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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娇诺李云繁完结版小说(叶娇诺李云繁)-美文摘抄叶娇诺李云繁

分类: 日记  时间: 2023-06-07 15:42:07  作者: panshi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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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抚摸着小腹,笑容极冷,残忍的话慢慢从她嘴里吐出。
叶娇诺死死地盯着她,双眸空茫,瞳孔涣散。
“等妹妹我的孩子生出来,我便请求皇上让小殿下来陪你,让你们母子,泉下相见!”
话音一落,叶娇诺就像疯了一样的饿狼扑了上来!隔着宫人的阻拦,她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破碎的木屑扎在她手心,她愤恨地看着叶清楠,嘴里发出呜啊短促的凄厉声。
叶清楠,你怎么这般狠毒!
害死叶家上下所有人还不够,为什么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还有李云繁,当初那些甜言蜜语她可以全都当做一场骗局,可为什么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为什么……
她倚靠在冷冰的墙壁,看着天上冰冷的月亮,到第二日初日微升,心里充斥着漫无边际的绝望、无力。
她倒没想到,李云繁竟然会亲自来送她,送她去死。
可笑……可笑的是,她竟然从他眼底看出那么一点点的不忍。
原来她死了,他也会有那么一点点波动吗?
可还没等她多想,帝王威严的声音发号施令,“送皇后上马车。”

皇后?

叶娇诺李云繁完结版小说(叶娇诺李云繁)-美文摘抄叶娇诺李云繁

她该庆幸吗?临死之前,还能听到一声皇后,而不是罪臣之女,恶毒废后!
她在侍卫手里不曾挣扎,平静地对着李云繁做那些他厌恶的手势——你若恨我至此,不如一刀了结我!何必要这般折磨?
李云繁微抿着唇,看着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马车帘后,久久不曾转身。
寒山寺,孤山环绕,用于流放宫中罪孽极重的宫人和皇家子弟,风景虽好,却处处破旧,如一座宫外的冷宫。
叶娇诺被人扔下车,山中一座清冷的小屋。
她在山中居住了一日,差点都以为李云繁会放她一马,可深夜突然来的狼鸣让她惊恐。
她起身,就看到窗外几处绿油油的眼睛,眈眈的盯着她。
叶娇诺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手里的碗落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声音,像是一道指令,屋外的一群狼从灌木丛中窜出来,逼向木屋!
一声高昂的狼鸣,叶娇诺惊恐地后退,被短案撞在腿窝处,重重地跌在地上!
明面上李云繁做的处处妥当,送她来这边静养,原是存的想让她葬身狼腹的心思。
既成全了他一世英名,又能让她彻底消失。
她凄然地闭上眼睛。
好,真好!
李云繁!叶清楠!我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第11章 皇上,你走错路了
深宫,月圆。
李云繁放下批阅好的一本奏折,正要起身,忽然心口一阵绞痛,让他跌坐下来。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充斥全身,让他感觉,仿佛丢失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曹敬德!”
他捂着胸口,平静缓和下来睁开眼睛,一道寒芒闪过。
“奴才在,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曹敬德上前,担忧询问,“要不奴才去给你召见太医过来。”
李云繁摆摆手,“不必。皇后那边怎么样了,可安排好了?”
曹敬德点头道:“都安排好了,前儿送到山上,说娘娘过得还行,估摸着今天皇上安排人送去的东西就会到了,奴才还差人送过去几只温和的兔子过去,省得娘娘一个人过得孤独。”
李云繁嗯了一声,慢慢等待心里那股焦躁感消失,“宝儿可还好?那女人,又拿宝儿出气了吗?”
说到这事儿,曹敬德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那叶清楠厌恶皇后就罢了,连小殿下都不放过,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若不是皇上眼下受制于韩家……
“奴才已经差人把照顾小殿下的嬷嬷给换下了,如今皇后娘娘送走了,她也不愿意听到小殿下一直哭,直接扔给宫人了。”
李云繁点头,从椅子上起身,“过去看看。”
他背着手,朝后宫方向走去。冷月的银灰洒在他肩上,拉长地上的身影,曹敬德跟在李云繁身后,只觉得孤寂无比,当真是一个孤家寡人。
叶家出三朝首辅,世家背景强大,他不得不联合叶清楠和韩家的人扳倒叶家。韩家势力本不足为奇,可南方水灾一城百姓的安危都在韩志坚手里,如果他不妥协……
如果他不同意叶清楠入宫,不同意叶清楠的种种对娇诺的陷害,那一城百姓的赈救不知道要拖多久!
念及此,李云繁就头疼欲裂,恨不得将叶清楠掐死!
可他不能,先不说韩家还有用,再者叶清楠也确确实实成了他要办的事情,他不可忘恩负义。
只是苦了娇诺……好在她还活着。
“皇上,您走错路了。”
御花园竹林石路处有个分叉口,往西面是楠妃住的方向,小殿下住在那边,这往南是皇后的凤栖宫,叶娇诺的住处。
李云繁抿了抿唇,朝南面走去,“等一会儿再去南望殿。”
两人身影慢慢远去,身后跟着的一个身影悄然返回。
南望殿中,一道青瓷摔碎的声音突兀炸响,叶清楠一脸狰狞愤恨,将桌前的花瓶统统甩倒在地!
“他居然去凤栖宫了!我都把那个女人赶走了,为什么他还不肯看我一眼!”
叶清楠忽然掐住旁边宫人的脖子,冷声问:“你说,我长得好看,还是那个哑巴好看?”
“当……当然是,娘娘你,你好看……”
“可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不是?”叶清楠手中的力道慢慢加重,“你说,那个哑巴还能活多久?”
