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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春阙晏青扶容祁小说哪里能看-晏青扶容祁全文无删减版在线阅读

分类: 日记  时间: 2023-05-29 20:22:36  作者: panshi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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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楹这句话不高不低,恰好让晏青扶和容祁听了个清楚。
她脚步一顿,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手指,容祁便又伸手圈住她,在她手心微微一勾。
她瞥了容祁一眼,倒没挣开。
“嗯,回吧。”
容祁难得又朝容楹说了一句。
容楹便在身后目送着他们离开。
“方才听楹儿说了?”
顺着小路往前走的时候,容祁问她。
“嗯。”
晏青扶点点头,想到这事,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此事办的不妥。”
容祁也未有多说的意思,声音沉了沉。
晏青扶颔首,也没再提及,跟着他散漫地走着,却发觉这路不是回宴席的,蹙眉问他。
“去哪?”
“席间没什么有趣的,带你出宫瞧瞧。”

容楹和云景闹了这一场之后,云家老夫人被容楹下了面子,在席间脸色并不好,没等到结束就喊了德妃出去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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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景面色略沉地坐在宴席间,容瑾在台上更是不说话,再加上容楹没去,这席间的氛围便渐渐有些怪异和凝重。
有眼人都看得出,如今这是出了变故了。
薛宁和凤瑜似乎一见如故,早早地离开了,这宴席一空就空了一半,再留下也不得趣。
晏青扶点点头,便跟着容祁出宫。
长街今日非比寻常的热闹,不远处的地方,似乎是迁客居前,围着许多人,时不时传来一阵叫好声和起哄。
“今日是有什么事?”
晏青扶疑惑,往前看了一眼,面前只层层的围着人,也不见里面是什么场景。
容祁略一思索便说。
“到了八月了。”
八月怎么?
见她似乎要问,容祁顿了顿,接着道。
“大昭开国的那一年恰是八月,开国皇帝迎娶皇后的时候也是八月初一,帝后一生相携恩爱,后宫无人,遂被后人传为佳话,也因这喜事,后来多年里,许多人结亲便多选在八月。”
难怪长孙昔,容楹的事都赶在八月。
“那这是……”
又是哪家的喜事?
旁边站着的人听了她问的话,便爽朗一笑解释说。
“是城东员外的小姐,才抛绣球选了婿,员外大摆了三日流水宴,今日是小姐又来抛球了。”
大昭素来有一传统,若夫婿是抛绣球选中的,成亲之前选夫婿的小姐需得再在凤台抛一次绣球,这次接绣球的男男女女都可以,说是让沾沾新人的喜气。
这习俗晏青扶自然晓得。
“前面是凤台?”
“正是呢。”
那人说着,也匆匆往前赶去凑热闹。
“去看看?”
容祁敛了眼问她。
“也好。”
索性闲着也无事,二人便往前去了凤台。
“原来凤台离迁客居这么近?”
她往常倒不注意这些。
“大家小姐绣球选婿的不多,这凤台平日也少有人来。”
这城西的员外是这两年才做了生意起来的,家缠万贯,多少有些本事,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千娇万宠。
“可绣球选婿,却不一定总能选到合心意的。”
她依稀也记得,前年也有一位千金小姐选婿,选了的夫婿自己不喜欢,没两年闹着和离闹得满城风雨,到后来也不如意。
“这是自然。”
容祁略一颔首,稍稍等了片刻又道。
“但既然能选中,最少是合眼缘的。”
缘分二字最没定数。
晏青扶恍惚了一下,倒觉得容祁这话说的有理。
再往前走一年,她也没想到自己如今会换了重身份,又走在容祁身侧,和这个自己已经四五年没交集的人……有了婚约。
倒真是奇怪。
她轻笑了一声,容祁侧目问她。
“笑什么?”
