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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晚霍汉川(江之晚霍汉川)无弹窗免费阅读-完结版小说(江之晚霍汉川)

分类: 作文  时间: 2023-06-03 21:56:43  作者: panshi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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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验尸的结果全部告诉了魏林之后,江之晚收拾了东西便往家走。
才出了李府几步,朦胧的天色中,她又看见了半个时辰前差点撞上她的男人。
江之晚心中有些不安,心想怎么觉得这男人是故意在跟着她。
她低着头,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时不时回头看。
果不其然,他跟着她呢,而且非常明目张胆。
霍汉川见江之晚步伐越来越快,直到走到一处巷口突然回过头,对着他厉声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江之晚余光看向墙一边的竹竿,这男人要是不怀好意就赏他一顿闷棍。
霍汉川站在她几尺外,冷不丁的问了句:“你可是江之晚?”
江之晚听了,愣了一下:“你怎知?你认识我?”
她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脑子里并没有关于他的记忆,除了方才与他的小冲突,再无其他。
霍汉川心中一紧,她果然不记得他了。
他虽不知江之晚为何会变成这样,但如果找到林思鹤,他想他应该会知道原因。
霍汉川压下心中隐隐的疼痛,语气温和:“我是林思鹤好友,特来寻他。”

师父好友?

江之晚霍汉川(江之晚霍汉川)无弹窗免费阅读-完结版小说(江之晚霍汉川)

江之晚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公子贵姓?”
“霍汉川。”
听到这三个字,江之晚只觉头有些钝痛,连同颈处还未好全的伤口都开始疼起来。
她倒吸了口凉气:“师父不在家,你过几日再来寻他吧。”
说着,转过身就要走。
霍汉川却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后。
江之晚立刻回过身,不耐道:“我说了,师父不在,他过几日才回来。”
不知为何,自这男人说出他的名字以后,她就分外抗拒他的靠近。
霍汉川这三个字好像扎在她脑子里的针,刺着她好像被遗忘的东西。
而霍汉川敏锐的看到了江之晚眼中闪过的痛苦,他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想问她怎么了,可又忍住了。
此刻的江之晚已经不记得他了,他再靠近,恐怕会被她认为心怀不轨。
半晌,霍汉川才僵硬的开了口:“我找他半月,盘缠已经用尽了。”
言下之意也就是让江之晚收留一下已经没有钱的他。
江之晚犹豫了,他若不是师父的好友,带他回去不就是引狼入室了吗?
可他要真是,将他扔在这儿,师父回来怪她又怎么办?
几番思想争斗之下,江之晚暗中摸下束于腰间银针,有些不情愿的道:“那你跟我来吧。”
霍汉川神情这才柔和了些许,跟着走在江之晚身后。
天色已亮了六七分,他清楚的看到眼前曾死在他面前的人还真真切切的活着,但人却消瘦许多。
想到与江之晚好不容易拉进的心却又变得咫尺天涯,霍汉川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阵苦涩。
走到一处高院门前,江之晚推门走了进去:“你先坐会儿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说完,她将工具箱放下走进正房。
霍汉川打量着这个还没有王府东院宽敞的的院子,除了正房,左右两边还有两间厢房。
院门旁晾着各种草药,一棵桂树下摆着一张四方桌和四张椅子,一切都很简朴。
他走到桂花树下坐了下来,摩挲着有些陈旧的桌子,心中五味杂陈。
“喝口热茶去去凉吧。”