小宫人脸色惨白,几乎快踹不上气,“不,不管活多久,以后……您才是皇后娘娘……”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叶清楠,她脸上的笑意总算绽开,傲慢地松开了手。
第12章 孤家寡人
见她心情好转,掌事姑姑急忙让人进来把地上的碎瓷打扫干净,恭恭敬敬。
她接过身后宫人递过来的手帕,擦拭着纤细的手指,火红的豆蔻涂在指尖,冰冷的目光转向地上跪着的那小太监。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太监低着头,毕恭毕敬,“启禀娘娘,都已经办妥当了。皇上让人送过去的东西,全都已经送到了韩府,另外,大人已经差人送上去一批饿狼,保准那哑巴没命下山!”
听到这消息,叶清楠总算扯出一丝会心的笑。
她本来不想用这种法子送叶娇诺上路的,可是谁让那哑巴实在太讨厌。深山老林里面,让她死去的法子很多,比如冻死、比如跌下山崖失踪、再不济被路过的山匪给杀了。
这痛快的死法多了去,可她偏生不要叶娇诺落得个全尸!
被饿狼撕咬而死,无葬生之地,甚至连骨头都可能葬入狼腹,遍布山林各处,找都找不齐。
至于那孩子……
皇上肯定是不准她碰的,可是她若作态得好,把那孩子养成一个废人,未必不是一条好路。若是得到机会,便让他去地府陪他娘亲,也算是她一颗善心了。
“做得好,赏给你的。”
叶清楠退下手腕上漂亮的镯子,扔到了那太监的怀里,抚摸着头上的装饰,缓缓坐下。
“多谢娘娘!祝娘娘早日取得凤印,成为尊贵的国母。”
“还是你会说话。”叶清楠被哄得高兴,看着手指上鲜红的豆蔻,外祖父的人可安排妥当了?皇上派去的人怎么样了?”
“放心娘娘,韩大人都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叶清楠凉凉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冷哼了一声,拍桌喝道,“那个贱人,一个哑巴狐媚子的本事倒是挺强。本宫明明把她那枚玉佩给偷来,说当年救下皇上的人是我,那皇上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当真是长了一张好脸!”
殿外,李云繁背手门边,躲着宫人的眼目。
他来之时正好听到殿内砸东西的声音,索性让门口站着的人全部退下,附身去听。
竟不想……竟然听到这出好戏。
原来当年他送给娇诺的玉佩,竟然是她偷走的!若非他与皇后多年感情,心里清楚皇后定不是蛇蝎女子,说不定就要中了这女人的奸计,亲手了结了皇后!
一想到孤山外的人,很可能就被狼群撕咬,葬身狼腹,李云繁脸色就阴沉得可怕。
他深深呼了口气,甩袖离开。
曹敬德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直到离开了南望殿的范围,才堪堪停下脚步,他一拳头砸在树干上,低吼一声。
树影摇曳,风中的沙沙声惊醒林中的飞鸟。
“派人,盯住韩家!”
他连根基深厚的叶家都能毁去,就不信不能摧毁新起来的韩家,不过是时间问题。
隐忍罢了。
“喏。”曹敬德看着李云繁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刚失去母妃的太子,那时还有一个小姑娘陪着他,如今……
不过是,孤ybtd家寡人。
第13章 只剩碎骨
“皇上,时间也不早了,去歇息吧。皇后娘娘那边,奴才这就派人去查。皇后娘娘吉人天相,说不定躲在哪儿,逃过一劫呢。”
他不敢开口说,可能这会儿可能尸首都找不到。
李云繁却像是抓到一丝缥缈的希望一般,“曹敬德,备马!”
“是……皇上,您?”曹敬德本想道是,忽然反应过来,惊恐地看着他。
帝王脸上无比认真,语气坚定,“朕要去找她。”
曹敬德急了,“皇上,这可使不得。皇后娘娘那处荒山野岭的,而且这天寒地冻,您万金之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是啊,荒山野林,天寒地冻……朕怎么就让皇后去了那种地方。”垂着的手紧握成拳,李云繁恨不得现在就赶往孤山寺,找到叶娇诺,他闭眼,再睁开时双眸已然猩红,“备马,朕现在就要出宫!”
“皇上!”
“朕现在使唤不你了是吧!”
“喏。”
第二日的一场大雪,拦住了李云繁前往深山的路途,他下马步行,同曹敬德一起在第四天的下午赶到孤山寺。
大雪掩盖青山本来的模样,一处祥和之中,无人可寻。地上铺起来的一层雪,告诉着来人,这孤山之上,根本就没有人走过。
李云繁老远就看到山中那间小木屋,木屋的门是敞开着的,他几乎能想象到消瘦的女人在屋里围着火盆的模样,甚至在想,他出现在此,屋内是否有那个走出来,惊讶之余脸上满是欢喜的姑娘。
如往常每次去凤栖宫一样,他悄悄地不让宫人打招呼,等殿中的安安静静的小女子发现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
灵动可爱。
可他在风雪中站了很久,大雪在他肩上洒了浅浅的一层,都没有人从里头走出来。
无人迎接他的到来。
“皇上……”曹敬德在身后忍不住开口。
李云繁喉结微动,开口声音有些微微哽咽,“去看看。”
斗篷中包裹的长腿像是灌了铅一般,一步一步艰难地朝木屋方向走去。
小屋的楼顶有些破烂,屋子的门窗也没关,风雪涌进,屋内铺着一层浅浅的薄雪,烫金黑靴踩下,瞬间融化成一滩湿水。
满地的狼藉几乎能还原那夜的凶险,桌上放着吃食的碗全都被打翻,地上桌上,和碎木破败的椅子混合在一起,无处落脚。那被风雪冰冻的食物,都能看出她在这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从前是娇生惯养的叶家嫡女,之后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什么时候过过这样的日子,吃过这样的糟糠!
李云繁蹲在地上,在看清脚下踩着的是那日送她出宫时候穿着的布匹,还有一支带血发簪时,黑眸紧缩。
他捡起地上染血的布,外头搜寻整个深山的暗卫进来。
“启禀皇上,处处都找过了,除了院外有几处碎骨和布匹以外,没有发现皇后娘娘的踪迹。”
那句话,几乎是把李云繁心里存留的最后一点余念毁灭,一干二净!
