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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揪着抱他的侍卫，瞪了对方一眼，便见侍卫瞧也不瞧他：“这人怎么办？”
当机立断用好的那条腿踹了踹侍卫，邓持正要大怒道“什么叫做这人怎么办”，视线便落在了一旁的面色严肃的松青身上，对方神情亦十分严肃：“他既跟小郡主在一处，当跟郡主失踪有关系。”
姜妙丢了，急坏了沈宴临，也吓惨了松青。
瞥了瞥神情有几分不安的邓持，松青缓声道：“问过世子再做打算就是。”
不远处，沈宴临安抚了疲惫委屈的小姑娘，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小团子哭的抽抽搭搭的，将所有的委屈不安尽数哭完，现下已经趴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沈宴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邓持，看的邓持隐隐有几分心虚之感。
“邓家的人……”沈宴临轻声开口，似笑非笑道，“你是邓持吧，前几日你同安茜一道来寻姜妙……我怎么记得，你在宫中只与三皇子交好呢？我家姜妙前几日落水，似是两个交好的郎君做的？”
少年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带着淡淡的肯定。
邓持身子一僵，下意识的避开了脑袋，视线落在了姜妙的脸上。
小姑娘的脸颊脏兮兮的，泪水在脸上冲出了两道干净的痕迹，显得无助又可怜。
邓持说不清的就突然多了几分愧疚，不自觉的嘟囔：“反正你都知道了——”
话都还没有说完，邓持就眼睁睁的看着沈宴临蹙了蹙眉头，抱着姜妙转了个身子，将姜妙的后脑勺正对着他，旋即又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盯着我妹妹做什么？”
邓持：“…………”
你刚刚不是还在说正事么，你怎么突然就转风向了！
他张嘴就要怼沈宴临，又见沈宴临继续蹙眉道：“还有，方才谁许你抱着我妹妹了？”
愧疚之心顿时烟消云散，邓持勃然大怒：“沈宴临你——”
“安静，”少年往后退了两步，不悦的瞧着他，“姜妙刚刚睡着，你莫要将她吵醒了。”
邓持：…………好，他信了，这个丫头真的是沈宴临那货的妹妹。
他偏过脑袋，看着自己裤脚上满是泥巴，索性撇了撇嘴，无所谓道：“的确是我干的，但是同我表哥没什么关系……你要打就打，要告状就告状，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了。”
“……反正……”邓持低了低声音，不自在道，“是我不太对得起你妹妹……”
沈宴临意外的扬了扬眉头，淡定的打量着邓持。
上一世他跟邓持交集不多，跟邓家的关系也不是很好……虽然多数是因为宋皎的缘故，但是与邓家的小公子交往密切，只是耳闻邓持是个混世小魔王，从未向人服过软，邓老将军格外头疼。
…………邓家……邓持……还有邓家的小公子……
沈宴临想到了一些往事，心头猛然被一击。
上一世，姜妙与邓家的小公子几乎算的上是水火不容。
而邓家的小公子与邓持这个兄长，似乎关系也算得上是……密切。
沈宴临若有所思的考虑了半晌，转头打量了一番邓持，轻哼一声:“方才我也瞧见了你护着姜妙，总归你说的我也不能全信，等之后我会再问姜妙，听听她是个什么说法，再行决定。”
说罢，沈宴临抱着姜妙转头就走。
走了没有两步，他又忽然回头，淡定道：“但你推了姜妙的确是事实，你与姜妙为何被绑，我要听姜妙如何说，况且我总归是救了你，一事论一事……都不必送他回去，让他自己爬回去。”
话一出口，众人齐齐的呆住，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邓持。
邓持面色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宴临，好半晌才开口道：“宋、沈宴临，你是不是疯了……”
少年却不再听他说话，自抱着自家妹妹径直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邓持还要再说话，抱着他的侍卫古怪的回了一句：“邓家公子，得罪了。”说罢，伸手就将他放回到了地上，朝着松青拱了拱手，便毫不留恋的转身大步离去。
徒留邓持不可置信的呆坐在原地，瞪大眼睛望着说走就走的一众人。
他伸手抓了块石头就朝着众人砸了过去，气恼道：“你们就真的那么留我一个人？！”
“万一要是再有人贩子来怎么办？！沈宴临！！我好歹救了你妹妹啊！！你就、就见死不救啊！！”
人群离去的毫不犹豫，火把也被尽数带走，邓持便从光亮之中又回归到一片漆黑。
他望着静谧的四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着急道：“喂！！沈宴临！！你能不能当个人啊！！”
“姓宋的！！沈宴临！！！你给我回来！！！！”
沈宴临淡定的上了车，小心翼翼的将姜妙抱到怀中，顺道伸手捂住了妹妹的耳朵。
站在马车旁边的松青看了看不远处的邓持，见对面正在乱发脾气到处砸石头，不由得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询问：“主子，是不是就真的不管他了？那两个人贩子是要……”
“交给京兆尹，查出他们的老窝，一网打尽。”
沈宴临淡声道：“至于邓持，派几个人在暗中跟着，不必出手，也不必帮忙，确定他自己安全回到京中就是了，到底是邓家的人，邓老将军与我们有些交情，不必闹得过于难看。”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道：“姜妙心软，才会上了邓持的当，多半还会帮着邓持说话。”
“你跟着一道去，将此事盘问清楚，然后去同邓老将军说一声，让他去收拾邓持就是了。”
松青连忙领了命令，正待要走，又闻见沈宴临说话。
“上次便吩咐了你去挑两个会武功，且又心细忠心的贴身丫鬟，人选安排的如何了？”
