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手铐冰凉的触感从肌肤蔓延到心脏。
季沐苒呼吸有些不稳：“顾沉光 ，我有没有参与我爸的生意，这三年你不清楚吗？”
顾沉光 面无表情：“有没有，查了才知道。”
他擒住季沐苒的胳膊，就要押着她往外走。
却被沈执与拦住：“你绝对弄错了！清清她不可能会参与林氏……”
“沈执与，妨碍公务，你也想被刑拘吗！？”顾沉光 冷脸打断。
两人对视的那秒，沈执与被人钳制住，按到边上。
沈执与挣扎着，额上青筋暴起：“顾沉光 ，这就是你答应的会好好照顾她吗？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畜生……”
顾沉光 置若罔闻，径直路过他，押着季沐苒上了车。
海城公安局，昏暗的审问室内。
顾沉光 目光凌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季沐苒带着手铐坐在椅子上，满眼麻木：“我不知道该坦白什么。”
闻言，顾沉光 朝着边上黑沉的单面镜看了眼。
一同审问的的严方念挑了个话题：“说说你爸，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沐苒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只觉得讽刺。
见她不说话，顾沉光 从证物箱拿出照片放在桌上：“看看。”
季沐苒扫了眼，脸色骤变！
照片上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父亲，他穿着狱服，满头白发，脸上带着青紫。
她迅速伸手，想要再仔细看看。
照片却又被顾沉光 拿走：“我和你领证那天，林世汉拒捕，受了不少伤。”
顾沉光 的话让季沐苒眼眶发酸。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天父亲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你和顾沉光 出去？那爸爸等你回来吃饭。”
季沐苒霎时心如刀割，隐忍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
见状，顾沉光 转头，目光沉沉的看向黑色的单面镜。
片刻后，有人推门而入，声音里难掩激动和喜色：“严副队，果然像你说的，林世汉看到季沐苒哭后就招供了！”
季沐苒如遭雷击！
她顺着顾沉光 的目光看向那漆黑的玻璃，意识到父亲可能就在隔壁！
他能看见自己！
而这一切……是顾沉光 故意安排！
再次被利用和被背叛的感觉像是蚀骨的毒虫，将她的心啃噬成渣。
“顾沉光 ！”季沐苒喊着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顾沉光 甚至不敢去看她破碎的目光。
“我去隔壁看看。”他快步摔门而出，脚步是自己都没觉察的慌乱。
严方念紧随其后。
走廊里，严方念见他脸色不好，忍不住关怀：“哥，这些都是正常的手段。”
“我们身上肩负着人民的希望和安危，把罪犯绳之以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顾沉光 只是看着墙上的警徽，沉默不语。
……
三天后，季沐苒被无罪释放。
走出海城公安局的那刻，季沐苒甚至觉得冬日的阳光都刺眼。
等待已久的沈执与见她这样憔悴消瘦，满眼心疼：“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季沐苒不说话，只摇头。
知道她这几天肯定不好受，沈执与也不再追问，带着她到边上的小餐馆吃饭。
两人各怀心事，匆匆吃了几口，沈执与就去结账。
老板笑着告诉他：“你们的单严队付过了，以后常来！”
季沐苒愣住，抬眸就看见坐在角落的顾沉光 。
她不明白顾沉光 为什么要这样做，利用完了再给一个甜枣，以便下次再利用吗？
四目相对间，从父亲出事后一直压抑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
季沐苒红着眼起身从沈执与手里拿过钱，拍在顾沉光 面前。
“顾沉光 ，我不用你可怜！”
第6章
顾沉光 静静看了季沐苒几秒，收起散落的钱后，从制服内侧里拿出一张律所的名片。
“去这个律所，有人会愿意接这个案子。”
这一刻，季沐苒是真的不懂他了。
“顾沉光 ，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决定，随你。”顾沉光 将名片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
季沐苒垂眸看着那张名片。
她不想要这份施舍，但又清楚的知道，海城没有一个律师会接这份官司。
顾沉光 给的这张名片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父亲唯一的希望。
季沐苒颤手拿起卡，只觉得心都被上面的鎏金字体烫了个洞。
疼的厉害。
一旁的沈执与都看在眼里：“真的要用吗？你还要信他吗？”
季沐苒捏紧名片，摇了摇头：“我们去律所吧。”
“好。”沈执与应声。
两人走出餐馆，沿着江边往律所走。
自从林家出事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平静的时光。
沈执与看着季沐苒消瘦的侧脸，轻声问：“你现在对顾沉光 ……还喜欢吗？”
季沐苒脚步微顿，自嘲的笑里充斥着苦涩：“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现在只希望能保住父亲的命，不管要坐多少年的牢，哪怕无期，我都能接受。”
沈执与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心疼的想搂她入怀。
最后，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嗯，不论多久，我陪你一直等。”
季沐苒眼眶微热，思绪拉回到从前。
沈执与是林家资助的学生，养在林家，和她青梅竹马。
父亲一直把他当做女婿培养，每次季沐苒犯错害怕被父亲训斥，沈执与都会主动分担。