他紧握着那点点东西转身,看到暗卫手中和他相同布匹时,几乎眼前一黑。
只剩下碎骨……
第14章 可她也不在了
李云繁出宫的消息传到叶清楠耳中的时候,果不其然,在南望殿中,她发了很大的火。
在得知叶娇诺被狼群撕咬,只剩下几处碎骨和布匹的时候,才嚣张大笑起来。
再爱又怎样?还不是成了一个死人白骨,李云繁就算想把人葬入皇陵,可连人家尸体都找不到。
而她,将会是大昭的皇后,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她会慢慢的,用时间把那臭哑巴从李云繁心里抹去,而后取而代之。
她能斗得过活着的叶娇诺,就不信,斗不过一个死去的叶娇诺!
收到李云繁回宫的消息,叶清楠特地学了一道名菜,为他接风洗尘。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李云繁竟然晚了三天才回宫。
回到宫内之后,李云繁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虽然对待叶清楠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柔,可那眼神总让人觉得发怵。好似暗中被一条毒蛇盯着,随时会扑咬你一口!
“爱妃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李云繁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也不再动,只是盯着叶清楠。
叶清楠挂着温婉的笑,往他碗里添菜:“皇上喜欢就好,臣妾还怕您嫌弃臣妾的手艺。皇上既然喜欢,便多吃点。”
她说着,借着手上的动作往李云繁身上靠。
李云繁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动作,抬起筷子为她也夹了一道菜,借此躲开伸过来的手,“爱妃瘦了很多,还是多吃些。”
“多谢皇上。”叶清楠吃着,见李云繁不动筷子,不禁问:“皇上为何不吃?”
“爱妃秀色可餐,朕光看着爱妃就饱了。”见女人羞涩地低下头,他眼底闪过一丝寒芒,“爱妃帮了朕大忙,也该为爱妃提一份位了,不如便封为楠贵妃吧。”
叶清楠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贵妃?
难道不该给她皇后的位置吗?!
她看着李云繁的脸,不似开玩笑,也不准备再多说什么。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李云繁已经站起来,“朕出宫几日,积累了不少公务,先去处理了,爱妃先吃着,圣旨朕不会忘的。”
也就是说,确定是给她贵妃的位置了!
叶清楠强忍着不悦,沉着脸跪下谢恩,“臣妾,多谢皇上。”
抬首,李云繁已经走出宫门。
她愤恨地起身,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全都被她推翻在地!
贱人!
死了都还霸占着那位置,凭什么,凭什么她不是皇后!她想要的东西,从小都得不到,为什么那个哑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似抓心挠肺,她花费所有精力和叶娇诺去抢,竟然换来的是这个结局。
不过不管怎么样,那贱人都死了不是?
骨灰都不剩,而她的时间……还长着呢。
李云繁出了南望殿,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身后的曹敬德担忧地叨叨,“皇上,您对楠妃这般,韩家那边不会……”
男人没应声,黑沉着一张脸似乎是要逃离这块肮脏的地方,到了前方那处分岔路时,他猛然停下脚步,扶着一棵梨树呕吐起来。
“皇上……”
只那一口,他都觉得恶心得不行,还要他在南望殿待多久?!
梨树吗……等冬天过去了,皇后最喜欢的梨花就要开了。
可她也不在了。
第15章 交易
三年后。
云城清河镇的一处山脚,粉红的桃花与雪白的梨花交相辉映。
一身素净衣衫的叶娇诺提着篮子,竹篮中铺着一层厚厚的桃花,怀里抱着一坛酒,正往不远处的小木屋方向走去。
“你又采这些花来酿酒啊,无趣不无趣?”李景之轻佻的嗓音在她身侧响起,不知道从哪棵树上跳下来,那双桃花眸倒映着木屋前满树桃花,漂亮得惊人。
“景公子每日来此,不也是无趣?”
女人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嗓音,虽然不似江南姑娘家的娇声软糯,和她那张清冷美人面孔极为不搭,可仔细听了,却别有一番滋味。
“我说叶姑娘,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每天这么对我,太不够意思了吧。”李景之跟在她身后,看着女人衣袖挽起,露出素净的手腕,清洗着那些花瓣。
当年深山之中,若非他前几日在深山打猎,恰好在山上留宿一夜,恐怕这女人早已经葬入狼腹,哪儿还有如今治好了嗓子,重新得了一张皮囊的好处。
叶娇诺低眸做着手上的事情,并未看他一眼。
她这条命,确实是李景之救下。
可她实在不想和李家的人有任何牵连!
如果可以,她宁愿逃离得远远的,永远都不回来。
李景之赶来到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肉,连那张脸都被饿狼撕咬了几口。他若来晚一步,便就如了李云繁的意,身脏狼腹,尸骨无存!
他到底有多狠的心呐!
小时候李云繁在叶府中落下水,明明是她不顾姑娘家的名声和自己性命去救他,他却瞎了眼,听信叶清楠的鬼话。
也是,本来娶她做皇后就是一场欺骗,为了除掉叶家的算计。几年的情谊算什么,或许从一开始,李云繁就认定救他的人是叶清楠。
可怜她那时为了救落水的他,忘了自己也不懂水性。最后病重发烧,让人有机可乘,在她的药里下了毒,失去了本有的嗓音,从此成为人人嘲笑的哑巴!
若非父母疼爱,她仍然是叶家高高在上的嫡女,恐怕那之后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难。
可惜啊,最后还是落得一个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的地步。
想至此,叶娇诺温凉的嗓音更冷了几分,透着恨意:“我没把景公子打走,已经算是把你当做救命恩人了。”
李景之大笑,也不恼怒,“你当真,是个没良心的。”
良心?
若不是她太有良心,她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顶着一张不属于她的脸,蒙蔽多年,才知道自己的嗓子是被人毒哑的,而非大夫医术不高。
人心那样可怕,她需要什么良心呢?
“所以景公子今日过来,不知又有何贵干?”