上次自然指的就是姜妙落水之后，沈宴临猛然觉察到了自从姜妙回来之后，所有事情都是长公主一手操办，他得了长公主的传染，也总是习惯将姜妙带在身边，凡事都动用自己的人脉。
姜妙到底是正经的郡主，如今院中的丫鬟侍卫不成规矩，却也没有几个贴身照顾的丫鬟。
不是混迹在长公主房中，就是跟赵母在一处……他们倒是全都遗忘了此事。
“已经挑出了四个合适的人选，还请主子看过之后定夺。”

第八十六章：邓老将军
宋家灯火通明，长公主立在门口，不住地眺望远处。
马车遥遥的出现在街口时，长公主连忙走到阶梯下：“是不是淮儿他们回来了？”
“是我们家的马车，定然是世子跟郡主回来了，您莫要着急了。”
孙嬷嬷连忙好生劝着长公主，视线也不住的落在马车上。
见马车在府门口停下来，她们二人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车帘被掀开，果然是沈宴临抱着姜妙下了马车。
长公主着急的朝着二人走过去，人还未曾走近，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发问：“我到家了还未曾见你们回来，京兆尹那头又来人说你要了人去追人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视线落在了趴在沈宴临肩头，正睡得香甜的姜妙身上，立刻便噤了声。
明亮的灯火之下，姜妙白嫩的小脸上脏兮兮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一眼瞧去，长公主便知晓女儿方才必然经历过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又联想到方才京兆尹来的人，长公主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眼中便有了泪意：“是、是什么人……这样大的胆子……”

骤然从漆黑的马车走到了光明之处，姜妙在睡梦中不安的皱了皱眉头。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朦胧之中望见长公主，下意识嘟嘟囔囔。
“阿、阿娘不哭……没事……没事……不哭哦……不、不哭……”
沈宴临伸手耐心的拍着姜妙的后背，放柔声音哄她：“不妨事的，不妨事。”
在他轻柔且温和的拍打之中，小姑娘“唔”了一声，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阿娘，您别哭，姜妙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累着了。”
重新将姜妙哄睡之后，沈宴临这才低声安抚长公主。
“她方才只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哭了好半晌，您这一哭，她怕是又要跟着你一道哭了。”
用长公主来治姜妙，颇有成效；反过来用姜妙来治长公主，也颇有效果。
沈宴临瞧着立刻便擦去眼泪，调整自己情绪的长公主，心头顿时有些许复杂。
……他总觉得这个家里头，捡来的那个人是他才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有人又将主意打到了我们宋家身上？”
长公主吩咐人打来水盆，用手帕仔细的给女儿擦去脸颊上的泥巴，压低声音去问沈宴临。
小姑娘虽然睡了过去，手指却一直攥着沈宴临的衣裳没放。
少年郎君便淡定的坐在床榻上，伸手给姜妙去卸下脑袋上的发饰：“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邓家跟宋家交好，若是两家结仇，长公主势必要伤心的，皇上那头也会很是难办。
加上姜妙跟邓持之间，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邓持同姜妙是个什么说法，姜妙心头又是个什么打算，沈宴临便不打算让长公主知晓此事，一免长公主伤心，二免此事以小化大。
“只是一些人瞧着姜妙穿着精致，起了歹念罢了。”
沈宴临同长公主解释道：“人已经抓了起来，交给京兆尹处置了，他们手头上积攒了许多桩案子，又加上打了姜妙的主意，只怕是只有一个死刑的结果，幸得姜妙也没事，阿娘不必担心。”
说罢，不等长公主多想，他又提起另一件事情，转移长公主的注意力。
“说起来今日也是我疏忽了，放任姜妙一个人在楼上，但姜妙回来了那么久，虽然有自己独立的院子，可她身侧并无什么专门照顾之人，上次落水亦是我们的疏忽，阿娘总不能……一直看着她。”
“我让松青选了几个人，都是自幼在府中长大的，还请阿娘过目。”
沈宴临看了一眼松青，后者旋即会意，将名单呈交给长公主。
“……的确是这个道理，”长公主接过松青的单子，缓缓地叹了口气，“我一直想着亲手照顾姜妙，凡事都亲力亲为，只想着同姜妙关系亲近一些，此事不怪你，是阿娘的疏忽。”
她大致看了一眼名单，颔首应了。
“此事你做的很好，剩下的人我替姜妙置办就是。”
转头看向床上酣睡的小姑娘，长公主的神情便温柔了下来。
“我只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平平安安，一生欢愉。”
******“所以……邓持是不是被狠狠地揍了一顿呀？”
登上前往邓家的马车时，姜妙有些纠结的牵着沈宴临的手，惴惴不安的询问。
“邓老将军很是严厉，想来这顿打肯定是逃不掉的。”
沈宴临伸手将妹妹捞到自己的膝盖上，另一只手随手拿起书卷，温声道：“邓老将军与阿爹有些交情，一会儿你若是不愿意原谅邓持，只对他发脾气就是，莫要为难邓老将军，知道么？”
“阿爹好像认识认识很多人的样子。”姜妙歪着头凑过去看沈宴临手上的书卷。
密密麻麻的字，姜妙一个字都认不出来，也不知晓在聚精会神看些什么。
沈宴临将书卷拿低了些，免得她伸长脖子看的费劲：“因为阿爹是个很是厉害的将军，我们的祖父也是鼎鼎有名的将军，所以京中武将世家多多少少，都与我们家有些许交情。”
今早长公主便去给姜妙挑选侍卫与嬷嬷去了，邓府来人时，便直接去寻了沈宴临。
因为沈宴临吩咐过松青，此事最后莫要教长公主知晓，邓府便派人请沈宴临二人去一趟邓府。
