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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烨的一句话让玄澈心咯噔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陈烨说太快了。
“今天下班时，我好像看到温碎月了。”
陈烨的声音好像是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而这话听第二次又让玄澈觉得荒唐，当初陈烨恨不得把温碎月的遗体拖到他面前，告诉他温碎月已经死了。
现在他却说他看到了温碎月。
玄澈心里燃起一丝火苗，哪怕温碎月死了，看到陈烨对她还这么贪恋他都很不快。
“你眼花了？”他冷冷地回了句。
“不是。”陈烨的语气也并不是很有底气，“真的像她，那个人坐着轮椅……”
“像她，但不是她。”玄澈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眼中的冷意在挂掉电话后缓缓褪去，但眉头却未平展。
因为陈烨的话，他的心起起伏伏，最后还是自嘲一笑，笑自己怎么会跟陈烨那家伙一样。
次日。

玄澈去看了趟莫母后才去了公司开会。

而陈烨心神不宁的模样惹来了玄澈一通白眼。
“去找主任吧。”玄澈睨了坐在一边的陈烨一眼。
陈烨一愣：“干什么？”
“请假，或者辞职。”玄澈觉得跟他多说一个字都很费事。
陈烨表情僵住：“是因为温碎月，所以你老是对我这么刻薄？”
玄澈理了理衣领：“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你……”
陈烨捏着拳头，心中有气却又不能发泄出来。
温碎月没出事之前，他们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到现在这么针锋相对的地步。
直到他说出那次事情的原由到温碎月去世，他和玄澈闹僵了无数次，要不是看在是同一航班的同事上，恐怕早就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了。
陈烨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胸口的怒火才道：“我昨天看到的人，真的很像温碎月。”
玄澈手上的动作顿了几秒后依譁拿起帽子直接下车走了。
陈烨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道：“难道你就不希望她活着吗？”
玄澈依旧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
他的腿长，步子也大，很快将陈烨甩在身后。
陈烨站在原地，有些不甘地握着拳头。
既然玄澈对温碎月的事情这么不上心，那他自己去找。
匆匆地步伐在机长休息室门口停了下来，玄澈一手撑着门，四下无人才将紧绷的神情松了下来。
另一边，温碎月才起床，就被风风火火跑来的乔露吓了一跳。
“露露，你怎么突然来了？”温碎月探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乔露跟跑了马拉松一样瘫倒在沙发上，接过水喝了一口才道：“我哥说你回来了，就让我来照顾你。”
温碎月失笑。
乔露不过是个孩子，怎么照顾她，八成是她自己是在闲得慌了。
歇了一会儿，乔露笑嘻嘻地凑到温碎月面前：“姐，老待在家里怪闷的，咱们出去玩好不好？”
温碎月就知道乔露待不住，不过她的确想出去透透气，也就应了：“好。”
乔露又来了精神，拿上包就推着温碎月出了门。
虽然是大年初一，但乔辰枫选的公寓很僻静，能看出年味的，也只有家家玻璃山的窗花和穿着新衣服拿冰糖葫芦到处乱窜的孩子。
“姐，你要不要去去找你的家人啊？”

