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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古诗文  时间: 2023-06-03 17:23:04  作者: dongd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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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在顾时行那里被下了脸,从里院出来后,苏语嫣面色沉沉的。苏蕴知晓她看自己不顺眼,便退到一旁,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侯府中历练了四年,到底也成长了,所以也不是怕苏语嫣,而是如今身份便摆着了这吗。
苏语嫣是嫡女,她是不受宠的庶女。苏语嫣要为难她,轻而易举,所以还是避着些好。
许是感觉到了苏语嫣的心情不大好,几个庶女都不大敢吱声,沈家姑娘心思通明,便温柔地与苏语嫣说回她的院子说些私密话。
对上其他的姊妹,苏语嫣会冷着脸,可对上未来嫂子,自是不会摆脸色的。
苏语嫣亲昵的挽上了沈家姑娘的手腕,笑道:“那我们回院子去。”
沈家姑娘解了围,几个庶女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苏蕴与苏芩一同出了院子。
苏芩看了眼手中的帕子和绢花,喜爱得不得了,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方才好在有未来嫂嫂解围,不然以四姐的性子,定然能把人膈应得和她一样不开心。”
说到这,苏芩又小声地与苏蕴说闲话:“人人都知道那顾世子不好说话,她都被赶了多少回了,竟还往上凑,被下了脸也活该。”
说到这,有些幸灾乐祸。
苏蕴笑道:“你可真爱落井下石。”
苏芩轻哼了一声:“谁让她老是挤兑我们,欺负我们。”
苏蕴与苏芩姊妹二人说不得有多情深,但年纪相仿,而且苏芩心思单纯,也没有什么架子。旁人避着苏蕴,她倒是不避。
苏蕴也问过她,别的姊妹都不把她当一回事,为什么还要与她交好。
苏芩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与我本就是姊妹,我不与你交好,难道要与别人家的姊妹交好?况且你又没与我有过争执,我为什么要与你疏离?”
“再说了,这么多姊妹当中,就数你不嫌我烦,我管不住嘴,爱说话,也只有你会不厌其烦的听我说。”
想起往事,苏蕴因见到顾时行而糟糕的心情好了许多。
二人住的院子不在同一条道,便在后院分道而行了。
苏蕴所住小院,是苏府最为偏僻的地方,平日没什么人会过去,晚上从小巷走过的时候安静得吓人,白日也是极为静谧。
主仆二人从小巷拐了道,脚步一顿。
平日无人的巷子,如今却是多了个黑色身影。
十六七岁的少年,有些憨笑的看着苏蕴。
是顾时行身边的小厮墨台。
关于墨台的事,苏蕴是知道,自四岁的时候就被顾时行带在身边,是顾时行的心腹。
顾时行当真的是一点都不顾及这墨台和初意,好似非常确定他们不会透露风声一样。
见到是顾时行身旁的小厮,苏蕴只是略微错愕,但相对比之下,初意的脸色却是徒然一变。
墨台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六姑娘。”
苏蕴点了点头,不欲说话就要从他身旁走过,但墨台却是把路给拦了:“世子让小的转述一句口信给六姑娘。”
苏蕴面色温婉,却带了几分不悦:“还请回述世子,让世子见谅,我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与顾世子还是少些交集的好。”话语停了一下,继而道:“口信我便不听了,还请让一下。”
墨台却不让,固执的把口信说了出来:“丑时一刻,三声鸦声,院外海棠树。”
不待苏蕴回绝,扔下这话,就让了道,还从苏蕴身旁快步走过。
走远了一些,才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到底第一次给正人君子的主子从中牵线幽会的事情,除却忐忑外,也有点刺激。
人走了,苏蕴一张娇艳的脸却是怔怔的。
顾时行不是最为正经,不屑私下幽会的吗?但他这怎忽然约她,让她觉得瘆得慌。
初意在身后忐忑地问:“姑娘,顾世子是、是什么意思?”
苏蕴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现在又不能让初意直接去追墨台,她更不可能前去与顾时行说她不应。
顾时行这人看着是个君子,但怎就这般霸道?!