一大早用过早饭，沈宴临便带着妹妹前往邓府。
邓老将军昨日不在府中，是邓老夫人收到的消息。
老夫人也很是硬气，知晓了清因后果之后，硬是没有让人去接邓持，反倒是将大门紧闭，邓持后半夜好不容易踉踉跄跄到了家门口，无论他如何叩门，都没有半个人前来给他开门。
直至邓老将军清晨时分归府，在家门口见到快丢了半条命的儿子。
将人拎回去不到片刻功夫，邓老将军又从老夫人那里知晓了事情的缘故，不但毫无质疑老夫人的做法，反倒是转身就将邓持丢进了祠堂之中，硬是要跪到沈宴临二人登门之时。
邓持等到二人登门之时，他要亲自赔罪。

第八十七章：改邪归正
“这便是姜妙吧？瞧着真是可爱，同世子……生的很是相似。”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同邓家二位老人行礼，学着哥哥的模样拱了拱手，格外可爱。
邓老夫人膝下无女，只有两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如今瞧见这软糯糯的小姑娘，便喜欢的不得了。
她伸手摸了摸姜妙的脑袋，带着二人往里走：“邓持就在祠堂呢，我们去见见他。”
……那副随意的语气，仿佛要去见得不是自己的儿子。
“他这个逆子做出这等事情，是我们邓家对不住你们。”邓老将军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却还是微微缓和了口气，“你们一会儿想要如何罚他，我都绝无二言，即便要交给长公主处置，也都无妨！”
姜妙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黑着脸的邓老将军，小声替邓持解释。
“其实、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的，我们跳下马车的时候，是、是他垫在姜妙底下呢。”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高度：“那么高——不然姜妙肯定摔得路都走不动了，而且他的脚还受伤了，坏人追过来的时候，也是他抱着姜妙跑的，还、还一直护着姜妙，也、也不算是坏人的。”
其实她自己跑得话，她可以跑得更加快的。
小团子将这句话埋在心底，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邓老将军看了一眼姜妙，勉强笑了笑：“若非如此，昨夜我就将他的两条腿都给打断了。”
宋家莫名其妙得了个小郡主的事情，松青没有说的过于详细，但是话里话外都表达了保密的意思，邓家两位当家人疑惑且紧张，倒是也没有去深思里头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去探究事情真相。
天妒英才，宋子晃年少牺牲，邓家格外惋惜。
若是真将那个小女儿找回来，邓家自然也十分欣慰。
******邓持正一个人跪在祠堂里头，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毫无生气的模样。
他仍旧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身上处处是泥巴跟干涸的血迹。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沈宴临瞧着邓持的背影，又看了眼自己身边犹犹豫豫的小团子，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哥哥知晓你觉得他可怜，但是也不可以那么快就原谅他，”沈宴临压低声音哄着自家妹妹，“你得让他知道自己错了才可以，你想想，他若是不骗你，就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了，是不是？”
首次被骗的姜妙想起前因后果，立刻攥紧自己的小拳头：“嗯，姜妙不心软！”
“邓持！”邓老将军瞧见邓持没精打采的模样，顿时一脸怒容。
“坐没坐相，跪没跪相，让你在祠堂罚跪面壁思过，你都想了些什么！知道错了没有！”
邓持被这个声音吓得一激灵，连忙跪直了身子，磕磕绊绊道：“我、我知道错了。”
这一声吼得姜妙也跟着抖了一下，搂紧了自家哥哥的脖子，默不作声的看着这对父子。
“爹，我真的知道错了——”邓持讨好的转头来看邓老将军，冷不防同小团子对上视线，顿时眼睛一亮，立刻做出要爬起来的动作，“你、你来了啊，你昨天有没有——”
邓老将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邓持立刻身子一僵，乖乖的跪了回去。
姜妙见他这般狼狈，除了脚跟手腕处满是血迹，腰间的衣裳也染了血迹。
她从沈宴临怀中挣脱下来，走到邓持身边，忍不住低声询问。
“你、你好像受了伤……昨天他们又打了你么？”
邓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朝着姜妙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正要说话，方才的动作立刻就疼得他呲牙咧嘴的抽了口冷气：“害……不是他们，他们都被你哥哥给抓走了，是、是……”
他瞥了眼站在不远处黑着脸的自家老父亲，轻咳了一声。
“是我爹，昨晚他让人打了我一顿板子，还不让人给我治……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对于姜妙而言，天底下没有比饿肚子更加可怜的事情了。
她看着邓持这般可怜，心头软了一大半，却仍旧不忘记哥哥的话：“你也是坏人，你骗了姜妙，要不是你骗姜妙的话，我们就不会被那些坏人给捉走了……你也就不会饿肚子了。”
“姜妙那么相信你，你还骗姜妙……”
姜妙想起这事，又忍不住生了气：“赵婶婶他们天天欺负姜妙，都不会骗姜妙呢。”
小姑娘鼓着脸颊的模样实在可爱，让人想要伸手戳一下那头的包子。
……想起昨天晚上沈宴临那两句“你盯着我妹妹做什么”“方才谁许你抱着我妹妹了”……邓持想着此刻自己要是真的伸手戳一戳姜妙的脸颊，只怕沈宴临可能会当场把他暴打一顿吧？
