆见他脸色瞬变，忍不住嗤笑了声，
“听说你早上当值前，还亲自送着那外室女去了钱尚书府中，对她百般照顾千般怜惜，半点委屈都不忍让她受，就是不知道你宫南大人还记不记得昨日被你扔在䧿山之上，差点摔死的亲妹妹。”
“不过也是，你宫南瑾修能将人抛在那荒野林子里，哪还在意她死活，就是可怜了那宫南小娘子，摔断了腿还毁了脸……”
宫南瑾修心神巨震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风度，猛地上前抓住傅来庆的衣领。
“你说什么，絮怎么了？”
第12章絮恨他
啪！
傅来庆一巴掌就打掉了领子上的手：“装什么呢？！”
“那䧿山积雪，天黑路滑，山中时有野兽出没，你将宫南小娘子扔在那林子里的时候，没想过她会遇到危险？”
“你有心护送你家那外室女去钱家赴宴，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你就没想过让人去寻寻你那被你扔了的妹妹？”
满场寂静时，傅来庆的嗓音讥讽至极，
“小宫南大人这心肠，可比石头还硬呢。”
宫南瑾修脸色突地苍白，怎么会……他明明是让絮回灵云寺的，他明明记得那地方离寺中不远……
他当时怕姝兰遇到危险，护着她离开，可是还有谢寅和陆执年。
他们二人与絮那么要好，怎么会没留了随从护卫？
傅来庆瞧他这模样，不屑冷哼了声后，转身就走。
原本停在周围的那些人也都是神色各异。
钱家的事情出在早上，这么大半天过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往日这宫南家大郎言辞有理，行事有矩，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挑不出过错，宫南国公府名声极好，可谁能想到宫南瑾修居然能对自家妹妹这般心狠，而那宫南家更是将个外室女当成宝……
不少人都是摇摇头，虽然没说什么，那目光却如针扎，让宫南瑾修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宫南瑾修匆匆走了，人群才各自议论着散开，而宫南国公府简直成了今日京中最热闹的源头。
宫南瑾修脸色难看地回了国公府时，宫南老夫人和宫南鸿他们都已在前厅等着，宫南姝兰则是跪在地上，身形纤弱，素色长裙伤溅了泥渍。
“父亲，你们这是做什么？”宫南瑾修大步进去，伸手就扶宫南姝兰，“你怎么跪着，地上凉，先起来。”
“阿兄…”
宫南姝兰嘴唇苍白，抬头时泫然欲泣。
宫南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沉着眼：“叫她跪着！”
“祖母！”
宫南瑾修不赞同地皱眉，“絮的事跟姝兰没关系……”
“不跟她有关跟谁有关，要不是她撺掇着，你能这么糊涂？”
宫南大夫人顿时动怒，她儿子是多金贵的人，向来修持己身，从不出错，京中谁不赞他一声好脾性，可偏偏摊上昨日的事情被人讥讽嘲笑。
“宫南姝兰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你怜她出身，想要抬举她我不拦着你，可是我和你祖母有没有与你说过让你别做的太过？”
“你父亲让她充作庶女已经是给了她脸面，回头找个不错的人家将她嫁了就是我们宫南家仁慈，可是你倒好，居然让她踩在了絮头上！”
宫南姝兰被骂的身子轻颤，眼泪滚落。
宫南瑾修心有不忍：“母亲，姝兰从来没想要踩在谁头上，是絮心胸狭隘，又百般刁难姝兰，我才忍不住训斥絮。”
“昨日䧿山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顾虑不周才会让絮生气，等她回来后我定会好好跟她解释清楚……”
“解释？你知不知道宫南絮去了铖王府！”
宫南瑾修脸色一怔。
一旁站着宫南鸿沉声开口：“今日在钱家，裴羿亲自送了絮过去，你与谢寅他们三人昨日在灵云寺做的事情全被人知晓。”
“铖王妃大怒之下当众打了谢寅，絮也揭穿了姝兰身份，事后铖王妃便直接将絮带回了王府。”
宫南瑾修既是没想到絮会牵扯到那位裴督主，更没想到她居然没回府。
他以为絮已经回来了。
宫南鸿似乎是看出他心思，沉着眼道：
“絮昨日因惊马坠崖，若非裴羿凑巧路过，她现在早就已经没了命，可哪怕是捡回了一条命，她也伤的极重。”
“今日在钱家赴宴的那些人，都亲眼目睹絮被裴羿的人抬着进的钱家，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完好的地方。”
宫南瑾修脸色一白。
他以为宫中时傅来庆是故意说话激怒他，以为他是夸大其词。
只是在䧿山一会儿而已，絮怎么会伤的那么重。
“你知道外头现在都是怎么说的吗？”
宫南老夫人面色冷凝：“那些人说，你心肠歹毒祸害亲妹，我们宫南家卑鄙无耻，欺辱没了爹娘的二房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