“没事,只是觉得王爷所言有理。”
“若不尽然,如今也不会遇见青相。”
他似乎猜得到她心中所想,跟着说了一句。
此时二人已走到了近前,晏青扶勾唇刚要说话,猛地从头顶砸下来一片阴影,容祁还未反应过来带着她往后退,便见一个精致的绣球,从凤台上抛下来,径自落进了晏青扶怀里。
顿时人群齐刷刷地回头,都盯着还牵在一起的两个人。
晏青扶闹了个红脸,从容祁手中挣脱开。
手中的绣球似乎成了烫手山芋,她拿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她只是凑到近前看个笑话,没承想竟这样巧。
凤台上站着那位才选了夫婿的员外小姐,见是个貌美的小姐接到了自己的绣球,刚要出声,就注意到跟着她身旁站着的容祁,愣了愣神便笑着说。
“倒是抛错了人,没看到小姐身旁还站着这位公子,原来已是成了亲的夫人。”
“成了亲也能沾沾这喜气,求个和和美美的姻缘,再或者是求个子嗣,也不尽然都得是年轻小姐接着。”
不知是谁开了口,剩下的人也跟着笑道。
“说的是。”
“只是这人瞧着……怎么这么像八王爷?”
凑在人群里有人问出声,顿时众人又盯着他们两个看。
这样貌美的小姐和俊俏的公子不多见,只有人定睛看了片刻,便惊道。
“真是王爷。”
“什么,真是八王爷?”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便都跪拜下去。
凤台上的小姐也没想到自己抛球抛了这么个尊贵人物,跟着在凤台上跪倒。
“起吧,本王今日只是随意出来看看,无需多礼。”
人群跟着站起来,便有人大着胆子去瞧晏青扶。
知道了这是八王爷,那他身边站着的人是谁,自然不必多说。
都到了一同出来的时候了,想来也好事将近。
这些人的目光太揶揄,晏青扶面上燥得很,便不动声色去勾容祁的衣袖,附在他耳边说道。
“快些走吧。”
“这绣球你不还回去?”
容祁扬眉看她。
“你去。”
她扯了扯容祁,将手中的绣球递出去。
容祁本想逗弄两句,可看长街人来人往都看着他们,晏青扶一双清冷的凤眸里难得染了几分水润,似乎有些害羞。
他心中一软,便有求必应地接过绣球,往前走了两步到凤台上。
那小姐跪着,便见容祁走过来将绣球递给她。
“倒劳烦小姐再抛一次了。”
“王爷言重了。”
她诚惶诚恐地接过去。
她的员外爹在一边,此时已激动的面色涨红。
今日这绣球是颜小姐和八王爷接过的,这转眼传出去,他日后可在城东,地位得再上一层了。
“不过小姐美意,本王和颜小姐,自然也沾一沾这新人喜气。”
正当众人以为容祁要走的时候,却听见他轻笑一声,蓦然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人群都怔愣着,晏青扶也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明所以。
“王爷和颜小姐,是好事将近么?”
不知是谁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容祁已从凤台上下来,又去拉晏青扶的手。
晏青扶犹豫着,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递出去。
两手交握的刹那,晏青扶便明显地察觉到周围隐约起了几声揶揄的笑。
她面上更燥,一双眼滴滴地转着,耳侧已泛出了一片红。
容祁未回答这人的话,只牵着人一步步相携着走出长街。
*
这话果然没出半日就传遍了长街,传的沸沸扬扬,有模有样。
迁客居里的桌案旁更是聚了一堆人探讨着。
“听闻王府已然要去走六礼了。”
“难不成还要赶在八月就成亲?”
“这可说不准,毕竟礼部的事办的多快啊,也许用不了一个月呢。”
“可颜小姐如今都在皇宫住着,这颜府也没人……”
“你懂什么,都在皇宫了,此事必定有宫中的主子主持,这可是八王爷的亲事。”
桌案前安静了刹那,紧接着众人便都点头。
“也是,这可是八王爷的亲事。”
不管如何,排场不会次了,也不会让这未来的八王妃受了委屈。
众人如是想着,又从六礼探讨到排场,沸沸扬扬是直让人以为是已经大婚了。
消息传到王府的时候,晏青扶还是从长夏口中听说的。
“听闻长街的人说的有模有样,好像都已经观了礼看过大婚一般,都在猜想您和王爷大婚的时候,是何等盛大场面呢。”
长夏捂嘴一笑。
且不说容祁是大昭皇帝都毕恭毕敬的存在,在大昭人心中将这位王爷敬若神明,八王府富可敌国,西宫娘娘来的时候可是陪嫁了一座城池和百万两黄金,就凭借这些,也能让众人期待这大婚的排场。
晏青扶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一场乌龙,最知道这其间的误会有多大,可如今流言传的上京城都是,她也没料想去了这一趟长街竟惹出这样的事。
“你这丫头油嘴滑舌的,外人怎么传的,传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心中清楚得很,也要跟着来一起打趣我?”
