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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佣人在厨房外的黑暗里，看到女孩吃完了一碗面，说没有吃饱。
连朔便把自己的那大半碗给了女孩。
女孩一点都不介意地接过来，吃得很满足，没注意到对面男人那看着她时温柔的目光。
外面下着雨，秋夜里那一片有着亮光的厨房温馨又静谧。
佣人从来没在连九爷脸上看到过那么温柔的表情，他一直都是冷漠灭人欲的，此刻却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褚小姐。
他喜欢褚小姐吧，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佣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察觉到男人扫过来的冷眸，她转身快步离开。
这是老爷子最害怕不允许的事，但她是不敢告诉连老爷子的，毕竟现在连家的一切几乎都被九爷掌控了。
“谢谢九叔做的面条，简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夜歌吃完后，真诚地评价了一句，在连朔收拾碗筷时说了晚安，就回房间了。

她听到隔壁传来的动静。

连朔今晚住在了老宅，他们之间的墙被打通了，床头对着床头，在黑暗里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带着缠绵。
夜歌拿出手机发了消息过去，“弟弟，我肚子里的宝宝好像白天和黑夜颠倒了，白天没动静，但一到晚上我睡下了，ta就在我肚子里翻来翻去地玩，我都没法睡了。”
连朔的心被勾得又痒又泛着酸，那个时候让褚歌有胎动了就告诉他，现在胎儿在她肚子里的活动量越来越大，他却无法感受触摸到。
“那你白天的时候多跟ta玩玩，晚上放点音乐给ta听，ta的作息很快就会转变过来了。”连朔侧躺在床上。
手机亮起的光照在他的俊脸上，不再是平日的冷硬，而是柔和的，那墨黑的眼里也光辉熠熠。
呵，其实连狗才是人格分裂症吧，对着她时全是厌恶敌意，背着她却是温柔又体贴的弟弟，夜歌：“嗯，我知道宝宝在娘胎里要是养成什么作息习惯，出生后就会有什么样的作息习惯。”
“为了以后带ta的时候我不那么累，我确实必须得给ta纠正过来。”
“可是我也不知道应该给ta听什么音乐，弟弟的身材那么好，声音也一定很好听吧，可以唱一首摇篮曲发过来，给我的宝宝听吗？”
连朔皱了皱眉，他从来没有唱过歌，何况还是摇篮曲，自己这样一张刚硬的脸，他自己都无法想象唱歌时多么违和。
连朔从曲库里搜了好多首，为了避免让夜歌听到声音是从他的房间传来的，他起身去了浴室，关了门后跟着学了好几遍，然后录了发给夜歌。
夜歌把手机贴到肚子上，男人刻意变了嗓音，在深夜里更低更磁性了。
那是一首很舒缓的英文摇篮曲，被连朔那天生适合做cv的嗓子唱出来，别有一番味道，听起来让人感到很安心，也有种父亲跟宝宝血脉相连的奇妙。
“弟弟唱得真好听，我肚子里的宝宝听了后，果然安静下来了，应该是睡着了。”
“我也睡了，今晚谢谢弟弟，晚安。”
这之后连朔都没再听到动静，估计夜歌睡着了。
他却如往日一样失眠头疼，只好坐起来在黑暗里点了烟。
这段时间他抽了不少烟，都快有烟瘾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连朔就离开了老宅，除了那个看见他却不敢透漏出去的佣人，没有第二人知道他这天晚上回过老宅。
到夜歌排畸检查的这天，连政清刚好从外地回来，亲自去了一趟医院，清场后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等着正在检查室做各项检查的夜歌。
褚歌是不在乎这个孩子的，因此这天面对所有检查的，依然是把身体使用权抢占过来的夜歌。
她现在是一点都不受主人格的压制了，只要有念头，就能占了身体。
褚歌从来没有跟她争过。
从唐氏筛查的抽血到五维彩超，再到心超等各项检查，做下一项时唐筛的结果就出来了，并没有发现异常。
夜歌躺下去做五维彩超时，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专家身边站着的助理是连朔。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还戴了金丝框眼镜，清冷禁欲。
从她抽血时他就假扮成医生陪着了，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显示屏上，胎儿的五官和四肢等等，甚至面部细微的表情都能看得特别清楚。
夜歌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此刻还是难免紧张，抓紧了台子浑身绷着，大气都不敢出。
那个专家看到戴着口罩的连朔眉宇拧着褶皱，目光几乎是在逼视显示屏中胎儿的每一寸了，他缓解气氛说：“这小家伙的五官长得真好看，长胳膊长腿的，以后身高肯定不会矮。”
“你看ta这表情，正在笑呢。”
夜歌慢慢从台子上坐起来，挺着肚子，以便让专家继续照。
当看到显示屏里胎儿的模样时，她没有觉得好看，反而很丑，但她心里还是生出了无限的温柔和怜爱，唇角都牵起了笑。
她看不懂是否畸形。
而连朔俯身凑近屏幕，跟专家一起看了将近十分钟，并讨论着各项数据，许久都没给个确切的答案，夜歌的心慢慢揪起来。
直到连朔直起身子，垂下的视线落在夜歌脸上，淡淡说了一句，“五维彩超上没有看出畸形，等会儿再做个心超检查。”
夜歌没去看连朔，猛然松了一口气，来了兴致问专家，“是男孩还是女孩？”
