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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里，玉娇人眯起眼，没想到安平公主和那个婢女还能上来。
宋灵湘的脸色变得比死人还白，“她、她们能上来，那那个叶凌雪是不是也能上来？！”
“怎么办，是我骗安平公主过来的，只要她醒了我就暴露了，我——”
“闭嘴！”
玉娇人呵斥一声，“她掉下去那么久了，能不能救醒都还是未知，你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惹祸上身！”
她的心里也七上八下，但却并不怎么害怕。
如果等会儿安平公主醒了，也无妨。
追查起来，宋灵湘就是最合适的替罪羔羊。
是她骗安平公主过来的，也是她把安平公主推下水的。
宋灵湘和她的母亲胡氏在猎场的时候，都被叶凌雪整治过，她有害叶凌雪和安平公主的动机。
至于玉娇人自己，她当然会把自己摘得非常干净，一点脏水都沾不到她身上来。
……
“摄政王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河边拥堵的人群立即让开了一条路。
慕容澜身上还穿着玄黑色绣五爪金龙的朝服，眨眼功夫就奔到了河边。
那张从来冷峻到没有丝毫温度的脸上，如今全是惊怒。
看着那满湖的血色，他甚至来不及喊旁人下水，自己就朝前冲过去。
“殿下！”冷骁把慕容澜抓住。
但慕容澜疯了一样，竟反手把他给震的飞了出去，口冒鲜血。
“冷枫，快！”
冷骁大喝一声，再次飞身上前，和冷枫把慕容澜左右架住，按在慕容澜的脉门上喝道：“您别冲动，您不会水下去也没用——”
“郡主她外号海龙女，世上没几个人水性比她好，她一定会没事的！”
“快、你们几个快下水去找郡主，快点！”
紧急抽调来的几个水性极佳的禁军接连跳入水中。
……
哗啦！
不远处河中亭边响起一声破水声。
很轻很轻，所有的人都没有听到。
宋灵湘不知道是耳朵太敏锐还是做贼心虚，猛然哆嗦起来：“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是不是有水鬼？！”
“大白天的哪来的水鬼？！”玉娇人呵斥了一声，“闭嘴！”
她正盯着不远处河边疯了一样的慕容澜。
叶凌雪落水了，慕容澜这么疯狂？
她先前隐约听到一些朝华郡主和慕容澜之间的微妙消息，还以为是有心人捕风捉影。
如今看慕容澜那样子，忽然就明白，恐怕慕容澜对叶凌雪真是那份心！
那个叶凌雪有什么好！
玉娇人对叶凌雪的憎恨愈发强烈。
不过转瞬恨意就变成了得意。
这都快一刻钟了。
那么多的血，叶凌雪还没上来，必定是死了！
就在这时——
哗啦！
耳边又响起这么一声，比刚才的声音要响亮一些。
宋灵湘惊的倒抽了一口气，“你听到了吗？有没有听到？！”
玉娇人眯起眼。
她听到了。
可是下水的禁军和太监都离这亭子很远，不会有人从这儿冒水出来。
水里的鱼翻滚也发不出这种声音。
难道是……她派进水里杀叶凌雪的人没有地方上岸，所以游到了这附近？
如果真是，那必须立即解决掉，不能让他活着，否则自己就会暴露。
但若不是那个人，自己贸然喊婢女动手，一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别到时候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玉娇人抿了抿唇，往亭子边上走了走。
水面上有波纹在动，看不清水下是什么情况。
玉娇人皱了皱眉，头又低了三分。
就在这时，那晃动的波纹底下忽然冒出一个人的脸来。
“啊！”
玉娇人大惊，那是叶凌雪的脸！
就在这视线一对的瞬间，叶凌雪抓住玉娇人的裙摆，猛力一拽。
哗啦一声，玉娇人掉进了湖里。
“救——咳咳、救命、咳——”她拖着沉重的衣服，奋力地挣扎在水面上，企图呼吸到新鲜空气。
叶凌雪压着她的肩膀，用力地将她往水里按。
只是叶凌雪在水下太久，气力不济。
按了几下就按不动了。