第十六章 秦奕

江之晚将茶放在桌上,也顺势坐了下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
还没到卯时就被衙役给叫了起来,现在天都亮了,她也有了些许的困意。
只是想到霍汉川还在,她还真不敢睡,毕竟他来的有些突然,也无法对他那么快卸下戒备。
霍汉川端起茶,抿了一口。
他抬眼,眼前的还是江之晚一副男人的装束,见她回来时背着仵作的工具箱,紧绷的嘴角不觉又弯了下去。
不记得他了,却还是记着她的“老本行”。
江之晚打了个哈欠,无意间对上霍汉川的视线,她秀眉不由一蹙。
他那是什么眼神?看似在看旧人,却又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霍汉川恐怕看到那工具箱,也应该知道她是仵作。
仵作出了府衙就是贱民,人人都嫌晦气,恐怕他那眼神里也有带着对她的几许不屑。
男仵作尚且被如此看,若他知道她是女儿身,估计还不知道用什么嫌恶的眼光看她。
霍汉川见她扭头,还是带着几许不忿的意思。
他有些怅然,多年以前,江之晚也是个活泼直率的女子,只是因为后来的种种,她什么事儿都开始往心里藏。
两人各怀心思无言面对面的坐了一会儿,还是江之晚撑不住了,她又打了个哈欠,揉着干涩的眼睛道:“你若是累了去西边儿厢房歇着吧。”
说完,站起来往东厢房走了进去。
奔波了近两日的霍汉川也有了些疲惫,他起身往西厢房走去。
“叩叩叩——”
院门的敲门声止住了他的脚步。
霍汉川蹙起眉,看向东厢房,里面没有什么动静,许是江之晚睡沉了。
他几步走到院门前,将门打开。
“锦言,我给你带了……你是谁?”
秦奕看着霍汉川,原本的笑容被震惊取代。
除了林思鹤和江之晚,他就没在这院子见过其他人,眼前这男人是谁,怎么还能来开门?
霍汉川看着这个不过二十五的瘦弱男子,听到他唤“锦言”,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结。
还没等他回答,秦奕着急忙慌的冲进去:“锦言!锦言!”
“闭嘴!”
霍汉川阴沉着脸,冷冷的低声斥了一声。
他瞥了眼东厢房,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心才稍稍静了些,但面对这个东张西望的男人依旧没好脸色。
秦奕被霍汉川这一声给唬住了,他悻悻收了声。
他虽然有些惧霍汉川身上莫名的压迫感,但还是壮起胆子瞪着他:“你是谁?锦言呢?你把她怎么了?”
看他那缩头缩脑的模样一口一个锦言,霍汉川打心眼的厌恶。
他眼神一冷:“你是何人?”
秦奕紧抓着手里油纸抱着的烧鸡,吞咽了几下:“这,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要不说清楚,我可要去报官!”
虽然嘴上这么说,秦奕心中却已经有些发颤。
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比林思鹤不知道可怕了多少,哪怕一眼都好像就能看清他心中所想。
霍汉川不语,但眼中的不耐也越来越明显。
好一会儿,东厢房的门突然开了,睡眼惺忪的江之晚从里面走了出来。
“锦言!”
秦奕大喊一声,像是看见救星一般窜到她身边。
本只是想起来喝口茶的江之晚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秦奕?”

