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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莫宁说话的语气并不温和。
可周意能听出他还是在为她好。
她心里闪过几分暖意，安静了好一会儿，说：“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从听蒋楠铎说起你的情况，我心就一直悬着。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让人不省心，工作重要归重要，但你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顾莫宁顿了顿，缓下语气来，道：“我没事，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周意“嗯”了一声，原本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到底是把所有的话给咽了下去：“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挂了电话以后，顾莫宁体力不支有点困，最后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时，发现护士在跟人聊天，也吊瓶已经空了，血液都开始回流。
顾莫宁冷着脸勉强喊了护士过来。
对方见他这情况，满脸愧疚的跟他道了歉，又真诚的建议道：“韩先生，你最好还是找个护工。”
只是顾莫宁实在不喜欢陌生人碰他的身体，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下子居然会这么严重。
感冒的第二天，他几乎只能卧床。
在这种情况下，找个护工是必要的。
“我自己会看着处理。”他说。
顾莫宁还是等着迟雪凝回电话的，只不过她那边，在给洛之鹤熬完粥，又去给他打了水，还买了毛巾啊这些用品，今晚他这情况，肯定还是得在医院过一夜的。
乱七八糟的小事就够迟雪凝应接不暇的了，这时候根本没空去回顾莫宁的电话。
洛之鹤也很赏脸的把她的粥都给喝完了。
迟雪凝道：“还可以是不是？”
洛之鹤停顿了有那么一会儿，才言不由衷道：“也还行吧。”
迟雪凝默默看着他。
洛之鹤道：“你忙了一天了，要不要我给你叫个东西吃？”
迟雪凝摆了摆手，说：“我要准备回去了，明后天你得找你助理过来，我工作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男人眉心蹙了一下，不过也理解，说：“你去哪，我给你订机票吧。”
“不用了，公司可以报销。”
迟雪凝是当晚就得回h市，没过多久她就走了。进电梯时却看见一位熟人，是宋婉婧的老公，也是跟她们公司合作的那位肖总。
他也认出她来，朝她点了点头，低头玩着手机，不热情，冷冷淡淡。
迟雪凝便再次想起宋婉婧来，其实一开始，她还真不知道她是个老板，以为她就是个美女小姐姐呢。
她想起那天看见宋婉婧的模样，挺冷，挺高高在上，不觉得她跟周意那种人会搅和到一起去。
迟雪凝想了想，在去机场的路上，还是打开手机打算进微博看一眼，这一进先看见了顾莫宁的微信电话，她文字给他发了一句怎么了，就进微博找到了宋婉婧的ID。
她给她也发了消息：我是迟雪凝。
迟雪凝自从觉得她是个冷美人以后，就有种她大概不会轻易搭理人那种感觉，但没想到那边倒是回了。
宋婉婧话少，只有三个字：我知道。
迟雪凝更加不觉得她这种性格，能跟周意有什么牵扯，再者就算有，自己和周意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宋婉婧去告诉周意自己问过她的事也没什么。
迟雪凝开门见山问：你跟周意说过有关我的事情么？
如果是她，自然懂她这句有些粗糙的话的意思，就是在问她，同学那张带了自己名字的工位图，她有没有转给周意看。
毕竟周意自己进宋婉婧微博去查看她的点赞，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迟雪凝还是觉得人为可能性大。
宋婉婧：我跟她不熟。
迟雪凝刚想说打扰了，她的话再次发了进来：不过，肖冉跟她挺熟的，在我找周意纹身的期间，他俩背着我暧昧过。周意因为他跟顾莫宁闹过一段时间，不过她最后还是放弃肖冉，选择了顾莫宁。
迟雪凝也没想到自己问到了人家的隐私，有些愧疚道：抱歉。
宋婉婧：自己眼瞎养的白眼狼，我习惯了。



第108章她在照顾别的男人
迟雪凝因为顾莫宁对周意改不掉的习惯，现在只要听到“习惯”二字，就反射性的排斥。
她也有点心疼宋婉婧，肖冉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她绝对是花了心思去教的，用尽心血去教的人最后反咬自己一口，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迟雪凝想了想，说：你有钱漂亮年轻，为什么不重新找一个？
宋婉婧好半天才回她：男人都差不多，懒得再找了。我在一天，肖冉就不可能随心所欲。
迟雪凝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回什么，没想到肖冉许久之前居然差点勾搭到周意，不过他确实长得很小白脸。
宋婉婧也没有再发消息进来，迟雪凝点进她的微博主页看了看，看见她似乎一个人去旅游了。
富婆下面，自然少不了人奉承，迟雪凝看见底下一水漂亮男模评价她，还有一个说，肖总让我们来任你挑。别惦记肖总了，我比他年轻，宋老板，看看我吧。
她心道这肖冉也渣，她倒是没见过在外面给自己老婆找男人的。
哪怕是合同制夫妻，或者关系不好的，她也没有见过，给自己老婆找男人的。
迟雪凝跟宋婉婧想法还是不太一样，她是觉得没必要在渣男身上浪费时间，不好就趁着还年轻换一个，一辈子那么长，没必要花在和渣男的赌气上。
再等她下出租车，才想起顾莫宁的微信，他只发了一句：你就这么忙？
就这一句话，她都能脑补出他淡淡的带着不悦的语气。
迟雪凝其实觉得他挺双标的，毕竟他忙的时候，经常不理人，轮到她忙了他倒是不高兴了。
其实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他俩说在一起也没在一起，中间还横着一大堆没有解决的事情，说起来迟雪凝也是一肚子的气呢。
