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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牧楚瑶明白了，原来爱吃荔枝的是沈知竹，萧昆杰只不过是借着她的名头兴师动众。
这样一来，沈知竹如愿以偿，而骂名，却是她一力担了。
前世种种，如同一把生锈的刀在牧楚瑶心里来回切割，疼的她脸色发白。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
只是牧楚瑶没想到，她一个无心之举竟让众嫔妃前来道谢。
牧楚瑶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角落丝毫不起眼的沈知竹，想起她的身份。
太傅之女，和她一同入宫，本不该只封一个小小答应。
牧楚瑶只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与其他妃嫔闲聊。
这时，门外传来声通传：“陛下驾到！”
萧昆杰的身影一出现，众妃嫔皆是起身行礼。
牧楚瑶注意到，他迈过门槛的第一件事，便朝沈知竹看了过去。
她心里像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
萧昆杰转瞬便收回了目光，扶起牧楚瑶：“你身子需静养，日后她们来，你只管回绝了就是。”
这话，让一众嫔妃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牧楚瑶笑也一僵：“臣妾……不觉得打扰，宫中无趣，有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萧昆杰眉一皱，摆了摆手：“都退下！”
众人鱼贯而出。
殿内顿时只剩他们两人。
萧昆杰这才放下帝王威严，拉过牧楚瑶的手，语气温柔：“朕说过，这后宫之中你没必要顾及任何人，朕会为你撑腰。”
牧楚瑶看着他宠溺的目光，心却颤了起来。
萧昆杰这话，前世她信了，结果就是在后宫树敌无数，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而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牧家在朝中也就越发举步维艰。
牧楚瑶沉默着。
萧昆杰又将她拉入怀中：“初初，如今朝堂稳固，朕该立后了。”
牧楚瑶猛地抬眸，对上萧昆杰笑意盎然的眼。
“初初，朕只想让你坐这个位置，但朕不能主动提起，只怕要丞相请命了。”
牧楚瑶心里瞬间被疼痛填满。
上一世她听了萧昆杰的话，自然是欣喜无比，连夜传信回丞相府。
可结果却是她爹刚说完，便被朝臣弹劾，更被百姓唾骂，丞相府的名声也是从这时开始一落千丈……
牧楚瑶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能做陛下的贵妃，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再有他求。”
萧昆杰看着她，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异色。
他向来顺着牧楚瑶，此事便不了了之，但当夜，他没来凤鸾宫。
牧楚瑶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起身，却见吟霜兴冲冲走进来。
“娘娘，奴婢听说，相爷今日早朝时，为娘娘请命立后呢！”