清冷的眉目微抬,叶娇诺才正眼看向身侧的男人。
李景之也没料到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那张原来总是温温和和的脸,通身端庄贵气。如今,只剩下冰冷淡漠。
他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拿起放在一旁的那坛酒,“谈个交易罢了,就是不知叶姑娘您愿不愿意。”
说着,便开了那坛酒,仰头痛饮。
第16章 代价
“交易?”
叶娇诺闻言手上的动作微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才重新打理着那些打湿的花瓣,沙哑的嗓音慢慢开口:“原来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欠李景之的命,她已经还过了。
所以这次,这人也说的是交易,而不是要求她报恩。
当年她被李景之救下,他差人找来神医拓华,医治好了她的嗓子,还将她那张被饿狼撕毁的脸,重新换下。
代价是,为了他的心上人,以身试毒。
尝尽万种毒药,那种疼痛,她几乎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忍过来的。等她清醒过来之后,那张本来丑陋不堪的脸,已经变成了另一人的模样。
她丢弃了自己本ybdj来的名字,只唤做叶锦,在这间木屋里生活下来。除了这位已经有王妃的端王殿下时不时来看一下,日子也算能过去。
说他最近几天怎么来的特勤,原来是有事让她办。
可她什么都不会,身后也再没有世家背景相助,真是不知道有什么能和他李景之做交易的东西。
李景之低笑,那坛酒摆放在桌上,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就是最有价值的。”
叶娇诺抬眸看着他。
喝了几口酒,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似笑非笑中勾着一抹红,李景之走到叶娇诺面前,与她对视:“我想要这皇位,你想报仇,算不算交易?”
周围无人,他说话声音依然压得很低。
但偏偏那么小的声音,却像一记重槌,敲击在她心里。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这个交易?你以为,我还愿意踏足那个地方,见到那个让我恶心的人!”
叶娇诺双眸猩红,似乎恨不得将记忆里的人拉出来碎尸万段!
李景之啧啧了两声,温声道:“瞧瞧,你这么恨他,就不想亲手了结他吗?还有你那孩子,虽然是当朝太子,可生养得跟个纨绔一样,还管你最恨的女人叫母后,你甘心吗?”
她当然不甘心!
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恨着,有时梦中惊醒,都是饿狼扑上。
她无力地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看着叶家满门抄斩,耳边是族弟的哭喊声,质问她为什么姐姐不救他,为什么叶家所有人都死了,她叶娇诺还活得好好的!
于是他们报复,他们把宝儿拉下血水之中,活活淹死。
她去救宝儿,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宝儿哭吼着,喊叶清楠母后,喊她救救他。
可叶清楠,却把宝儿重新按在水里!挣扎到无力,最后淹没。
大火、鲜血、饿狼,她三年来梦魇无时无刻不在。
叫她如何不恨?!
“我当然恨,景公子能让我报仇吗?不知是什么好法子,能让我彻底解除心头之恨呢!”
她抬眸,慢悠悠地开口,滔天的恨意从骨子里散发。
那新生的一张脸,清冷美艳,染上恨的美目更是让人沉沦,美如天上寒月,望而不及。
李景之声音低沉,似是蛊惑,“我说过,叶姑娘你,就是最大的筹码。拓华神医教给你的,也差不多够用了吧。”
“你要送我入宫?”
“不送你入宫,你怎么亲手手刃仇人?难道,叶姑娘不想亲手摧毁他们?”
叶娇诺轻笑,声音从喉咙里溢出。
“自然。”
第17章 恨意
三年前,拓华应人之邀救下叶娇诺,并收作徒弟。
如今叶娇诺也算是小有所成,毕竟是神医的徒弟,应付太医院那群世家累积的御医绰绰有余。
此次皇上南下,李景之特地安排她在路边义诊,机缘巧合撞见微服出访的李云繁,并诊断出他身患的病症。
借此,步入宫中。
叶娇诺当时还觉得不妥,毕竟以她对李云繁的了解,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贪恋美色之人。入宫几载,宫内的妃子美人也没多少个。所以哪怕她能治病,也未必能够入宫。她会医术不错,这样巧遇,顶多能破例进入太医院。
却没想到,计划行使的那天,竟然成功。重新回到那深宫之中,心境却是完全不同。
巍峨高墙,她如今细想,真是不记得,自己当初怎么就答应了李云繁,嫁给他入宫为后。锁住了人,亡了她的心,后悔为什么没有听从父亲的话,择一个好公子嫁了就行。
她记得父亲那时候对她说,叶府家大业大,她又不会说话,只有择一位家世稍微低一些的,方能保证她余生安逸的过下去。她在叶府从来不曾吃过亏,家中姊妹嘲笑她是哑巴,不会说话的,都通通被父亲责骂。
她恃宠而骄,任性得不听从父母的话,偏偏去听信李云繁的假意甜言,最后还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如今想想,真该给当时的自己狠狠一巴掌!
轿撵停在锦华殿前,叶娇诺被人扶下,一步步慢慢地朝着华丽的宫殿走去,心里越来越冷。
她忘了,当年作为皇后嫁入宫里的雀跃,也忘了从前点点滴滴的美好。
只有恨意,支撑着她走下去。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刀山火海,她也不会停步。
李云繁三年不曾选妃,这次忽然从民间带回一位医女,并封为锦妃的消息在后宫不胫而走。
寻常妃子只是对宫内忽然有的新鲜事有些好奇,却不生气,毕竟李云繁选了她们,似乎只是当花瓶养着。只有那南望殿的楠贵妃,气得将殿内东西摔砸不已,那殿内宫人传出来的凄厉惨叫声让人听了就心惊胆战。
啧,这后宫啊,不知道多少宫人的性命葬送在南望殿。如今宫人们纷纷都祈祷,千万不要分配到南望殿做事,其余不管在哪儿,哪怕是一生都困在这深宫,也是无妨。
李云繁接连几日都去了锦华殿,更是让叶清楠坐不住。尤其是那女人的名字,居然叫叶锦,不得不让她多想!