迟雪凝这下本来就要登机，手里提着东西，也就暂时没有回他的消息。
顾莫宁那边又是半天没等到迟雪凝的回复，忍不住沉下脸。
加上病中胃口不好，旁边护工端饭过来，他也没有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韩先生，你生病呢，多吃点吧，不然得病得更严重了。”护工是个国内阿姨，对他还是挺关心的。
顾莫宁却回过味来，皱了皱眉，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在意迟雪凝了，生个病而已，就非要找她？
他一开始确实是想让她过来照顾他，但这会儿护工照顾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迟雪凝对他爱答不理的，顾莫宁到底心里有些火气。要说忙，她要是真在忙工作，他也无话可说。毕竟他工作忙起来，也不一定有空顾忌他人。
顾莫宁正想着，手机就响了。乍眼看见肖冉的消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两个人也不熟，肖冉八成是为了跟韩家合作，以此对付宋婉婧。
肖冉只发过来一张图片，一份吃完了的粥。
他说：我现在在洛之鹤的病房里，他被人给算计了，算计他的那位姓叶的，跟你父亲挺熟的吧？
顾莫宁懒得搭理他。
肖冉又道：话说我听说迟雪凝是你女朋友，不过我就好奇了，你女朋友怎么会在这里照顾洛之鹤？这熬粥水平估计不错，人家洛总可是一口没剩啊。
原来迟雪凝是真忙，忙着背着他照顾别人呢。
顾莫宁这会儿眼底那是一片阴翳。


第109章吃醋
迟雪凝下飞机，是在晚上九点。
这会儿机场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机场外也随手可拦出租车。
她的住处离机场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
迟雪凝明天早上就得去上班，不过这个月业绩挺好看，领导对她也算照顾，忙也是值得的。
回到家里刚洗完澡，就想起刚才还有顾莫宁的消息没有回。
迟雪凝那会儿不回，其实也算是有几分故意，不过这会儿还是决定给他打一个过去。
但那边直接给挂了。
迟雪凝顿了一下，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了，再打第二遍时，那边接了，冷冷淡淡的说：“有空了？”
“嗯。”迟雪凝说，“刚洗完澡。”
那边没说话。
她又后知后觉想起他还在病中，这一天照顾洛之鹤，她确实没怎么想起他，补充了一句：“今天身体怎么样？”
顾莫宁只没什么语气的反问道：“明天也忙？”
“一大早就得工作，晚上估计还要加班。”迟雪凝如实说。
“今天呢？”他淡淡问道。
迟雪凝顿了一下，敷衍了两句，说：“你好好养病，我明天要上班，得早睡，晚安。”
顾莫宁又没有做声。
迟雪凝虽然感觉不到那边此刻已经是风雨欲来，但是也明显的感觉到他现在有些不对劲。顿了好一会儿，说：“那天我没有听见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顾莫宁声音越发寡淡了：“那天？我问你有没有空。”
迟雪凝说：“没有。”
“是啊，你没空回我电话，也没空关心我病情什么样了，毕竟你忙。”他突然笑了一声，说完的语气冷了下去，“毕竟你有一个洛之鹤要照顾，当然没空想起我了。”
迟雪凝一听，也炸了：“你找人跟踪我？”
顾莫宁冷嘲道：“我有那么空？”
迟雪凝也冷静下来，如实说，“我确实是在照顾洛之鹤，我正好撞上他被人灌了好多酒，都认识，我就帮了他一把，顺带照顾了他一天。都认识，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还真挺顺带的。”
迟雪凝觉得他这语气过分阴阳怪气了一点，忍不住道：“顾莫宁，所以你又是在气什么呢？你不也顺带在照顾周意么？所以我为什么不能照顾洛之鹤？”
“可以，你当然可以。”顾莫宁冷冷的说，“你爱怎么样，都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你。”
人在吵架的时候，话从来都是脱口而出，根本无暇顾及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也没有逻辑没有对错，“是啊，你怎么管得着我呢，我们是男女朋友么？不是，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关心谁都和你没关系。”
“迟雪凝。”
连她大名都喊上了，这是警告她别得寸进尺呢。
迟雪凝却自顾自说：“毕竟你什么事只跟周意说，你只愿意跟她分享，你们才是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也只好做人家的倾听者了。我就是照顾他也不想照顾你，你问我有没有空，我就是故意说没空的，行了么？”
原本争吵应该越往上走，还远远没有到爆发点才对，可是顾莫宁突然沉默下来，这场因为彼此都对对方怀有不满的争吵无疾而终了。
迟雪凝听见他又撕心裂肺咳嗽了一阵，然后是护工慌忙的惊呼：“韩先生，你怎么了？”
迟雪凝抿起唇。
顾莫宁这么不顾及形象的吵架，其实很少。
她等着他再开口说两句什么，顾莫宁那边却直接把电话给挂了，颇有一副被伤到了的架势。



第110章关心
迟雪凝也不知道是自己攻击力变强了，还是顾莫宁因为生病虚了，他居然在自己面前败下阵来。
而且他居然有那种寒了心的感觉。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这场争吵就显得毫无意义。认真分析一番，顾莫宁只不过是想让她去看他，找了她大概就没找周意，指不定她还略胜一筹。
他提起洛之鹤，大概率是醋她有空照顾人家，却没有空理他。而她却还要故意说洛之鹤怎么怎么好，其实除了气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但迟雪凝那会儿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一直拖着不愿意跟自己说那些跟周意分享过的事，也让她心里堵着气，本来就有火气的情况下，本来就是一点就炸。
这一晚，迟雪凝失眠了。
好不容易睡去，梦里的顾莫宁也是惨白着张脸，要挂了似的。