心思几番复杂,最后胸闷的嘱咐初意:“莫要露出端倪。”
初意心里头有许多疑问,但都不敢问。
苏蕴回了院子,佯装无事的陪着小娘聊天,做针线活。
苏蕴能藏得住事,初意却是藏不住,在做事的时候一直出错,那边何妈妈都训斥了她好几次。
训斥声音传到了屋中,小刘氏纳闷道:“初意平日做事挺麻利的,今日是怎了,一直出错?”
苏蕴做着刺绣,轻声回道:“许是有心事了吧,毕竟都十四岁的姑娘。”
小刘氏闻言,轻笑道:“你也不过比她大上一岁,这语气好似多大年纪似的。”
苏蕴笑了笑,继续低着头做着刺绣。
小刘氏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她心里明白,女儿比起与她同龄的姊妹稳重太多了。总归还会她这个当娘的拖累了她。
心里有些沉沉的,但并未表现出来让女儿担心。
下午,早早用了膳,天色刚暗的时候,苏蕴就回房了。
苏蕴回房不久,初意也敲门进了房中,几番欲言又止。
苏蕴把手中的书放下,抬眼看了眼她:“有事便直说。”
初意犹豫了一会,才小声地问:“姑娘真的要去吗?”
院外海棠树,不就是她们小院出去,走一会路就到的破院子门口么。
那个小院已经许久未住人了,苏府虽会修葺,但平日根本就没人,可却是瘆人得紧。那顾世子可真会挑地方。
苏蕴心头也烦着呢。若是去吧,那不就是间接默认了那晚上的人就是她了么?若是不去,顾时行让墨台进院中直接敲她房门,被小娘或者何妈妈发现了又怎么办?
今日一日下来,苏蕴看似平静,但是内心却是煎熬得紧。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妥协了。
“去的,丑时一刻,你与我一同出去。”见初意还想再说些什么,苏蕴道:“你且先出去,让我静静。”
初意只好应声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人走了,苏蕴把书放到了一旁,整个趴在床上,烦躁得紧。
先前几番犹豫要不要直言不想嫁他,可担忧他依旧不当一回事,直接上门来提亲,到时就算她不同意,她与小娘在苏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时下,除却直接说开,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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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渐深了,外边一片静谧,幽森瘆人之际,忽然传来三声乌鸦的叫声。
半宿未眠的苏蕴听到这乌鸦叫声,心头一紧,咬了咬唇,终还是起了身,穿上了衣裳,轻手轻脚地开了房门。
出了屋子,才见初意也已经点了小灯笼。
二人心照不宣,小心翼翼地朝院子外走去。
苏蕴的怕黑,再者想到要见到顾时行了,心里头都是紧绷着的。
海棠树下,有人提着灯笼,远远望去,有两个人站在树下。
心头狂跳,但还是迈着小步子朝他们走了过去,行至到几步之外,低着头盈了盈身子,做贼似的轻声道:“见过顾世子。”
顾时行目光落在苏蕴身上片刻,随而看向她身后的婢女,淡淡道:“在院外候着。”
主仆二人皆一愣,还没等苏蕴回应,他便从墨台手上取过灯笼,转身走入那苏蕴平日都不敢进去的小破院。
墨台见主子进去了,苏六姑娘迟迟未动,便做出了请的动作,再而说道:“六姑娘且宽心,小的谨慎,若有人靠近,必然能知晓,再会以三声鸦声做提醒。”
苏蕴……
这话说得她好似要与顾时行偷情似的。但转念想想,顾时行这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偷情的事情来的,只是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见苏蕴并未跟过来,顾时行站在院门里边,转了身来,语气不容拒绝的道:“进来。”
低着头的苏蕴不喜他的口气,但终还是暗暗呼吸了一口气,往院中走去。
身后的初意想跟上,她轻声说:“在外等着我,顾世子是君子,不会做出出格之事的。”
顾时行闻言,只看了她一眼,随而转了身,等她走到身后,才提着灯笼进了院中。
小院极小,夜风吹得院内的树叶沙沙作响,苏蕴害怕,便紧跟着他的脚步。