第二十章 眷恋

乔露的问题让温碎月一怔。
家人。
她眸光缓缓暗了下来，不知道妈现在怎么样了。
回国前几天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看妈，可是现在她这样，去看了又能怎么办。
现在的她比两年前还要废物。
乔露见她神色不对，立刻改口：“还是等好了以后再去找吧，姐，你放心，医生说只要你坚持做复健，半年之内站起来还是可以的。”
温碎月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露露，你还记得我救你那天吗？”
乔露点点头，眼里闪着光：“当然记得，要不是你，我早就已经死了。”
“那你还记得我被谁救的吗？”温碎月望着机场的方向，目中带着些许的眷恋。
乔露又点了点头，当时她被吓得不轻，但是的确记得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把温碎月抱起来，然后又背着她下了山。
温碎月没有再说话，而是习惯性地去摸了摸右手无名指。
空空荡荡，无论摸了多少遍还是不适应没有那枚陪伴了她三年的戒指。
以前每次想玄澈的时候，她就会摩挲戒指。
飞机的声音将温碎月的吸引了过去，她抬起头，不远处一架客机正飞向高空中。
看不清飞机的模样，但温碎月却觉得这就是玄澈负责的那趟航班。
这个时候正是那趟航班起飞的时间。
“姐？”乔露奇怪地看着温碎月，感觉她走神的程度越来越严重了。
温碎月懵懵地看向她：“怎么了？”
乔露蹲了下来，抬起头：“话说回来，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哥在一起吗？”
比起姐，她更想叫温碎月嫂子。
温碎月眼角一垂：“露露，你还小。”
她叹了口气，她早就跟乔辰枫说过她离过婚，也明白地告诉他她没有别的感情，就算要报答，也不会违心的冒然接受他的爱，毕竟最后痛苦的还是两人。
而乔辰枫却似乎并不在乎，说是慢慢相处再说。
典型的温水煮青蛙。
奈何她的心还陷在过往，无法去接受。
乔露推着温碎月溜达了一会儿，乔辰枫的车子便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他们身边。
“哥！”乔露惊喜地叫了一声，“我还以为大年初一你要把我和温碎月姐晾在这儿呢。”
乔辰枫下了车，笑了笑，目光却放在温碎月身上：“你也该好被晾晾，省得你到处去疯。”
乔露脸立刻垮了，鼓着脸抱怨了几句。
乔辰枫也习惯了，蹲下身捻了捻温碎月身上的毯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温碎月摇摇头：“没LJ有。”
“后天就去医院吧，我都安排好了。”他停顿了一会儿，声音低了几分，“另外，你要去看看你妈吗？看起来她这两年状态很差。”
温碎月闻言，心一紧，也来不及诧异乔辰枫怎么那么快找到她妈妈的，急忙问：“怎么了？她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身体倒没什么事。”乔辰枫解释着，“只是护工说她把眼睛哭坏了，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
“……”温碎月眼眶陡然酸涩起来。
妈为什么会把眼睛哭坏了？是因为她吗？
乔露见温碎月要哭了，一巴掌拍到乔辰枫背上：“哥，你都把姐说哭了。”
乔辰枫见温碎月眼里满是眼泪，立刻后悔了：“对不起，我只是……”
“下次你能帮我拍两张我妈的照片吗？”温碎月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

第二十一章 后座空空荡荡

乔辰枫愣了一下，他以为温碎月会说要让他带她去养老院看看的。
温碎月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便道：“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或许在妈心里，两年都没出现的她已经死了。
额头上曾经被莫母砸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温碎月的心也随之疼痛起来，那时的莫母，是真的下了死手要她的命。
乔露见自家哥哥那慢半拍的模样就来气，便轻轻地踢了一下他的脚。
乔辰枫瞪了乔露一眼，才回道：“好。”
直到两天后，温碎月住进了复健医院，乔辰枫将几张照片交给温碎月。
温碎月看着照片上那苍老了十多岁的莫母，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攥着照片，肩膀因为抽泣颤抖着，看的让人心疼。
乔辰枫也没劝，等她哭完了才给她倒了一杯水，安慰到她情绪平复了下来。
此刻，才开完会的玄澈带着几箱水果又去了养老院。
护工见他拿了这么多东西，笑了：“老太太的房间都快被你们带的东西堆满了。”
听到他们两字，玄澈并没有多大反应。
陈烨也经常来看莫母，或LJ许他每次来也都带了不少东西。
可当看到莫母房间桌上一些比较名贵的药时，他心生疑惑：“那些是谁买的？”
上一次还没看见桌上放着药，陈烨这两天没来，养老院也不可能突然给莫母买，会是谁？
护工甩了甩满是水的手：“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跟你年纪差不多，他说他是温碎月的朋友，来看看老太太。”
温碎月的朋友？
玄澈眉立刻拧成一团。
温碎月曾说过陈烨是她唯一的朋友，护工也认识陈烨，那这个突然出现的朋友又是谁？
“前两天我看他还给老太太拍了几张照片……”
护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老爷子的叫她的声音，她高声应了句忙跑了过去。
玄澈闻言，脸色猛地沉了下去。
如果是温碎月以前的朋友来看莫母还情有可原，但拍照片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禁大胆的去猜测，是不是要给温碎月看。
玄澈凤眸一眯，拿出手机拨通了陈烨的电话。
电话响了五六秒后，陈烨淡淡的声音才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喂。”他似乎没有想到玄澈会给他打电话，毕竟现在两人的关系都臭到不行了。
玄澈看着桌上的药，神情严肃：“去查查你说看到温碎月那天下午的航班人员名单。”
这么直截了当的“吩咐”让陈烨一愣，也有些不满：“你不是说我眼花了吗？”
“去不去？”玄澈语气一凛，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陈烨沉默了一会儿，才闷声回了句：“知道。”
电话挂了后，玄澈找到护工，让她帮忙留意那个自称是温碎月朋友的男人。
直到坐到车上，狭窄安静的空间内才将玄澈的心跳声放大了数倍。
他捂着心口，努力地将呼吸放缓，却怎么也平复不了躁动的心绪。
他看向后视镜，里面的后座空空荡荡，但此刻他却觉的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被重新填满了。
玄澈舌扫过腮帮，又紧抿着唇，一双黑眸盯着前方的路一动不动。
温碎月，你一定还活着吧。