迟雪凝被吓醒了。
第二天工作，她也心不在焉。
迟雪凝琢磨了半天顾莫宁对自己是什么心态，似乎也有点不同的感觉。
领导见她出神，打趣了一句：“想什么呢？”
迟雪凝想了想，说：“吵架了。”
她把原委大概说了一遍。
领导沉思片刻，道：“男人不管多大，其实都缺爱。遇事不会找父亲，男人在男人面前都得坚强，只能表现出有责任感的一面。所以男人多半小时候找妈，大一点找老婆，总之肯定找最亲近的女性。顾莫宁是想你在身边呢。”
迟雪凝若有所思，雪中送炭，似乎也挺拉好感的。
当天晚上下班，她就跟领导请了假。
……
顾莫宁那边跟迟雪凝吵完架，第二天醒来，嗓子就彻底不能发声了，炎症十分严重。
高烧也没能退下来，依旧是起起伏伏的，咳嗽越来越厉害，走路都勉勉强强。
因为病情还没有消下去，当天又抽血做了检查。
等结果的途中，护工就在旁边陪着他，她不知道昨晚他跟谁吵架了，只知道吵完以后，他整个人就不言不语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到今天病得更厉害，人也更加冷了，周身几乎都被低气压覆盖。
护工也不敢问。
顾莫宁还不喜欢别人碰她，要不轮椅，要不自己走着来检查。
护工第一次见洁癖这么严重的，也挺为难：“韩先生，要不我们去边上坐一会儿吧。”
她真怕他就这样倒了。
顾莫宁“嗯”了一声，正要抬脚，视线却往边上偏了半分，视线和不远处的女人对上，顿了顿，很快冷着脸偏开视线，自顾自慢慢挪动步子，打算走到不远处坐的位置上。
护工在身后看着他，不过却看见一个女人朝他俩走了过来，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着厚厚的羽绒服。
她伸手要扶顾莫宁，被他避开了一下。
护工以为她是上来帮忙的好心人，连忙用英文说：“我的病患不喜欢别人碰他。”
迟雪凝看了看顾莫宁，病了几天，整个人消瘦了不少，眼窝深陷，看着都虚得慌。步伐也是晃晃悠悠的，她觉得他随时会摔倒，还是伸手去扶他了。
护工一脸惨不忍睹的模样。
她看见顾莫宁象征性的挥了女人一下，不知道是生病了没力气还是什么的，没把人挥开。
迟雪凝把他扶到位置上坐下以后，就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好家伙，这一摸，烫的相当厉害呢。
护工在身后看了看女人，又看看顾莫宁一言不发却没有叫人走的模样，反应过来他俩应该认识，也就没有说话了。
迟雪凝这会儿也是刚从天寒地冻里进来，手是冷冰冰的，也不敢随便去碰他，只自顾自搓了搓手，等差不多暖和了，才蹲下来，把他的衣服都给捂紧了：“这边太冷了，怪不得你要感冒。”
顾莫宁下颌线依旧紧绷，显然没打算搭理她。
迟雪凝又转头去看护工，带着笑意说：“你们在这边是检查么？报告什么时候出来？我可以去取的。”
护工朝不远处的机器指了指。
迟雪凝正要过去，顾莫宁却看了护工一眼，意思是要她去。
毕竟他没法开口说话。
迟雪凝依旧蹲在他面前，温和的说：“顾莫宁。”
他看了她一会儿，淡淡的：“嗯。”
但迟雪凝还是从这个音节里发现，他的嗓子已经哑到失声了。
她眉头锁了一下，说：“这么严重了么？”
顾莫宁脸色依旧很淡，道：“不用照顾洛之鹤了？”
迟雪凝仔细辨别了他的口型，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说：“我本来就是顺带，今天就没打算还照顾他。”



第111章安心
顾莫宁多看了她一眼。
迟雪凝说：“我是大晚上过来的，飞机上还遇上气流颠簸，也没有休息好。”
他大概觉得说话费劲，淡淡只点了点头。
迟雪凝心不在焉的想，听说一般吵的越凶，和好的那一刻才越叫人难忘呢。她这会儿得格外温柔点才行。
其实顾莫宁瘦成这样，看着也叫人挺心疼的。不知道那么不爱他的谢希，要是撞见他这副模样，会不会也心疼。
谢希会怎样想，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迟雪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握住了顾莫宁的手。他瞥了一眼，没拒绝，也没有说什么。
迟雪凝说：“我今天还晕机了，奔波真的太不容易了，我还请了假要扣工资，你能不能表现的热情一点？”
他半抬嘴角不冷不热的笑了一下，至于是什么意思，没有那么好琢磨，但估计不是什么好含义。
迟雪凝捏了一下他烧得滚烫的手，又琢磨说：“你这估计得有39度了吧？”
结果迟雪凝还真没有估计错，顾莫宁烧到了39.2度，这真的算是高烧了。
迟雪凝听到这个温度的时候，脸色还是变了变，顾莫宁自己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一脸倦意。
医生说的注意事项，迟雪凝听得认真，顾莫宁没怎么听，他自己是医生，心里大概也有数。
等到迟雪凝扶着顾莫宁回病房，不算远的距离他都有点累，半路有一回喘了片刻，两个人是面对面站着，弯腰他把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是他今天头一回跟她亲近。
迟雪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清楚，吵架的事情应该是过去了。
她任由他靠着，理了理他的头发，头发倒是没有以往那么整洁，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头发自然格外不喜欢别人动了，而他自己这状态肯定没精力洗。
迟雪凝有点明白顾莫宁为什么想把她叫过来了。
“是不是没吃东西？”他整个人就贴着她呢，以至于她说话的声音也放得很轻。
顾莫宁道：“嗯。”
“阿姨煮的不好吃？”迟雪凝凑到他耳边悄悄说。
顾莫宁抬头随意看了看她，倒是没有阻止她用跟哄孩子似的语气跟他说话。
两个人好不容易回到病房，迟雪凝就让顾莫宁把衣服脱了，空调开得很高，端来热水给他擦身子，从头发就可以判断出来，他这几天肯定也没有怎么好好洗澡。
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以后，又让他喝了一大杯热水。喝了热水，嗓子就好了些，能发出声音了。
迟雪凝去买洗漱用品的时候，告诉护工她今天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顾莫宁睡觉的时候，她就在洗手间给他手洗贴身衣物，反正之前跟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也就不需要拘这点小节了，是吧？