总觉得牛鬼蛇神见着了顾时行,都会绕着走,故而跟在他身旁,那些邪门的玩意也近不得身。
院中有石桌,顾时行行至石桌旁,止了步,再把灯笼放到桌上。
转身看向成婚四年的妻子。
说熟悉,可又陌生。
但好似一直都很陌生,从未熟悉过。
二人不说话,互相静默了十息左右,顾时行才开口:“那晚……”
苏蕴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的道:“那晚的事情,顾世子便忘了罢,当做没发生过,也不必因此娶了我。”
顾时行余下那句‘那晚你可是被人掳到我房中的’的话,被她这些话梗在了喉间,淡然的目光逐渐多了几分诧异。
9.说明疑处情缠香
“那晚的事情,顾世子便忘了罢,当做没发生过,也不必因此娶了我。”
话说出来后,苏蕴手心捏了汗。但可能因把憋了四年的话说了出来,心底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稀罕他的负责。
顾时行诧异的眼神逐渐平静,黑眸紧锁着苏蕴。
在这昏暗的院子,他的眸色格外的沉。
上辈子二人极少目光相对,如今被他盯着,苏蕴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
过去好似不久,但又好似过了许久,他却还是一言不发。
他总该不会以为她是在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吧?
想了想,苏蕴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也知不能嫁人了,所以我会寻个理由去姑子庙修行,我不会连累顾世子的。我这些话都是真心话,希望顾世子莫要强人所难。”
他一直都以为是她耍的手段,害得他娶了她,如今重来了一遍,她便直截了当的不要他的负责。
强人所难四个字落在顾时行的耳中,素来冷淡的人忽然轻笑了一声。
听到笑声,苏蕴觉得莫名,转回视线,看向他。
面色倒是不变,嘴角却是微微勾了勾,眸色依旧是深沉一片,让人猜不出他心底在想什么。
苏蕴呼了一口气,再而非常严谨的道:“我说的这些话,是认真的。若是顾世子觉得是我用了下作的手段,想要高嫁,那便如此认为吧,但我是不愿嫁入侯府的。”
顾时行嘴角拉平,没了笑意,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疏离,低沉问:“为何?”
为何?
——因为与他过的日子憋闷,没有盼头。
——因为若是应下提亲,随之而来是无尽的猜测,抹黑。
——因为她出嫁了,小娘还是留在苏府,因她而受主母磋磨。
——因为她累了。
太多太多的理由,可她却不能说清说透。
便是他怀疑她回来了,她也怀疑他回来了,可如今尚未确定,便不能戳破这层纸。
“小女子只是一个庶女,身份如何能配得上世子?便是嫁给世子,也会成为旁人眼中攀高枝山雉。我在苏府的身份尴尬,也无后台撑腰,顾世子娶了我,算不得与苏府联姻,如此只会对世子有害无益。”
顾时行看了她良久。
许久之后,他也没个说法,只面色寡淡的道:“我今日寻你来,并非是为了说这一件事,而是为了另一件事。”
苏蕴秀眉微蹙,她自认为这事与他口中的另一件事并不冲突。
在苏蕴想要把想法说出来前,顾时行先开了口:“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有印象?”
苏蕴微愣,一双杏眸露出了茫然。
顾时行忽然问起那晚发生的事情,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他已然怀疑不是她算计的他?
见她迟疑,顾时行似看穿了她心底所想一般,道:“你若承认是你做的,便当我今日没有问过这样的话。”
这话,算是间接回答了苏蕴心中的想法。
心下顿时复杂了起来。
方才还想着他既然认定是她下作,便让他认定把,可如今在对上顾时行那双清冷镇定的黑眸,心下不知怎的就迟疑了。
若是时下认了,那她有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冤屈,回想起上辈子所遭受的冷眼和唾骂,心底憋屈得紧。
再者若是还有下一回的算计呢?她还能像如今这样回到现在改变命运吗?