话虽这样说,她话音里却没多少生气的意思,长夏听着就更大胆。
“奴婢哪是打趣您呢,奴婢是在说事实。”
前些日子提起这些事的时候,晏青扶总不愿多说,但长夏也察觉得出这些日子她的转变。
能看得到晏青扶和未来的夫婿越来越好,她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主仆正打趣着,小院门边闪过来一道身影,见得是容祁,长夏弯腰行礼。
“下去吧。”
屋内的婢女都离开,容祁便坐到她身边。
他自然听到了长夏和晏青扶说的话,但也并未多问,不紧不慢地倒了一盏茶低头品着。
等了片刻,晏青扶只得主动开口。
“外面那些流言……”
她斟酌着要问,刚开了口,就见容祁放下茶盏,似乎早就等着她问这句话一样,扬眉将问题抛回去。
“什么流言?”
这都传的满天飞了,容祁难不成要说他没听见?
晏青扶难得一噎,又没好意思直说,被一双一双带笑的黑眸看着,便瞪回去赌气道。
“当我没说。”
她当然是没容祁这么厚的脸皮,能坦然自若地把今日的事说个清楚。
“青相想如何处理?”
“王爷手下应当有不少能人,不过是个流言,压下去……”
“百姓口口相传的话如何能称为流言?”
容祁拦下她的话。
“那百姓口口相传的不是事实,如何不能算流言?”
她反问道。
“什么事实?”
容祁慢条斯理地拨了拨茶盖,轻轻勾唇。
“是婚约不是事实?还是今日在长街接到的绣球不是事实?再或者……婚期临近不是事实?”
“婚期临近怎么能算?”
她没忍住又反驳。
容祁便又笑。
“婚期的确未定,但离三月之期如今已过半……”
他话说着,忽然云袖一动,于桌案上扣住她的手腕。
他动作太快,晏青扶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子被他拽的前倾了一下,一抬眼,就对上他一双漂亮又冷淡的桃花眼。
他眼中勾着几分玩味,又像是笃定,像是狭裹着几分柔意和温情。
他亦往前倾了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他几乎是半侧在晏青扶身边,气息交缠,连说话的动作都像是一个个细密的吻,轻轻在她脖颈处喷洒出热气。
她心跳越发地快,想挣脱又像是有几分贪恋这样的亲近,于是在犹豫间,又听见容祁说。
“晏青扶,剩下的这一半时间里,你真的还想离开么?”
这天下最观人揣摩的是掌权者,而上京城的掌权者里,什么都逃不过她面前这位八皇叔。
她的心思,转变,哪怕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于容祁而言,都太轻易看得出。
几日前那夜楼阁里的醉酒,一直缠绵到床榻前的温情,若没有晏青扶半句点头,他连她的衣衫都不会勾下来一点。
尽然说是醉酒,可几盏微玉酒,如何能醉的半点意识都没有?