迟雪凝还真是忙活了好一会儿，又给他买了饭，看着他吃完，才打着哈欠打算在沙发上躺一会儿。
照顾顾莫宁跟照顾洛之鹤还是不一样的，顾莫宁这尊大佛要难伺候许多，比如买回来的东西他不想吃，他就绝对不会碰一口。
迟雪凝估摸着他小时候被韩则初惯坏了，这是王子病。
迟雪凝表现归表现，但真困了，也就顾不上顾莫宁了。
她也没有那么讲究好睡不好睡的，沙发质地不行也没事，迟雪凝最明显的优点就是好养活。
顾莫宁想喊她上床来睡，但她呼吸已经绵长了。
他只好拖着还在病中的身体下地，这会儿要把迟雪凝抱起来，那可真算是一件难事了。顾莫宁刚上手，脑子就晕厥了。
迟雪凝也因为他的动作醒了，只不过眼神茫然迷糊，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
顾莫宁说：“去床上睡。”
她点点头，就跟听了一个命令似的，往床那边就倒了下去。
顾莫宁自己也困，喊完她，就也进了被窝，熟稔朝她抱过去，一块睡了。



第112章良心
迟雪凝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梦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抱着个大火炉，最后大火炉变成了火焰山，她也就醒了。
她睁开眼往旁边扫了一眼，顾莫宁还在熟睡，整个人都贴着她。现在的他可不就是个大火炉吗？
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是他叫她上来睡的。
迟雪凝忍不住皱起眉，顾莫宁这烧吃了退烧药也没能彻底退下去，这么烧着也不是个事啊。
她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起来，去洗手间打了盆凉水，打算给他擦拭擦拭身体降降温。
没想到顾莫宁在她碰到他的时候就醒了，看见是她之后便躺了回去，轻轻咳了几声。
迟雪凝用手环了一下他的手腕，细了不少，而后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你这起码瘦了十斤。”
顾莫宁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闭目养神，说：“你不用给我擦了，自己休息吧。”
迟雪凝原本已经低下头去给他擦手臂了，闻声猛的抬起头来，抿了抿唇，说：“那你要怎么办，你这么烧着不难受啊？”
顾莫宁淡淡的说：“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你没吃饭，先去吃点东西吧。”
迟雪凝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你这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你自己就是个医生，难道不知道高烧一直不退有多危险吗，指不定就烧傻了。你长得帅有什么用，到时候是个傻子，谁要你啊。”
顾莫宁无奈道，“你还说我，你自己难道不饿？”
迟雪凝多少有一点，但也没有饿到那种程度，她摇了摇头，说：“我不饿啊。”
“小时候，我都这么熬过来的。”顾莫宁道，“很多年都没有人管我，生病就自己看医生。高考前有一阵肺炎，就自己一个人硬撑过来，给我妈打电话，她说让我找我爸。”
这算提起他之前的事情了吧？
“你爸来了么？”
“他出差，远水救不了近火。”顾莫宁说到这里，语气也是更加平淡了。
迟雪凝沉默片刻，道：“之前你是身边没人，现在身边有人，你还熬什么？不过阿姨确实对你也太不好了，怎么着你也是她儿子。”
“对她而言，我可不是她儿子。”
饶是顾莫宁语气里没有半分怨恨，迟雪凝也有点不太舒服。他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显然他之前过得不幸福，缺爱，顾莫宁有时候过于理性跟冷血，不得不说跟他之前生活的环境有关。
迟雪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在这时候让他感受下爱的关怀，直起身子抱了他一下，认真的说：“我在这边，肯定会把你照顾得很好的。前几天没来我也有点后悔，指不定我早点来把你照顾得好了，你就不会病得这么严重了。”
顾莫宁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你可不会后悔。”
迟雪凝说：“不管你信不信，想认真照顾你是真的。”
他看了看她，没有再说什么。
迟雪凝还是给他敷了几次毛巾，又看着他喝了好几杯热水，顾莫宁自己就不习惯喝热水，但迟雪凝盯着他，他也只能喝了。
喝了三杯，就出了一身的汗。
身体是舒服了点，但是上厕所的频率高了也是真的。顾莫宁这几天几乎全靠输液续命，吃得很少，营养不足，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好在迟雪凝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她扶着他到了洗手间，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不确定的问了一句：“需要我扶着你吗？”
顾莫宁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她：你来。
迟雪凝翻了个白眼，知道他自己能行，但上厕所她说帮忙他都能这么坦然接受，也是有些出人意料。
她便往后退了两步，看了会儿他的背影，说：“你都瘦的小了一圈了。”
顾莫宁琢磨着她的语气是不是心疼。
再出去，他就不太困了，跟迟雪凝说冰箱里有吃的，让她加热一下先填饱肚子。
当迟雪凝看见那一冰箱的速食，脸色又不太好了：“你就吃这个？”
顾莫宁道：“备着当夜宵，我晚上不太喜欢别人打扰，一般情况下不会叫护工。”
这完全就是没把自己当一回事呢，要真爱惜自己的，可不会吃这些。
迟雪凝有些生气的说：“吃死你算了。”
她很快打开微波炉加热，打算把自己的肚子先填饱，也不太想理他。
顾莫宁琢磨了片刻她的语气，倒是不动声色的扬了下嘴角，骂归骂，但说到底还是在担心他。