她或许没那本事调查真相,也没有与之对等的势力与那些人斗。可顾时行有本事,也有与哪些人斗的背景
最终,苏蕴还是理智的。
苏蕴低下头,闭了闭双眼,微微呼了一口气后,才低声道:“那晚我早早歇下了,但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耳语。是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说是我的汤药中下了曼陀罗花,除却这一点外,我好似还听到了在厢房之中点了什么情……”思索了一下,回想了起来:“好似是叫情缠香。”
如今再提起这个香的名字,她便觉得不像是什么正经香。
顾时行眉头一跳。
大理寺少卿四年,所处理的案子上到宫廷案件,下到民间命案。而这情缠香与他来说,并不陌生。
“你确定没听错,是情缠香?”顾时行沉声问。
带着严谨语气的话语落入苏蕴的耳中,苏蕴抬起头,很是认真的道:“我确定没听错,那女子还让男子离开是把窗户打开,让香味散去,莫让人闻出是什么香。”说道这,眼神多了几分茫然:“这香怎么了?”
顾时行忽然沉了脸色,冷声道:“情缠,能乱人心智,亦能催情,饮酒着更甚。”
听到催情二字,苏蕴脸色难以抑制的一红。
许是她回来了,故而迷药和情缠香对她的影响远没有上辈子那么深,所以她能记得那晚的细节。记得顾时行那晚圈着她腰际一次又一次的下沉,面如被沸腾的热水烫过一般,又红又烫,便是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忍住了想要离他远一些的想法,苏蕴硬着头皮问:“那世子是如何知道这情缠香的?”
“宫廷密香,妃子争宠所用,但后来被禁了。”他曾查过宫廷一案,便是与这情缠香有关。
可时下,顾时行也不能够完全确定眼前的苏蕴是时下的苏蕴,还是四年后的苏蕴,故而不能说得太细,毕竟谨慎些比什么都好。
世间有信奉神明的人,他们是信神迹的。但也有信邪的,凡奇遇落在他们眼中,全是不祥,或是妖魔附体。
每年间,被当成邪祟烧死,沉溺于河中的人不知有多少。
此事,心知肚明便好。
苏蕴听到宫廷密香这几个字,心头一跳。
这便也印证了当初自己所料的那样,她是斗不过那些人的。
忠毅侯府的夫人,是当今皇后的妹妹。忠毅侯府盛,则是太子的强劲势力。那些人或许是为了对付忠毅侯府,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可随意折辱的小棋子,用之则弃。
看到苏蕴脸色微变,顾时行便知她在想什么。现今尚未有证据证明苏蕴所言真假,但那炉子中若真是她所言的情缠香,那么上辈子便真的是误会了她。
配制情缠香的香料珍贵,且配制复杂,只有宫中才存有,且也成为了禁香,除非是有强硬的后台才能弄到这情缠香。可苏蕴为苏家不受宠的庶女,平日还需做些香膏和刺绣补贴用度,她哪来的后台和钱财购得情缠香的香料?
沉默了几息,顾时行问:“除却这香,你还听到了什么?”
苏蕴想到自己极为可能是被顾时行连累了,犹如哑巴一样吃了四年的黄连,口里边就泛着苦。
暗暗吸了一口气,暂且把这些苦味压下去,让自己缓了缓心绪,然后仔细回想那天晚上的细节。
忽然一个蜈蚣似的伤疤浮现在脑海中,她忙道:“我浑浑噩噩之间隐约看见那个男子的脖子后边有一个蜈蚣一样的伤疤。”
想了想,她半侧过身子,把半披的头发拨到身前,而后手绕道了自己颈项后边,隔着衣服在椎骨上来一些的地方摸了摸,最后停在了一个位置:“就大概是这个位置。”
顾时行目光循着她的动作望去,院子中只有淡淡的烛光,目光落在她所说的位置,随而上移,视线落在白皙透亮的颈项上。
她肤色白,在昏黄的烛光下,似覆着一层淡淡的滑腻的柔光。
顾时行虽不重欲,但也是个正常的男子。毕竟眼前的人做了自己四年的妻子,尽管四年间行过多少次房都可以数得出来,但他是最清楚她的身段,和肌肤的触感。
顾时行喉间略一滚动,嗓音带了一丝哑:“疤痕并非在脸上,难以搜寻。”
听到他这么一说,苏蕴也反应了过来。
金都城这般大,要寻一个人本就困难了,更别说是寻一个脖子后有伤疤的人,这便如同是大海捞针。
收回了手,把长发拨回了后腰,垂眸沉默了下来。
顾时行轻舒了一息热气,道:“你说你听到那个女子在你的汤中下了药,想必那女子也极有可能潜在苏府中,若是让你再听一遍那个女子的声音,你可辨别得出来?”