按耐住心底的好奇，邓持垂头丧气的：“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没有面对沈宴临那种嚣张气焰，也没有对面自家父亲的怂鬼气息，邓持乖得仿佛像是小绵羊。
见邓持这般好说话，姜妙眨巴了一下眼睛，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
沈宴临收到自家妹妹的暗示，心底叹了口气，彬彬有礼道：“邓将军，邓夫人，借一步说话。”
见三人走远了些，邓持这才松了口气：“我爹真的恨不得——”
“喏，给你吃。”面前突然就多出三块糕点。
小姑娘蹲在他面前，双手捧着手帕，手帕上装着三块糕点：“做错了事情的话，姜妙也会被饿肚子的……来的时候就猜到啦，姜妙聪明吧，都热乎乎的，快些吃，不要被发现了。”
被发现偷吃的话，等着她的，又是一顿毒打。
姜妙不知晓邓家的情况，只以为邓持与自己是一般的情况：“下次再给你带些好吃的。”
邓持张了张嘴，看了看面前真挚的小姑娘，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快些吃呀，可好吃了。”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催促他。
她不明白面前的少年怎么突然就红了眼眶，仿佛一只斗败的公鸡。
“我……”邓持低声道，“……真的对不住，昨天……”
“我是故意骗你的，我不应该那么做的，对不起。”
小姑娘闻言，便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你道歉啦，你道歉就好啦。”
“那你以后，都不可以再继续骗人了喔。”

第八十八章：谈一谈心
“所以……这真的是子晃的女儿？”
祠堂远处，邓老将军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祠堂，语气有几分感慨。
“子晃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他的女儿也是个好孩子，偏生碰上了我家那个混小子。”
提起自家儿子，邓老将军的面容重新染上一层怒容：“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邓爷爷，您莫要生气，”沈宴临微微一笑，好声好气道，“邓持虽然顽劣，可他到底年幼，此事对姜妙来说也是好的……她生性单纯，若是日后能够对人有些防备之心，我也可以放心一些。”
邓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宴临，不自觉染上几分笑意。
往日他们见到沈宴临时，虽然他对长辈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但到底少了几分孩子气，多了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跟安静，固然懂事，却也教人感觉心疼与几分疏离，不能够亲近起来。
“淮儿的语气，倒像是哄孩子一般。”邓老夫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日日哄姜妙哄的很是习惯的沈宴临：“…………”他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有些窘迫的拱手行了行礼，“此事……姜妙一事，还请二位保密，既是为了保护姜妙，也是为了我宋家安稳些时日。”
少年郎君窘迫的模样倒是去了几分老气，像是一个孩子一般了。
邓老将军多看了两眼沈宴临，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此事自然是好说。”
他伸手拍了拍沈宴临的肩膀，轻哼一声：“我家那个混小子……姜妙回来没几日都教他给欺负了，若是不给姜妙出口气，老头子我都对不住子晃，等今日我非得打断他的腿，叫他再惹是生非！！”
想起姜妙纯良的模样，邓老夫人却是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我家那孩子……怕是姜妙好哄的很，几句话便能够被哄了去才是。”
“不妨事，”沈宴临倒是不在意，“此事一过，姜妙心头定然有些许防备，日后也不会再瞒着我什么，至于邓公子……我瞧着他已经有几分悔改之意，若是他们都得了教训，那自然是双全。”
提起祠堂内的两个小孩子，三个人都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沈宴临道：“尤其是姜妙……她生为郡主，绝不可无防人之心。”
姜妙待人一直都是直率坦然，万万没有料到她也会有被骗的一次。
尤其是此事还牵连到了哥哥跟太子哥哥，姜妙心里恼极了邓持欺骗她。
可是现下见邓持这般惨兮兮的模样，姜妙心头的恼意已经去了大半，又见邓持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同她保证日后再也不骗人了，姜妙就很是放心且大度的原谅了他。
“我、我保证日后肯定不骗人了！”
嚼着糕点的邓持十分严肃的伸出四个手指头，认认真真的同姜妙保证：“日后我若是再骗人，我就是小狗，就是小猫，就是……就是会让我爹把我的腿打断，我不骗人，谁都不骗了。”
姜妙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学着沈宴临的样子夸他：“牛、牛、子可教也。”
“你是不想想说孺子可——”邓持刚想纠正小姑娘，迎上姜妙乖乖巧巧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顺从的回答，“牛、子就牛、子吧，我以后不骗人，也不骗牛，你就放心吧。”
小郎君低着头吃糕点的样子还是十分顺眼的，就不像是个顽皮的臭小子了。
姜妙坐在他身侧，打量着邓持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肯定很疼吧……”