本来是禁止透漏的，但这医院都是连家的，夜歌想知道胎儿的性别，专家当然会透漏。
“这里。”于是他指了某一点，示意夜歌去看。
然而专家还没说话，那胎儿就很不给面子地翻动了一下，蜷缩起来，并背对着夜歌。
专家笑了，“这家伙，出生了肯定让人很头疼。”
“没来得及看清楚。”连朔打断正要开口告诉夜歌胎儿性别的专家，一张脸被口罩遮着，嗓音也特意改变了一些，若是不仔细看，不会认出他。
而夜歌确实一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自己刚刚没有看懂胎儿的性别，闻言摸着肚子期待地问：“那能不能等会儿孩子翻过来了，再看一次？”
第92章 引产，送走这个孩子吧
“褚小姐，是男是女并不重要，难道因为ta是女孩，已经到了这个月份，你就要做引产杀了ta吗？”连朔的语气里透出了嘲讽。
若是夜歌生得是男孩，这可是连氏家族的重长孙，哪怕连政清以后还会让他和其他女人生孩子，但这第一个意义非凡，可想而知连政清到时候会有多重视。
但如果是女孩，是不是会因为连政清没那么重视，夜歌就无法利用孩子谋划更多了？
“是女孩我并不会放弃ta，但能选择的话，我希望是男孩。”大概每个做母亲的都不喜欢自己生一个女儿，跟自己一样承受着身为一个女人的种种艰辛，尤其是十月怀胎和一朝分晚。
男孩多好，皮实又抗造。
连朔眉间的郁色更深了，也没让专家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他说着去下个检查项目，便一手插在口袋里，迈着长腿先出去了，那穿着白大褂的背影笔挺又冷漠。
夜歌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心里的焦虑和不安在连朔跟专家对着心超的各项数据沉默时，达到了顶峰。
“怎么了？”那氛围越来越肃穆，在连朔用从来没有过的歉意目光看过来时，夜歌猛地坐起来，顾不上那么多抓住连朔的手。
“是不是孩子的心脏有什么问题？”
连朔对着夜歌第一次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反而把夜歌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但他那一向带着热度的大手在这时却是冰冷又僵硬的，紧抿着薄唇，以沉默来回答了夜歌的话。
夜歌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全身失去力气，一软瘫坐在简易床上。
“褚小姐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我们先探讨一下……”一个女助手安抚着夜歌，把夜歌扶起来。
检查室陷入一片死寂，时间过去很久。
等在外面的连政清也越来越着急，终于安耐不住拄着拐杖上前，隔着一道帘子问：“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几分钟后，连政清和一众管家以及没有露出面目的连朔，坐在了会议室里，他身侧是浑身冰凉失魂落魄的夜歌。
“胎儿患有心脏病？！”连政清听完专家的话后，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摇摇晃晃的，差点栽倒昏厥。
等他被管家扶着重新坐下来，他用了足足五分钟才缓过来，却仍然喃喃低语着，“为什么会患有心脏病呢？”
这个孩子从知道的那天起他就格外注意，并费尽心血保孩子，一直在调养褚歌的身体。
好不容易褚歌的胎稳下来，近七个月了，却告知他这胎儿患有心脏病，犹如晴天霹雳，从喜悦到悲痛，他如何接受得了？
专家翻着各项检验单，扶了扶眼镜道：“我们初步验证胎儿之所以会患上先天性心脏病，应该是褚小姐或连九爷两人中的一个，服用了某类药物所致。”
连朔放在会议桌下的拳头拧了起来，眸中已卷起一片血红色，紧咬着牙，下颌线都在颤动着。
他服用的那些药物，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夜歌肚子里的孩子。
他一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真正面对的这一刻，心口还是有种难以呼吸的痛。
“药？不……”连政清摇头。
连朔和褚歌每年都会做检查，在褚歌怀孕前，他还经常给褚歌诊脉。
褚歌虽然体弱多病，但在怀孕前已经调养过来了，近两年都没吃过什么药了。
连朔的身体也没毛病，也不会去吃药。
那么是不是当时他给褚歌开得保胎药里某种药用错了，或者药量用多了，并且他还让褚歌喝了他开得偏方。
会不会是他一手导致了胎儿的畸形？
连政清捂住脸，在这一刻后悔自责，老泪纵横，“这种心脏病在娘胎里能不能治疗？治愈的几率是多少？”
专家脸色肃穆，只能实话实说，“可以现在就治疗，但以目前的医疗技术，在娘胎里时不能完全治愈，要等生下来继续治疗，其治愈几率也只有30%。”
连政清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他哽咽地吩咐身后的管家，“给连朔打个电话吧，再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父亲，让他来做这个决定。”
但其实医生已经给孩子下了死亡通知书，所以并不是让连朔做决定，而是通知连朔孩子不留了，让他来送孩子最后一程。
这时对面的连朔起身走了出去，与管家擦肩而过后，快速离开。
他没接一直响的手机，等到了停车场后，才回拨给管家。
“我知道了，我正在开会，走不开，一个小时后再过去。”连朔的语气并没有波澜，好像孩子的死活与他无关，应后便结束了通话。
管家从走廊返回，俯身凑在连政清耳边说了连朔的态度，被旁边的夜歌听到了。