第二十二章 右手无名指

“加油！姐！你可以的！”
乔露蹲在一边，看着温碎月双手撑着两条单杠，嘴里不断地在絮絮叨叨。
虽然是鼓励的话，却让一旁的护士看的很无奈：“病人需要鼓励，但也不能急躁。”
乔露努了努嘴，一张脸上满上不爽的表情，但还是很听话的闭了嘴。
而温碎月此刻却还在和她那双不听使唤的双腿做着斗争。
她的汗浸湿了她额前的刘海，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一滴滴地滴在地板上。
“姑娘，坚持住。”护士虚虚地环住她，生怕她摔了。
温碎月咬着牙，奋力地抬起已经有了些许知觉的右腿，可努力了半天，才动了一下。
她差点泄了气。
现在她的身子全由两只胳膊撑着，早就快累趴了。
见温碎月已经到了极限，护士忙把轮椅推到她身后，半搂着她坐下去：“今天还算好了，可以动了，再这样坚持下去你很快就能站起来的。”
温碎月喘着气，对上护士充满善意关怀的眼神，笑了笑：“谢谢护士。”
乔露忙倒了杯水给她：“姐，一会儿还要针灸，你先喝口水。”
“嗯。”温碎月也确实渴了，才将水喝完，乔辰枫在门外朝他们招了招手。
乔露立刻推着温碎月走了出去：“送饭的来了啊。”
乔辰枫早就习惯了她的没大没小，屈指敲了敲乔露的额头：“去，饿了自己去吃，没人伺候你。”
乔露笑嘻嘻地看了眼温碎月后朝他做了个鬼脸跑走了。
“才十点，你怎么就来了？”温碎月擦了下汗，看向乔辰枫。
“没什么就过来看看。”乔辰枫走到轮椅后，推着温碎月慢慢走着，“温碎月。”
“嗯？”温碎月疑惑地回了一个字。
乔辰枫低头看着她的发旋，心中痒痒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每当他这么严肃的时候都是关于感情的事情，温碎月将纸揉成一团，捏在手里：“什么问题？”
“你的……”他欲言又止，握着把手的手不由紧握起来。
温碎月抿抿唇，将话接了过来：“前夫吗？”
乔辰枫一顿，没想到温碎月说的这么从容。
他眸子中满是探寻，除了温碎月母亲的事，他从没听温碎月提过任何关于前夫的事。
温碎月笑了笑：“他算是我上司。”
“上司？”
“嗯。”
温碎月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话锋一转：“我想下去透透气。”
乔辰枫从轮椅后头的袋子里拿出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好。”
外头的飘着细雪，乔辰枫将温碎月推到一个亭子底下：“你现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杯热饮。”
“谢谢。”温碎月细细地说了声。
下了雪，没有什么人来院中，只有几个老人坐在隔壁亭子里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
温碎月掩于毛毯下的左手又不觉地开始摩挲起右手的无名指。
等回神过来，她眼神一滞，不由自嘲地呢喃着：“我怎么还在想……”
她和玄澈都已经离婚了，况且他也应该知道她已经“死”了吧。
温碎月叹了口气，肩膀也随着松了下去。
雪突然变大，玄澈才把车停好，也没打伞，直接走进了医院。
远远的，他就看见院门外的陈医生向他走来。
“佟先生。”
玄澈颔首道：“麻烦了，我下午会把我岳母接过来。”

