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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寻月僵硬的站在原地，明明只是魂体，却还是感觉到了冻骨的寒风！
安月婵惊讶的看着谢母。
凌长洲却不以为然：“陛下圣旨谁敢反抗？将人带走，抄家！”
一声令下，粗鲁的士兵一间间房翻过，如劫匪过境。
“哗啦！”
“砰！”
所有东西都被丢砸在地上，一团糟乱。
安月婵连忙站出来，慌张阻止：“凌长洲！你这样做，菀清若知道了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叶寻月苦涩一笑，就算不原谅又如何，凌长洲根本不在乎。
果然，凌长洲充耳不闻。
他大步走进叶寻月曾经的院子。
院子里，一股腐朽荒败的味道扑面而来。
凌长洲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画像。
画像上，男子身着银色盔甲，手握红缨长枪，骑着高大的黑马，目光坚定地望着天空，一副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的模样。
正是凌长洲第一次出征的模样！
叶寻月看着画像陷入怀念，那是她第一次送兄长出京，却只看到了军队前方如烈日般耀眼的凌长洲。
一眼定情，动魄惊心。
回到家中，叶寻月作下此画。
那时，她根本不会想到与凌长洲的再遇，会让自己落到香消玉殒的下场。
叶寻月转头看向凌长洲，却目睹他双眸倏然被厌恶吞噬。
凌长洲碰都不愿意碰画像，冷声道：“处理掉。”
“是。”
士兵正要走上前，安月婵突然冲出来。
“住手！”她越过士兵，挡在画卷面前：“凌长洲，这么多年，你对菀清当真没有一点情吗？”
叶寻月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在军营的这两年，凌长洲偶尔疲惫了都会来找她，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还会在情动时，一遍又一遍低喃她的名字：“菀清……”
那一刹那，叶寻月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全部温柔。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是有机会的。
凌长洲的话却打碎了叶寻月所有的憧憬。
他瞥向安月婵，毫无半点迟疑：“没有。”
随后再次对士兵下令：“动手！”
士兵立刻上前去拿。
安月婵连忙将画从墙上取下，紧紧抱在怀里。
可她一介女子，终究敌不过士兵，画卷瞬间被抢了过去。
只见两个士兵抓住画卷边缘，手中向外用力——
安月婵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挣扎着欲要阻止：“不要！”
然而，“嘶拉——”一声。
画像，瞬间被撕碎成两半！
撕裂的画像落在叶寻月的脚边。
她垂头看着，脸色苍白灰败。
回想起自己每当节日，都会在画像前为他祈福，祈求上天护他平安凯旋，岁岁安康。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凌长洲看不见叶寻月，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转头看向屋内的柜子。
打开一看，居然都是各种檀香。
凌长洲眉头一皱，甩手将檀香瓷瓶砸在地上：“都丢掉。”
看着滚落在脚边的檀香，叶寻月眼底一片悲哀。
这是她唯一的爱好，却被凌长洲如同垃圾一样随意丢弃在地上，一文不值。
这时，只听隔壁院子里传来谢母的哀鸣：“不要！”
叶寻月心一颤。
随着凌长洲快步走过去，屋内的景象也映入两人眼中。
一个刻着‘谢清阳’名字的灵牌，躺在满地狼藉中，支离破碎。
叶寻月呼吸一颤，连忙跑过去想将灵牌捡起。
可双手穿过了实物，无法触碰。
叶寻月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去捡，可无济于事。
凌长洲看着那牌位上谢清阳的名字，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谢清阳死了？
凌长洲抬头看向被士兵押住的谢母，沉吟片刻后，没有多问。
“将谢家人压入诏狱，择日问斩。”
随着令下，谢家几十口人被捆上铁锁链带走。
任凭叶寻月如何哀求，恳求，凌长洲都听不见。
她想陪着族人一起，却又一遍遍的被拉回凌长洲身边。
最后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垂眸看着地上兄长碎裂的令牌，泪流满面。
“兄长，对不起，对不起……”
“我护不住母亲，护不住谢家荣耀，如今连你的灵牌我都护不好……”
叶寻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脸面去地下见兄长。
如果死的时候，她能魂飞魄散就好了，那样就不用看到这一切，不用这么受折磨。
谢家人烟尽散。
安月婵怀抱着碎裂的画卷，看向凌长洲的眼里尽是怨责：“凌长洲，你会后悔的！”
凌长洲置若罔闻，直接转身回了将军府。
远远就看到宁思儿坐在庭院里，低头看书。
恍然间，凌长洲仿佛看到了营帐内，叶寻月坐在烛台下看兵书的模样。