三岁多的李景灵长得肥头大耳,走到哪儿身上都揣着吃食,看上去就不是个蠢货。叶清楠唤来李景灵,把桌上的点心推到他面前,“宝儿,听说你父皇接了一个民间美人入宫,今儿咱们去看看美人姐姐,怎么样?”
“母妃您不是这后宫最厉害的人吗?不应该是那美人来向你请安吗?”李景灵看到吃的,拼命往嘴里塞,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体态礼仪差的透底。
请安?她又不是皇后,谁来她这里请安?!
叶清楠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怨恨,“这宫里啊,你父皇喜欢的人,才是宫里最厉害的女人。”
她捻了几块糕点,嫌恶地塞进李景灵怀里,“走吧。”
第18章 称呼
叶清楠来到锦华殿的时候,叶娇诺正在殿前搭的秋千上坐着,手里捧着一本医书。
眼前的光影被遮住大半,她才缓缓抬起头,对上叶清楠那嚣张跋扈的目光。
娇诺轻轻眨眼,遮掩住她眼底闪过的恨意。
“大胆!见到贵妃娘娘还不行礼,竟还然直视楠贵妃,当真是放肆!”跟在叶清楠身侧的画眉厉声道。
“楠贵妃?”
叶娇诺吃惊呢喃,这才从秋千上起身,对叶清楠虚虚行了一礼,沙哑的嗓音缓缓从红唇中吐出,“原来是楠贵妃,臣妾失礼了。”
恰到好处的笑容却让人觉得一丝凉意,透着疏远淡漠。
叶清楠盯着她。
她那张陌生而艳丽的脸让叶清楠脸上的阴沉有所收敛,女人尖锐的目光紧紧凝视,打量着自己,似乎想把她脸上那张人皮面具给撕毁。
叶娇诺不动神色,也没去看叶清楠身后的孩子,拿着书微笑:“也不知道姐姐今日来,臣妾素来不喜欢人伺候,不到吃饭的时候见不到人,怠慢您了。”
画眉冷喝,“你管谁乱叫姐姐?!我家娘娘是贵妃,不懂规矩!”
叶娇诺也不生气,温温和和的,“宫里规矩多,是臣妾不懂规矩,贵妃娘娘您不要见怪。臣妾以为这宫里,大家都是皇上的妾,大概是和外头一样。且以姐妹相称的,还显得近亲些,是臣妾失礼了。”
她话落,果不其然,见叶清楠的脸色更加难看。
画眉也听出她话里的刺,当即又要骂回去,被叶清楠拦住。
锋利的眸似乎要在叶娇诺的脸上划一道口,叶清楠微微眯眸,扯出笑容,眸低却尽是冷意,“妹妹说的自然不错,大家都是妾,没有坐上那皇后的位置,便算不得高贵。可你晓得,这先皇后是死在谁的手里吗?”
叶娇诺脸上的笑容不减,看柠檬整理着女人不痛快的表情,淡声道:“臣妾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自然不知背地真相。臣妾只知道,叶家贪赃枉法,先皇后身为叶家的人,死有余辜。”
“好一个死有余辜!”叶清楠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锦妃你可知道,本宫也是叶家的人吗?”
因为锦妃这个封号与叶娇诺只差一个字的名字,还有那锦华殿,都让叶清楠耿耿于怀,恨不得想上前去看看,这张狐媚子的脸,到底是不是一层人皮面具!
是不是她回来了?
叶娇诺只是笑,继续拿称呼膈应叶清楠,“定是皇上喜欢姐姐喜欢得不行,这才尽力保住了姐姐的性命。”
她一口一个姐姐,画眉都听得不耐烦,“让你叫俩句姐姐你还真叫上瘾了?我家娘娘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真是民间来的村妇,不懂规矩!”
这冷喝声没有让叶娇诺半分恼怒,她睁大了眼睛装作无辜,“姐姐方才不是说可以这般称呼吗,也不能叫啊?臣妾比姐姐年纪小,妃位又不如姐姐,不叫姐姐,叫妹妹才是不妥吧?”
这番强词夺理装不知气得叶清楠脸色发白,交叠在小腹前的手也微微用力,但脸上还尽力保持着笑容,“一个称呼而已,无妨。入了这后宫,最重要的是皇上喜欢。妹妹你说是吧……”
第19章 放肆!
“姐姐说的,自然再对不过。”
叶娇诺瞧着她脸上不悦的神情,偏生要装作一副温婉大气的模样和自己讲话,心里就觉得好笑。
那打量的目光就没从她脸上移开,她听到叶清楠道:“你倒是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正这会儿才有宫人过来,端了茶水点心过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两人在那儿坐下。
叶娇诺捧着茶吹了一口,“是吗?不知道姐姐怎么想我的?狐媚子,还是其他?”
她脸上笑意盈盈,把滚烫的茶水放下,也没喝。
“确实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叶清楠终于沉下脸,冷声厉道,“原本还以为是一个温婉的妙人儿,倒是不想,原来生着一张勾人的脸,还是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性子!”
叶娇诺淡笑,对上她的目光,温温和和的,“瞧姐姐您这话说得,臣妾哪儿恃宠而骄了。”
她自见到叶清楠,就未曾收敛自己的性子,一如当年。
除了这张脸还有见她的心性不同,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变得那么多。
恃宠而骄?
叶清楠盯着她的眉目,明明和那被葬入狼腹的女人没有一点相似,偏偏总让她看到那女人的影子。
她压下心里莫名的惶恐,语气威胁,“你不知道不要紧,本宫今天只是来提点你一下。本宫也不怕告诉你,当年皇后的死,可是本宫一手促成的!你若是不安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娇诺只微笑地盯着她,不见丝毫害怕之意,“娘娘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就不怕皇上听到,治您的罪吗?”
叶清楠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皇上会治本宫的罪?笑话,当年送先皇后去死,可是本宫当着皇上的面提的!皇上疼爱本宫还来不及,怎会治我的罪?!”