顾莫宁没有反驳，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只说：“迟雪凝，我饿了。”



第113章照料
迟雪凝这会儿语气一点也不温柔，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甚至没有转身看他一眼，就背对着他说：“这些垃圾食品吃不吃也没所谓，你饿着算了。”
顾莫宁若有所思道：“你真不管我？”
迟雪凝还当真就没有理他，端着加热好的速食在餐桌坐下。
顾莫宁也没有开口，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迟雪凝吃饭的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就去冰箱翻找了一阵，见有食材，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要吃什么？”
到底是没有不管他。
也是顾莫宁意料之中。
他心不在焉道：“听说你煮的海鲜粥好喝。”
前几天，她刚给洛之鹤煮过，迟雪凝不得不怀疑他是故意的。在跟他对视了那么几秒以后，她看见他眼神里写得清清楚楚，毫不遮掩的表示他就是故意的。
迟雪凝没有开口，只是心里想了片刻，不知道洛之鹤这会儿怎么样了。
她也就发了片刻呆，这会儿更重要的是给不远处坐着的那个快要饿死的人熬粥。
迟雪凝忙了没一会儿，顾莫宁就也走到这边了，靠在门边看她。
她看了眼，说：“你去套个外套过来。”
顾莫宁照做了，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一件衣服，给她披的。
熬粥需要很久，等的过程中，顾莫宁开了电视机，她也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继续吃自己的速食，大概是别人碗里的要香一些，他也凑过来，要她喂了一口。
迟雪凝说：“顾莫宁，你怎么跟强盗一样，这么一份，我自己都不够吃。”
顾莫宁道：“等会儿我的粥也分你一半。”
“那可是我熬的。”
“你熬给我的。”
迟雪凝不跟他争辩了，他却伸腿架到了她的腿上，不过被架一会儿也不累，她也就随他去了。
不得不说这国外的电视尺度是真的大，没放一会儿，就到那种成人镜头去了。迟雪凝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的偏开了头，顾莫宁倒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过表情倒是没什么表情。
迟雪凝讪讪道：“你们男的看这个好认真。”
顾莫宁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怎么了？”
见她脸色不太自然，斟酌片刻，明白过来，淡淡说：“我看的是剧情，这种场景不算什么尺度。”
“这都脱干净了。”
顾莫宁眉头紧锁，道：“咱俩哪次尺度不比这个大？”
迟雪凝道：“你说电视就说电视，扯我身上来干什么？”
顾莫宁见她越发不好意思，越是不留余地的开口说：“先提到这个话题的可是你，我并没有半点往那方面想的念头。”
迟雪凝索性不理他了，去看了眼熬着的粥，半个多小时后，她才给顾莫宁盛了一碗。
她还细心的把大块的鱼都给他挑了出来，怕他吃着不方便。
顾莫宁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确实很认真很细致了。
迟雪凝自己先尝了一口热度，见还可以，便不太讲究卫生的把自己用过的勺给递了过去。这好过的男女就是不太讲究，顾莫宁过分的时候那是花瓣都采撷过，吃她剩下的勺子现在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味道好像一般。”她自己率先点评道。
顾莫宁“嗯”了一声，平常毛病多是多，这会儿倒是没怎么挑剔。
两个人正坐着，迟雪凝的手机响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朝手机看过去，洛之鹤三个字，打眼得紧。
迟雪凝看了看顾莫宁，见他没有说话，喝粥的动作却停了，而后抬头看了看她，很快又淡淡的低下头去。



第114章护着
迟雪凝打量了顾莫宁半晌，他没表态，但是看样子还是不高兴的。
她也就直接把电话给摁断了。
顾莫宁就又抬头看了看她，没什么语气的说：“你接也没事。”
迟雪凝嘴甜道：“你的心情比较重要。”
顾莫宁没有再说话，一碗粥很快下肚。
迟雪凝见他没点表示，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也没有那么好哄。
“再喝一碗？”她开口问道。
顾莫宁说：“行。”
不知道是喝完一碗有力气还是怎么的，他吃第二碗的速度更快。
迟雪凝想着他特别洁癖，干脆讨好他的事情干得彻底一点，打算收拾一下桌子。不过他今天却没有那么讲究，说：“明天让护工过来搞，我们休息了。”
迟雪凝道：“可是这多脏啊，你肯定住不习惯。”
顾莫宁沉默了片刻，淡道，“你也很累了。”
迟雪凝明显的发现，顾莫宁这会儿好像更加软了，怎么说呢，他看起来好像还是没特别热络的模样，就是让她觉得软了。
她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门路。
往后两天，迟雪凝在顾莫宁的任何事情上都是亲力亲为。
护工除了搞搞卫生，几乎没有其他作用了。
迟雪凝没来，顾莫宁几乎就在病房里待着，护工不敢动他，自然也不敢提要带他出去溜溜弯，当然，那几天状况也没有这两天好。
而她来了，每天就会带着顾莫宁出去逛逛。
而哪里都有不文明的小孩，歧视亚裔那更是普遍的存在，这天两个人刚走到花园，因为挡了一个十二三岁小孩的路，那小孩对顾莫宁做了专门嘲笑亚洲人的眯眯眼的动作。
顾莫宁跟迟雪凝都不打算理会。
可没想到那小孩会变本加厉，用手里的玩具枪，直接对准了顾莫宁，神色间也写满了挑衅。
玩具枪里，也是有子弹的，打到肯定也疼。
迟雪凝的脸色变了变，她下意识的看了眼顾莫宁，他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冷冷的看着对方。
顾莫宁威慑力挺强，人也长得高，对方到底是个孩子，没一会儿，嘴里骂了几句脏话，就走了。
迟雪凝刚要说那小孩没素质，结果转头却看见那男孩只是走远了一点，枪头依旧对准顾莫宁。