牧楚瑶豁然起身。
吟霜有些奇怪，挠头问：“娘娘，您不高兴吗？”
牧楚瑶沉默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最终苍白如纸。
她想起昨日自己拒绝后位时，萧昆杰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
无论怎样，棋子都拿在执棋人手中。
牧楚瑶眼里闪过一丝悲哀，随即焦虑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沉到了极致。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保住自己和牧家？
此刻，偌大的凤鸾宫，像极了囚笼，她是笼中鸟，半步不能离。
牧楚瑶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天黑。
她进了小厨房，做了几道萧昆杰爱吃的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萧昆杰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热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直到表层的油渍凝固，萧昆杰依旧没来。
牧楚瑶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跪在门外颤声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沈答应那。”
吟霜神色担忧，还是开口：“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初七。”
牧楚瑶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仿佛也空了。
她想起前世，每月的这一天，萧昆杰都会去沈知竹那里，从未间断。
当时她以为是萧昆杰为了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但如今看来，大概这是沈知竹与他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牧楚瑶瞧着满桌凉透的菜，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团浸水的棉花，闷的发慌。
半晌，她才道：“把这些撤下去吧。”
第二天，牧楚瑶早早带着吟霜等在沈知竹的翠玉轩。
等了片刻，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遥遥一望，她才惊觉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和太极殿遥遥相对。
牧楚瑶心里猛然一刺。
原是如此，凤鸾宫再华丽，也比不得这里，开门见太极，情人两相应。
这时，墙内传来脚步声，萧昆杰从里走出来。
正正撞上牧楚瑶情绪翻涌的眼。
牧楚瑶看着萧昆杰，他脸上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愉悦满足。
她心尖如同被什么狠狠掐住，痛意瞬间蔓延。
在萧昆杰骤沉的目光中，牧楚瑶上前请安：“见过陛下。”
她字字坚定：“陛下，臣妾绝无染指后位之意，还望陛下莫将臣妾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萧昆杰瞬间收敛神色，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牧楚瑶，冷眸微眯。
嘴上说着后宫不得干政，可他的后宫中，谁的消息有牧楚瑶的快。
不过片刻，萧昆杰便上前扶起牧楚瑶：“初初，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作态？”
牧楚瑶心里一颤，却听萧昆杰声音淡淡，语气却不容抗拒。
“朕心意已决，这后位，非你莫属，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萧昆杰不容置喙地道：“回凤鸾宫歇着，朕要去上朝了。”
牧楚瑶看着他的背影，心脏重重往下一坠。
她回到凤鸾宫，让吟霜注意着宫外动向。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日，流言便漫天飞舞。
“牧家嫡女无才无德，怎配为后？”
“陛下就是对牧家太过宽厚，才放纵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牧楚瑶看着战战兢兢说着的吟霜，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一刻，她总算懂得，何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如蒲草，如何对抗天下之主的雷霆？
牧楚瑶失魂落魄地回了凤鸾宫，只觉仿若由根无形的绳勒在她脖颈上，随时间一点点收紧。
牧楚瑶冥思苦想，给牧父捎去信。
……
“爹爹见字如晤……如今多事之秋，望父亲劝诫族人谨言慎行，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立后之事勿要再提。”
萧昆杰念完，看向立于身侧的大太监余逢，如闲聊般问：“你说，她这封信有何深意？”
余逢低下头赔笑：“贵妃娘娘品性高洁，奴才庸碌，不敢妄加揣测。”
萧昆杰唇角讥讽一勾：“品性高洁？她也配？”
殿内顿时死寂一片。