第十七章 你不嫌脏吗

秦奕指着霍汉川,凑到江之晚耳边小声的问:“他是谁啊?”
一边问着,一边还用余光瞥着气势更加摄人的霍汉川。
江之晚推开秦奕,看了眼霍汉川,回道:“她是师父的好友。”
虽然她也还是半信半疑,但现在人都已经在这儿了,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
听江之晚这么说,秦奕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全然忘了一旁的霍汉川,将烧鸡凑到江之晚面前,咧嘴一笑:“你昨天不是想吃烧鸡吗?今天我特意给你买来了。”
一股油腻的味道冲进江之晚的鼻内,她拧着鼻子挥挥手:“谢谢,但我现在不想吃。”
哪有人一大早上就吃烧鸡的。
秦奕脸上的笑少了几分:“新鲜的好吃啊。”
江之晚还没回答,被二人无视了许久的霍汉川突然走上前将烧鸡拿了过来。
“未过巳时,她不宜食此油腻之物。”
他的举动引的秦奕一阵不满,但想到他是林思鹤的好友,也只是不甘心的看了他一眼。
江之晚最䧇璍后的几分睡意也没霍汉川给赶跑了。
她看着一身玄袍眉目清冷俊秀的霍汉川手里拿着烧鸡的模样有些好笑,但又有几分熟悉感。
霍汉川见江之晚看着他呆愣的模样,心情也好了许多。
虽然她暂时忘记了从前的事,但他二人之间的感情还是没有断。
江之晚颈处伤口突然一疼,打断了她的失神。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碎银带进秦奕手中,边将他往外推搡边说:“谢谢你的烧鸡,药铺里还有一堆活儿呢,你赶紧回去吧。”
“嘭”的一声,江之晚将门关上。
她松了口气,将视线放在霍汉川手上的烧鸡上:“你要饿了就把它吃了吧。”
也许霍汉川那么做只是因为他饿了吧。江之晚是这么想的。
谁知霍汉川将烧鸡扔在桌上,一脸嫌弃:“不吃。”
“……”
江之晚听了这话,她明白霍汉川的确是饿了,但不会吃这烧鸡。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在他是师父好友的面子上好言道:“你歇会儿吧,我出去买吃的回来。”
“你不会做吗?”
霍汉川问了一句。
江之晚厨艺好,但从他们成亲后,他再未吃过一口她做的菜。
想到之前的事,霍汉川眼眸一暗。
江之晚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突然生了一丝玩心,她笑道:“你看我背的东西就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吧?我做的东西,你不嫌脏?”
看他衣着精致,身份也必定是非富即贵,与她这个人人都不耻的仵作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
她调侃的语气落在霍汉川耳朵里却像是对他的讽刺。
几月前,江之晚为他做的饭菜被他说为“腌臜之物”,尽管口是心非,但他知道那时候的江之晚一定是被伤了心。
江之晚见他不言,方才那凌厉的模样竟没了分毫,此刻更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读书公子。
她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我不过是说笑,你若真饿了,我现在就去做。”
说着,她就往厨房走去。
霍汉川站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
迎上江之晚那迷惑的眼神,他握拳轻咳两声:“我帮你。”

第十八章 可曾后悔

江之晚看着他把外袍脱下,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准备生火。
看着高大的霍汉川坐在小板凳上,生火也是带着几丝慌张,江之晚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人,连生火都不会。
霍汉川有些尴尬,却并不觉得丢人,反而觉得此刻与江之晚平凡的相处来之不易。
江之晚蹲下身,接过火折子帮忙生火:“你是哪里人?”
“京城。”
“难怪。”江之晚不觉点点头,“天子脚下的人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吧。”
她并无讽意,且不说霍汉川是不是京城人,就看他那一身衣服都知道肯定不会是寻常人家,跑这儿来找她师父,不知是为何。
霍汉川看她轻而易举的将火生起,便捡起柴往里边儿塞:“你是哪里人?和林思鹤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
江之晚无奈的看着他的动作,将他塞进去的粗柴火一根扯出来重新放进细柴:“你问题还真多。”
她直起身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语气低迷了些许:“我陈州本地人,林思鹤是我师父,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个仵作。”
“师父说要去出趟远门,他走了快半月了,应该过两日就回来了。”
江之晚手脚很利索,几下就将洗完锅的水舀的干干净净,这模样谁能想到她之前是堂堂王妃。
霍汉川微微偏了下头,看着她衣领比一般衣服要高上几寸,遮住的地方正好是她那日自尽所割的地方。
心疼再次袭了上来,霍汉川紧握着差点要伸出去将她抱在怀内的手,哑着声音又问:“顾显赟你可认识?”
“嗯?”江之晚头也没抬,自顾自的洗着菜,“没听过。”
霍汉川虽为七尺男儿,也不由得鼻尖泛了酸。
顾显赟对江之晚曾是何其重要,那日顾显赟被斩,她惊惧到气血逆流吐血昏倒在地,甚至在那两日的夜晚,他在院外站了多久,就听了江之晚哭了多久。
可现在,江之晚听到顾显赟的名字就像听到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但霍汉川不明白,为何江之晚不记得他,不记得顾显赟,偏偏记得曾经那个教她验尸的林思鹤。
“其实你说的名字我有些耳熟,但我的确想不起了。”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过一旁的刀,看着砧板上的菜愣了,“应该说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霍汉川抬着头,心仿佛也随着她的语气渐渐低迷下去。
“师父我因失血过多昏迷近两月,等我醒来时,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抚着伤口处,“师父说我是仵作,刚开始我还不信,你也知道仵作是何等低贱。”
“但跟师父去验尸时,我并未害怕,反而比师父还行云流水。”
江之晚垂下头,叹了口气:“我可能就是做仵作的命吧。”
身为仵作,她已经不奢望嫁人了,为了做事更方便,她还要女扮男装。
若不是林思鹤说“活人又嘴能伸冤,可那些含冤屈死的人的冤又有谁来诉”,她还真不想做这种人人都议论纷纷的事儿。
她侧过头,原以为会看见霍汉川同样不耻的眼神,可他只是紧紧的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更是多到她分不清。
“你可曾后悔?”