她想了想，挡在了顾莫宁前面，挨一下，能拉顾莫宁好感，也值了。
顾莫宁因为她的这个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握住了她的手，低头看着她，道：“没事，他不敢的。”
迟雪凝小声的说：“万一呢？”
顾莫宁说：“我一个男人也不至于需要你一个女人挡在前面。”
“那我也不管。”迟雪凝坚持道，“你生病了，这会儿就算弱小，我就得护着你。不能你小时候没人护着，长大也同样没人护。”
顾莫宁沉默了，没有再阻止她的动作。
迟雪凝紧紧的护着他。
小孩见状，玩心起来了，射了一枪，故意打在了两个人的旁边。
迟雪凝脸色都白了，顾莫宁叫她别挡了，她却还是不肯松手，低声说了一句：“我不要。”
下一刻，那小孩的母亲出来了，见到孩子的动作脸色猛的变了，连忙拉着小孩上来道歉。
顾莫宁冷声说：“希望您教会您孩子什么是尊重，范医生是个亚洲人，应该也不愿意给歧视他的人看病。”
小孩母亲被说的满脸眼泪，她们也只是这个地方的普通家庭，本来好不容易顾莫宁一行人来这边，了解了他们家的不容易，答应免费帮孩子治疗，没想到却被孩子给毁了。
孩子也有点怕，居然哭了。
任凭女人怎么求情，顾莫宁也懒得多看她们一眼，只是拉着迟雪凝回头往医院走去。
两个人进了电梯，迟雪凝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偏头却看见他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你还挺有奉献精神的，相当活雷锋？”他打趣道。
迟雪凝说：“我护着你，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这会儿还开玩笑，有没有良心的。”
顾莫宁低笑了两声，弯腰亲了她一下。



第115章嗯
迟雪凝愣了有那么一会儿，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偏开了视线。
电梯的墙壁上，也印着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
“那小孩怎么就这么针对你？”片刻后，迟雪凝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顾莫宁道：“前段时间刚来接触他，范医生让他忌口，别乱跑，他认为是自由被侵犯了，不肯听，我就吓他让范医生别管他，这小孩估计就记恨上了。”
迟雪凝有些唏嘘，说：“这种不记好的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帮的。你看他刚才那嘴脸，别说帮了，看着他痛苦我都不会心软的，就是可怜了他母亲。”
顾莫宁显然要更加客观许多，淡淡的说：“孩子这样，多数离不了家庭的教育问题。一开始见她可怜，我确实想过帮一把，现在确实没那个必要了。”
尤其是那会儿，那男孩挑衅一般的敢真射出玩具枪内的子弹，顾莫宁就已经不会多管他一秒。
迟雪凝想了想，说：“他要是真敢伤到你，我就上去揍他。”
顾莫宁挑眉道：“你这举动，倒显得我像个吃软饭的一样懦弱，什么都需要你来给我出头。”
“那我也是自愿让你吃的啊。”她的话是越说越甜。
结果就是，顾莫宁又不由分说的抱着她亲了一会儿。
迟雪凝开口拒绝了几次，他都置若罔闻，进了病房，他也紧紧抱了她一会儿，两个人躺床上睡觉，顾莫宁也非要跟她钻进一个被窝。
明明前两天，为了保持睡眠的质量，他俩是各自一床被子的。
迟雪凝也没怎么见过，顾莫宁不是为了男女那点事而缠着自己的样子，呆呆的看了天花板半晌，才开口说：“你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他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两眼，平静的说：“有点。”
迟雪凝翻身看着他，希望他能多说几句什么，但顾莫宁没话了，手搭在她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叹口气，闭上眼睛休息了。不过半睡半醒间，却感觉他似乎在咬她的耳朵，之后又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肩窝，带着那种求偶时候的暧昧意味。
迟雪凝带着点困意说：“你身子虚，还是睡觉吧。”
顾莫宁倒是也没有想那事，纯粹是她想歪了，但要总提，他也得歪。迟雪凝也称得上身娇体软了。
他转移话题道：“聊聊吧。”
迟雪凝其实平常跟顾莫宁的交流，要说多合拍，那也没有，所以聊一聊这个话题，并没有让迟雪凝很有兴致。
顾莫宁不让她睡，在她旁边手不规矩。迟雪凝拍了两下没拍开，索性就往他怀里钻，打算采取服软政策：“我每天给你洗衣做饭，很累的，咱们睡觉行不行？”
顾莫宁却从一旁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来，照片里也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女人，穿着白衬衫，很年轻，脸上洋溢着笑容，身边站着的英俊男人。
迟雪凝被他逼着看了一眼之后，很快认出这个是谢希。而旁边的男人，是韩则初，她觉得他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
“我的记忆里，很少有关于我母亲的内容。五六岁时候，身边也都只有女佣陪着。”顾莫宁语气寡淡，“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她不喜欢我，正相反，我父亲倒是告诉我，她很爱我，因此我对她有几分憧憬，也以为她和我父亲感情很好。”



第116章袒露
迟雪凝怎么也没有想到，顾莫宁会这么突然跟她说起他的过往。
明明之前，他完全半点不想开口。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顾莫宁看了她两眼，继续说：“后来我率先察觉到，我父母关系并不好。他俩见面，我母亲总是很冷淡，一年级有次放学回来，我看见我爸的皮鞋踩在一个男人脸上，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我父亲是真的想羞辱他。而我母亲，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没有任何人的视线，在他身上。