如果顾沉光 没出现，她大概真的会如父亲希望的那样嫁给他。
可现在……没可能了。
半小时后，秦淮律所。
秦淮拿接过季沐苒给的名片，上下打量她：“这可是顾沉光 第一次求我帮忙，你在他心里位置不低啊！”
季沐苒愣了下，随即否认：“你误会了。”
秦淮不信，还想再探究些什么。
沈执与护在季沐苒身前，接过了话题：“秦律师，林氏的案子你有几成把握？”
秦淮也正了神色：“林氏的案子情况复杂，我明天去海城公安申请探视，见到林世汉再说。”
季沐苒忙问：“那我能和你一起去……”
话音未落，就被秦淮打断：“不能。”
季沐苒呼吸一窒，眼里尽是失望和颓然。
沈执与看在眼里，郑重开口：“清清，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林董的。”
季沐苒强撑起一抹笑。
又和秦淮交流了些案子的事，两人便起身离去。
不料刚出门，恰好遇见下班过来的顾沉光 。
对视间，他们不约而同挪开视线，擦肩而过。
走了两步之后，季沐苒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执与哥，如果把欠款都还清，是不是就能让我爸减刑？”
沈执与也不确定，更何况林氏的欠款不是小数目，根本还不清。
但他不想打击季沐苒：“或许有可能，要不回去问问？”
季沐苒点了点头，两人又往回走。
不想还没到秦淮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我看林小姐挺不错的，你老实说，你试过没有。”
顾沉光 语气随意淡然：“她主动过，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这四个字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季沐苒心上。
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只剩难堪。
“这个人渣！”
沈执与忍无可忍，踹开门冲进办公室：接着扬起拳头狠狠砸向顾沉光 的脸！ 第7章
顾沉光 身手敏捷。
微微偏头躲过沈执与凌厉的拳锋，抬手握紧他的手臂：“你知道袭警是什么后果吗？”
沈执与怒不可遏：“顾沉光 ，你枉为……”
季沐苒白着脸开口制止：“执与哥，够了！”
沈执与还想说什么，又担心季沐苒，只能负气收手。
季沐苒凝望着顾沉光 俊秀的脸，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一年前，我送过你一个平安扣，麻烦你还给我。”
顾沉光 手掌下意识覆在心侧的位置，平安扣就放在那里。
东西送给他的时候，季沐苒说过：“听爸爸说，这是妈妈怀我的时候去庙里求的，能保平安。”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希望菩萨也能保佑你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顾沉光 一语不发，从心口处拿出那个平安扣，递过去。
季沐苒没想到他会随身携带，诧异之后伸手去接。
不料还没碰到，神思恍惚的顾沉光 就松了手。
“啪嗒”一声脆响，平安符坠落在地。
季沐苒心口骤然紧缩，连忙蹲下去捡，可装在符袋里的平安扣……还是碎了。
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
顾沉光 看着她微颤的背，滚了滚喉结：“季沐苒……”
季沐苒抬头看他，眼里尽是哀戚。
“东西还了，我和严队也两清了。”
说完后，她起身离去。
顾沉光 望着她背影，心脏有一瞬间的憋闷。
看到沈执与追上去后，他薄唇微微抿起。
皇冠酒店。
季沐苒拿着那枚被摔碎的平安扣。
之前父亲就是担心她大大咧咧，会把母亲的遗物弄坏，才会将平安扣放进符袋里。
没想到即使这样，它还是摔碎了。
季沐苒鼻尖发酸，心如刀绞。
是她错信了人，没有保护好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
等沈执与挂断和秦淮的通话回来，就看到紧攥着平安扣不说话的季沐苒。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清清，秦淮说你明天可以和他一起去警局。”
季沐苒湿润的眼睫一颤：“真的？”
“我永远不会骗你。”沈执与站起身，“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明天不能陪你去了，如果有事给我电话，今晚好好休息。”
就匆匆离开。
第二天一早。
季沐苒拿了许多日用品和水果，想让秦淮带给父亲。
不料却被顾沉光 拦住：“外面的东西不能送进去。”
季沐苒看向秦淮，他却已经走进了探监室。
这时，耳边又响起顾沉光 的询问：“除了这些和尖锐物品，你还有别的要给林世汉的吗？”
季沐苒意识到他的意思，连忙在身上翻找。
可来的急，什么都没拿。
随身带着的，只有那张唯一的全家福……
她看着照片，发红的眼眶里满是不舍。然后咬紧牙关，颤着手小心翼翼将全家福撕成两半。
季沐苒把印着自己的那半给了顾沉光 ：“麻烦你交给我爸，说我过的很好，谢谢。”
然后将剩下半张照片珍惜的收好。
顾沉光 颔首接过，刚想再说些什么。
身后兀的传来严方念的声音：“哥！爸妈叫你今晚回家吃饭。”
季沐苒僵在原地，难以置信之余又觉得荒谬。
“她叫你哥？你们……是兄妹？”
顾沉光 没否认。
被欺骗的感觉再次密密麻麻爬上来，季沐苒脑袋嗡的一下：“顾沉光 ，这些年你跟我讲的话，有一句是真的吗？”
顾沉光 沉默片刻：“有。”
季沐苒一怔。
就听顾沉光 漠然开口：“那句让你忘了我，是真的。”
第8章
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季沐苒四肢百骸都被冻僵。
见她不说话，严方念走过来解释：“不是我哥要骗你，是我自作主张不想让你纠缠他。”
季沐苒攥紧手指：“我没有纠缠他。”
严方念并不在乎：“早点放手对你来说是好事，我们家世代英烈，不可能会让我哥娶一个罪犯的女儿。你和林家，只会是他光鲜履历上的其中一条功勋。”
季沐苒脸色苍白，其实从知道顾沉光 欺骗自己的那一刻，他们就结束了。
在严方念和别人眼里，他是英雄，是守护神。
