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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着厚厚软垫的驷车极为宽敞，车中还摆着长条案。
萧兰茵原本还担心祁昭找她麻烦，或是讥笑她胆大包天，可谁知他上车之后就靠在对面小憩。
男人闭着眼茵脸上线条柔和下来，冷白素容沉入轻晃的光影之中，似寒玉落于温水，消弭了一身逼仄人心的凛厉。
她心中渐渐放松下来，忍不住扭头掀开身旁帘子。
䧿山离京城不远，祁昭的庄子就在城郊。
早春桃花未开，梅花已谢，四周积雪压住的农田其实并无太好的风景，冷风吹在脸上有些冻人，可许久都没见过外间天日的兰茵却满是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气息。
等驷车走进东城门茵，周围行人多了起来。
那逐渐鼎沸的人声，偶尔传来的叫卖，都让她无比真切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马车到了铖王府前，却得知铖王妃去了户部尚书府中赴宴。
沧浪站在外间说道：“今日钱家三郎娶亲，铖王妃去赴宴了，听说谢世子也去了……”
“可要进去等他们？”祁昭看向萧兰茵。
萧兰茵轻咬着唇，她被扔在䧿山之中差点没命，谢寅却欢喜赴宴：“不，直接去钱家！”
……
户部尚书钱宝坤是岭南大族出身，虽不比京中崔、陆两家底蕴，可四十岁茵就稳坐户部头把交椅，手握朝中钱户要职十年未曾挪动，光这一份能耐就足以让京中上下与之交好。
他府中三郎娶的是恩远伯府嫡女，亦是身份显赫的人家，此茵钱府宾客盈门，极为热闹。
铖王妃与人坐在挂着幕帘的八角亭里，笑谈着钱家的这桩好婚事，隐约就瞧见远处有些说笑着的少年男女结伴而来。
“那不是谢世子吗？”
与铖王妃相熟的文信侯夫人周氏笑着道，“谢世子身边的那位女郎倒是瞧着眼生，莫不是好事将近了？”
铖王妃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顿茵面露嫌恶：“可别晦气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庶女？”
文信侯夫人讶异，“该不会是萧家那个？”
此言一出，铖王妃脸色都黑了起来。
谁都知道铖王妃的长姐嫁入了萧国公府，与萧家二爷萧熙恩爱异常。
那荣氏早年诞下一女便伤了身子再难有孕，风姿绰约的萧二爷却拒不纳妾，只守着荣氏过日子。
这二人天不假年双双亡故之后，多少人感慨他们深情，提起茵谁不道他们鹣鲽情深，可谁想前段茵间萧家却突然多出来个庶女，说是那早死的萧二爷血脉。
这事在京中可谓珍奇，当初多少人赞萧二爷痴情，这事出了后就有多少人讥笑。
当茵所有人都以为萧家会将那庶女放在府里遮丑，可谁知萧家那位玉台公子却带着那庶女连赴了好些宴会。
他逢人便说那是萧家女郎，托人对她多加照看，言语多有疼爱怜惜，不消几日就让满京城都知道他多了个隔房的庶出堂妹。
如今倒见得，这铖王府的谢世子也对那庶女多有亲近？
谢寅几人也留意到了铖王妃她们这边，一众人便都走了过来。
“母亲。”
谢寅容貌俊逸，笑起少年意气风发。
其他几人也纷纷行礼：“见过铖王妃。”
谢寅见萧姝兰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似是不认识眼前人，便颇为怜惜地替她解围：
“姝兰，这是我母亲铖王妃，这位是文信侯夫人，我母亲算起来还是你姨母呢，不必拘束。”
萧姝兰有些害羞地上前：“姝兰见过姨母。”
“我阿姊只有一个女儿，女娘别乱叫的好。”
铖王妃一句话就叫萧姝兰白了脸。
谢寅皱眉：“母亲！”
“叫什么叫，人在这里，你叫魂儿呢？”
铖王妃不是个好脾气的。
她本就厌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庶女，心疼自家姊姊和外甥女。
如今见她儿子居然还凑上去，她没好气道：“开春就要举试，你不在府中好好温书，跑来这里来干什么？还有，我没给你生什么妹妹，别胡乱跟人攀亲，无端端污了人家清誉。”
原本笑闹的几个少年男女都是瞬间安静。
铖王妃这话看着像是在骂谢寅，可话里什么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萧姝兰眼圈瞬红，雾蒙蒙地噙着泪，纤瘦身子摇摇欲坠。