谢希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哭着骂韩则初去死，然后心疼的喊着地上男人的名字，看上去手足无措极了。
那男人，也一句话没说，只是死死的握着谢希的手。
韩则初见状，冷笑着抬脚去碾，碾得他手指骨折，那男痛的浑身冒汗，手也没有放开。
反而是谢希，撕心裂肺的说着不要，痛哭流涕，原本从来不搭理韩则初的一个人，这会儿沦落到低声下气求他，给他磕头。
顾莫宁那会儿还小，但也知道，没有一个人的母亲会在自己面前这么卑微。
他有点心疼谢希，小声的喊了一句：“妈。”
谢希只回头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他有些不安的拽了下书包带子，然后韩则初就柔声道：“阿宸，你先回房间。”
他不愿意，保姆就强制性把他带走了。
之后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韩则初让谢希带着男人走了。两个人路过顾莫宁时，没有人愿意看他。
顾莫宁所有关心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小孩子，总是会想妈妈的，可是谢希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他自然很失落。他又跑去看了韩则初，结果他也只是坐在书房里，一根一根无声的抽着烟。
只不过韩则初宠他，很快就朝他招手，把他抱进了怀里。
顾莫宁问他，谢希是不是不喜欢他。
韩则初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她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跟我有点矛盾，她很爱你。”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想她了？
——我为她学了画画，我想给她画，她总是不回来，我不知道怎么给她画。
韩则初又是沉默良久，说：“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顾莫宁这会儿还是对韩则初的话深信不疑。
一直到半年后谢希回来，整个人异常冷淡，从来不看他一眼。不过他到底是有机会给她画画了，画完偷偷放在她的房间里，隔天那幅画就出现在了垃圾桶。
顾莫宁一个人蹲在垃圾桶旁边看了许久。
再之后，他生病了，韩则初送他去静养，那会儿也不过是十岁出头。韩则初每个月都会去看他，而谢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
顾莫宁也曾经忍受不了只身在外，给谢希发过消息，那边哪怕只回几个字，他也能高兴半天。
一直到他一次生日，韩则初带着谢希来给他过庆祝，她喝多了，双眼朦胧的对他说：“后悔生了你。”
顾莫宁当时怔了怔，说：“妈，你喝多了，别开玩笑。”
谢希却笑出来：“是真后悔。”
……
迟雪凝听到这里，就有点听不下去了，连忙拉住了顾莫宁的手，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他脸色倒是很平静，现在大概早就已经不介意了。随手往后翻了一张，说：“这是我跟她唯一一张合影。”
迟雪凝看了看，顾莫宁那会儿只有一岁多呢，估计那会儿谢希跟韩则初关系还没有那么僵，她看着顾莫宁的脸上倒是还有几分温柔之色。
顾莫宁小时候长得太奶太漂亮的，迟雪凝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尤其一双眼睛，特别大。
迟雪凝甚至都能想象得出，小时候的顾莫宁满脸希冀的看着谢希的模样，也能想象出，他在明白过来谢希不喜欢他之后的失落。
别看顾莫宁现在多理性，之前那也只是个孩子。孩童时期，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父母就是靠山，靠山不在，孩子的天就塌了。
迟雪凝说：“那你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想谁的时候多一点？”
顾莫宁微微一顿，最后淡淡的说：“这点其实很奇怪，尽管我父亲对我很好，但每次出事，第一时间我还是先想到我母亲。一直到那件事之后，我就没想过她了。”
那件事，大概就是周意说的，他差点被人用带了艾滋的针头扎。而跟谢希求助，她没有给反应。表现依旧很冷漠。
顾莫宁其实被伤了很多次，却还在给谢希机会。



第117章循序
都说父母对孩子是无私的，其实很多时候，孩子对父母，则是更加宽容。
一遍遍被伤害，一遍遍给机会。一直到最后，彻底绝望。
迟雪凝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此刻却莫名有几分感同身受，心情沉重，眼眶红了。
顾莫宁看见迟雪凝的反应，有那么一会儿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然后抽纸给她擦了擦快要掉出来的眼泪，语气不明道：“我过得其实也不错，大概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我一年花的钱多。”
迟雪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吸了一下鼻子，说：“阿姨好过分。”
顾莫宁无声的让她的头靠在他胸口。
过了一会儿，说：“还继不继续往下听了？”
迟雪凝摇了摇头，其实到这里，她也能猜出个大概，而她想要的，也只是顾莫宁的过往不单单是周意独一份知道，他愿意开口，就说明他也愿意跟自己分享，那也就够了。
顾莫宁客观的分析道：“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陪着，孩子就很难有分享欲。久而久之，就会觉得难以启齿。”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心结。
只不过这会儿，倒是也没有跟迟雪凝细说。
而迟雪凝听他说完，困意是一点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晕头转向说了一句：“我会心疼你的。”