叶娇诺温笑,纤细的手指在瓷杯的边缘轻轻敲击,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那不知道,今儿姐姐您过来,是何贵干?”
既然怎么肯定自己受宠,又何必来她面前示威。师,gu:娘……zl
叶娇诺想,这三年估计她过得也不怎么样。
想来,李云繁心里不过是那皇位最重要,从前对她利用,后来又许给叶清楠诺言。
不过是,风水轮流转,没了利用价值,便只剩下困于深宫,披着那华丽的衣衫,坐等红颜枯骨。
受宠时各有各的风光,失宠的结果只有一种。
至于她自己如今现状,叶娇诺想,说不定是她的医术,也说不定,李云繁真看上了自己如今张扬艳丽的脸蛋。
还或许……是为了挑事。
这朝堂,也该再换换人了。
“本宫只是来提点一下妹妹,莫要以为进了宫,就真的麻雀变成了凤凰。”叶清楠微抬起下巴,冷声警告。
叶娇诺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指腹在瓷杯边缘停顿了一下,还是很烫。
她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微抬起头:“姐姐先前也说了,咱们入了这后宫做嫔妃的,自然是以服侍皇上为主。姐姐年老色衰,自然有新人得皇上宠爱。瞧姐姐这气度,恐怕还需要磨练,才能成为国母呐。”
“放肆!”
那番话诛心一般扎进叶清楠心口。
当年亲手把从高位拉下,她就是为了那后位。可谁知道,李云繁竟然只许下贵妃的位置!
第20章 不识抬举
三年,她多次暗示李云繁许她皇后的位置,可这男人从未给她一个正面的答复。似乎除掉叶家之后,她便没有了利用价值,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句。
若不是韩家势力日益壮大,恐怕她这贵妃也是当不成的!
叶娇诺看着她气急了的模样,慢慢端起桌案上温度差不多的茶水,“姐姐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喝口茶消消火吧。”
“你算什么东西!本宫至于生你的气?”
叶清楠扬手一挥,那杯茶水就正好泼到她手背上,温度虽然没之前那样烫,但是叶娇诺的手背还是瞬间烫得通红。
听到动静,被宫人带到一旁玩着的李景灵看了过来,连忙甩开了宫人的手,跑过来,“母妃,你怎么了?”
叶娇诺听到那软糯糯的嗓音时,瞬间就僵直了身影。
她脸上神情未变,缩在袖中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收紧,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到小殿下身上,她勾起笑,故意嘲讽:“这小殿下就是姐姐的孩子吗,当真是生的好福相啊。”
手心传来的刺痛让她有片刻的清醒。
果然,这女人不会好好对待她的孩子,李云繁也不会!
李景灵听到她的声音,恶狠狠地看过来,“不许你欺负我母妃!”
母妃。
她欺负他母妃?
“宝儿,去一边玩。”叶清楠把孩子交给宫人,眼底闪过烦躁之意。
知道这女人根本就不是叶娇诺,那李景灵在这儿就没事了。万一这会儿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李云繁还怪罪到她身上。
不划算。
她当初本计划着,等怀上李云繁的孩子,就悄无声息地把李景灵给杀除掉。谁知道,后宫妃嫔李云繁根本碰都不碰!
他心里念着那个死人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带一个民间狐媚子回来?!
不过也不要紧,太医说皇上身子越来越差,还不知道有多长时间。而皇家子嗣,只有李景灵一个,她也想通了,只要好好哄着李景灵,以后总会有她的好日子。
至于养成什么样,以后是不是个昏君。
与她何干?
目送李景灵远去,叶清雅得意地看着叶娇诺,“本宫再提点你一句,本宫是太子的母妃,你该明白,以后谁才是真正的靠山,皇上可护不了你一辈子。”
叶娇诺微微扬眉,重新倒了一杯茶捧起来,手背上的烫红的一大块显得格外有诚意。
“还管本宫叫姐姐呢?”叶清楠瞧见那伤痕,心情好了一点。她接过那杯新茶,勾着唇手腕微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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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娇诺眼疾手快,往上抽离了自己的手,碰撞之中打翻了那杯新茶,两人的手瞬间就起了白泡,旁边尽是大片通红。
“你!当真是不识抬举!”
啪地一声,叶清楠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这次,叶娇诺没躲,硬生生地挨了这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在脸上蔓延,她挤出两行清泪,攥着叶清楠的衣袖就委屈巴巴哭起来:“贵妃娘娘,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恃宠而骄冲撞了您,还请你莫要怪罪!”
“贱人!”
叶清雅想扯出自己的衣袖,一巴掌又要落下,在半空中被人截住!
第21章 不懂规矩
“皇、皇上……”
叶清雅双眸微缩,被重重甩开后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袖。
李云繁脸色阴沉地拂开她的触碰,对她的轻呼置若罔闻,大步走到叶娇诺跟前。
他看着娇诺手上惨红的一片,又伤上加伤,黑眸中氤氲起风浪。
低低的嗓音压抑着怒意,“有多疼?”
他没问疼不疼,而是直接问她有多疼。
他迟早,会千倍万倍地替她偿还回来!
叶娇诺默默抽回手,语气淡漠:“臣妾本就不是娇生惯养,不疼的。倒是贵妃娘娘,恐怕伤得有些严重了。”
这点伤比得了什么?
比起她被饿狼撕咬,为人试毒的万虫蚀心,换下一张脸皮的折磨……这被热水烫一下,也不顾尔尔。
刚刚那杯茶,她反应及时,大部分全都泼撞到了叶清楠身上,真正有苦叫不出的,恐怕是她才对。
叶清楠愤愤地看着叶娇诺,咬牙伸出自己的手,明显已经起了几个水泡,她含泪愤愤道:“皇上!分明是锦妃不识礼数,将茶水泼撞到臣妾身上!你怎能维护她?!”
