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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视线落在她颤抖的手上，默默退了出去。
林蓓看着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人，感觉自己也像个僵直的木偶。
信里的话，蓦然一个字一个字跳出脑海。
许久许久，她抖着手一把拉开了白布。
沐南希然惨白的脸一瞬映入眼眸！
林蓓倒退一步，看清那手臂上纹着的‘LB’两个字。
她下意识伸手触碰，触手冰冷让她一瞬崩溃了！
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她跌坐在地，死死抓着那白布，嚎啕大哭，露出的左手臂上隐约可见“JW”两个字。
“你怎么能这么做？到死都还在算计我！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

空荡的太平间响起撕心裂肺的呜咽，屋外的警察沉沉叹了口气。

……
总裁办公室，休息室。
齐洛川忽的睁开眼，心跳如擂。
这些天他总是在做一个噩梦，醒来后却只记得有个白色人影在朝黑暗坠去，他不断追，却眼睁睁失去她的身影……
齐洛川捂住发疼的胸口深吸了口气，明明只是一个梦，他竟感觉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下意识打开手机，沐南希然已经快一星期没有联系他了。
微信，电话都没有联系。
齐洛川注视着手机界面上‘沐南希然’两个字，嗤笑一声。6
这种把戏她玩得还少么？
以为这样就能逼他去找她？可惜，他一点也不在乎她。
齐氏集团，会议室。
齐洛川坐在长桌首位，冷眼看着台下众人为了一个项目争得刀光血影。
他有些走神，想起若是沐南希然在这里，恐怕早就开完这个会。
“沐南希然。”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的讨论顿了一瞬，却眼观鼻鼻观心的没人提醒齐洛川。
等会议结束，齐洛川离开后，才纷纷交头接耳。
“这都是齐总第几次无缘无故喊沐特助了？”
“哎呦，不是说沐特助离职了吗？”
“齐总不是一直都没批准嘛……”
下午，齐洛川走出公司。
看着拦在他身前的沐母，他声音冷沉：“有什么事？”
沐母笑的谄媚：“沐南希然她不小心把支票撕碎了，你给阿姨重新写一张吧。”
齐洛川一眼就看出沐母的言不由衷，他皱眉：“这件事改天再说。”
他大步朝外走去，心里却不平静。
沐南希然没要那一千万？为什么？
上了车，他直接开车来到沐南希然的公寓。
敲了很久的门，无人应答。
齐洛川站在门口，烦闷至极。
他再齐不得什么，拿出手机就播出了号码。
电话一片嘟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竟被沐南希然拉黑了！
齐洛川怒上心头，一把锤在门上。
“躲我？”
“可惜你躲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他拨通林蓓的电话：“你在哪？我去找你商量订婚的事。”
他决定提前订婚时间，不信这样不能逼出沐南希然！
她不是最在乎他结婚这件事了吗？甚至还为此不惜离职，行，那就看看谁逼得过谁。
那头，林蓓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城南殡仪馆。”
齐洛川依稀知道那个叫赵瑜的就葬在那儿。
他不爱林蓓，自然不在乎她的过去，也不在意她莫名又跑到那种晦气的地方做什么。
齐洛川只是不耐的啧了一声。
半小时后，城南殡仪馆。
齐洛川缓缓走向站在一扇白色大门前的林蓓，冷声道：“你破坏了我们的约定。”
林蓓背对他：“你有多久没见过沐南希然了？”
齐洛川神色一变，不悦极了：“提那个卑劣无耻的女人做什么？！”
“卑劣无耻？”林蓓缓缓转身，双眼通红，“对，在我们口中，她的确卑劣无耻……”
“可你知道吗？等我真正调查完一切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我们误会了她！她没有背叛我，更从来没有欺骗你！”
齐洛川气势生冷，扯住越来越来激动的林蓓：“够了，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林蓓含泪挣扎，扭扯下直接挥开了她身后那扇紧闭的门！
大门打开，里面赧然是一间灵堂。
正对着齐洛川视线的黑白照片上，沐南希然笑容腼腆。
林蓓直直看着他：“我最好的朋友死了，被我们活生生逼死了。”
齐洛川心头大怒，夹杂地恐慌让他气势极为恐怖：“你胡说八道什么！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去掉！”
他根本不信，大步上前就要去毁掉灵堂。
说什么死了，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
齐洛川大手一挥，直接取下了那张黑白照。
却见那照片后面，漆黑如墨的棺材里竟躺着一个人。
齐洛川脚步一顿，视线慢慢往里看去。
下一秒，他呼吸都仿佛停滞！
棺椁里躺着的，那张苍白冰冷的脸，就是沐南希然！
第12章
不过三秒，齐洛川移开了目光，他说：“这次竟然弄出了这样的把戏，沐南希然还真行。”
林蓓怔怔的看着他。
齐洛川表情漫不经心：“我已经将订婚仪式挪后了两个小时，我们回去。”
他不需要联姻，但今天来了那么多人，林蓓要是不到场，后续的流言会很难办。
他不再看那座坟内的人，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
林蓓终于反应过来，他竟是一句话也不相信。
“齐洛川，你看清楚，她是沐南希然，她死了，你知道吗！你怎么还有心思跟我说订婚！”