第二十三章 老同学

陈医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佟先生，有些事儿我得先和您说清楚，老人家年纪大了，而且病情也比较严重，恢复的几率很小。”
雪花落在落在玄澈的眉梢眼睫上，他随手拂了去：“我知道。”
他知道莫母的老年痴呆很严重，严重到能对亲生女儿下死手。
但是他想让莫母恢复一些，至少能认出温碎月，那是她的孩子。
玄澈和陈医生一边聊着一边朝里边走着。
或许是太过专注，他忽然和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嘭”的一声响，乔辰枫手中的热奶洒在了地上，他眉头一蹙，抬起头正要责怪两句，却撞上一双极其冷厉的眸子。
玄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是……夜辉？”乔辰枫眯了眯眼，试探性地问道。
玄澈英气的眉毛一拧，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
乔辰枫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乔辰枫。”
他们两个曾经初中同学，住校期间还是上下铺。
玄澈如冰的眸子终于有了些松动：“嗯，记起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乔辰枫一时间也忘了热奶的事情，对于这个快十年都没见过的同学，倒是有些许想叙旧的感觉。
玄澈却没有心思和他多言：“有事，一会儿再说。”
说着，便和陈医生走了进去。
乔辰枫还想叫住他，但看她步伐匆匆，估计是有什么急事。
他无奈的摇摇头，还是和从前一样，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等了乔辰枫半个小时的温碎月已经昏昏欲睡，直到一股奶香味钻进她鼻内，她才睁开眼。
“抱歉，路上碰到了点事。”乔辰枫将热奶放在她手里。
温碎月道了谢，顺嘴问了句：“怎么了？”
“碰到个老同学。”乔辰枫想起玄澈那张脸，眼中露出一抹无奈。
温碎月哦了一声，也没有再多问。
等牛奶喝完了，乔辰枫怕她着凉，将她推了回病房，又给她买了午饭才离开。
院门口，又一次碰见正要离开的玄澈。
“夜辉。”乔辰枫朝他叫了一声。
玄澈停下脚步，侧身看向他，眉宇之间都透着一丝疏离。
在离玄澈几步外停了下来，乔辰枫喘了几口气，问：“有时间吗？喝一杯？”
玄澈语气平淡：“喝不了。”
公司规定，除非公司活动，所有空乘人员包括机长都不能在航班正常运营期间饮酒，况且他明天还要飞一趟来回。
乔辰枫以为他是不喝酒，笑了：“戒了？”
玄澈没有回答，只是打量了他几眼：“你一直在桐城？”
“不，我之前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的。”乔辰枫回道。
玄澈看了眼天：“嗯，我先走了。”
“哎……”乔辰枫看他来去匆匆的，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他来这儿干什么？难不成有朋友在这儿吗？
上了车，玄澈才阖上眼微微喘了几口带着倦意的气。
之前几天想着查看乘客名单，却都因保密而查不出，最后他只能去看了监控。
看了足足一天，才在T2出口那一段路找到陈烨说的那个坐轮椅的人。
画面不是很清楚，轮椅上的人也很清瘦，但心却告诉玄澈。
那就是温碎月。