第4章 

牧楚瑶将那封信送出去之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不少。
她爹爹见着信后，自会审时度势。
等到入夜，萧昆杰便来了。
前世，萧昆杰每回来凤鸾宫，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他说，只有在她这，才能得片刻安宁。
牧楚瑶因他这句话开心了很久。
可自从昨日见过萧昆杰从沈知竹那里出来的样子，牧楚瑶如今，唯有心凉。
萧昆杰没发现她的异常，自然的端起茶杯，说起了事。
“初初，秋猎之日，朕准备让后宫众人都出去散散心，此事，你安排好。”
牧楚瑶手一顿，轻声道：“所有后宫嫔妃吗？”
“自然。”萧昆杰笑看她，“你迟早是皇后，此次权当练手，莫要让朕失望。”
牧楚瑶心一颤，刚要开口，目光落在萧昆杰袖口上，突然愣住。
在他的常服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隐约绣着一株绿竹。
萧昆杰注意到她的目光，自然挪动了一下手臂，那竹子便看不见了。
他岔去话题：“秋猎之后便快入冬，初初，朕今年想要一个绣着腊梅的香囊。”
牧楚瑶回过神，望着萧昆杰与以往一般无二的模样，也扬起一个如往常般娇媚笑容，甜甜应下。
次日。
牧楚瑶用过早膳，吟霜拿来针线篮子，讨好道：“娘娘，奴婢去针线局找找腊梅花样，一定能让陛下对您刮目相看！”
牧楚瑶一怔。
她最怕疼，学女红时自然不上心。
针尖扎进指尖，她眼睛都疼红了，但只要看见萧昆杰露出的笑意，便觉得值得。
可如今回想，她做的东西萧昆杰总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但他的里衣却刺的是绿竹。
如今想来，原来这些她忽略的地方，处处藏着萧昆杰对另一个女人的爱重。
牧楚瑶只觉空气骤然稀薄，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瞧着那针线篮，突然拿起剪子，一剪一剪，将里头的东西都剪碎开来！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可莫要伤着自己！”
吟霜被她的举动惊住，反应过来后赶紧冲上来从她手里拿过剪子。
牧楚瑶喘着气，心里却觉得痛快，但痛快之下，却是更深重的痛苦。
香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己对萧昆杰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牧楚瑶站起身来，重重吐出一口气：“这香囊本宫不绣，你随我出去走走。”
凤鸾宫外便是御花园。
牧楚瑶走了很久，心中的郁结也散了一点。
她拐了个角，却直直对上一张清秀干净的脸。
牧楚瑶一怔。
沈知竹赶紧行礼：“给娘娘请安。”
牧楚瑶此刻心情很是复杂，但她还是开口：“起来吧。”
沈知竹站起身来，一抹温润陡然晃在了牧楚瑶眼中。
那玉佩，好生眼熟。
牧楚瑶心中一窒。
她入宫的第一年，萧昆杰将一枚玉佩拆二，龙凤各一，与她一人一块。
他说：“初初，此玉，便是朕与你的定情之物。”
牧楚瑶下意识抚上胸口，她视若珍宝挂在颈间的温润玉佩，此刻却陡然浸满寒意。
凉透全身。
就算再不懂玉，她也看出来自己胸口这块，不过是沈知竹身上那块玉的边角料。
许是牧楚瑶沉默太久，沈知竹有些站不住了。
她福了福身子，轻言细语的开口：“娘娘，妾身告退，免得扰了娘娘雅兴。”
牧楚瑶回过神，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笑意：“沈答应，你这话似乎在说本宫霸道专横。”
“臣妾知错！”沈知竹陡然变了脸色，连忙跪下。
牧楚瑶静静看着她，半响，却深吸口气道：“退下吧。”
若是前世遇上这种事，牧楚瑶绝不会姑息。
但如今的她，又如何敢对萧昆杰的心上人动手？
牧楚瑶心里发苦，瞬间没了赏花的心思。
“吟霜，回吧。”
牧楚瑶并未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可当天晚上，萧昆杰便闯进了她的寝殿。
“嘭”的一声殿门大开！
牧楚瑶浑身一颤，对上萧昆杰冰冷无比的眼：“你竟然因为一件小事便让人跪到昏迷，谁教你如此跋扈的！”