是晏青扶心中亦有几分清醒,才半推半就地与他欢愉,从亲吻,到生了欲意,再到她于那双手间得到的乐趣。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是心甘情愿沉溺其中得的醉意,从他第一盏渡过的那杯酒,到房中勾着缠他的迷离。
她以酒意掩饰,只以为自己是这场乐趣和试探的掌控者,却未料想只一抬头,从容祁看见她眼中神色的刹那,这场试探就颠倒了掌控者和被掌控的人。
晏青扶便被他这样看着,一时失语。
直等了一刻钟,屋内也无人开口。
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又像是彼此的试探和一场赌局。
他赌她心意已变不会离开,她赌自己如今还未完全明了的心思没被容祁察觉。
但一场赌局里,从开始选择和试探的时候,实则彼此也早就清楚了结果。
时间慢慢流逝着,终是容祁一点点松了手,晏青扶动了动有些麻木的手腕,便退到方才的位置坐好。
屋内一时安静,容祁极自然地坐在那抽了本文书在看,晏青扶未起身,只沙漏的声音细碎地响在屋内。
虽然是在看文书,可他的心思半点没放在上面,提着朱笔好一会也没落下笔墨。
虽然晏青扶未说,但他从晏青扶眼中看得到一些情意,那是和他眼中能透露出来的感情一般无二。
所以他能笃定晏青扶心中有他,只是这几分情意,和她谋算了许久的离开和自由相比,到底能有几分平衡?
这才是容祁要试探的东西。
毕竟晏青扶是能说出喜欢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这种话的人。
他太惶惶然,害怕失去,害怕她离开。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渐渐消散,月光爬上云层,屋内未掌灯,容祁握着文书的手渐渐松开,又握紧,再松开。
才轻轻开口。
“青青,我去下聘吧。”
声音落在屋内半晌,未听见一点声音。
容祁细细地摩挲了一下指腹,才慢慢抬头。
只见桌边她手支着脑袋,一点一点,像是睡了过去。

第189章  想再去九华山看看吗
她就依偎在眼前,均匀的呼吸声浅浅地落在屋内。
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她眼底的清色和身上的冷然,便只剩下乖觉,和几分温静。
容祁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终究是松了手中的文书,轻轻叹了口气,指尖一动,便伸手去将人抱了起来。
他将人放回床榻间,将被角掖好,却没舍得离开,指腹轻轻地触及晏青扶的侧脸,不轻不重地按了按。
“小没良心的。”
他似是抱怨地轻轻说了一句,却也不忍心下重力道,只倾身像是如蜻蜓点水一般在额间印下一个吻。
没人知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中有多胆怯,又有多怕收到让他失望的回答,他将一切猜测都想好了,唯独没想到没等来回答,她便先睡了去。
等下次再有这样合适的时机提及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容祁心中虽惋惜,但也只能妥协着自我安慰。
“再等等,再等等。”
如今还不算得上最好的时候。
他要的是晏青扶这个人和心都心甘情愿的地属于他,留在他身边。
在她还有别的牵扯之前,还有别的念想的时候,他总不愿让她为难。
那便再等等。
总有她完全愿意留下来的时候。
向来他想要的,便没什么是没得到的,何况如今是他唯一心动过的人,若不牢牢抓在手里,就枉费他谋算这么久。
浅淡的眸光溢出几分笃定,容祁更握紧了晏青扶的手。
*
京中关于八王爷和颜小姐好事将近流言还未压下去,沸沸扬扬地讨论了几日,忽然有了变故。
起因是六月间边境干旱少雨,百姓颗粒无收,更有困难者连吃水都成了问题,人人叫苦不堪。
虽然遄城一带一年都少雨,但这年夏日却格外干旱,遄城的城主递来了几封折子,朝廷也拨了银两下去,将最受苦的那些百姓都迁移到回城。
但连着干旱了一个多月都未有雨,不仅遄城,连着回城,再以东方向,几座城池都干旱起来,情况愈演愈烈,边境躁动不安,百姓怨言不断,连韩少卿都有些压制不住,不得已,由钦天监看了日子,容瑾亲自拜了祖先,又去求雨。
来回折腾了小半月也不见好,竟有流言渐起,说这是上天给大昭的警示,大昭先帝昏庸无道,国力日渐衰弱,到了新帝容瑾这不仅没见好,才登基这么一年,就有第一世家姜家当先谋反,给京城和皇宫一个重创,也有不少百姓受了牵扯。
这谋反的事才刚了,紧接着干旱又起,连着几座城池这一片地方,都不见雨。
百姓一向迷信,又对这天象的事讳莫如深,流言说新帝容瑾不堪大任,容家的江山已然到头了,若再不为大昭换个皇姓,只怕就要降下更多灾祸来惩罚大昭。
这流言从遄城传过来,没几日就传到了京中。
最开始也没多少百姓相信这些,可没过多久,便有遄城的百姓在城外,和西域交接的地界里,发现了一块石碑。
这石碑本立在地界外,上面写着大昭的国姓,可一夜之间,石碑上的国姓被鲜血染红成血字,斑斑驳驳地像是被划掉一样,又在旁边立了一块石碑,写着虞。
西域皇室的虞姓。
自这石碑被人发现的时候,便当夜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困了遄城一带连有近两个月的干旱,顿时迎刃而解。
皇帝着人查了几日,也没查出什么端倪,反倒流言愈演愈烈,都说这是上天给的警示和指引。
说大昭早该并给西域,只有西域女帝才能引着大昭千秋万代。
这事情来的巧合,又加上容瑾登基这近一年,未有什么作为不说,姜家和干旱的事频发,顿时便人人传着,似乎慢慢得了真。
从遄城起,似乎渐渐有流民暴动,人心惶惶,韩少卿便上了两次折子请容瑾下旨。
“不若派陆相去?”
