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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
沈毓宁低头：“京城沈姓的人家何其多，王爷看起来，也认识我。”
“当然，京城其他沈家的小姐，本王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户部侍郎家的大小姐，是本王未来的弟妹，前几日无事便打听过。”
唐沉的话很直接，半点都没有拐弯抹角。
沈毓宁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她依旧低着头：“陛下还没有下旨，王爷这句弟妹，怕是叫早了。”
“四弟亲自请旨求娶，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数？”
唐沉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探究。
眼前的沈毓宁和他了解的沈毓宁，完全不一样。
沈毓宁：“是，说不好恒王殿下只是一时兴起，等过两日就不喜欢了。”
唐沉：“哦，那还真是薄情寡幸。”
沈毓宁没有接话。
唐沉也没有说话。
但是沈毓宁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和地上的半夏之间来回游走。
“地上的人，沈大小姐可认识？”
沈毓宁点头，语气平缓：“是，她是我的贴身丫鬟。”
“哦，贴身丫鬟，在这睡觉可不大妥。”
沈毓宁：“是。”
“沈大小姐不准备叫人来看看？可别得了风寒。”
“不必，不过是丫鬟贪嘴，多喝了一杯酒，又怕我责罚，便躲到这里来睡一觉。”

空气中一点酒气都没有，唐沉没有拆穿她：“虽说这是王府，但是毕竟偏僻，沈大小姐还是赶快带着婢女回去吧。”

“是。”
空气有一瞬的静止。
“呼……”
有风四起，枝头摇曳，粉白的花瓣扑簌簌从树梢落下来，春泥的清香和桃花香混合在风里，仿佛要把这时光都染上春色气息。
两人都没有动。
沈毓宁看向面前的人：“沉王殿下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唐沉挑眉：“交易？”
沈毓宁：“沉王殿下没有看见我，也没有看见我的丫鬟，什么都没有看到。”
唐沉没有说话也没有应她，等着她说完接下来的话。
沈毓宁：“我可以告诉沉王殿下一个秘密。”
唐沉依旧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意思很明显：这是让她先说，她说了还不一定答应。
沈毓宁垂眸。
她前世和这位沉王的交集并不多。
特别是在他中毒之后，更是性情大变，传闻中的他不苟言笑，不近人情，冷血无情残暴。
现在看来，似乎别有内情，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中毒的原因，看起来好像比较好说话。
唐沉在唐策登基之后，做了摄政王，和新皇平分秋色。
这个人，一直是唐策心头的一根刺。
她现在想想，当初沉王错失皇位，就是因为中毒导致腿脚瘫痪。
身有疾患者，不可当唐王。
现在看着这样的沉王，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其实说起来，唐沉绝对算是唐策在登基道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和最强的对手。
若是自己真能和他合作，便很好。
虽说按照前世风评来讲，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世本就是赚来的，若是不能让仇人下地狱，那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只片刻间，沈毓宁的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了许多。
她往前走了两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云舞阁是策王殿下的。”
云舞阁表面是休闲娱乐场所，实际上，还管着消息买卖。
她记得，这个时候，云舞阁查到唐沉一处很重要的私产。但是唐沉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这个消息，他一定很感兴趣。
唐沉听完，瞳孔微眯，定定地看着沈毓宁。
沈毓宁抬头，无惧他的目光。
两人对视。
沈毓宁莫名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不知为何而来。