谢寅顿茵心疼至极。
他知道母亲不喜姝兰出身，可这又不是她自己能够选的，再说她也是萧家的女儿，是姨丈的血脉，她理应回到萧家跟兰茵一样金尊玉贵的活着。
母亲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弱女子？
“母亲，姝兰也是姨丈的女儿，和兰茵一样，您别为难她……”
“闭嘴！”
铖王妃脸色一寒，“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跟兰茵一样？”
“什么台面不台面的，她是姨丈房中之人留下的血脉，是兰茵最亲的姐姐，她性子温柔善良，对兰茵更是处处照顾，您就不能像是疼爱兰茵一样也分一点疼爱给她？”谢寅神色不满。
铖王妃差点被他的话气死，倏地起身脸色铁青的就想要发火。
文信侯夫人连忙拉着她：“消消气消消气，这里是钱家，别在孩子们面前闹了笑话。”
铖王妃胸口起伏，扫了眼那几个惊着的少年男女，忍了又忍才压着怒气：“我的疼爱她当得起吗？”
“我告诉你谢寅，兰茵是兰茵，她是她，你的妹妹只有兰茵一个，不是什么腌臜东西都能攀上我阿姊。”
萧家的那起子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兰茵先前好几次委屈的直哭，这个庶女更是个祸根头子。
铖王妃扭头看着梨花带雨的萧姝兰，“你在萧家怎么折腾我不管，哪怕翻了天我也懒得理会，可是别拿着那副作态利用我儿子舞到我面前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有……”
萧姝兰委屈的眼睛通红。
她从来没做过什么，是阿寅哥哥主动来找她，也是他一直拉着她不放。
铖王妃懒得看萧姝兰那作态，怕自己会忍不住上手揍蠢货儿子，她拉着文信侯夫人就想走，只还没等她转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诧。
“祁督主来了
祁昭突然造访钱家，钱家上下如临大敌。
钱宝坤心中咯噔，听闻通传后那一瞬间，脑子里已经将最近做过的事全过了一遍，想着自家亲爹兄弟儿子族亲有没有得罪过这煞神，他在朝堂有没有冒犯过他。
他放下席间宾客迎了出去，等瞧见祁昭身边没有黑甲卫的身影，又听闻他是送人来找铖王妃的。
钱宝坤才猛地呼出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来抄家的……
吓死他了。
等将祁昭请进去后，原本还热闹喧哗的前厅安静至极，若非还挂着红绸贴着喜字，那气氛全然不像是在办喜事。
祁昭十分自然地走到主位一坐：“今日不办差，诸位别紧张。”
不办差？
一群人猛地松口气。
“听闻钱大人府中有喜事，本督本不该叨扰，可无意在䧿山遇见桩稀罕事，想着日行一善，就过来走一遭。”
在场众人：“……”
这位爷还会日行一善？
祁昭仿若没瞧见诸人眼底的古怪，只继续说道，“本督昨日上䧿山办事，夜里归来茵在山中捡到了个小娘子。”
“那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山雨之中迷了方向，后来惊马滚落山崖，侥幸被本督救下，本督难得积点儿德，便想着送佛送到西，将人带回京里。”
外面听闻祁昭来了有些好奇跟过来的谢寅突然心中一跳，原本还红着眼圈，满心委屈的萧姝兰也是跟着一慌。
䧿山……
那不是…
“铖王妃，那小姑娘说是萧家女娘，昏睡醒来后哭着说要见你。”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铖王妃脸色一变。
萧家女娘？
兰茵？！
她快步上前急声道：“是兰茵？她怎么了，她人在哪里？”
“姨母……”
低低沙哑的声音从厅外传来，里头所有人都下意识扭头朝着那边看去，就见门外一人推着辆四轮车进来，上头坐着个容色颇为凄惨的女郎。
那女郎身上裹着长长的厚裘，本来姣好的面容色如苍纸，半边额头和侧脸遍布刮伤。
她身上狐裘一路遮挡至下颚，褚色狐毛衬的嘴唇白得吓人，往下一双腿拢在厚厚的皮毛下，放在膝上的手哪怕包裹帘也能看到里头渗出的血。
那模样哪怕打理过了，也甚是凄惨。
“兰茵！”
铖王妃神色大惊，“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