她之前也被赵婶婶打过，赵婶婶打她的时候格外用力，摸到什么就拿什么打她。
地上的板砖，盆景下的枯枝，还有洗衣服的矮脚凳，舀水的水瓢…………赵婶婶总是骂骂咧咧的，伸手抓到什么都朝她的身上毫不犹豫的招呼，疼的姜妙眼泪都出来了，每日每夜的害怕。
那个时候即便再疼，姜妙也知晓赵婶婶不是自己的亲娘，挨打她也不敢说些什么。
可是、可是打邓持的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他是不是一边疼一边觉得心头难过。
姜妙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一旦原谅了谁，就不会再去记旁人的坏处。
她那么一想，就不自觉的眼眶微微泛红，同情的看着邓持：“你、你要不要看大夫呀？”
“害，没什么大事情，”邓持摸不准小姑娘的脑回路，只当她是被吓到了，连忙装作没事情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故作无所谓道，“我爹在家的时候，三天两头的打我，我早就习惯了。”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故作无事的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而且我不是骗了你嘛，还欺负了你的太子哥哥，所以我阿爹打我，是因为我做错事了。”
提到这一件事情，姜妙便点了点头，赞同道：“做错了事情，就是要受罚的。”
“太子哥哥许是不会记恨你，可是那日你们的确欺负了太子哥哥，还吓着了他，若是下一次你进宫的话，你一定要去跟太子哥哥道歉喔。”小姑娘十分认真地叮嘱道，“这样下次就不会挨打啦。”
“我知道的，你就别瞎操心了，”邓持轻咳一声，故意伸了伸手臂，朝姜妙炫耀似的。
“你别看我现在很严重似的，其实一点儿都不疼，小事情，天下阿爹都是这个样子。”
姜妙呆呆地“啊”了一声，结结巴巴的询问：“都、都是这个样子？”
“是啊，我还有个弟弟，比我调皮多了，往日老是气的我阿娘掉眼泪，我阿爹一气之下就把他拎到了边关去了，许是要等学堂开学才能够回来呢，届时你见了，你就知道了。”
姜妙点了点头，小声反驳道：“姜妙的阿爹就、就很好。”
“阿娘她们跟姜妙说过的，阿爹是个大英雄，十分好，还会把姜妙抱在肩膀上那样的。”
小姑娘比划了一下，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的心情突然就低落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道。
“姜妙好想见一见阿爹呀……”

第八十九章：两个丫鬟
欢快的小姑娘突然就沮丧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格外脆弱。
邓持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一见姜妙这个模样，顿时就紧张起来。
他扒拉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那、那我也去军营吧！”
姜妙抬起头来邓持，有些不明所以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我也去军营锻炼一下！”邓持吸引到了小姑娘的注意力，语气便顺畅起来，“听说去军营走一遭的人都会很是了不起，等我去过之后，我回来也能让你坐在我肩膀上！这不就简单起来了！”
姜妙呆呆地看着信心满满的邓持，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吃惊起来。
大概满脸写着“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要当我阿爹”……这个意思吧。
******“所以，你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原谅邓持了？”
牵着妹妹回去的路上，沈宴临瞥了眼身侧正在捏手中香包的小姑娘，也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心。
养了那么多天，小姑娘的手心长了许多肉，捏起来软软呼呼的，十分可爱。
也十分的……容易捏上瘾。
“他同姜妙认错啦，所以姜妙就不生他的气了。”
手中的香包是方才邓老夫人塞给姜妙的，她放在鼻尖嗅了嗅，忍不住贴在脸上揉揉：“而且，而且邓爷爷说还要罚他跪上好几日呢，姜妙也没有帮他求情，做错了事情还是要受罚的。”
“他饿着肚子已经很是可怜了，阿娘说了，做人要大度。”
沈宴临随口“嗯”了一声，暗自稍加的松了口气：虽然他不想让姜妙走上一世的老路，可是也不能让她养成如同小绵羊一般，逆来顺受的性格……于他们宋家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哪里有饿肚子，某个小姑娘不是在车上偷偷摸摸藏了好几块糕点么。”
沈宴临故意捏了捏她的手，往上提了提，吸引回来小姑娘的注意力：“宋姜妙，我在同你说话呢。”
“哥哥，姜妙都听见啦。”姜妙抬起头看向沈宴临，满脸都写着无奈，“饿肚子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虽然、虽然挨打也很可怕，但是、但是比起饿肚子来说，那还是饿肚子可怕一些。”
似乎是想起不好的回忆，小姑娘略微惆怅的叹了口气，就像个老大人一般。
不大习惯这种表情出现在自家妹妹脸上的沈宴临忍不住顿住了步伐，他看了一眼姜妙，索性将她抱了起来：“阿娘许是要回来了，嗯……今日去你的院子吃午饭吧，再带你选选人。”
小姑娘歪着头看向沈宴临，眨巴了一下眼睛，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阿娘给你挑了许多好看的姐姐跟……许是不是很好看的哥哥们吧，哥哥们不必在意，也只守在外院，你管不着他们，”沈宴临轻咳一声，“从今日起，你要自己一个人睡觉了，宋姜妙。”