第5章 

萧昆杰罕见的动怒，凤鸾宫的宫女顿时跪了一地。
牧楚瑶这才知道，在她走后，沈知竹竟在御花园跪了两个时辰。
她心尖一颤，抿唇道：“臣妾没有罚她下跪，陛下就只听那沈答应一面之词吗？”
萧昆杰眼眸微眯，语气更冷：“无人说是你叫她下跪，沈答应是因为在御花园中与你起了些许争执，觉得得罪了你，怕的跪了两个时辰！”
“若不是她昏迷不醒，朕还不知，你在这宫中竟如恶鬼一般让人害怕！”
恶鬼二字，如同一柄重锤砸在牧楚瑶心上，痛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她以往的确罚过宫妃，可那时萧昆杰从不苛责，反而笑她罚的轻了震不住人。
而今日，‘受罚’的成了沈知竹，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鬼’了！
心脏处涌起一股剧烈的疼痛，牧楚瑶此刻竟一个字都说不出！
萧昆杰眼神转冷。
“朕从前只以为你是任性，却不想你嚣张恶毒到了这种地步，如今更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无。”
“牧家就是如此教你女德女书的不成！”
‘牧家’二字如同一道闪电重重劈开了牧楚瑶被疼痛填满的心脏。
心中的痛楚霎时转为寒意遍布全身。
牧楚瑶立刻颤颤跪下：“臣妾知错！”
“朕看你根本不知错在何处，去太庙里跪两个时辰，好好思过！”
……
太庙透着阴冷。
牧楚瑶直直跪在那里，寒意从蒲团下窜进膝盖，逐渐蔓延全身。
她看着堂上满满萧家先祖牌位，满目荒凉。
她想她的确有错，错在不该对一个皇帝动了真心。
等牧楚瑶从太庙出来，一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疼痛钻心。
等在门外的吟霜看着她苍白脸色，心疼无比，急忙在牧楚瑶面前蹲下：“娘娘，步撵在外边等着，奴婢背您过去。”
牧楚瑶心里一暖，也没逞强，趴在了吟霜背上。
吟霜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娘娘，陛下虽然震怒，但只要您肯哄，一定不会有事的，陛下最爱的就是娘娘您了。”
牧楚瑶心里一颤，望向漆黑的前方，轻声道：“吟霜，一个人心里可以爱很多人么？”
吟霜一愣。
牧楚瑶自嘲一笑：“或许，陛下的心意从来不在我身上。”
她心里再明白不过。
萧昆杰，就是要替他爱的女人出气罢了。
牧楚瑶被罚的第二天，宫中便知道她受罚的原因，顿时流言四起。
从牧楚瑶入宫起，便独占恩宠，可如今跟一个小小的答应对上，竟然会输？！
一时间，不起眼的沈知竹立刻处在了风口浪尖。
就在牧楚瑶听到这些流言的当晚，萧昆杰来了凤鸾宫。
他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初初，可有怪朕？”
牧楚瑶看进萧昆杰状似温柔的眼里，心狠狠一颤，接着便似委屈似撒娇的红了眼：“臣妾……只怕惹陛下厌弃。”
萧昆杰无奈发笑：“若是朕厌弃你，又怎会将这绝品冰玉膏拿来给你。”
说着，他小心的撩开牧楚瑶的裤腿，竟是亲自给她上药。
的确是绝品好药，药膏刚碰到伤处，疼痛便有所缓解。
萧昆杰对她确实很好，甚至堂堂九五之尊放下颜面亲自给她上药。
可牧楚瑶喉间却酸涩到发苦。
万般宠爱，只为推她给另一个女子做挡箭牌，萧昆杰，你对我何其残忍？
萧昆杰将那白玉般的膝盖上清淤揉去，只觉顺眼许多。
见牧楚瑶身子僵硬，不由柔声问：“怎么，可是疼？”
牧楚瑶身子前倾，靠近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心凉彻骨。
“陛下，伤口不疼。”
疼的，是心。
自这天起，萧昆杰连续一个月都歇在凤鸾宫。
宫中那些沈知竹得宠的流言，自是不攻而破。
后宫众人嫉恨的目光再次钉在了凤鸾宫中。
牧楚瑶入宫多年，早已将这样的目光不放在心上。
离秋猎只剩半月时，她将名单整理好呈了上去。
晚上萧昆杰便来了。
他带着笑意进门：“初初，朕看过你列的名单了，很合适，不过这里还有一事要让你筹备。”
牧楚瑶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萧昆杰在她身旁坐下，道：“三日后，拓拔野入京，你准备一下。”
牧楚瑶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拓拔野，统管塞外九部，也是前世的叛军首领！

第6章 

前世，她便是被拓拔野虏去后，被萧昆杰下令射杀！
牧楚瑶想起前世在拓拔野手里的遭遇，身子不由一抖。
萧昆杰看向她，关切的问：“怎么了？”
他敏锐捕捉到牧楚瑶的一丝害怕，眸间划过一抹狐疑？
牧楚瑶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如今并非前世，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她扯开唇角，道：“传言说塞外蛮族饮毛茹血，臣妾想着，一时有些惊惧。”
萧昆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有朕在，你只要安心准备宫宴即可。”
宫宴二字砸入牧楚瑶耳中，她呼吸一窒，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段记忆。
前世，她唯一的妹妹牧流景，便是在这场宫宴上出的事！
牧楚瑶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惊惧，语气坚定：“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
流景，这一次，姐姐绝不让你出事！
三日后，拓拔野入京面见天子。
是夜。
保和殿内丝弦阵阵，百官列于台下，觥筹交错。
这是为欢迎拓拔野而安排的盛宴。
萧昆杰坐在上首，牧楚瑶就坐在他身旁，一袭宫装，艳色无双。
她身旁摆着一张小矮桌，娇憨天真的少女仰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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