第二十四章 相遇

飞完春节的最后一趟航班，玄澈请了一个月的假。
因为他已经好几年都没有休过年假了，行政主任二话不说就给批了。
玄澈换下机长服，才出了机长休息室，门口的陈烨拦住他，拿出了一张卡。
“这是温碎月的，里面有她的钱，既然你要照顾伯母，就给你吧。”他声音恹恹的，像是接受了什么让他有些丧气的东西。
玄澈的目光在看到那张熟悉的卡时一暗。
这是离婚那天他给温碎月的卡。
他也没有拒绝，接过后就放进了口袋里：“你早该这么做。”
陈烨的表情又一次凝固，张了张嘴，却又知道怎么也说不过他，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玄澈也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养老院，将莫母送去了复健医院。
把她安排进病房后，他正准备去找陈医生，身后乔辰枫的声音让他脸色一黑。
怎么他还在这儿？
同样，乔辰枫也诧异玄澈怎么还在医院里。
“夜辉？”
“……”
玄澈眉梢一抽，他竟不知自己还有看起来这么麻烦的同学。
乔辰枫倒是觉得有缘，十年不见，还在同一个地方碰到了两次，只是无意间，他看见了玄澈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结婚了？”他问道。
玄澈抿着唇，微微点点头。
乔辰枫笑了：“当初大家都说不知道会是谁能撼动你这座大冰山呢。”
“你怎么在这儿？”玄澈手插进衣兜里，语气依旧平淡。
“我的……”乔辰枫顿了顿，“女朋友在这儿做复健。”
玄澈低低地嗯了一声，生疏之意是毫不掩饰，他看了眼手机：“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又一次撇开乔辰枫离开。
乔辰枫倒觉他这人越来越无趣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能受得了他这脾气。
想起温碎月一会儿还要针灸，他立刻回了病房。
温碎月自从接受复健后，腿的知觉虽然回来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不适感。
就好像下半身的骨头被放在醋里面泡了三天三夜一样，又酸又痛。
护士将温碎月搀扶到轮椅上后，推着她走出复健室后，温碎月一边擦着汗一边道：“我自己回去吧。”
护士有些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这里离病房有些远。”
“没关系，你忙去吧。”温碎月将毯子盖好后，推着轮子就走了。
乔辰枫送乔露回家了，外面还在下雪，她闲来无事还是想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刚到住院楼下的长亭中，雪下的更大了。
温碎月靠着轮椅背，紧了紧身上的棉袄，看着满天的飞雪，逐渐入了神。
她想去看看莫母。
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去，可能莫母已经不认识她了。
活着在清醒的时候看到她还活着，是不是又恶语相对。
她低下了头，心里直发闷。
还有玄澈。
温碎月不认为他会和许彤在一起，哪怕他喜欢的不是她，她也知道许彤这种人玄澈是看不上的。
不过，两年的时间，够他找一个新的归宿了吧。
温碎月呆坐了一会儿，觉得没趣，正将轮椅掉了头，突然看见眼前的住院部门口走出一个让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她眼眸一震，呼吸仿佛都被扼住了。
玄澈！

第二十五章 亭外听风声

玄澈一边跟陈医生说这话，一边朝温碎月走着，但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温碎月这边。
温碎月一急，立刻将轮椅转了回去，想和玄澈错开，可眼前的路有三层阶梯，要是这么下去，她恐怕会摔在雪里。
她皱着眉，将帽子扣在头上，划着轮子往前去。
玄澈的目光随意的扫了扫眼前的路，却见十几米以外一个坐着轮椅的人。
看覆在轮上细白纤细的手指还有那戴着帽子的脑袋，应该是个女人。
他眯了眯眼，总觉得有种熟悉感。
“佟先生？”
陈医生的声音吧玄澈的目光拉了回来。
“嗯，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往后几天我会来看她的，我先走了。”玄澈整了下风衣，视线不由地再次飘向眼前越来越远的人。
“好。”陈医生应声后转身进了住院楼。
玄澈薄唇微抿，如夜的墨眸盯着那轮椅上那看起来有些紧绷的身子。
看轮椅在亭子边缘处停了下来，他才迈开腿走了过去。
温碎月看着眼前的阶梯，还有地上到脚踝的积雪，眼中的慌乱逐渐明显。
而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心头直颤，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需要帮忙吗？”
玄澈即使是说着助人的话，却因为那清冷的声线显得尤为冰冷。
温碎月屏声敛息，总觉她的呼吸声都能让玄澈认出她是谁。
住院楼一般都比较安静，此刻更只听得见亭外的风声。
温碎月的手揪着衣领，有点后悔没有带围巾出来，否则把脸挡住一半也能躲过去。
见眼前的人不回答，玄澈眉头微微蹙起。
他刚想说什么，轮椅轻响了一声，突然向前滑了下去，温碎月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摔下台阶，温碎月认命地闭上了眼，但脸颊突然一热，腰际突然多了一只手。
一声闷响，她趴在一个温暖的怀中，脑子里绷的紧紧的弦差点断掉。
玄澈倒不觉得有多疼，背下有雪，身上的人又不重。
他抬了抬头，只能看见茶色的帽子。
“没事吧？”玄澈的声音似是在试探什么。
温碎月心却已经慌得不行，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下人的衣襟，猛然惊觉后立刻松了手。
玄澈眸光一沉，收紧了覆在身上腰间的手，轻而易举地抱着她站了起来。
温碎月站不住，完全只能依靠着玄澈，她没有抬头，甚至恨不得把头埋进雪里。
“温碎月。”
轻柔的像羽毛一样的声音让她瞳眸紧缩。
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这是玄澈的声音，他会这么温柔地叫她名字吗？
不，不会。
他从一开始就讨厌她，在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甚至拿钱羞辱他。
那样冷漠、心狠的他才是玄澈。
可温碎月却觉眼眶一热，心里好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玄澈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颤，心头一痛，声音低哑：“我知道是你。”
从抱到她那一刻，他就知道是温碎月。
温碎月眼眶渐渐变红，想回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压着嗓子低声道：“把我放下。”