容瑾近日为着此事传了好几次钦天监入宫,整日忙的焦头烂额,此时看着文书更觉头疼。
这流言必定是人为,降雨一事更多只是巧合,可这流言愈演愈烈,虽然能派人镇压,但若找不到幕后之人在哪,到底不是根本的办法。
此事是西域的手笔,可能在遄城境内如此堂而皇之地动手,还没被韩少卿察觉,必定是另有帮手。
遄城城主和黄奕勾结的事,自从上次何束告知晏青扶后,容祁就飞鸽传书与韩少卿,将城主一并问审拿下。
如今城主已换了新人,上下肃清,怎么还能有这么大的帮手?
“不妥。”
容祁摇头,曲着两根手指扣在桌案。
陆行能力虽可,但依容祁看,流言能在短时间内顺着遄城传了这么快,应当不是大人物的手笔。
他更倾向于……帮手出在民间。
若交给陆行调查,他只怕不会将重心放在民间,反倒容易落入别人的迷障里,做了无用功。
“那皇叔认为何人可行?”
自从姜家事了,容瑾也收了那些小心思,如今对容祁比以往更恭敬,几乎称得上事事顺从。
他如今没那么大的本事,原也不该有太大野心,揽太多东西。
但京中有能力者虽多,能办好这件事的人不多,容瑾能放心交代下去的人也不多。
毕竟此事一旦查不清楚,那后果不堪设想。
“遄城……”容祁细细思索着,蓦然想起那夜在青相府,晏青扶酒后和他说过的话。
“青相是边境人?”
“我养父母出身回城。”
回城和遄城,几步之遥。
她不止一次提起到回城,真正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未回去了。
容祁忽然抬眼,径自落下一句。
“本王去。”
“皇叔?”
容瑾一惊,紧接脸上泛出喜色,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皇叔竟然愿意亲自去?”
于他而言,容祁自然是最上上的人选。
一则容祁一心为大昭也不会害他,二则什么事只要有容祁出马,就没有不能办好的时候。
没想到容祁此次为了大昭的江山基业和他受到的威胁竟然能愿意亲自不远万里去遄城,又想起之前他的那些小心思,容瑾一时心头又愧然又感动。
“侄儿……多谢皇叔。”
“京都的事你可交给陆行,或者沈修处理,此次本王去遄城时日要久,不可打草惊蛇。”
他要引人,自然要先让人放松警惕。
听了容祁的话,容瑾自然恭敬答是。
从皇宫回了王府,他就直接去了小院。
“今日怎这么高兴?”
晏青扶见了他的神色,挑眉问道。
因为流言和旱情的事,容祁整日也忙着,今日神色这么轻松,难道是已经抓到了幕后之人?
“你之前说你是回城人?”
容祁未答,走到她身侧落座,问道。
“养父母出身回城,我自小也在回城长大。”
晏青扶点头,说罢又不明所以地看着容祁。
“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之前听你说起回城,也有几年未曾过去了吧?”