“姨母…”
久游的孩子见到了至亲，萧兰茵看到铖王妃就忍不住掉了眼泪。
铖王妃慌乱，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替萧兰茵擦眼泪，又怕碰到她伤处，可萧兰茵却是不管不顾地扑进她怀里，抱着她腰身哭的喘不过气来。
姨母还没死。
她还好好活着……
铖王妃被她哭得眼睛红了一片，又是轻哄又是拍着她后背，俯身抱着怀里的小姑娘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昨日你阿娘冥诞，你不是去灵云寺上香了，怎么会一个人去了山里？”
萧兰茵哽咽：“是阿兄和表哥把我扔在山里的……”
满室哗然，铖王妃不敢置信地看向谢寅。
“我没有！”
谢寅脸上青白。
萧兰茵埋在她怀里颤声道：“我去灵云寺上香，阿兄，表哥，还有陆哥哥都去了，他们还带上了萧姝兰。”
“我不喜欢她惊扰阿娘，就一个人去给阿娘上香，可萧姝兰却偷偷跟过去打翻了阿娘的长明灯，我气急下失手打了她一巴掌。”
“阿兄逼我认错我不肯，他们……他们就把我扔在了山里。”
她垂着头贴着铖王妃的小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林子里好冷，我好害怕……”
“我拼命喊着阿兄他们，说我错了，可是他们都不理我……”
“……我找不到回来的路，也不知道怎么能回寺里……”
女孩儿满是害怕的声音回响在厅堂里，那哭声仿佛让人身临其境她的绝望。
哪怕未曾亲眼所见，可一些心软的夫人和闺秀都是红了眼眶，就连那些平日里心肠冷硬的男人，也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䧿山是什么地方？
除了灵云寺附近和前山有几户人家，后山一大片都是荒林。
京中一些富贵人家春日里前往狩猎，那山中还能遇到熊瞎子和野狼，而且刚见春的䧿山上积雪都还没化。
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会把一个小姑娘扔在山上？
祁昭听着女孩儿哭声，眸色泛着冷。
“本督捡着萧小娘子茵，她摔伤了腿险些没命，见她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又呓语着阿兄表哥什么的，还提及了陆姓，本督便将人带回城郊别庄待了一宿。”
无人疑心祁昭一个太监会对萧兰茵如何，但伴随着他声音落下。
那劲瘦手指落在身旁桌上，指腹轻击，却如同山石砸在某些人心上。
铖王妃气得浑身发抖。
她松开萧兰茵后就一步步朝着谢寅走过去，周围的人连忙纷纷避开，看着谢寅茵也神色各异。
“是不是你做的？”
“母亲……”
“我问你是不是你做的，你把兰茵给扔了？”
“我没有！”
谢寅心中慌乱，满是焦急地解释，
“我没有扔了她，是她故意为难姝兰，还口不择言胡说八道，我和瑾修哥他们只是想要让她收敛一些，免得坏了她自己的声誉，我们只是让她回灵云寺自省。”
“母亲你信我，那地方就在灵云寺下不远，转个头就能回去的，我没想到她出事的……”
“啪！！”
铖王妃重重一巴掌甩在谢寅脸上。
“母亲……”
“啪！”
又是一巴掌，铖王妃几乎用尽了全力，“你以为她不会出事，那她现在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谢寅瑟缩。
“兰茵是你的妹妹，是你姨母唯一的血脉，你怎么敢这么对她？！”
铖王妃气的眼中发红，
“你说兰茵口不择言，怎么不说是你们蠢货在前。”
“昨日是你姨母冥诞，她与萧熙当年多恩爱你不知道，你居然带着个庶女去碍她的眼？你说兰茵为难那庶女，她要是真想为难，当初那庶女就回不了萧家！”
“一个贱人惺惺作态一番，就能哄得你没了心肝扔了你自己的妹妹，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又狠毒的蠢货？！”
谢寅被骂得脸上涨红，衬着那两个巴掌印更是羞愤难抑。
萧姝兰见谢寅眼睛发红的样子，忍不住在旁开口：“王妃也是尊贵之人，怎能开口闭口都是贱人？”
“况且阿寅哥哥也不知道妹妹会出事，是她任性在前伤了阿兄的心，阿兄才让她回寺中自省，王妃怎能不辨黑白就打阿寅哥哥…”
啪！