她喘着粗气，一把抓住栏杆往上攀。
玉娇人又冒了出来：“救——”
叶凌雪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玉娇人的头上，借着这股力，她艰难地爬进了亭子里面，连声咳嗽起来。
“啊，你——”宋灵湘吓得倒退两步，“你你你……你没死？！”
叶凌雪周身虚弱，却十足阴沉地盯着宋灵湘，正要说话，只听得耳边有衣袂破风之声，下一瞬，自己的身子就被揽入一个温暖的，充满墨香的怀抱之中。
“无忧儿——”
慕容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
那抱着叶凌雪的手臂，用力到像是要把她勒进自己身体里面去。
叶凌雪靠在他胸怀前。
透过那颤抖的声音，僵硬的怀抱，感受到了他的恐惧。
她心里头一缩，温声就说：“别担心，我没事——咳咳！”
“嗯。”
慕容澜僵硬地应了一声，把叶凌雪抱起，朝着冷骁丢下一句话：“今日所有与宴会有关之人全部拘禁，排查宫中所有进出太监，一个都不得放过。”
“查不清楚今天的事情所有人不得离开，听清楚，是所有人！”
“是！”冷骁沉声应下。
慕容澜甚至来不及从亭子里过水上长廊到宫道上去，直接足尖一点，以轻功带着叶凌雪离开了御花园。
河边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叶凌雪下水那么久竟然没死？！
摄政王和叶凌雪什么关系，在皇宫里从来严肃到刻板的慕容澜竟然抱着叶凌雪高来高去？！
啊——还要调查今天的事情！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觉得，这一遭赏菊宴事情闹大了。
慕容澜进到温泉宫后，快步抱着叶凌雪到了内殿，吩咐人叫太医。
“我没事，就是有一点点冷。”
叶凌雪朝着慕容澜露出个俏皮的笑容，“不过你这么抱着我，我就不那么冷了。”
“抱歉啊，吓到你了。”叶凌雪笑盈盈地，明明浑身湿透，发丝贴在脸上，那么狼狈，但那笑容却明艳动人。

249、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
慕容澜绷着一张阴云密布的脸，没有应声。
他抱着叶凌雪坐到了床榻边上，用自己周身的内力把叶凌雪完全笼罩。
不过眨眼功夫，叶凌雪身上的衣服半干，头发也开始结成一股一股。
“喂？”叶凌雪忍不住喊他，见他没开口的意思，想抬手去拍他的脸，引起一点他的注意力。
无奈他抱自己抱的太紧，叶凌雪的手臂动不了，只得拽了拽他腰间的衣服，“殿下？”
“别说话。”
慕容澜的声音压抑而僵硬。
这时，太医来了。
慕容澜示意太医上前诊脉，整个过程紧紧抱着叶凌雪不松手。
太医在宫中走动多年，也是第一次见慕容澜这个样子，顿时十分紧张，诊脉诊的心里七上八下，猜测这朝华郡主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要是绝症，他治不好，那……会不会引得摄政王大发雷霆当场把他给劈成两半！
可——
手指捏到脉搏后片刻，太医诧异地张了张嘴。
这、这好像没事啊！
慕容澜沉声发问：“诊不出来？”
“不是……”太医连忙收回手，犹豫地说：“郡主好像、好像呃……没什么问题？”
慕容澜阴沉的目光落到那太医的脸上，“她落水了，在水下接近半刻钟，你说她没事？！”
太医被那目光刺的身子一抖，差点怀疑起自己的医术来，“呃……老臣再、再诊一下……”
“不用了。”脑袋缩在慕容澜怀中的叶凌雪轻声说：“劳烦老大人了，我本来就没有问题，只是在水中待得时间有点久，所以身上有些冷罢了。”
“还请老大人帮我开个暖身汤，我泡一泡，再喝点姜汤就好。”
“这……”
老太医心知叶凌雪所说句句恰当，但摄政王一身冷冰，他也不敢随意应承。
叶凌雪又拽了拽慕容澜腰间的衣服，柔柔说：“殿下，你吓唬太医干什么？我真没事。”
慕容澜是被方才湖面上红绿相交的那颜色给吓住了。
到现在都没回过神。
即便叶凌雪再三保证自己没事，他也没办法放心，瞪着那太医的眼神又凶又恨，似乎非要他说点什么出来才行。