“嗯,有四年多了。”
她从西域逃离之后,生怕再被虞徵抓回去,便半点端倪也不敢露出,再没回去过一次。
晏青扶神色微微一黯。
她本想等黄奕事了,从京城离开回到回城寻个地方住着,也算清净,远离是非。
但人算比不上天算,计划外总有变动。
她的变动……
晏青扶眼珠转了转,落到容祁身上。
她的变动是这个人。
于是犹豫着,纠结着。
若离开又舍不下,若留下总不想被卷进这些乱事里。
“想去吗?”
晏青扶正想着,不防容祁忽然问了这句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偏头错愕地看他。
容祁便又问了一句。
“想去吗?”
“现在?”
她似乎渐渐明白了容祁的意思,只是想不到有什么要千里迢迢去的理由,所以仍是怀疑。
“石碑的事需要去探查一番。”
容祁言简意赅地说。
“带着你,去吗?”
“当然要去。”
她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回道。
“但这件事不能太招摇,所以只你我去,路上也不能引人注意,你我身份太特殊,若在人外,不能太惹眼。”
这些都是小事,晏青扶自然应下。
“何时启程?”
“今日午后。”
容祁看着她明显高兴了许多的样子,也不由得哑然失笑,回道。
于是这日午后,二人就骑马上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上京城。
遄城离京城最远,一路上要经过许多地方,约摸要走上四五日才能到。
因为怕太引人注意,容祁未带译岸,二人夜晚就落榻在客栈,白日里骑马走官道而去。
这样走了三日,直到这日晚间的时候,二人又寻了最近的客栈。
店小二将马匹牵走,晏青扶刚要进去,就见容祁正蹙眉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
她以为是有什么变故,也跟着看过去。
“只是忘了再往前,该走哪条路了。”
容祁摇摇头。
“之前没来过这边么?”
如今他们地处在晋城,离遄城回城还有些距离,所以晏青扶也并不清楚要往哪边走。
“没有。”
容祁摇摇头。
这一行也未带暗卫,如今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还没到遄城呢,先出师不捷迷了路。
“你这么轻易地就带着我来了,我还以为你对大昭境内的地方都了如指掌呢。”
晏青扶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想着寻掌柜的问问路。
“这地方还算是你的家乡,小九都不知道路,我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容祁轻笑一声。
“这离回城还隔着好几座城,我哪能什么都知道。”
两人无法,只能齐齐地看着掌柜。
掌柜倒是爽快得很,为他们指了路后,又闲谈起来。
“看二位不像晋城人也不像回城人。”
“嗯,是从东边过来,我父母住在回城,此番是要去回城看看父母。”
晏青扶言简意赅地说。
看望父母?
掌柜一惊,眉梢处夹杂了几分意外。
“看这位夫人如此年轻,想必是刚成亲,要回来省亲?”
但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竟然自己也不知道路么?
没想到掌柜竟然会这样想,晏青扶一怔,刚要反驳。
“不是……”
“内子平素并不经常外出,对回城外也不熟悉,此番回来是我没考虑周全,才出了差错。”
容祁微微勾了勾她的手,拦下她的话,面色如常地与掌柜闲谈。
这下掌柜内心的疑惑便骤然消散,“原来如此。”
掌柜眼中的戒备有些明显,说完自己便没忍住先解释道。
“这些日子外面闹得乱,您二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夫人,身边却没带侍从,何况自己的家乡却不知道路,一来就向我打听回城遄城一带的事……”
所以他心有戒备也是应当。
容祁温声道。
“这是自然。”
“不过按掌柜这样说,近些日子,遄城那边倒是闹得厉害了?”