第十九章 知府威胁

江之晚手中的动作一停,没有回答。
后悔吗?
她其实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并不喜欢现在做的事情。
那种感觉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去做了,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师父那句话而带着怜悯和混口饭吃的心。
向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多数已经有了孩子了,而这些却是她望尘莫及的事情。
良久,江之晚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不后悔。”
说完,她就转过头,而后瞥了眼霍汉川,似乎在说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么多。
看着她情绪变化之快,霍汉川也愣了一下。
若要江之晚恢复记忆应该不是难事,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会威胁她了,等林思鹤一回来,他便要问个清楚。
虽说霍汉川打着帮忙的旗号来着,但是他从始至终也就是坐在一边看看火,其他全然帮不上忙。
江之晚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已经要把他作为贵客供着了。
简单的三菜一汤,江之晚帮霍汉川盛了一碗饭,道:“小家饭菜,别嫌弃。”
霍汉川摇摇头,加起一口黄芽放在嘴中。
还是曾经那个味道。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好吃。”
似乎被这笑容晃了下眼,江之晚低头吃着饭,只觉耳朵滚烫。
心想这霍汉川不笑像阎王,笑起来却比那画中人还要好看。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霍汉川的习惯。
江之晚也默默的吃着,时不时抬眼看对面进食尽显一副极具教养模样的霍汉川。
“叩叩叩——”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的江之晚差点把碗摔在地上。
她咳了几声,站起了身:“你先吃,我去看看。”
说完她便跑了过去。
门缓缓打开,知府的衙役一脸汗的喘着气:“顾,顾仵作,大人让你去府衙一趟。”
江之晚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拿上东西马上过去。”
“行。”
看衙役走了,江之晚关上门立刻就背起工具箱,她见霍汉川也站了起来,立刻道:“你吃饭吧,吃完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也行,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等霍汉川答应,她捂着儒巾就开门走了。
霍汉川放下碗,望着半敞开的门有些不满。
虽说知道江之晚做仵作并非她本意,但此刻他心里对此事还是有些许介意。
而门槛儿处落下的一本册子引起了霍汉川的注意。
他走过去捡了起来,翻了几页,是江之晚这些日子来验尸的笔录和结果。
正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去寻她,这下倒好,老天爷都在帮他。
府衙。
待江之晚赶到殓尸房时,魏林的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球了。
他看着江之晚,眼中还带着几许威胁:“顾仵作,这案子已经传到上头了,若不尽早断案,本官这位难保,你这小仵作也难逃一劫。”
江之晚闻言,神情一僵。
她心中只骂魏林这种庸官无能,她只是个仵作,只管验尸,抓凶断案这种事不应该是他这个知府的事吗?
灭门案不破,魏林或许被贬又或许被撤职,可在他落马之前,必不会放过她。