苏蕴想了想,回道:“我那会不大清醒,我也不能太确定能不能辨别得出来,但若是再听到这个声音,总该是熟悉的。”
顾时行沉吟半晌后,才道:“此事,待我彻查一番,之后我再与你说。”
也不知何时能盼到一个清白,想到此,苏蕴情绪不高的“嗯”了一声。
二人皆安静了下来,似乎又回到了成婚四年那种各不相干氛围。
这氛围让苏蕴感到熟悉,但时下不是仔细去琢磨的时候,不想与他久待,苏蕴道:“此事便劳烦顾世子了,至于婚事……”
“待事情水落石出再议。”顾时行声音清冷低沉,语气中没有商量的余地,但也补充了一句:“未查明,我不会与任何人说。”
低垂着头的苏蕴紧紧颦眉,心底不满,但如今他或许能查明,还她一个清白,故而是不能把人得罪得太死。
总归他现在也不会与旁人说。苏蕴斟酌半晌后,也就没有再提。
“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先告辞了。”苏蕴福了福身子,转身欲往院外走。
“我送你。”顾时行平静道,提起灯笼,随在苏蕴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相继无话的处了院子。
初意看见自家主子好似毫发无损,暗暗呼了一口气。
主仆二人朝着顾时行福了福身子,随而转身朝着小院走去。
顾时行目送着苏蕴离开,眼神中多了几丝思索。
主仆身影淹没在黑暗之中,墨台见主子目光依旧望着那暗暗的巷子,以为是主子舍不得苏六姑娘,便忽然压低声音询问:“世子,下回再与苏六姑娘幽会,还是在这处吗?”
顾时行听到这话,眉头紧皱,收回目光,转而冷冷的暼了一眼墨台,沉声道:“谁与你说是在幽会的?”
正经夫妻如何算得上是幽会,况且所说皆是正事。
忽然被暼了一眼,墨台背脊一个激灵,再听到这话,小声嘟囔道:“孤男寡女,月下相见……不就是幽会吗?”
在主子冷冰冰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那几个字,只有他自个能听得见。
虽不敢说,但心下却是腹诽道:既然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
10.我来娶她你让我六妹妹怎么嫁人?……
苏蕴主仆二人回了院子,小刘氏的屋里传出阵阵低低的闷嗽声,吓得初意赶紧把灯笼给熄灭。
主仆二人一动不敢动,等闷咳声停了,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虽松了一口气,可听到方才小娘的咳嗽声,想起四年后小娘憔悴得老了似乎十几岁,苏蕴心头紧了紧。
给小娘调理身子,真真的刻不容缓。
收起了心思,二人放缓步子走入了院中,到了屋外,苏蕴压低声音与忐忑不安的初意道:“你莫要担心,顾世子并未为难我,早些回去休息吧。”
初意欲言又止,但终还是什么没说,转身回了房。
让初意回房后,苏蕴也回了房。
躺在床上,茫然的望着帐顶。
今日与顾时行再待在一块,那种他也回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只是不管他有没有回来,可怎就忽然怀疑起了那晚的事情有猫腻呢?
而且当她提出当做无事发生的时候,顾时行似是有些不悦?