掌柜有些为难地犹豫着,并未先搭话。
都知道朝廷最近也镇压的厉害,上上下下不允许探讨这些东西,晋城内更是对此再三勒令。
一锭银子从手边递了出去,容祁话语周全地说。
“我二人住在江岸城,因内子知晓最近回城干旱和暴动一事,心有担忧,才一同来了此处想看看岳父岳母,出门匆忙,又怕人多惹眼,才没带侍从,但我们夫妻二人在外,总也有些担心害怕,所以才想提前向掌柜过问一二。”
容祁周身凌厉的气息一掩,但看这和善的话音,和周全的顾虑,再加上他偶尔看向身旁人细致又温柔的眼神,何况出手大方,顿时也让掌柜放下了怀疑,只以为他们真是江岸城富贵人家的公子夫人。
他将银子拿过来,紧接着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瞧您说的,不过几句话的事,自然说得。”
“遄城的暴乱的确厉害,多数集中在和西域交界的地方,有个镇子上,听说本就不满于遄城的管理,一心啊……想并到对面西域去。”
掌柜压低了话,声音里尽是嫌恶。
没料想他第一句就点到了正题,容祁和晏青扶对视一眼,二人都正了神色,听着掌柜的话。
“不过说想想也能理解,这镇子上大多是种了田地的老人家,一年就指着这点收成最后也没了银两,所以心有怨言……”
掌柜欲言又止,但看向遄城的目光也有同情。
“既然都是老人家,那这暴乱……”
晏青扶心下思忖着,忽然蹙眉问。
“流言是从镇子上传出来的,但暴乱不是,暴乱是从城中,听说各个地方都有。”
掌柜摆摆手,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看这样子,城中的情况倒是更严重。
二人随意敷衍着掌柜说了几句,便一同去了二楼雅间。
“是先去城中,还是……”
晏青扶觉得暴乱虽可怕,但此事因流言先起,何况一个尽是老弱的镇子,如何能这么快地发现石碑,然后传出流言?
这才是最奇怪的。
果不其然,容祁和她想到了一处,目光沉沉地看着不远方,说。
“先去镇子,明日我们走近路。”
近路?
“你方才不是说不记得路……”
晏青扶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对上容祁带笑的眸子,忽然明了。
“你是故意骗他的?”
实则他知道路,说的那一番话也只是为了迷惑掌柜。
那番话,那番话……
“你为何要说……”
晏青扶眉头都打结到一处,纠结地攥了攥袖子。
“只是怕他起疑。”
容祁目光一转,紧接着语气诚恳地解释。
“毕竟你我一看就不像兄妹。”
这个年纪的公子小姐们,若是一同出来,不是兄妹,那便只能是……夫妻。
容祁的话说的在理,晏青扶毕竟也不能告诉别人他们只是未婚夫妻。
见她似乎面有不虞,容祁面色如常,善解人意地说。
“你若不愿,我等会去告诉他,我们是兄妹。”
“……”
这不是更让人起疑么?
哪有身份还能再三变动的?
晏青扶想来想去,也觉得没有比这更周全的说辞,便眼疾手快地在容祁转身要走的时候拉住他。
“算了。”
夫妻就夫妻吧。
容祁本也不是真心要去说,当即便止住了步子,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些笑。
于是第二日一早,二人便启程,走了小路直奔遄城而去。
这样又走了将近一日,到了快晚间,二人便抵达了遄城外。
远远看着遄城城门口,一个个入城的人都在接受着盘点,侍卫们谨慎得很,城楼上也有人戒备着,四处观察。
看起来并不如传闻里的那般,一切都风平浪静。
“城中有韩少卿在,你我暂且不必忧心。”
容祁手握住了缰绳,翻身下马。
晏青扶跟在他身后也下了马,二人并不打算骑马入城。
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刚要往前走准备进城,晏青扶刚走了一步,又被容祁扣住了手腕,指着西边不远处的地方问。
“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么?”
晏青扶顺着视线望过去,便见山峦重叠处,有一方青山远,静静地耸立在那里。
那是她曾住过一年的地方,也是后来去了大昭,无数次出现在梦中,但却一次也没再回来的地方。
那有年少的小九,有喜穿白袍的小师父,有知雅琴,有她那一年里全部的回忆。
如今时隔五年,在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来的时候,又兜兜转转跟在这人身侧,再一次见到了。
“记得,是九华山。”
她动了动唇,连神色都有些缥缈。
不知何时容祁在身后半揽了她,语气随意又像是早就打算这样说一般。
“想去再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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