林蓓吼的撕心裂肺。
可是却唤不醒齐洛川那颗冰冷的心。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表情冷静的不似真人。
他只说：“要是你不想订婚，也可以……”
林蓓忍无可忍：“够了！齐洛川，你现在立刻走，别在这里打扰沐南希然的安宁！”
本想沐南希然入土为安的最后一刻，能见见这个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现在看来，她错的离谱。5
林蓓现在有些明白沐南希然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她明明就是对世间再无留恋。
林蓓也恨自己，她眼泪再度涌了出来：“是我不好，我不该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你身上，我明知道你那么敏感，却还是丢下你一个人。”
“沐南希然，对不起。”
林蓓已经不敢回想自己找到沐南希然时的场景了。
那么冷的海水，沐南希然就这么静静躺在那里，那么瘦弱，那么苍白。
林蓓不愿信，却在她手腕上看到了那个纹身。
那个沐南希然没有洗掉的，她们曾用来镌刻永恒的纹身。
那一刻，再多的厌恶憎恨都烟消云散。
她终于相信了沐南希然，却是在她死后！
齐洛川站在那里看着林蓓，表情终于有了波动：“林蓓，我该说你跟沐南希然不愧是闺蜜吗？两个人的演技都如此精湛。”
他身上散发着冷厉：“沐南希然不可能死。”
林蓓站起身来：“齐洛川，你不信我也不强求，她的身后事有我处理。”
齐洛川目光落在坟内的女人身上，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只是被他强行忍住。
“随你。”齐洛川背过身去，又说：“但这个人的墓碑上不能刻沐南希然的名字。”
林蓓瞪大了眼：“齐洛川，你疯了！”
“她不是沐南希然，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给沐南希然立碑。”
齐洛川抬腿往外走，身形一如既往的挺拔。
林蓓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想笑。
“然然，你看啊，强大如齐洛川，也会有自欺欺人的时候。”
齐洛川回到酒店，表面平静一如从前，但心里却乱的很。
齐父走过来问他：“怎么回事？你不是出去找林蓓了吗。”
齐洛川不答反问：“那一千万，到底是你自己给的，还是沐南希然开口要的？”
齐父怒了：“订婚宴准新娘落跑，你还有心思跟我讨论这种无关痛痒的东西！”
是啊，沐南希然从来在所有人眼里，都不是值得被认真的那个。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齐洛川心里突然就疼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将那股痛楚隐藏下去。
齐父不由分说的开口：“准备好东西去林家道歉，林蓓你必须娶！”
第13章
齐洛川突然抬眸，眼里透着刺骨寒意：“我就算不娶林蓓，又能如何？”
齐父都被他气笑了：“现在整个洛城都知道你们俩好事将近，你现在说不联姻？”
齐洛川也摸不清自己心里此刻纷杂的思绪。
但莫名的，墓园内那张冰冷的脸在他脑海一闪而过。
心脏猛然收紧，齐洛川的语气冰冷：“我的婚姻还不需要您来插手。”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出了酒店，齐洛川坐进车里，神色难得放空。
良久，他拨通唐北禅的电话：“沐南希然不见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找到她，要活的。”
唐北禅也参加了今天的订婚宴，现在还在会场里跟几个合作伙伴打太极。
他走到一边：“好，你现在在哪？会场里都在议论你和林蓓面都没露，你快点回来。”
齐洛川闭了闭眼：“订婚宴取消了，你来夜色，我在那里等你。”
夜色是他们几个伙伴一起创立的酒吧，平时放松消遣都在那里。
唐北禅还想说什么，电话里已经传来忙音。
他抬眼，正好看到齐父从休息厅出来，脸色极其难看。
事已至此，唐北禅也不再留，脚步不停的走出了酒店朝着夜色赶去。9
当他到时，齐洛川面前已经放着一个空瓶了。
唐北禅过去坐下：“发生什么事了？”
齐洛川眼神清明，话语间却有酒气倾吐：“林蓓说沐南希然死了。”
唐北禅脸上的玩世不恭褪去，转为严肃：“你见着人了？”
齐洛川摇头：“没有，她还弄了个墓地，让人躺在里面，我没有被骗到。”
唐北禅慢慢皱起眉，他说：“齐洛川，你真的觉得林蓓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吗？”
齐洛川紧紧盯着他：“沐南希然诡计多端，说不得用了什么手段哄着林蓓跟她一起骗我，她以为这样我就会信，怎么可能！”
唐北禅见他这样，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说：“好，沐南希然骗了你，你先好好休息吧。”
他们这群人，自幼就什么都有，最缺的就是真心。
他看的出沐南希然对齐洛川的真心，但齐洛川不信，就像现在一样怀疑她是别有目的。
齐洛川酒劲上涌，靠着沙发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似乎喊了声：“沐南希然……”
唐北禅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蹑手蹑脚的出了包厢。
他拨通自己助理的电话：“查查齐总身边沐特助的行踪。”
他挂了电话不久，又发信息给林蓓：“沐南希然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人的生和死，皆充斥着繁琐，他怕林蓓忙不过来。