在赵府，姜妙懂事以来，便一直是同赵母睡在柴房的。
被接回宋府之后，姜妙便是一直同长公主同吃同睡。
赵母被安置在宋府一间院子里头，长公主不能陪她的时候，便会送姜妙去赵母处。
提起要自己一个人睡时，姜妙有些担心的看着沈宴临：“姜妙以后要一个人睡在大房间了呀？”
宋府的每个房间都比她以前睡得柴房要大得多，甚至比起赵婶婶二人的屋子，都要大上很多的样子，姜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头的时候，总是免不得有几分害怕。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嬷嬷会睡在外间，你的丫鬟也会轮流守夜。”
沈宴临顺手拍着姜妙的脊背，温声哄她：“若是你害怕了，可以喊她们进来守着你，若是你不愿意劳烦她们，也可以找赵老夫人或是阿娘陪你，毕竟哥哥一直都是一个人睡，也没什么害怕的经验。”
这一招激将法用的很是好。
面上尚且还有些犹豫的小姑娘立刻就不犹豫了：“姜妙、姜妙也可以的，姜妙不怕。”
沈宴临见她面上仍有几分挣扎，偏生要逗她玩：“没事的姜妙，你还是个小孩子，若是你害怕，你可以不必勉强的，毕竟哥哥比你大上好几岁，胆子也一直都比你大，自然不必同我相比的。”
“姜妙、姜妙五岁了！”
小姑娘急急反驳：“姜妙也是个大孩子了，可以自己一个人睡的！”
沈宴临笑而不语，丝毫不知晓身后的松青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小郡主回来之后，小世子仿佛也猛然间幼稚了很多。
“真的，没关系的姜妙，你还小，你可以让阿娘担心的，不像是哥哥——”
话还没有说完，小姑娘踢着两只脚从他的怀中跳了下去，像是小兔子一般，冲入了不远处的长公主怀中，语气着急的解释：“姜妙可以自己睡！姜妙不会让阿娘担心的，阿娘真的！”
莫名其妙的长公主：“？？？”
她瞪了一眼笑眯眯走过来的沈宴临：“少欺负你妹妹。”
姜妙被长公主抱了起来，转身踏入了芙蕖院的大门，瞧见了院内一众素衣飘飘的姐姐们。
“婢子见过长公主，世子，见过小郡主。”
二十几个姑娘穿着打扮如出一辙，个个笑语嫣然，瞧着姜妙的目光都恭敬且温柔，瞧的小姑娘都有些许不好意思了，怯生生的藏在了长公主的怀中，好奇的偷看这些姐姐们。
“这些日后都是负责照顾你的人，这两个是负责贴身照顾你的，”长公主同女儿温声解释道，“她们会武功，日后定然会好生保护姜妙的，什么落水被绑架的事情……一定都不会再出现了。”
“这个是溶月，”沈宴临一一给姜妙指人，“这个是淡风。”
名字自然都是他取得，否则按照他妹妹“肉肉”“饭饭”的取名水平……
这两个可能就是馄饨饺子鸡蛋……诸如此类的风格了吧。
“这些时日不太平，过两日阿娘带你去山寺见一见你的祖父祖母他们，他们也很想你。”
长公主摸着姜妙的脑袋，柔声同她说，“他们随你……”
——随你什么呢，随你姐姐正在养身？
长公主顿住话语，下意识的看向了沈宴临，有些为难的蹙起了眉头。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都沉默下来。
该如何同姜妙解释……
她这个多出来的姐姐呢？

第九十章：有个姐姐
长公主与沈宴临俱是一时沉默下来，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解释姜妙这个……多出来的姐姐。
难道要实话实话的告诉姜妙，这个姐姐原本是用来代替她的么？
小团子乖乖巧巧的坐在长公主的膝头，捧着一杯牛乳茶正小口小口啜着。
望着女儿娇软的面容，长公主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这句话：姜妙往日吃了那样的苦，刚刚接回来时那般怯生生的，如果好不容易同他们亲近了些，难道……又要再一次伤了姜妙的心么？
若是她将此事放在心里，从而同他们生了间隙——长公主避开女儿天真无邪的视线，勉强笑了笑。
“……你祖父祖母都是十分温厚的人，想来也会很是喜欢你的。”
姜妙隐约察觉到了长公主隐瞒了一些事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二人。
沈宴临稍加沉默，随手伸手将姜妙抱到了另一张凳子上，蹲下身子同姜妙平视。
他平静地看着姜妙，语气温柔：“姜妙，你有一个姐姐。”
“淮儿！”长公主冷不防沈宴临开门见山，不由得惊愕出声。
姜妙眨了眨眼睛，软软的点了点头：“姜妙猜到啦。”
之前邓持等人总是会提到一个陌生人的名字，说她才是长公主的女儿，连同皇后也是欲言又止的……那时起，姜妙便模模糊糊的猜到，自己大概是有一个姐姐，亦或是有一个妹妹的。
“当年你被歹人带走，音讯全无，旁人都说你已经丢了性命，寻不回来了。”
沈宴临伸手搭在姜妙的手背上，温和的同她解释。
“阿娘很是伤心，日日病着，祖父便从军中带回来了一个孤女，收养为阿娘的女儿。”
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听着，仍旧是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沈宴临顿了顿，同她道：“那个女孩子比哥哥少一些，但是比你要大上几岁……她在这个家里也同我们相处了五年了。”
五年，恰好姜妙丢失的时间，她在另一个家里吃苦受罪的时候。
有另一个姑娘代替了她，在这个家里享尽荣华富贵。
……这是上一世，宋皎憎恨宋静惜的缘由，也是二人反目的根源。
沈宴临生怕历史重演，先将根本上的问题摆在了明面上，不动声色的盯着姜妙。
小姑娘仍旧捧着牛乳茶，却不知晓什么时候情绪忽然有点低落了下去。
沈宴临顿时紧张起来，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姜妙？”
自己丢了的那五年，吃苦受罪，可最亲的人却在照顾着另一个人。
……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来说，这是可以不必介怀的事情么？
沈宴临忐忑无比，便闻见小姑娘犹犹豫豫道：“是……是来代替姜妙的么？”