第二十章 林思鹤

没有会有魏林,江之晚只是低头翻着工具箱,却不见她记录验尸的册子。
她咬着下唇,一脸担心,莫不是来的路上掉了?
而后又忍不住害怕起来,此时街上应该是车水马龙,若是被人拾了去可怎么好。
江之晚倏然起身,脱下罩袍:“大人,小的有东西遗落在家,我现在回去拿,一盏茶的功夫救回来。”
“站住。”魏林呵住才要走开的江之晚,外头的衙役像是得了命令一样堵住门口。
江之晚心中有气,却也只与魏林说不通道理,她看着魏林,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平和:“大人,小人只是回去拿些东西而已。”
魏林心中只觉她想一走了之,招手换来一个衙役:“落下什么,本官派人帮你去取便是。”
见他此举,江之晚更是义愤填膺。
魏林先是威胁,现在还怕她跑了,若天下的案子都能全交给仵作,那还要他们这些父母官作甚。
但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况此刻她也斗不过眼前这个狗官。
江之晚看了魏林一眼,目中满满的鄙夷。
她转身重新穿上罩袍,腹诽他这种狗官若真的凭借破了这种大案平步青云,那日后他底下的百姓可就惨了。
见江之晚也没再说什么,魏林才露出得逞的表情。
“大人。”
一衙役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府外有个男子,说这是顾仵作的东西。”
江之晚一看,真是箱内不见的册子,衙役说的那男子不会是霍汉川吧?
魏林瞟了一眼,示意衙役将册子给江之晚。
此刻,霍汉川站在府衙外一棵树下等待着。
他看着府衙的牌匾,陈州府衙与幽州府衙又几分相似,此刻他竟觉自己还是晋亲王,而府衙里面还是从前那个江之晚。
“哒——哒——”
肩上忽然一凉,好像有水落在身上,霍汉川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树上居然多了男子。
那男子松松垮垮穿着件鸦青色长衫,鬓发参白但眉目俊秀,慵懒的靠在树干上,一手执一酒壶,整个风流才子的模样。
霍汉川微眯了下眼,细看了那人模样后道:“林思鹤?”
树上那人仰头喝了口酒后侧身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霍汉川面前。
“草民参见皇上。”
林思鹤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并未行礼,神情也带着些许戏谑之意。
霍汉川额前青筋一跳,若他没记错,与他初见时,他也是穿着这一身衣服,拿着酒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嘴上说着“草民参见王爷”,但那膝盖就好像定了钢板儿弯不下去一样。
林思鹤知他心中不悦,但依旧笑得不羁:“你虽是皇上,但也是我徒弟的夫君,论辈分,我还是比你高。”
此言一出,霍汉川的脸更是臭了,这话中听又难听。
普天之下也只有林思鹤能说出这种话了。
看霍汉川的脸都能当墨使了,林思鹤哈哈一笑,收了玩心:“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想问我?”
良久,霍汉川几近裂开的脸硬生生丢给他四字:“明知故问。”