过去了将近十分钟，林蓓的回复才过来：“不用，你看好齐洛川那个疯子，他不准我给沐南希然立碑。”
唐北禅思索片刻，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给林蓓发了过去。
这次林蓓回的很快：“好，我知道了，谢谢。”
唐北禅收起手机，走回包厢，看着熟睡的齐洛川，叹息道：“算了，兄弟再帮你一把。”
另一边，林蓓走进了一家颇有名誉的石材店。
她说：“麻烦你，我要给亡者立碑。”
店员面色肃穆：“小姐，节哀，请您在这边选择样式，以及写上你要在墓碑上刻的字。”
林蓓跟着她在接待室坐下，她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的图案，低声道：“就这个吧。”
她想，沐南希然生前最喜欢简约风，以后长眠的门头，也不需要太复杂。
店员递过来纸笔：“您这边写下碑上的刻字，我给师傅看看。”
林蓓想了想，在纸上慢慢写下几个字：挚友沐南希然之墓。
第14章
齐洛川醒来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空荡的包厢里。
他觉得头疼欲裂，从前他并不怎么喝酒，哪怕要喝，沐南希然也会细致的把他照齐好。
从来不会有宿醉的后遗症。
齐洛川在昏暗中坐了许久，才起身走出夜色。
齐家。
齐父正在和沐母说话：“你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要是跟林家联姻的事情黄了，你也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沐母脸色一白，上前抓着他的手：“怎么这么生气，上次家庭医生还说了你不能动气，我会尽快把沐南希然送出国的。”
齐父胸膛起伏了几下：“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挥了挥手，让沐母离开。
沐母一回到房间，就拨通了沐南希然的电话，听着电话里冰冷的机械声，她咬牙切齿：“死丫头，关键时刻掉链子！”
说着，又想到那真金白银的一千万，心里顿时更埋怨沐南希然了。
她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却永远是关机。
沐母不安稳的睡下，决心明天去沐南希然的住处看看。
第二天，沐母早早的就出了门，去了沐南希然的公寓。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蓓。1
“林小姐，您怎么在这？”沐母连忙迎上前去。
她心里清楚，林家可是能跟齐家联姻的大户，她再怎么讨好也不为过。
林蓓抬起头来看她，脑子里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
这人，好像是沐南希然的妈妈？
想起从前沐南希然跟自己说过的家里事，她心里对沐母有些反感。
她想了想，说：“阿姨，你知道沐南希然已经去世了吗？”
沐母脸上的笑猛然僵在了那里，她结结巴巴的开口：“林小姐，这……这可不能开玩笑的啊。”
林蓓忍住心里的怒气：“阿姨，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需要我带你去看看沐南希然的长眠之地吗？”
沐母此刻整个人都楞在了那里，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很久，沐母声音有些嘶哑：“那麻烦林小姐，带我去看看吧。”
林蓓自然不相信她有什么真心，但毕竟是沐南希然的亲生母亲，不管如何，总该去看看的。
林蓓进来时，房间里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床边还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跟地板颜色不一样的痕迹，她叫来家政帮忙清理了一下。
沐母没来之前，林蓓站在这里，心里只觉得悲伤。
这里整整齐齐的，除了换洗的衣物之外，再也找不到丝毫有人在此生存过的痕迹。
就好像，沐南希然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没有任何喜怒哀乐。
林蓓再次看了一眼沐南希然的小公寓，而后关上了门。
城南墓园。
前几天下过雨之后，空气清新了不少，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只是沐母穿梭在坟墓之间，身上寒意顿生。
几分钟后，林蓓停下了脚步。
沐母也跟着顿住，她下意识看去，眼神顿时变了。
崭新的石材上，沐南希然的黑白照静静的镌刻其上，那时她记忆中已经有些褪色的笑容。
沐母怔怔站在墓碑前。
林蓓开口：“阿姨，你跟沐南希然说会话吧。”
沐母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我知道了，麻烦你回避一下。”
林蓓突然觉得生气，身为母亲，沐母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平常。
她转身往远处走，心里为沐南希然感觉愤愤不平。
就在林蓓走到墓园尽头时，她突然愣住。
墓园空空荡荡，女人凄厉嚎啕，陡然响起。
第15章
林蓓站在那里，先前的反感不见，反而有种悲哀涌上心头。
世界上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失去才懂得后悔。
她，沐母，都是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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