宫人识眼色地拿来药膏,李云繁拉起叶娇诺的手,拧眉将药轻轻涂抹上去,根本懒得理会叶清楠。
冰凉的凝脂覆盖在火辣的伤口上,让她下意识地就想抽回手,却被李云繁温热的大手桎梏住。
“别动。”
低沉醇厚的嗓音从他喉咙里溢出,恍若当年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被这男人哄骗。
冷下眉目,叶娇诺任由男人温柔地在她手上涂抹,素净的脸上没有半点温情。
待男人直起身,将药膏递给宫人的时候,她才缓缓扯出温和的假笑,“多谢皇上。”
左脸上泛红的指印刺目,李云繁皱着眉,指腹虚虚还未落到她侧脸上,就被她下意识偏头躲开。
李云繁手顿在那儿,半晌后才放下,负手在身后。
叶娇诺看着自己的手,勾唇对上对面拿到恨不得撕碎她的目光,红唇微启:“贵妃娘娘伤得很严重,皇上还是关心一下她吧。”
“本宫用不着你假好心!”叶清楠拂甩衣袖,将宫人送过来的药膏砸在地上,对李云繁哀道,“皇上,分明是那贱人激怒臣妾,臣妾才失手打了她!”
“哦?是阿锦激怒你?”李云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薄凉的唇轻吐出的话同样没有温度,“贵妃倒是说说,阿锦如果激怒你?”
“她……”
叶清楠还未从李云繁口中那亲昵的称呼回过神来,差点将嘴里的话托盘而出,幸好及时止住。
怎么激怒?难道要说这女人唤她姐姐吗?
稳住了心性,她刚要开口,就见对面叶娇诺忽然抹着眼泪哭起来,“皇上,此事都是臣妾的错,不怪楠贵妃的。是我不懂尊卑,不懂得宫中规矩。”
男人语气温和下来,揽住叶娇诺的腰。
叶娇诺明显地僵直了背,慢慢才松懈下来。
“那阿锦说说,如何不懂规矩了?”
李云繁沉眸凝视着怀里的女人,腰间大手的力道慢慢加重。
他看到女人那张不属于她的冷艳的脸扬起一抹笑,沙哑的嗓音缓声道:“因为臣妾不懂规矩,大言不惭地说宫内除了皇后娘娘,便都是皇上您的妾。既然是妾,以姐妹相称,显得近亲些。大概是我唤了贵妃娘娘一声姐姐,她气恼了吧。”
叶清楠没料到她居然敢说出来,顿时脸色十分难看。
“楠贵妃,阿锦说的,可是真的?”
男人的嗓音将她拉回神,叶清楠泛红的双眸看过来,“臣妾……臣妾只是觉得,后宫妃嫔不能与民间姬妾想并论的。臣妾为皇上分忧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恼。”
见李云繁一句话都不说,叶清楠咬牙,两行清泪落下来。
“臣妾就是觉得委屈,臣妾任劳任怨这么久,偏生不及皇上带回来的一个新人!”
“贵妃娘娘您这话就错了。”叶娇诺看着自己的手,开口后垂在衣袖中,冷清的眸凝视着她,“贵妃娘娘刚到臣妾这院子里来的时候,可还跟臣妾说,咱们后宫嫔妃都是要以伺候皇上为主的。”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李云繁,接着道:“这伺候皇上嘛,自然是要像我一样年轻貌美的女子。贵妃娘娘当年不是这般,趁着自己年轻,拖下了皇后娘娘吗?”
“你在胡说什么!”
听到皇后两字的时候,叶清楠终于控制不住了。
当年叶娇诺死去的那段时间,李云繁就出宫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担心这件事情会败露。好在李云繁也没有动用什么人去查,她心里的石头才安安放下。
可不管怎么样,叶娇诺被葬入狼腹的事情,都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拔不掉。
叶娇诺被这么一吼,面露委屈之色,默默后退了两步,几乎倚靠在李云繁怀里。
在李云繁看不到视角,她冲叶清楠勾起唇,嗓音却是柔弱无辜:“臣妾说错了吗?明明是方才贵妃娘娘您,亲口提点臣妾,说皇上疼爱您。即使皇后娘娘死了,皇上也不会怪罪到您的头上。”
“贱人!你少在这里造谣生事!”
叶清楠着急地冲上前,恨不得把叶娇诺那张嘴给撕烂。
那些事,绝对不能让李云繁知道!
绝对不能!
叶娇诺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一惊,扑在身侧李云繁怀里,语气惊恐未定:“皇上,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她好可怕。”
叶清楠根本就没机会触碰到她一下,直接被曹敬德拦下,甩在一边。
怀里的香软让李云繁有片刻的失神,他没想到,重新触碰她一下,竟然是因为她的报复和演戏。
不过,好歹能碰一碰。
他垂眸,轻轻揽住叶娇诺的腰,多年惶恐的心脏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
她回来了,就挺好。
“皇上!这贱人在胡言乱语,你莫要被她给迷惑!”
叶清楠生怕叶娇诺在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一时乱了阵脚。面前被曹敬德挡着,她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
李云繁抬起眸,嗓音淡淡:“阿锦还什么都没说,贵妃这么激动做什么?”
第22章 小丫头,我总算见到你了
是,这贱人还什么都没说。
就算说了,她打死都不认就行了。
叶清楠咬牙,半晌,才红着一双眼含泪开口:“皇上,臣妾只是不想听到锦妃拿姐姐的死说事。当年叶家满门抄斩,臣妾只剩下姐姐一个亲人,谁知道……谁知道姐姐最后竟然葬入狼腹。臣妾一时悲痛难耐,情绪激动,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莫要见怪。”
听着这话的叶娇诺冷笑。
亲人?
她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若不是叶清楠她亲自投诚,偷走叶家的重要信物,叶家怎么会落到抄家的地步!
还有他李云繁,装模作样和她一起编造这种鬼话。
骗过自己,掩饰自己良心难安吗?