“他不在乎正好。”连政清哀叹，看了一眼夜歌。
夜歌低着头，侧脸苍白，始终都没说一句话。
不过连政清想这个孩子的去留，并不是她能做主的。
她要母凭子贵的梦破碎了，也省得他再提防甚至是对付她。
没了这个孩子也好，他的心完全放下来了，以后他和褚歌的爷孙情或许能恢复到以前。
连朔在车里坐了很长时间，点了一根烟却没有抽，手臂搭在窗框上，由着烟灰一截截掉落。
阳光洒落进来，他一半脸明亮，另一半脸陷在阴影里。
直到那烟烧到手指，连朔回过神，掐灭了烟，他开始打电话。
一个小时里，他给医疗领域很多知名专家都打了过去，自己这辈子的人脉能用上的全都用上了。
他给他们分别发了检验单，在电话里询问他们这种心脏病治愈的几率，讨论着如何能治好。
到后来连朔终于结束了通话，下一秒却“砰”把手机重重地砸在挡风玻璃上。
那手机碎裂后弹回来，砸在他的额头上，一片淤青。
连朔躬下身趴在方向盘上，呼吸越来越沉重，一双陷在暗色的眼里一片通红。
另外一部工作时的手机响了，连朔接起秦境泽打来的电话，语声沙哑带着颤，“什么事？”
秦境泽：“老爷子打不通你的手机，就打到我这里来了，让我转告你尽快去医院，他们都在会议室等你。”
连朔挂断，打开车门走出去时，整个人已经没了任何情绪，一如往常强大淡漠。
第93章 我不换！我只要孩子
夜歌在听到男人那沉稳的脚步声后，猛地回头看向连朔。
她一双眸子里通红，噙着的泪水快要落下来，就那样死死盯着连朔，仿佛把全部的也是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连朔身上。
连朔的目光却只是平静地看了夜歌一眼，就移开了，走过去坐在被拉开的椅子上。
“连九爷，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专家拿着心超的检验单，点着其中的几项数据对连朔说明情况。
连朔轻描淡写地扫过去，没等专家说完，便冷着声音没有感情地开口，“治愈率不高就不要白费心思了，给褚歌安排引产手术，送孩子走。”
“并不是一定治不好！”一直在连政清面前装乖隐忍的夜歌，此刻终于爆发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连朔，抬高声音道。
“有30%治愈的几率，为什么不去试试就要放弃了呢？我不同意，你们要是强行拉我去做手术，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
“褚歌！”连政清不悦。
褚歌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别有企图。
她带着孩子自杀一尸两命，跟孩子自然引产不一样，这是罪孽。
而她表明是他们逼死她和孩子的，那么这份罪孽就该由他们来承受。
连政清最怕罪孽，他不允许这份罪孽降到自己或连朔身上，他怕连朔和子孙后代遭报应。
“连朔。”夜歌面无血色，泪水涟涟，近乎祈求地盯着连朔。
连朔没与夜歌对视，看向连政清道：“你们先回去，我和褚歌单独谈谈，我会说服她放弃这个孩子。”
连政清只得同意。
一众人都离开了，门从外面关上，只剩下连朔和夜歌。
偌大明亮的会议室里，连朔保持着一贯笔直端正的仪态坐在那里，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夜歌道：“引产掉这个孩子，无论是对孩子，还是你我都好，你留下这个孩子无非是想利用ta做些什么。”
“无需如此，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同意做手术，那么你的仇我来替你报，无论是褚佳航、郑慧雅还是褚博海，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并且我还会把整个褚家夺回来，送给你，就当做是补偿。”
这个诱惑太大了，只要放弃一个或许根本救不了的孩子，就能得到这么多，任谁都不会犹豫。
尤其是夜歌从一开始引诱他利用他，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报仇，要褚氏吗？
她不会不换的。
然而夜歌却咬了咬牙，昂着下巴执拗地落下三个字，“我不换！”
连朔猝然抬头看向夜歌，神色有几分震惊，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的女孩，让他捉摸不透，也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她了。
“夜歌，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连朔的脸色紧绷泛着铁青，语气也沉了沉。
夜歌摇了摇头，一手搭在自己已经隆起很高的肚子上，站在那里看着连朔，“九叔，或许是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是我这恣意妄为肆无忌惮的性格，让你觉得我不懂事，特别任性不负责任，但其实我做什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不是只为了享乐。”
“尤其是这个孩子，我很在乎ta。”夜歌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特别温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爱的光芒。
那不是能伪装出来的，那是一个母亲爱孩子的真正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