说完也有些心惊，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而顾莫宁已经伸手替她把散落的头发都给整理干净了，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你先休息，剩下的以后有空再跟你说。”
迟雪凝被他这么一说，倒是真的很快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有护士来给顾莫宁挂水了，护工也已经在打扫卫生，打趣道：“韩先生，这几天可把你太太累坏了。”
顾莫宁解释道，“她现在是我女朋友，还没有走到婚姻那一步。”
一夜之间，迟雪凝什么也不知道，突然就成了顾莫宁女朋友。
也不知道他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打算有以后的相处？
迟雪凝一边琢磨，一边起来打算做饭，结果就看见桌面上已经煮好饭了。
从那素菜的量，她也知道这是出自顾莫宁之手。她之前最琢磨不透顾莫宁的一点，就是他居然喜欢吃素。
迟雪凝转头看了顾莫宁一眼，他状态已经好多了：“你煮饭也没动静。”
顾莫宁看了看她：“你没睡好，我动作就放轻了点。”
迟雪凝突然感觉到，顾莫宁要真想认真，对人那还是挺宠的么。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直男，关键看人家愿不愿意上心。
她一边吃着饭，一边刷着手机。
没一会儿，洛之鹤的微信进来了，说给她买了点小礼物。
迟雪凝猜大概是为了还是表示感谢。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洛之鹤的短信又进来了：我在h市，抽空我们一起吃个饭？
迟雪凝略带惋惜的说：我现在，不在h市呢。
洛之鹤理解的说：原来还没有回去，那咱们有空约。
迟雪凝说了句好，就放下了手机。
顾莫宁这会儿也正好收到韩则初的消息，先是问他身体怎么样了，然后又问回国时需不需要来接他。
他顿了顿，余光看了眼迟雪凝，自然不能让韩则初撞上她，皱了下眉，道：不用了。
韩则初道：周意最近倒是担心你担心得不行，天天问我你的情况。她自己的身体分明更加严重，心思居然花在你身上。不过，她一向在意你，毕竟愿意为你嫁给那老头。
顾莫宁道：那边还麻烦您替我照看照看。
韩则初：她毕竟算是韩氏的功臣，你不说我也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韩则初告诉周意他的情况了，下午时刻，周意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顾莫宁看了眼迟雪凝，后者体贴的说：“你接吧，你生病了，她担心你也没什么。”
只不过顾莫宁开了免提，这还是让迟雪凝感觉到尊重了的。
周意也是个人精，从顾莫宁说话略显话少当中，就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你身边是不是有人？”
“嗯。”
“是谁？”
顾莫宁顿了顿，绕过了这个话题：“身体好些了？”



第118章问
顾莫宁闭口不提他身边的人是自己，迟雪凝其实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但想到顾莫宁也已经进步不少了，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他不是一点点都愿意妥协了么，这么一想，她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而周意估摸着也猜出了点东西，在那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笑给谁听的。不过下一刻却说起病情来：“我还好，你不要担心。我这毛病，也不是短时间里能好的，你自己才是最应该注意身体的。”
迟雪凝猜她笑，大概是因为顾莫宁不肯提，他身边的人是自己，在笑自己对她构不成威胁呢。
放在寻常人身上，这会儿估计得吵起来了。但迟雪凝沉得住气，毕竟跟周意争，没有任何意义，这主要还是在顾莫宁，有那个针锋相对的时间，她还不如花在顾莫宁身上。
顾莫宁跟周意没聊两句，就把手机给挂了。
只不过，挂完电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两眼，道：“你现在这么不介意我跟周意联系了？”
迟雪凝道：“我现在自己都听着，有什么可介意的？”
顾莫宁琢磨了一会儿，说：“我跟周意，不可能再是情侣关系，再者现在这样，跟我也有关系，我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此刻迟雪凝也没有多说什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今天在顾莫宁周意打电话的时候没点表示，也是想给周意憋个大的。
顾莫宁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几天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回了国。
只不过迟雪凝有工作，就率先跟顾莫宁分道扬镳了。
顾莫宁也没有说她忙于工作不好，只说：“我有空过来找你。”
迟雪凝当然体贴的说：“我这边有空也会去找你的。”
两个人在h市机场分别，离开前，顾莫宁抱了她一会儿，又叮嘱说：“有事记得联系我。”
迟雪凝点了点头，想从他怀里出去，顾莫宁却摁住她的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再抱一会儿。”
“我寻思着咱俩也不是没好过呢，没必要跟热恋期一样吧？”
瞧瞧，迟雪凝有什么资格说顾莫宁直男呢，她自己这会儿倒像极了一个不解风情的直女。
顾莫宁扬了下嘴角，捏了捏她的脸，说：“走了。”
迟雪凝摆了摆手。
她忙了两天，然后在公司里撞见了洛之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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