“贵妃的原话可不是这样呢。”叶娇诺疑惑地开口,“贵妃娘娘可是说,先皇后的死,可是你一手造成的。如今您说这种话,是怕了吗?”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叶清楠瞬间反驳,对着李云繁解释,“皇上,您是知道的!当年姐姐犯下这么多错,差点害死小殿下,还是臣妾求钦天监,没有处死姐姐的!只是可惜……”
叶娇诺看着她做戏的模样,心里就越发好笑。
“当然,朕还记得,当年是爱妃为皇后求的情。”
平淡的嗓音缓缓吐出,不带丝毫情绪。
叶娇诺心凉了半截,她也没逼太紧,“也许,贵妃娘娘是吓唬臣妾的。”
一次扳不倒她,下一次也行。
反正,看着她如老鼠见了猫一样的惧意,还挺有意思的。
心安理得这么多年,如今出现真相被掀开的前夕,那种煎熬,怕是不好受吧。
李云繁盯着叶清楠,缓声道:“她确实惯会吓唬人。”
听到这话,叶清楠顿时就松了口气。
再怎么愚钝,她也知道这是李云繁给她的一个台阶。
三年来,她根本摸不清叶娇诺在他心目里的地位。
说他痴情,人死了他还不是无动于衷,继续当着他的皇帝;说他薄情,他三年来守着一坐空荡荡的凤栖宫,任何人都不准入内。除了定时打扫的宫人,不准任何人进入叶娇诺曾经住过的地方。
她听宫人说,皇上时不时地往凤栖宫去,然后一个人在哪儿自言自语。
既然这么深情,当年又何必要利用。
叶娇诺一听,也明白了,勾着浅笑:“贵妃娘娘当真是顽皮,臣妾差点还当真了呢。臣妾就说呢,早就听闻贵妃娘娘和先皇后是姐妹,若皇后娘娘的死与贵妃娘娘有关,这午夜梦回啊……不害怕吗?”
她盯着叶清楠,果不其然看到女人的脸色瞬间惨白。
原来还是会害怕的啊。
她还以为,她真的心安理得地当着她的贵妃,不怕她化作厉鬼来寻她!
“你到底是谁?!”
惊恐之中,叶清楠不顾李云繁在这儿,忽然就吼道。
叶娇诺像是没想到她一句话会有这样的反应,眨了眨眸,十分无辜:“臣妾,是叶、锦呀。”
她特意拉长了这两个字,几乎让叶清楠情绪崩γβ溃。
“叶娇诺!你不是都死了吗?为什么你死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她作势就要扑上来,快得惊人。
那速度根本让人无法反应,叶娇诺以为就要被她抓伤,腰间忽然一紧,人已经被李云繁拉在身后。
“还不把人带走!”
李云繁冷声一喝,曹敬德赶紧让宫人把发了狂的叶清楠给带下去。被人拖走的叶清楠还在破口大骂,活生生就像一个发了狂的疯子。
被宫人牵着的李景灵显然也被吓到了,他愣愣地站在那儿,圆鼓鼓的小脸一脸严肃,看着叶清楠被人拖走之后,小嘴紧抿。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叶清楠身上,娇诺盯着那被拖走的身影,静默不语。
才发作吗?
看来她的药,配制得还不怎么样。
她目光微转,瞧见了静默着的李景灵,黑眸微沉。
她忘了,宝儿还在这儿。
人被带走之后,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除了地上散落的茶杯,仿佛刚刚发生的闹剧并不存在。
叶娇诺回过神来,逃离出李云繁的庇护,默默行了一礼:“多谢皇上出手相救。”
李云繁低眸凝视着她,慢慢开口:“叶锦。”
两个字慢吞吞地从他嘴里轻吐,像是在细细品味。
叶娇诺心不免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很快就落下来——她换了一张脸,还有了一个嗓子,她怕什么?
下巴被李云繁抬起,她被迫对上李云繁的目光。
“你到底是谁?”
同样的问题,又被李云繁重复了一遍。
叶娇诺无辜地眨了眨眼,疑惑开口:“皇上在说什么?臣妾不就是叶锦吗?臣妾还能是谁?皇上,又觉得臣妾是谁呢?”
温热的指腹落在她下颌骨,像是要找到她的人皮面具一样,可惜无果。
指尖的力道减缓,似抚摸、似试探,那双低沉的黑眸带着无限贪恋又深不见底。
李云繁松开了手,嗓音低沉:“阿锦的嗓音,很特别。”
“小时候生病,家里穷没钱请大夫,爹娘不知道管哪儿问的药方,退烧之后嗓子就成这样了。”叶娇诺不紧不慢地说着,沙哑的嗓音别有一番感觉,她勾起唇,“很难听吧?皇上可是嫌弃臣妾了。”
李云繁低笑,一双桃花眸含着无限情意,“朕嫌弃谁,都不会嫌弃阿锦的。”
“皇上惯会哄人开心。”叶娇诺羞涩一笑,僵硬地靠在李云繁怀里,眼底深处却尽是冷意。
当年啊,他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她刚失了嗓音,太学里的贵家公子小姐都笑话她,成日都在她耳边骂她是个小哑巴。
叶家虽是世家大族,可这种小孩子之间的吵闹也不好出面管教。父亲只告诉她,不要放在心上,她永远都是叶家身份尊贵的嫡女,迟早会想办法治好她的嗓子。
她偷偷喜欢李云繁,也因为失去了嗓音慢慢避开他。
直到少年主动来找她,叶府后院里外有一棵长歪了的梨树,她坐在园内的秋千上捧着书,忽然脑袋就被一颗小石头给砸了。
她回头,眉清目秀的少年就坐在那树上,满树梨花开得正盛,他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小丫头,我总算见到你了。”
第23章 你见我做什么?
那时还是小姑娘的叶娇诺正处在羞涩和喜悦之中,一时忘了所有的拘谨,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做了新学的手势,也没想少年会不会看懂。
“你见我做什么?”
让她更惊喜的是,少年居然还看懂了,他回道:“你一直躲着不见我,那我就来见你啊。”
叶娇诺想,大概就是那时,她真正喜欢上了那少年,于是在父母的劝告下,还是固执任性的选择嫁入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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