第二十六章 十年

玄澈才发现温碎月只穿了一件薄的病号裤，身上也只穿了件红色的及膝棉袄，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
他将温碎月又往怀里搂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轮椅扶好，在把温碎月轻轻扶了上去，捡起掉落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温碎月终于喘了口气，抬眼看向玄澈，两人都一怔。
不过两年，竟然都觉过了十年。
温碎月有些愣神地看着玄澈。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眉如墨画，眸如星辰。
无论是机长制服还是平常的衣服，他总是穿的比别人好看。
但是眼神却不似从前那么冷情。
温碎月垂眸，不愿与他视线相撞，总觉这像重逢一般的相遇太过可笑。
对于她还活着的事情，玄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失望还是无所谓？
她的眼波流转在玄澈看来像是在逃避什么。
玄澈紧紧握着拳，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压制住去抚摸温碎月那苍白消瘦的脸的冲动。
在心速渐渐加快的同时，他近似贪恋的眼神紧紧定在她的脸上。
玄澈的唇微微张着，却又不言。
温碎月低着头，看见了玄澈手上的戒指，眼神一滞。
他结婚了吗？
还没等她将这疑惑琢磨怎么问出口，玄澈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一快要凝结的气氛。
“为什么不告而别？”玄澈的语气又回到的从前那般冷厉，只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颤抖的尾音。
温碎月抓着衣袖的手渐渐收紧：“我和你已经告别过了。”
离婚那天，她不是已经说过祝他幸福了吗？那就是她对他的告别。
玄澈目光一凛，莫名冒了火，好像两年中积在心口的所有情绪都因为温碎月的话都释放了出来。
他双手撑在轮椅两侧，俯视着她：“看着我。”
温碎月没有看他，只是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突然，玄澈扼住她的下颚，将她转了过来。
力道不大，却让她觉得分外难受，还有些难堪。
“丢下年迈的妈自己去寻死。”玄澈眼底带着几许不满，“温碎月，你‘勇气可嘉’。”
温碎月闻言，面上立刻有了怒意：“然后呢？你要教训我的不孝吗？”
她心中有委屈，或许玄澈不知道她有遗传病，但他这话就像是离婚那天他给银行卡时那样伤人。
玄澈有一刹那的后悔，他是气温碎月的不告而别，甚至差点丢了命。
最重要的是温碎月躲避的态度，看起来她恨不得躲他远远的。
手不觉攥紧，玄澈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那团火：“你的腿，怎么了？”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温碎月却觉得他这关心不痛不痒。
“残废了。”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玄澈眉一耸，声音沉了下去：“如果不是这次偶遇，你打算藏多久？”
温碎月呼吸逐渐顺畅，也越发平静。
“不知道，而且……”
她抬起头，看着玄澈：“和你有关系吗？”
语气宛若一杯白开水，可玄澈听来却让他喝了黄连水一样苦涩。
他目光深沉地转了转，半晌直起了身：“没关系。”
温碎月手无意识地再次紧握，神色却如常，她偏过头，视线再次从玄澈身上挪开。
“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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