内心无比不安的长公主立刻便站了起来，极快的同姜妙解释：“姜妙，你、你不要难过，也不要多想，阿静她……身世也十分可怜，阿娘、阿娘并没有将你们混淆，也没有忘记你。”
“姜妙，你永远都是阿娘最爱的女儿。”
两个人齐齐的蹲在了姜妙的面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小姑娘。
姜妙眨了眨眼睛，仍旧犹犹豫豫的，面上尽是不安。
“只是……只是姜妙觉得，世界上无论谁都是、都是不可以替代的，姜妙是姜妙，阿娘是阿娘，哥哥只是哥哥，自己永远都应该只是自己，只有一个姜妙，也、也只有一个哥哥才对。”
小姑娘模模糊糊的，不太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在努力的同二人解释。
“就算、就算两个人长得特别像，或者、或者别的地方特别像，就、就像是哥哥跟姜妙生的有些像，可姜妙也不可能是哥哥，哥哥也不可能是姜妙……谁都不应该代替得了别人呀。”
小团子垂头丧气的，有些自责，声音也不自觉地哽咽了起来。
“如果有人把姜妙当成、当成另一个人来看的话，姜妙一定会很是难过的。”
“一个人连自己都不能够成为自己的话，那、那不是很可怜么。”
姜妙内心充满了不安，满心满意都是对那个成为她替代品的姐姐的愧疚。
长公主母子齐齐的愣在了原地，万万没有料到小姑娘能够从另一个方面理解这件事情。
“姜妙，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宴临低声安抚姜妙，“她是个很要强的姑娘，与你不同。”
想起宋静惜，沈宴临忍不住微微一笑：“她可是要比你聪明多了，”他往前靠近，碰了碰姜妙的脑袋，柔声道，“谁都没有办法代替姜妙这个小呆瓜的，毕竟实在是太傻了。”
酝酿好的难过烟消云散，小姑娘蹬了蹬两只脚丫子。
“呸呸呸，姜妙才不傻呢。”她抓着长公主的衣裳，着急告状道，“阿娘，你看他。”
长公主则是微微怔在原地，心头一时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沈宴临一边伸手将姜妙手中的牛乳茶拿走，一边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长公主。
宋静惜刚来宋家的时候，宋家众人的确是存了几分要将宋静惜当成姜妙替身的心思。
姜妙还未曾出世时，长公主按照自己的心思，给姜妙做了许多粉粉嫩嫩的衣裳，众人便也如法炮制，给宋静惜按照那样的风格穿着打扮…………若是按照姜妙所说，长公主应该是大受震撼的。
“姜妙，你……不介意自己多了个姐姐么？”
长公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姜妙的神情，不安而又紧张。
小团子微微歪着脑袋，天真的询问道：“阿娘跟哥哥，还有祖父祖母他们，是不是很喜欢姐姐？”
“……阿静与你很不同，可阿娘跟祖母她们，都很喜欢阿静的。”
长公主不愿意隐瞒女儿，轻声解释道：“但是这跟阿娘喜欢姜妙，也是没有任何冲突的。”
“那姐姐，也喜欢大家么？”
沈宴临摸了摸她的脑袋：“阿静是个很好的孩子，也会成为很好的姐姐。”
小姑娘闻言，便天真的笑了起来：“那就太好啦，姜妙有哥哥，还有一个姐姐。”
“姜妙多了一个很爱很爱的人，也多了一个很爱很爱姜妙的人呀。”
“这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啦。”

第九十一章：小鹿来了
“小郡主，今日的早膳有猪蹄呢，给您备了花茶，不至于太腻。”
溶月生了一张温柔乖巧的脸蛋，做起事情来也很是体贴稳重，是芙蕖院的一等女侍。
“天暖和起来了，今日要不穿那件青碧色的裙衫？”淡风从里头探出一个脑袋，手中拎着两件衣裳，笑眯眯的拎起来给二人看，“或者是这件月白色的？婢子瞧着是新做的，还没穿过呢。”
溶月正在给姜妙挽发，仔细看了一眼后便定了主意：“青碧色的吧。”
得了主意的淡风便笑了起来，动作麻溜的将一众衣裳收出来：“知道了知道了。”
姜妙趴在梳妆台上，看着两个忙上忙下的姐姐，晃着两只小脚丫。
带着几分明显的迫不及待。
昨夜怀着多了个姐姐的快乐心思，姜妙做了个非常甜美的梦。
梦里面，从未见过面的姐姐把她抱了起来，十分平易近人，还抱着她去吃了许许多多的好吃的，跟她穿一样的衣服……别人瞧见了她们两个人，都夸是一对好姐妹，可把姜妙开心坏了。
小团子当初羡慕赵家姐妹打扮成一模一样的样子，羡慕了好久。
越想越开心的姜妙忍不住摇头晃脑的，溶月手上的一缕秀发便散了下去。
淡风比溶月小，性子生的更为大胆直率，见状便笑了起来。
“小郡主，您今日还要同世子一同用早饭呢，若是再不快些换衣裳，便要晚了。”
被接回来的小郡主格外好相处，带着小孩子的不喑世事。
短短一个下午加晚上的光景，两个丫鬟便将姜妙的性格摸得差不多了，知晓对她越恭敬，小姑娘反而容易越加紧张，不容易放松，反之对她亲近些，小姑娘便高兴地不得了，一点都不介意了。
溶月的手十分巧，给姜妙扎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小揪揪发型。
虽然还是两个小揪揪，可是散了两缕头发辫成了麻花辫，后头簪了花花流苏。
细软的飘带从小姑娘的脑后垂下去，搭着青碧色的裙衫，满满都是活泼的春意。
连同沈宴临都难得夸了一句：“倒是穿的很是好看。”
姜妙首次一人睡觉，长公主担心了一夜，见姜妙面色红润，仍是活活泼泼的模样，不由得松了口气，笑吟吟道：“我们姜妙真好看，穿什么都很是好看，比你哥哥好看多了。”
好看的小姑娘正抱着一只猪蹄，笑的害羞而又可爱。
被踩了一脚的沈宴临默默地看了一眼长公主：“哪家好看的小姑娘会抱着猪蹄啃呢。”
当成为了给姜妙补身子，府中几乎都是清清淡淡而又不过于油腻的东西。
免得姜妙受不住，反到是一次性补虚了过去。
姜妙小朋友首次啃上猪蹄，满脸写着幸福跟不可置信。
她的小手抓不住猪蹄，要两个手一起才能够捧住一只猪蹄，咬的格外费劲，一口咬下来要嚼好久才能够吃完，腮帮子鼓成了仓鼠一般，看着格外可爱，连她手上的猪蹄都诱人了几分。
小姑娘吃得香，长公主也跟着多吃了一碗饭。