第二十一章 如何保全她

陈州最大的酒楼天祥阁离府衙不远,进了雅间,霍汉川刚坐下,目光却定在了府衙的方向。
从江之晚进府衙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时辰了,验尸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她却去了这么久……
“行了,别看了。”林思鹤倒了一杯酒,一睹见怪不怪的模样,“天下的官儿都像顾大人那样,那刑部和大理寺未断的案子也不会堆成山了。”
他仵作出生,十四岁便在官场和尸堆里混迹长大,什么贪官昏官没见过,而见过的清官他一只手就能数出来,顾显赟就是其中一个。
霍汉川看向林思鹤,只见他干脆的喝下一口酒,似乎还嫌酒不够烈。
林思鹤又倒了一杯:“城南灭门案,她有的忙。”
“她说你过两日才回,你既回来了为何不去帮他。”
林思鹤听了他这么护短的语气,不由一笑,又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自我走后,我只见过徒弟两次,第一次是她接了赐婚圣旨,第二次是你们成婚后一年。”
“那两次我可从未见你如此关心她,怎的,她以命换这大好河山的牺牲把你感动了?”
霍汉川眉一挑,并未像方才那般生气,林思鹤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这么说不过是故意惹他心烦罢了。他心烦有愧不假,但还不至于真的落了林思鹤的套。
见霍汉川冷冷清清的样子,林思鹤也自讨没趣,摩挲着酒杯正色道:“你怕是想问我怎么带走的徒弟,她又怎么活过来的,又怎么不记得从前了的事吧。”
他停顿了一下,见对面的人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他又道:“本来想去看徒弟最后一眼,结果发现她还有气儿,但是她失血过多,足足昏迷了近两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她还记得你。”
霍汉川冷不丁的驳了一句,林思鹤一愣,随后嘴差点咧到后脑勺去了:“酒醉心,醋乱心啊!”
因着林思鹤放肆的笑,霍汉川有种想将手里的酒杯扣在他脑袋上的冲动。
等林思鹤笑完了,霍汉川才铁青着脸道:“我不是来和你说笑的,你当初带走她是何意?”
林思鹤往嘴里丢了颗花生,嚼了几下才慢吞吞回道“你虽夺回皇位,但总归还没站稳,又怎么去保全她。”
霍汉川问了句:“何出此言?”
林思鹤一手伏在桌上,往前凑了些,低声道:“你现在的身份不比从前,你会有后宫佳丽三千,还有你的母后,世俗的眼光奈你不何,但对徒弟来说却是悬在头上的刀。”
“一入皇城,纵使你立她为后,身居高位,她唯一的依靠也只有你罢了。”
在霍汉川对林思鹤不多的印象中,他极少有这么正经严肃的一面。
霍汉川神情也分外凝重,语气中也带着坚毅:“我有她,她有我便够了。”
他真觉林思鹤是杞人忧天,从前他们二人只不过是心生了嫌隙,误会了对方,此刻所有的难事都已解决,难道还保护不了她吗?
林思鹤笑着摇摇头,似是在嘲他的天真:“倘若你真这么觉得,我也不管了,但是徒弟伤还未愈,你也不要强迫她想起从前的事。”
霍汉川听了这话,眸光暗了几分:“还要多久?”

第二十二章 鱼和熊掌

林思鹤舌顶了下腮,带着些醉意道:“说不好,另外,这陈州知府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护她别嘴上说的山响,结果在这小小陈州失了信。”
霍汉川闻言,面色更是不耐,本就牵挂江之晚的心恨不得让他现在就以皇上的身份冲进府衙把江之晚带出来。
林思鹤又让小二端了两壶酒过来,朝着霍汉川招招手:“你去寻她吧,走的时候把账结一结。”
“……”
虽然面子上有些觉得过不去,但霍汉川不断告诉自己林思鹤是救了江之晚一命的人,不比与他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林思鹤往窗外望去,看见那霍汉川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的匆匆背影,摇头一笑,呢喃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霍汉川刚走到府衙门口,江之晚就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见霍汉川站在府外,她脸上的怒气少了几分,眼中带着诧异看向走到她身边的霍汉川:“你不会在这儿等了一个时辰吧?”
霍汉川摇摇头,温声回道:“方才我去走了一会儿才回来,碰巧你出来了。”
江之晚狐疑的看着他,但他脸色如常,不像撒谎的模样,也就没说什么。
她紧了紧工具箱的背带:“走吧,回家。”
刚说完,江之晚自己都有些愣了,她与霍汉川相识还不到半天,怎的就用了这样熟悉的语气。
霍汉川却似是习惯了一样,无比自然的将她的工具箱卸下拿到他手中。
“我自己来就行了。”
江之晚慌忙想去拿回来,一是觉得霍汉川不能碰这些人人都觉得污秽的东西,还有就是怕霍汉川一个不小心把里头的东西给弄乱了。
“回去吧。”
霍汉川像是没听见一般,抬脚就走在了前面,手中的工具箱稳稳的提着,比江之晚背着还稳当。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有些别扭,却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和谐。
等快到家时,霍汉川率先开口问了句:“你师父回来了。”
“啊?”呆了许久的江之晚抬起头,快步走上前与他并肩走着,“你见着他了?”
“嗯。”
江之晚才沉底的心好像又被捞了起来,既然师父回来,这事儿还是让他去办吧,她也好受些那狗官的气。
这么想着,脚步都轻快了些,她扭头看向身边的霍汉川:“你要走了吗?”
他说他来找师父,现在师父见着了,他也应该要走了吧。江之晚细细盘算了一番,霍汉川说他没有盘缠,陈州到京城不远,这点盘缠她还是拿得出的。
看见江之晚如释重负的表情,霍汉川心中不是滋味,他停了下来,直直的看着她:“你希望我走?”
嘴上虽然这么问,但心中早想若他要走,肯定也要把江之晚带上。
江之晚眨眨眼,这霍汉川是不是以为她在赶他走?
“不是,只是我觉得,你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人,跟我这种身份的人在一块儿不合适。”
霍汉川手攥紧了几分,仵作这一身份早已刻在江之晚的骨子里,无论是从前和现在,在江之晚看来,自走了仵作这条路,她与他就很难走到一块儿了。