可对她来说，是顾沉光 毁了自己的一切。
严方念还觉不够，继续说：“即使你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那你有没有问过我哥的想法。问他究竟有没有对你……”动过心。
“方念！”顾沉光 下颌线紧绷，沉声制止，“你先回去。”
严方念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离开。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呼啸的风声。
看着季沐苒苍白的脸，顾沉光 打破了沉默：“你爸的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检方很快就会向法院提起公诉。”
“之前我问你，你不是说无可奉告吗？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顾沉光 目光沉沉：“现在说，不违反规定。”
他从口袋里拿出新买的平安扣递了过去：“赔给你。”
季沐苒看着他掌心里那枚崭新的平安扣，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是真正的两清不欠。
按下心底不断翻涌的酸涩，她没有接：“不用了。”6
“再像，也不是原来的那块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看着季沐苒单薄的背影，顾沉光 悄然握紧了手。
皇冠酒店。
从警局回来后，季沐苒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她看着仅剩的半张照片上父亲慈爱的笑容，双眼通红。
曾经，父亲不止一次问过她：“清清，真的很喜欢顾沉光 吗？”
“清清，非他不可吗？执与也很好啊，从小就照顾你。”
到后来，他向自己妥协：“只要清清喜欢，爸都支持。”
可现在……
季沐苒嗓子一阵哽涩，泪流满面，鼻塞到无法呼吸。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睁眼，窗外一片白茫茫。
下雪了。
季沐苒望着，给沈执与打去电话，想问问他在哪儿，却无人接通。
之后一段时间，她也都没能联系上沈执与。
季沐苒只好自己跟着秦淮，为父亲的案子到处奔波。
时间悄然而逝，转眼过去月余。
这天，海城又下了场暴雪。
季沐苒照常去律所找秦淮。
不料秦淮的秘书看见她，一脸诧异：“林小姐？您怎么在这？今天不是开庭吗？”
季沐苒愣住：“什么开庭？”
“您父亲的案子啊。”秘书看了墙上的表，“这个点，庭审应该快要结束了吧。”
季沐苒心跳几乎停止，她转身就冲出了律所，打车直奔法院。
一路上，她不停催促司机快点。
车抵达法院时，没等停稳，季沐苒就跳下了车。
爬过长长的阶梯，她刚要进庭审楼，就看到穿着制服的顾沉光 和同事一起出来。
“林氏的案子终于定了，我们可算是能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是啊，这林世汉也算罪有应得……”
这些声音从耳边飘过，季沐苒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
她逆着人群，冲到顾沉光 面前：“我爸他……”
顾沉光 看着季沐苒焦急的神色，沉声告知：“死刑。”
第9章
季沐苒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不断回荡着顾沉光 说的“死刑”。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可能，秦淮呢……他为什么不通知我今天开庭？”
顾沉光 面无表情：“是我让他别告诉你。”
“无论你来不来，这个结果都不会改变。不管上诉几次都是一样，你必须接受。”
季沐苒难以置信：“顾沉光 ，那是我爸！你怎么能让我错过他的庭审？！”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父亲的机会！
骤闻噩耗的痛如刀穿透肺腑，季沐苒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也跟着一阵阵发黑，最后栽倒在地，再无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季沐苒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
才发现自己在酒店房间里，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柜子上留着张纸条：“好好休息”。
是顾沉光 的字迹。
季沐苒愣了好一会儿，接起了电话。
没想到对面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声：“清清……”
季沐苒眼眶一红：“爸！”
她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说起。
“你不要急，先听爸爸说。”林世汉声音沙哑，“这条路是爸自己选的，爸认罪，你不要怪顾沉光 ，他也是职责所在，爸爸这辈子马上就要结束了，除了你，没什么放不下的。”
“爸爸只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季沐苒心如刀锯，泣不成声：“爸，我不要他了，我只要你……”
“清清，爸以后不能保护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7
话落，听筒里便没了声音。
“爸？爸你说话啊！爸！”
季沐苒担心又害怕，一边喊着，一边慌乱起身往外走。
匆忙间，膝盖撞在柜角，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剧烈痛意从膝盖钻入心脏，季沐苒脸色一白。
下一秒，手机里传来顾沉光 的声音：“季沐苒？你怎么了？”
季沐苒忍着痛，声泪俱下：“顾沉光 ，我想见我爸，我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