但是这个时候她不能退缩，如果唐沉把他看见的说了出去，那她的计划，就白费了一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眼下情况紧急，她不介意向这个盟友提前抛出橄榄枝，以表诚意。

第3章  殿下，时间紧迫
唐沉：“如果本王不答应呢？”
沈毓宁抬手，毫不犹豫拔下自己发髻上的玉簪，放在手心中往前递过去。
“希望殿下可以答应，而且我保证殿下将来绝对不会后悔。若殿下遇到困境，可以来找我，说不好我就可以帮殿下挡过一劫。”
唐沉眼带不屑，瞥了沈毓宁一眼：倒是真敢说。
他想象不出自己遇到困境，她能做什么。
“殿下应该相信我，这对殿下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唐沉看着眼前递过来的发簪，她的手小小的，细细长长，指节如葱根，肌肤白皙如玉。
上面躺着一只质地不算好的玉簪，先不说女子的贴身物件在男子手中，对女子的名誉有多大的影响。
就说沈毓宁说出的这一番话，也足够他对她生出好奇之心。
确实如她说的，这件事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更别说她刚才还告诉了自己一个惊天大秘密。
关于云舞阁，他查了很久都查不出来后台究竟是谁。
如果证实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就说明这位沈家大小姐对自己来说很有用。
而她现在对自己抛出了友好的信号，怎么算他都应该接过来。
唐沉把目光从簪子上挪开，看向沈毓宁：
“沈小姐大概忘记了，这里可是本王兄弟的府邸。”
看她下这么大的血本，执着要跟他交易，他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虽然他很好奇今天的策王府会发生什么，但现在他更好奇的是眼前的女子。
沈毓宁，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六年来从不参加宴会的嫡大小姐，却能在见到他之后半点不惊慌失措。
还能在他人府邸，在自己的丫鬟昏迷的情况下，跟他平静谈交易。
作为权力中央的人，对于身边的异常，向来有天然的敏锐。
沈毓宁嘴边露出一抹笑容，扬着头看他。
她今年十六，身量刚刚到他胸前的位置，看他要抬着头。
她的脸迎着朝阳，肌肤细腻，白里透红。
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
尤其一双眼，美得惊人。
望着他笑的时候，无比动人。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一个女子的美原来可以如此惊心动魄。
沈毓宁就这么单纯无害笑看着他，说出口的话却是薄凉又无情：“殿下，虽然我十多年来不出府，但是也知道，皇家无兄弟。”
这几个字一出，唐沉霎时微眯了眼眸，眉头挑了挑。
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仿佛一双眼要将她看穿：
这个女子，胆子真大。
“你可知这种话在外头说是要杀头的。”
沈毓宁颔首笑道：“所以我没有在外头说，我在殿下面前说。”
言外之意：我当殿下是自己人。
唐沉：“若本王在父皇面前参你一状，你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沈毓宁：“殿下不会这么做的，毁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我们合作，殿下却可以受益无穷。
殿下，时间紧迫。”
说着，沈毓宁把手中的簪子又往前递了递。
受益无穷？
呵。
唐沉看过去，对上她有些急切的神情，微微敛眸，而后抬手，从她手中拿起簪子，放进了袖袋中，然后往道路的另一侧走去。
拿了簪子，便是同意了。
他不会把在这里遇到她的事情说出去。
沈毓宁回过身，把半夏从地上扶起来，半夏还昏迷着。
抬头见唐沉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
不多久，沈毓宁带着半夏，从道路的这边往宴会的花园走去。
半夏眼睛东看西瞟，脑中想起沈毓宁说的话，连咽了好几口唾沫。
等过了这片桃花林，再经过一个回廊，两人一副从桃林这边散步走出来的模样，然后找了一个角落，旁边有其他小姐的地方坐下来。
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看好戏就可以了，也不用往前面凑，就在这角落里，别让沈雨澜发现。