第二十三章 记忆

江之晚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在半天之内有这么多面孔。
初遇时,霍汉川冷若冰霜,差点把她撞倒,还粗暴的抓着她下巴。
然后,他能把没盘缠求收留说的那么从容,看起来只是像个淡漠的贵公子。
现在,她居然从他那低垂的眼帘和紧抿的唇中看出几丝多愁善感的感觉,与天未亮时的他简直大相径庭。
江之晚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尴尬,只能摸摸鼻子含糊道:“当我没说吧。”
霍汉川也不言,心虽还是隐隐的疼着,但他还有时间,等江之晚伤好了以后,陪着她慢慢想起以前的事。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快过巳时了,早上没吃几口饭就被叫走的江之晚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直接扎进厨房里开始做午饭。
霍汉川将工具箱放进她房里,房间有股淡淡的馨香,其中还夹杂这些许药味。
他扫视了一圈,桌上一个香囊将他的视线紧紧锁住。
他走了过去,轻轻将香囊拿了起来。
艾绿色的绸面料上绣着几朵小小巧巧的桃花,但看似还没有做好,只是虚虚的做了个大概。
这是要送给谁?
霍汉川眉头一皱,女子送男子香囊的意思江之晚不可能不知道,她现在不记得他,却又绣这个香囊,是要送给林思鹤吗?
想到林思鹤,霍汉川又觉得不可能,林思鹤比江之晚年长十六岁,又是她师父。
不是他,难道是早上那个拿烧鸡来的蠢货吗?
江之晚端着水走出厨房,刚把水倒了瞥见自己房门开着的,霍汉川不见踪影,她心一惊,扔下盆就跑了进去。
果然,霍汉川不仅在她房里,还拿着她那没做好的香囊袋发呆。
她面色一红,连忙走过去把香囊袋夺了过来:“这是我房间,你房间在对面。”
她知道霍汉川不像府衙那些草包,他一定看的出她是女儿身,可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窘迫。
江之晚这点女儿家的小心思若是放在别的女子身上倒也没什么,但她却不同,别人会说她痴想妄想,做了仵作还想着那个男子会要她。
见江之晚手忙脚乱的将香囊袋往袖子里塞,脸色红的像要滴血,霍汉川心里却堵得慌。
“你要送给谁?”他压着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
霍汉川觉得,若是从江之晚嘴里听见其他男人的名字,他保不准会去砍了那男人的脑袋。
江之晚被他这么一问,脸颊滚烫的想被烈日晒了一般:“没,没打算送给谁,我只是自己做着玩玩的。”
嘲她的人已经够多了,她虽然也不在乎多一个,但她却莫名的不想霍汉川是其中之一。
霍汉川看她一脸扯谎的样子,心里更觉有块石头压着一样闷得慌。
“你有心仪之人?”
他觉得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一根刺,扎的他说话都觉难受。
江之晚一怔,心仪之人……
她有心仪之人吗?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不断的在脑中闪过。
湖边正在放风筝的男女、冰天雪地中跪着一个瑟瑟发抖女子,她面前站着一个玄袍男子、皑皑白雪中的一片血迹……
江之晚捂着头痛苦的呜咽了几声:“我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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