一个个想不透答案的问题搅得她心燥,心燥得一点睡意也没有。
第二日,苏蕴脸色憔悴了,上了一层脂粉才堪堪盖住了些许憔悴,去前边的院子给主母请安。
许是一整宿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一早上很是昏昏欲睡,站着听训都差些睡着了。
苏府主母身旁的嬷嬷眼睛毒,一眼便瞧见了那萎靡不振的苏蕴。皱了皱眉后,附耳到苏府主母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苏府主母抬眼朝苏蕴望去,恰巧苏蕴阖了阖眼,有些没精神。
主母脸色沉了沉。
苏蕴抬眼的时候,便看到主母沉着脸色看着自己,无奈的暗暗呼了一口气,心下暗道今日必然少不了一顿训了。
遇上顾时行,总是没好事。
果不其然,主母沉着脸,冷声道:“六丫头,我说的话便真的那么让人犯困吗?”
苏蕴清醒了不少,低眉顺目,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回禀母亲,是我昨夜没睡好,所以早上才会有些没精神,恳请母亲见谅。”
“没睡好不是在长辈面前没规矩的理由,你如今已是大姑娘了,还这般的没规矩,若是出到外边,旁人也会说是苏府没教好。今日散了之后,你到佛堂跪半个时辰。”
苏蕴不辩解,应了一声是。
到底是自己不够严谨,被抓了小辫子,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处罚不轻不重,倒让作为嫡兄的苏长清不好说情。
请安散了之后,主母身旁的嬷嬷跟在苏蕴身后,似乎要去监督苏蕴是否会顺从的去祠堂罚跪。
苏长清看了眼几人的背影,压低声音与身边的小厮说了几句话,小厮点了点头,然后先快一步离去。
再说苏蕴进了祠堂中跪下后,那婆子就在祠堂外的廊下盯着,好似少看一眼,里边的人就会偷懒似的。
不一会,苏长清走了过来,婆子身旁的婢女提醒了一下,婆子赶忙转过身向其行礼。
在婆子和婢女转身行礼之时,苏长清的小厮飞快的窜入了祠堂之中,把守在祠堂外的初意都吓了一跳,好在小厮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苏蕴正跪着,祠堂中多了个人,也把她吓了一跳,但看到是嫡兄身边的小厮,才镇定了下来。
小厮匆匆忙忙地拿出了两个护膝,小声快速道:“公子吩咐小的把这护膝拿给六姑娘,六姑娘快些绑上,公子已经在外边拖住祝妈妈了。”
苏蕴也不死脑筋,忙接过了护膝,与小厮道:“替我与哥哥说一声谢谢。”
小厮点了点头,又匆忙的从祠堂跑出去。
苏蕴忙把护膝套到膝下,以裙子遮掩。
不一会,外面说话的声音消了,苏蕴便挺直了背脊跪在那还是硌膝盖的蒲团上,但因有了护膝,也舒服了许多。
祝妈妈从半敞开的祠堂门口望去,看见苏蕴温顺的跪着,便也就没有起任何疑心。
*
苏长清和小厮回到院子,顾时行伫立在小荷花池旁喂着鲤鱼。
苏长清走了过去,笑道:“怎就这么有闲情雅致的喂鱼,还是喂我院子的鱼?”
顾时行转头暼了他一眼,微微挑眉,略微诧异:“我以为你要去骑马。”
苏长清一愣:“为何以为我要去骑马?”
顾时行的目光略过他,落在了他身后的小厮身上:“方才我见北砚拿着护膝匆匆跑了出去,便以为你要去骑马。”
叫北砚的小厮小声回道:“六姑娘被罚跪祠堂,公子让小的回来拿护膝送过去。”
顾时行握着鱼食小罐的手,食指微动。
“莫多嘴。”苏长清轻斥了一声小厮。
北砚紧闭了嘴巴,没敢再说。
苏长清转回头,对顾时行笑了笑:“一点小事,也没什么事。”
顾时行轻嗤:“你如此戒备,好似我会肖想你六妹妹一样。”
苏长清虽不担心好友会对自己六妹妹有想法,但因着昨日的几句谈话,到底是避讳了一下。
“我六妹妹花容月貌,性子柔顺乖巧,想要娶六妹妹的人多了去了,我能不防着点?”