沈毓宁在这里喝茶，不时和周围的小姐说上两句话，一旁半夏陪着，不时看一眼远处的沈雨澜，手心里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察觉到她的紧张，沈毓宁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慌，别怕。”
半夏被沈毓宁温和的声音抚慰，知道事情轻重，连连点头。
前头沈雨澜正在和各位小姐们聊天，有人问：“怎么不见你家大姐，就刚刚远远的看了一眼，现在居然不在。”
沈雨澜莞尔一笑：“姐姐说她从来没出过门，想要四处看看。”
一旁立马有小姐发出鄙夷的声音。
“堂堂嫡大小姐在人家府上做客，居然不懂规矩，到处乱走乱撞，要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怎么办？”
“就是，雨澜妹妹你就是太善良。你母亲就由得她吗？像这种情况，哪怕你是妹妹，也是说得的。”
沈雨澜微微低头：“大家不知道，我那个姐姐，固执又冥顽不灵。我说了没用的，有时候说多了她还觉得是我僭越。
这种话在外头，我是万万不敢说的，只跟你们几个要好，我才如此讲。
要不然丢的是我们这一整个府的脸面，唉，实在也是没法子。”
有小姐撇撇嘴，为她打抱不平：
“就这样的，那怎么恒王殿下还喜欢呢？还居然一开口就许了侧妃之位。
陛下不会真的答应吧？
长得倒是不错，但是恒王殿下可不是肤浅之人。”
说到这个，沈雨澜眼中划过一丝嫉妒。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那张脸吗？
不过，过了今日，她沈毓宁哪怕长得再倾国倾城仙女下凡，在京城也是抬不起头来，要被人家戳着脊梁骨骂的。
看恒王亲自请旨，应该也是多少有点喜欢，若她以后进了恒王府，还得费心思对付沈毓宁。
轻了没有用，重了万一出事，又怕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连自己的姐姐都不放过。
现在有人跟她一起，正好解决她以后的敌人。
等她嫁入恒王府，就可以大刀阔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沈雨澜说完那些话之后，周围的小姐们对沈毓宁的印象更不好了，一个个脸上都是鄙夷的神色。
对此，沈雨澜非常满意。
就在这时候，她的贴身丫鬟回来，沈雨澜看见，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丫鬟低声禀报：“小姐，策王殿下回来了，听说喝了许多酒。”
策王殿下醉了，就会去自己的院子歇息。
如此，再过一会，她差不多就可以带人过去了。
她很期待一会儿看到沈毓宁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奶娘呢？”
“回小姐的话，奶娘没回来。应该是还在门口守着，小姐放心，奶娘向来稳重。”
沈雨澜往四周看了一眼：“嗯，现在正事要紧，不可出差错。”
“是。”

第4章  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雨澜这边，和几位小姐正说着话，就见有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四小姐四小姐，不好了。刚刚大小姐往那边院子去了。”
大家听着不明所以，沈雨澜故作生气道：“去了就去了，你作为大姐姐的贴身丫鬟把人带回来不就行了。”
众人：原来是沈大小姐的丫鬟。
那丫鬟就是沈毓宁身边的另外一个丫鬟：连翘。
此时，连翘有些支支吾吾看着大家不太敢说话。
“不是，奴婢对这策王府不熟，不敢到处乱闯，怕冲撞了贵人。”
连翘言语焦急，看起来一副忠心的样子。
众人点点头，心里对沈毓宁更加鄙夷。
一个丫鬟都尚且知道，人家的府邸不能乱闯，她倒好，到处乱走，半点不顾及沈家的名声。
沈雨澜想了想，“对，这确实不行，万一冲撞了贵人，那大姐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找大姐姐。
只是这策王府我也不熟，咱们不好乱闯，先去请示一下侧妃娘娘吧。”
“侧妃娘娘正在待客忙着呢，这策王府我小时候经常来熟悉得很，我带你去。不是我说，你这大姐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说话的，是彭家的四小姐彭惠。
彭家是淑贵妃的娘家。
淑贵妃是策王的亲娘，彭四小姐论辈分，算下来是唐策的表妹。
这彭惠素来和沈雨澜交好，这会更是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沈雨澜握起彭惠的手：“谢谢姐姐，还好，多亏了有你。