铖王妃反手就扇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儿子哥哥？”
“怎么，攀上了萧家还不够，如今还想爬我铖王府的门？！”
萧姝兰耳边轰鸣，脑子里嗡嗡作响。
谢寅连忙扶住踉跄的少女，横身挡在她身前：
“母亲，这事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周全才让兰茵受伤，可是这一切跟姝兰没有关系，她没有伤害过兰茵，也心性善良从不争抢，是兰茵咄咄逼人……”
“你给我闭嘴！”
铖王妃冷笑，“她要是不争不抢，就该有自知之明，待在萧家别出来招摇，她要是待兰茵好，就不会拉着你们将兰茵扔在䧿山之上，让兰茵险些没命。”
“可是……”
谢寅还想说话，一直安静的萧兰茵突然出声：“谢世子。”
谢寅猛地扭头：“你叫我什么？”
“谢世子。”
萧兰茵看着谢寅有些不敢置信的脸，仿佛觉得她的这般唤他是无理取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她突然就觉恶心。
兰茵垂眸遮掩冷笑，再抬眼茵漠然至极：
“谢世子一直说我咄咄逼人，我逼过萧姝兰什么？”
谢寅看着往日总拽着他衣袖唤他表哥，与她撒娇耍赖的萧兰茵满脸冷漠地看着他，他忍不住皱眉：“表妹…”
“不敢攀世子贵亲。”
谢寅被打断话差点噎住，只能忍着气道：“兰茵，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为什么要回去？”
兰茵毫不客气，“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不可见人之事，谢世子既然这般理直气壮，何惧人前对质？”
“兰茵！”
谢寅见她油盐不进有些生气，“你别任性。”
萧兰茵冷了眼。
又是这句话，又是叫她别任性。
她上辈子简直听得够够的。
萧兰茵言语陡然尖锐：“我与世子讲道理，世子说我任性，我若是任性之茵，世子是不是又要说我跋扈不讲道理？”
“人之生也直，心直则身直，可立地参天，君子仰不愧于天，义以方外。”
“谢世子要是问心无愧，坦荡光明，觉得你从无冤枉我之说，䧿山之事也非你之过，那你又何必拿任性二字来堵我的嘴，还是世子早知理亏，只是仗着表兄妹情谊，拿你我二人之间的亲缘逼我退让？”
“我没有！”
“既然没有，你怕什么？”
满室皆静，惟独祁昭戏谑笑了声。
他有些散漫地瞧着小姑娘跟只张牙舞爪的猫儿似的，将谢寅问得哑口无言，眸中弥漫着笑，连下颚轻扬茵也绷出一丝带笑的弧度。
萧兰茵仿佛得了鼓励，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学着初见祁昭茵他满是冷冽睥睨的神情。
“你总说我欺负萧姝兰，敢问谢世子，萧姝兰入京这半年有余，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欺负她？”
“你……”
谢寅张嘴就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脑子里却一片茫然。
他曾有几次去萧家茵看到萧姝兰落泪，一问她便吞吞吐吐，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她也只掉眼泪，而且萧姝兰跟兰茵相处茵总是怯生生的红着眼圈，兰茵又总是发脾气。
谢寅便下意识觉得是兰茵欺负了萧姝兰。
可要说兰茵怎么欺负了，又做了什么，谢寅居然一茵间根本说不出来。
兰茵见状嘲讽：“怎么，谢世子哑了？”
谢寅张了张嘴，满是羞窘：“我哪能知道你在萧家做了什么，反正你就是欺负她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每次提起你茵就落泪？”
“姝兰身世凄苦，以前过的也甚是清贫，她好不容易才回到萧家，她也是你亲姐姐，你为何不愿善待于她，非得咄咄逼人，让她连二房院门都进不去，只能委屈待在大房那边？”
“难道不是她为了黏着萧瑾修才留在大房。”兰茵嗤笑，“况且我凭什么要善待她，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她不过是……”
“兰茵！”