沈宴临瞧着有些好笑，心底却满足的叹了口气，似是放下了一件事情。
姜妙就这般心无城府的长大，能够陪在长公主身边。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别无所求了。
沈宴临微睐双眸，满足的放下了筷子，含笑瞧着长公主与姜妙。
心头觉得这样过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必害怕，毕竟他所担心的，关于上一世的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了，那么接下来不管有什么样子的变数，只要阿娘跟姜妙不会受伤，那就万事不愁。
毕竟，姜妙这样乖巧，还能够发生什么大事情呢。
******吃过饭之后，姜妙便在园子里头遛弯，消消食。
她啃了两个猪蹄，啃得小肚子涨涨的，摸起来也有几分圆滚滚的。
沈宴临陪她在园子里头走，不忘嘲笑：“又没有人同你抢，吃那么多做什么？昨日还吵着要去给阿静买礼物，我瞧着你这模样，只怕是一会儿连门都出不去，便是不要再想了。”
“姜妙可以！”小团子攥着自己的两只拳头，鼓了鼓脸颊。
兄妹二人正互相斗嘴的时候，林管家便领着一只梅花鹿入了园子，笑眯眯的行了行礼。
“呀，是肉肉呀！”瞧见了梅花鹿，小团子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她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亲昵的抱住肉肉，眼睛不住地往林管家身后看：“那太子哥哥也来了么？”
“太子不能随随便便便出宫，是以并未来。”林管家笑眯眯的同姜妙解释，“太子殿下很想念小郡主，听闻小郡主身子大好，便央求皇后娘娘送了一只梅花鹿出来给小郡主。”
两只梅花鹿，太子留下了较大的那只，将小一些的肉肉送给了姜妙。
一路上许是有几分紧张的梅花鹿一直有些许戒备之色，此刻瞧见了姜妙才露出了讨好的神情，亲热的凑上来，任由姜妙抱着它的脖子，亲昵的舔了舔小姑娘的脸颊。
一人一鹿，倒是副很漂亮的景致，格外和谐。
姜妙爱不释手的摸着肉肉的脑袋，转头小心翼翼的征求意见：“哥哥，姜妙可以养肉肉么？”
“当然可以，阿照送给你的，自然能够养。”
人家养猫养狗的……他妹妹就很厉害了，直接养梅花鹿。
沈宴临一边回答姜妙，一边脑补了一下多年之后，姜妙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威风凛凛的指挥比她矮一半的梅花鹿，大声：“肉肉，快！咬死他！”
…………这画面怎么怪好玩的呢。
沈宴临忍住唇边的笑意，打量着那只梅花鹿：“那你打算送什么回礼给阿照呢？”
“要送很多好玩的给太子哥哥呀。”姜妙一点都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到，兴致勃勃的同沈宴临说，“反正一会儿要出门给姐姐挑选礼物，那就给太子哥哥一起选好啦。”
给姐姐的一定要好看有用，给太子哥哥的要好玩又新奇。
她可真是个忙忙碌碌的小姑娘呀。

第九十二章：挑选礼物
“你有想好要买什么礼物了么？”
牵着姜妙下马车的时候，沈宴临瞥了眼人来人往的昌楼门口，微微蹙了蹙眉头。
上次就是在这里，一个转身的功夫，姜妙就险些丢了。
“还没有呀，但是总会找到的嘛。”小姑娘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的担忧跟不安，蹦蹦跳跳的，“得快些买好礼物呢，阿娘说过两日就要出发……哥哥，万一祖父祖母他们不喜欢姜妙怎么办呀？”
“姐姐会不会跟你一样，也觉得姜妙幼稚呀。”
小姑娘歪着脑袋，发出了自己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所有的担忧。
“不会的，祖父祖母就跟阿娘一样喜欢你……”沈宴临免不得想起上一世也格外宠溺姜妙的两位老人，有些头疼的捏了捏妹妹的手心，“届时你就在家里称王称霸，许是要无法无天了。”
闻言，姜妙抬起头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迷茫。
“至于阿静……也不妨事，她虽然性格淡了些，却也是个好相处的姑娘。”
听见沈宴临这般保证，姜妙松了口气，又笑眯眯的问：“那姐姐喜欢什么颜色呀？”
“青色。”
“像是姜妙身上穿着的青色嘛？那，那姐姐喜欢吃些什么呀？”
“藕粉丸子，豆腐丸子，清蒸蟹肉。”
姜妙嘴里嘀嘀咕咕的记下来，神情认真，仿佛在记什么大事情。
牵着姜妙走过昌楼门口，一路往京中最有名的首饰店而去，沈宴临扬了扬眉头，似笑非笑道：“怎么人都还没有见面，只惦记着阿静呢？我且问你，你知不知道我跟阿娘最喜欢什么？”
小姑娘头也没抬，极快回答：“哥哥喜欢月白色，阿娘喜欢鹅黄色。”
“哥哥还喜欢五香鳜鱼，讨厌核桃，阿娘喜欢莲子膳粥，但是哥哥，阿娘说了不能挑食。”
沈宴临的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去，语气有几分迟疑：“你……孙嬷嬷同你说的？”
“不是呀，姜妙自己发现的！”小团子察觉到沈宴临的异常，也跟着慢了下去，笑吟吟的抬起头看向自家哥哥，“每次有五项鳜鱼的时候，哥哥就能够多吃两碗饭啦，阿娘也是这个样子。”
“每次吃饭一定都会有莲子膳粥，阿娘也吃的很开心。”
“上次兰姨送来核桃的时候，哥哥你就露出了讨厌的神情……姜妙是不是很聪明。”
小姑娘微微扬了扬脑袋，露出了一副十分害羞的神情。
松青看了一眼谈笑的两兄妹，带着人径直上了楼，示意小厮不必打扰。
小厮认得出沈宴临，一脸了然的看了看众人，连忙默不作声的在前带路，带着众人上了二人，往雅间而去，这才笑着询问道：“是小的将东西呈上来，还是给世子清出一间闲楼来呢？”
“不必这般麻烦，你们只管做你们的生意就是。”
松青摆了摆手，想了想又道：“准备些小玩意儿来就是，此次不是给长公主准备的。”
“上次世子吩咐锻造的那一套首饰已经完工，世子今日是否要一道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