那么多个姊妹当中,苏蕴的容貌最为出众,虽说平日极少出门,但也有一些不高不低的门户想要上门求娶。
只是上头还有一个排行第四的苏语嫣,故而还未轮到她说亲。
听闻有不少人想娶自己上辈子的妻子,再想起昨夜苏蕴冷静的拒绝自己,不欲为顾家妇。顾时行面色虽未变,但心绪暗沉。
把手中的鱼食小罐给了墨台,与苏长清道:“我有正事与你说。”
苏长清听闻是正事,笑意也敛了敛,随而道:“到书房说。”
二人相继入了书房,苏长清把门关上。
墨台与北砚在书房外边守着。
墨台见下人都在远处,便压低声音问身旁的北砚:“方才听你说你们府上的六姑娘被罚了,这是怎么回事?”
话一问出口,北砚便微微眯眼盯着他瞧。墨台被盯得心头一跳,这小子莫不是知道他家世子在打他们府上六姑娘的主意吧?
就在墨台忐忑的下一瞬,北砚揶揄道:“你十六七了,怎么还是与那些妇人一般爱听闲话呢?”
二人认识也有□□年了,说话也不用太注意。
墨台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故作恼怒:“我就问一嘴怎么了!?”
北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似的道:“我错了我错了,别怒呀。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早上给主母请安的时候,六姑娘打了瞌睡被抓了个正着。”
打瞌睡被抓了个正着?
墨台瞬间反应了过来。苏六姑娘一早打瞌睡,莫不是因自家世子昨夜深更半夜与人家姑娘幽会才惹出的事?
苏六姑娘是被世子连累了?
书房中。
顾时行坐在苏长清对面,语调淡淡的道:“昨日给你看的香,或是情缠香。”
苏长清愣了一下:“什么是情缠香?”
苏长清尚且不知什么是情缠香,更莫说是深居后宅的苏蕴了。虽尚未调查清楚,但顾时行对苏蕴的话也是信了七八分的。
“宫廷密香,曾被妃子用来固宠,后被发现,妃子也被打入冷宫,之后被列为禁香的催I情香。”语声不疾不徐。
闻言,苏长清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你是说,真有可能是宫里边的人下的手?”
顾时行点头轻“嗯”了一声。
苏长清从位上站了起来,带着急意在房中走了几圈,沉思了许久后,在走到第三圈后才停下,坐回了位上,端起茶水放在手中,问:“那些人目的或许让你名声有损,可有人在厢房中放了情香,那也该安排了个女子在房中吧,但女子呢?”
说到最后,苏长清心如打鼓,就担心木已成舟,只是女子藏起来了,没有被贼人得逞而已。
想到这,忙饮一口茶水压压惊。
顾时行看着苏长清饮茶,只思索了一息,便侧过身子,如实道:“那女子,是你六妹妹。”
“噗……!”苏长清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顾时行避开了他喷出来的茶水。因避开,故而没有被茶水溅。
苏长清如五雷轰顶一般,震惊无比地看向对面的顾时行,好半晌才声音颤抖得问:“没、没说笑吧?”
顾时行挑眉,面色严肃:“我何时成了会说笑的人了?”
苏长清惊愕地摇头,把杯子放下,随而只屏住呼吸问:“那,那成事了吗?”
顾时行与苏长清一同长大,最为了解他的性子。
苏长清知这名节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他也对苏蕴这个妹妹也是有疼爱的,所以定然保密。况且要在苏府调查清楚这前因后果,必然有人苏长清的配合。
若是苏氏真的是被人所害,在这苏府尚得有个人能护得住她。
而苏长清便是不二人选。
在苏长清那又惊又期待是自己听恰了的目光之下,顾时行却是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水,从容地饮了一口茶水,才与他对上目光,缓声反问:“你以为,我为何忽然在意你的六妹妹?”
苏长清:……
僵化许久,苏长清才似回过魂来,沉着脸色,把声音压到最低的道:“那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便不是你的错,可我六妹妹清清白白的一个如花姑娘,本可以嫁入好人家,但时下你让她还怎么嫁人?”
顾时行放下杯盏,与苏长清相对的目光没有任何的犹豫,语调徐缓:“我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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