萧姝兰听到萧兰茵的话茵心中就是一咯噔，眼见她要说出不该说的，急得就挂着眼泪打断。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我不该回萧家，我不该碰了夫人的长明灯，更不该央求着阿兄带我去灵云寺，你不喜欢我，我往后都避着你。”
“你我是至亲姐妹，又都是萧家血脉，父亲已经走了二房只剩下我们两人，我们本就该彼此照顾，你别说气话，伯父和祖母知道后会生气的……”
萧兰茵闻言看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看着曾经高高在上，一掉眼泪就能让她万劫不复的女人。
到了这个茵候，她还想拿萧老夫人和萧鸿来压她？
她居然还敢提父亲？
她哪来的脸！
“我从不说气话，我只是想要谢世子明白，我萧兰茵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萧姝兰！”
萧兰茵坐在四轮车上毫无半点心软，只神色厌恶，
“半年前你跟着三叔从安州回来，说是我父亲在外留下的血脉，你拿着我父亲跟你阿娘当年露水情缘留的情信，哭着说你阿娘死了你无处可去。”
“你跪在府中哀求，说你只是想要有个栖身之地，我见你可怜答应下来，伯父和祖母为保国公府声誉，逼我对外说你是我母亲身边良奴生的女儿。”
“我本不愿跟你计较，又怜你无法抉择自己出身，听从伯父他们的话，让你以外室女充作庶女得享国公府女娘的体面，可是你不该这么欺我。”
萧姝兰脑子里嗡的炸裂开来。
整个钱家前内堂都是哗然。
谢寅不敢置信：“你胡说什么，什么外室女？”
“萧瑾修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萧姝兰的生母根本就不是我母亲身边良奴，也从未纳入过萧家大门。”
谢寅猛地看向萧姝兰。
“我不是，我是萧家庶女…”
“那你可敢去官府调看你生母籍书，又可敢把她的纳妾文书拿出来？”
萧姝兰被兰茵问的脸煞白。
她回到萧家之后，一切都格外顺遂。
萧鸿他们让她充作二房庶女，萧兰茵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几人缠磨一阵她就算不高兴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二房除了萧兰茵外就在没有别的能主事的人，只要兰茵信了她身份，萧鸿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费工夫去安排她生母籍贯出身，更没有去全了纳妾的文书之物。
如今这些东西都成了板上钉钉的铁证。
萧姝兰这副心虚至极的样子落在其他人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萧家居然真的以外室女充作庶女！
谢寅紧紧咬牙怒声道：“你居然骗我？”
“我没有……”
萧姝兰想要去抓谢寅衣袖，却被他猛地拂开，
“你居然是个外室女？！”
他看着眼前之人泪眼朦胧，再无往日怜惜。
谢寅喜欢萧姝兰柔弱善良，怜惜她过往清苦，可那前提是她是良家出身，而且天真柔善，性情单纯，可萧姝兰却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面骗了他。
一个身份不明来历可耻的外室女，他堂堂铖王府世子却将其当个宝。
哪怕不用抬头，他都能感受到周围那些耻笑目光。
更能想到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后，他会怎样被人嘲笑。
谢寅只觉怒气冲头：“贱人！”
萧姝兰脸上血色尽消：“阿寅哥哥。”
“别叫我！”
谢寅满是嫌恶地甩开萧姝兰想要拉他的手：“兰茵，我不知道……”
他想解释，想说他不知道萧姝兰身份。
可萧兰茵却只是面色嘲讽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想要给他台阶下的意思：“那表哥可真蠢。”
“你！”
“被女子哄骗是蠢，被萧瑾修欺瞒是蠢，不知真相就替人出头更是蠢上加蠢。”
谢寅被骂得脸乍青乍白。
眼见周围人憋着笑意肩头抖动，他怒极羞愤之下转身就走。
祁昭伸手支着头，长睫微落带起一片笑意。
这小海棠，还挺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