这时，宁思儿瞧见他，起身迎来：“之尧，你回来了。”
凌长洲回过神：“你怎么过来了？”
“我闲着无事，煮了一碗银耳羹给你。”
凌长洲看着她手中的银耳羹，莫名又想起了叶寻月。
在军营时，她便总做各样的羹汤给他。那时，叶寻月的眼中总映着笑，高兴的，爱慕的……
她会在战事吃紧时，坚定鼓舞：“之尧，我们会赢！”
“之尧，你怎么了？”
宁思儿疑惑的声音拉回了凌长洲的思绪。
“没什么。”他接过碗喝了一口，正要说话。
孟轶云走了进来，他一身盔甲，像是要出征。
“哥，陛下已为我和菀清赐婚，！”
凌长洲眸色一沉：“谢家满门将诛，你胡闹什么？！”
孟轶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谢清阳死了，叶寻月也是没办法，才女扮男装替兄从军！她何错之有？”
“这件事你何时知道的？”
想到孟轶云比自己更早知晓，凌长洲心里有些不舒服。
孟轶云没回答，只说：“我以再不入京，永驻边疆向陛下求旨，赦免谢家，陛下已经应允。”
“哥你曾教过我，敢于争取才能得到想要的！既然你不要叶寻月，那我要！”
叶寻月也没想到孟轶云会这样做，她看着少年人熟悉的面容，眸色复杂。
“咔嚓！”一声脆响，凌长洲生生将手里的瓷碗捏碎。
宁思儿吓了一跳，眼底闪过抹狠意，随即柔声劝：“之尧，轶云这么深情，想来和谢小姐应该是早有情分，你何必阻止？”
孟轶云想要否认，但不知为何，又没开口。
在凌长洲逐渐黑沉的脸色里，他扔下一句：“我定会娶叶寻月为妻，你不同意也没用。”
叶寻月目送着他背影，心想，孟轶云注定要失望了。
她，已经死了。
这时，宁思儿开口问：“之尧，你……为何不愿轶云娶谢小姐？”
叶寻月也看向凌长洲。
只见他将宁思儿搂进怀里：“你的病还需她的命来换，轶云若娶了她，不太好办。”
当初的爱慕好似冻成千年寒冰，砸在地上，碎的彻底。
这一刻，叶寻月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扯成两半。
叶寻月只觉得好痛，比那日死守廷阳时，所受的百孔千疮还要更剧烈的疼！
恍惚间，叶寻月听见宁思儿又问：“军中四年，你对她就没有半点儿欣赏？”
“没有。”凌长洲毫无半分迟疑，“我此生最厌恶她这种女人。”
眼见着宁思儿还要再问，凌长洲再度开口：“别再提她，令人恶心。”
宁思儿也不再说，乖顺垂下的眼眸里，尽是得意。
叶寻月被迫跟在凌长洲身后，听着他对宁思儿的温声软语，眼里一片死寂。
翌日。
凌长洲与人相约在茶楼。
刚坐下，就听隔壁茶间里的书生提起‘叶寻月’的名字。
“今早的皇榜你们可看了？说边疆的谢清阳军师乃是胞妹替兄从军，不久前一计破万军，功大于过，已赐婚与孟轶云副将军！”
凌长洲端茶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抬手喝茶。
隔壁的对话，不住声的传过来：“听说叶寻月期间暴露过身份，却依旧忍辱负重地呆在军营，此女真有大英雄的风范！有如此佳人相伴，当真羡慕孟轶云副将军。”
“什么佳人？叶寻月说到底是个女子，入军营，成何体统？”
驳斥的话一出，不少人跟着搭腔：“刘兄说得不错，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何谈贞洁？怕是以色侍人罢了。打仗最重要的还是军人，她一个小小军师能有什么功劳？”
“怕是孟轶云护着，特意让出来的军功。”
字字诛心，污秽之言不能入耳！
叶寻月早知替兄从军若暴露，自己定会受人指摘，却怎么都没料到死后都逃不过。1
凌长洲却只是坐在那处，恍若未闻。
叶寻月忍不住想，估计那些书生讽刺她的话，也正是凌长洲心中所想吧。
沉寂间，隔壁的对峙吵嚷声大了起来，到后面更像是吵架。
这时，凌长洲突然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突然对面有个书生看到他：“孟将军？是孟将军！”
“孟将军请留步！还请为我们主持公道！”
凌长洲转头看去，发现喊住他的人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子。
他拱手行礼：“还请孟将军告诉我们，叶寻月可否能算是女中豪杰？”
凌长洲冷冷瞥了他一眼，削薄轻抿的唇吐出冰冷的字：“她不配。”
说完，径直下楼离去。
彼时，叶寻月就站在楼梯处。
凌长洲无知无觉的穿过她的魂体，一点点带走了她最后的暖意。
叶寻月被迫跟着他，在墙上却只留下一个人的影子。
叶寻月怔怔望着，倏而认命又释然的笑了。
“你说得对，我不配。”
心里浓浓的悔意吞噬了叶寻月……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凌长洲就好了，如果后来没有靠近凌长洲就好了。
那样叶寻月就可以继续做谢清阳，让兄长名留青史，让谢家满门荣光！
可她醒悟的……太晚了。
叶寻月麻木的跟在凌长洲身后，她不知道还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多久。
不知还要亲眼见证凌长洲多少的憎恶与讨厌才足够，才能被放过。
这时，一名士兵疾步走过来：“孟将军。”
“什么事？”
士兵抱拳禀报：“您派去廷阳的人，先孟副将一步抵达，传回消息。”
“第一批归京的军队，将于三日后，抵达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