策王殿下待姐姐还是不同的，若是其他人，我万万不敢，生怕策王殿下怪罪。”
这话大大取悦了彭惠，她喜欢策王，沈雨澜这话已经把她当半个策王府的主子了。
沈雨澜话落，顿时有两个小姐上前附和：
“是啊，我也听说了，惠姐姐及笄时，策王殿下送了一整套的南海珍珠头面呢，那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是啊，惠姐姐和策王殿下也算青梅竹马了，自然其他人比不得……”
几个小姐一人一句，把彭惠说飘了。
随意谦虚应和了几句，对上沈雨澜的目光，又开口道：
“那大家一起去那边看看吧，前头是锦鲤池，走走无妨，
左右无事，也算帮了雨澜妹妹一个忙。”
“那就多谢各位姐妹了。”
沈雨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先答应下来，又向彭惠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心中却是暗笑：有了彭惠带路，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大家从小路带到怡音别院。
那么重要的一场戏，怎么能少了见证人呢。
其他有些小姐原本并不想掺合热闹的，但是现在沈雨澜答应了下来，她们不去又好像不太好。
这时候，彭惠为了显示自己在策王府的特殊，又发话了：
“听表哥说，前头的锦鲤是山中湖里得的，很是稀罕，走吧，一起去看看，有我带着你们不会走错路的。”
众人说了几句笑话，一起由彭惠带着路，往另一边走去。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沈雨澜不时问一问身后的连翘，悄悄偏离一点路线。
彭惠听着周围几个小姐的奉承，半点没有发现路线不对，她心里受宠若惊，越发洋洋得意。
有不明就里的小姐，想巴结彭家，一直没有机会，这会见着彭惠一群人都往那边走，都跟了上来。
沈雨澜留了个丫鬟在后头，在有人问的时候，打着彭惠的名义，说是逛逛园子。
那些人便很自然的跟上了。
沈雨澜把每一步都算好了，彭惠是自己跟着一起去的，有事怪不到她头上，有了彭惠带队，沈雨澜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彭惠一路上不时介绍着周围的景致。
听闻策王府是找能人巧匠，设计建造而成。
亭台楼阁，山水临园。
十步一景，五步一换。
是按照江南水乡的格局建造。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一边看着四周的景致连连点头，连带着对彭惠的印象都好了几分。
因为江南楼阁的格局，讲究曲径通幽。大家不知不觉，就从另外一边，走到了怡音别院。
彭惠看到怡音别院的时候，吓了一跳：原来这条路也能到。
她看了身后众人一眼，脸上有点挂不住：“往回吧，这边就不是待客区了。”
众人点头，但是沈雨澜没有再走。
看了四周一眼，没有看到奶娘，微微皱眉，以为是她走错了路。
她忽略掉彭惠脸上的表情，装模作样的看向连翘：
“你确定大姐姐是往这边走的？”
连翘点点头，指着怡音别院：“是的四小姐，就是这里。”
彭惠皱着眉头，刚刚一路上都没看着人：
“可是，这是表哥的怡音别院，外人是不可以进入的。今日我来的时候听说表哥今儿有事，还在外头没回来呢。
欸，平时都有人把守的，怎么今儿一个人都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谁说了一句：“唉，里面有男子的声音。”
大家一听都安静下来，如此一来，里头的声音愈加明显，人群里有些是刚刚出嫁的新妇，这声音一听，就知道里头在干什么，一个个羞得面红耳赤。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都不愿意往前走了。
偏偏沈雨澜还没有停下，往里走去。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思各异。
策王殿下不在府里。今儿一来，侧妃就说了。
那这里面为何有男子的声音？还是那种声音。
所以，是沈家大小姐在这里私会外男吗？
大家心中好奇，但是也知道有些事知道了没有好处，有几个已经往后走了。
这时候，连翘突然跪下来，拦住那些要走的人，大声道：“求求大家救救我家大小姐，她就在里面。
四小姐，你救救大小姐，她肯定，肯定……”
众人看向沈雨澜，表情很是精彩。
谁能想到，出来找人，找出了这么个场景。
沈雨澜脸色焦急，看看里面又看看外面：“怎么办？我大姐姐还在里面，不行，我要把她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