叶凌雪心里叹了口气，声音很小很小地说：“你让太医出去，我有话和你说。”
她说话的时候，手还一下一下抚在慕容澜的腰侧。
那轻轻软软的触感，化解了慕容澜身上的许多阴戾，也让他的心稍微安了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却也不足以安抚他的恐惧。
短短半个月不到，他亲眼见叶凌雪两次陷入危险之中，现在整个人就像是在冰面上行走，毫无安全感。
他终于发声：“退下！”
“老臣遵命！”
太医赶紧提着药箱子退了出去，整个后殿安静的只能听到叶凌雪和慕容澜的呼吸声。
慕容澜没有说话，视线沉沉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你很紧张？”叶凌雪轻声问，“紧张我在水里待得时间久吗？”
“嗯。”
慕容澜僵硬地应了一个字。
叶凌雪笑盈盈地说道：“傻瓜，你忘了我有个外号叫做海龙女吗？你觉得龙女待在水里会出事？”
“我啊，在水里那叫如鱼得水。”
慕容澜说：“水面上有血。”
“别人的。”叶凌雪把脸贴在他心口，“不过还是挺吓人的，还好当时反应快。”
慕容澜又沉默下去，但抱着叶凌雪的手却是逐渐收紧。
半晌，他又问：“暖身汤是什么？”
“浴汤啊。”叶凌雪慢慢说：“就是加一点药材的浴汤，防止寒气入体的。”
慕容澜忽然把她抱起来，大步往殿堂深处走。
叶凌雪问他：“干什么去？”
但今日的慕容澜异常沉默，没有回她。
他一路带着叶凌雪来到一处汤池边上，直接抱着叶凌雪走了进去。
“这里是温泉宫吗？”叶凌雪诧异地问了一声。
在这皇宫之中，也只有温泉宫有暖泉了。
“嗯。”
慕容澜又是简单的一声应，走到池子深处，去扯叶凌雪身上的衣服。
叶凌雪低喊：“别……”
慕容澜却不由分说，三两下已经将湿衣服丢到池畔，啪嗒一声响。
他的手更是过分的游走过叶凌雪周身所有，确定没有受伤，确定皮肤光滑。
一切发生的又急又快，叶凌雪连拒绝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
她双手下意识地环在胸前，红着脸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胡来……”
确定了叶凌雪当真毫发无损的慕容澜却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把叶凌雪紧紧抱住，唇轻轻吻在叶凌雪的额角，小心翼翼，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压抑和叹息。
那拥抱和亲吻，都没有丝毫欲色。
叶凌雪心里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息，知道自己的安抚没用，只能等他自己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约响起了脚步声。
慕容澜终于把叶凌雪放开，“我出去一下。”
“好。”叶凌雪点点头，“安平公主落水的事情和那个宋灵湘有关，我在水底的时候听到了，还有，徐广仙一个多时辰之前找过我。”
“说她听到假山后有人密谋要害我，提起水草。”
“虽然她当时没说是什么人，但想来她肯定是知道一些的，还有……那个对我下手的太监中了我的绵骨针，沉水里去了，现在多半死了……”
“把他捞出来，应该能查到一些。”
“安心泡着。”慕容澜宽厚的大手落到了叶凌雪的头发上。
“好。”
叶凌雪点了点头。
慕容澜“哗啦”一声出了水。
宽大尊贵的朝服，因为过分的潮湿拧成了一团，却丝毫不损害他睥睨的气势。
叶凌雪看着那挺拔的背脊，心里忽然想起《逍遥游》中的一句话。
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
把一切都交给他，叶凌雪当然放心。
叶凌雪慢慢地沉入暖泉之中，想起今日在水下的事情来。
还好她在救人之前先给安平公主打穴闭气，不然长时间在水下，救上去人不死也要留后遗症。
她的表情逐渐冰冷，心中升起浓浓的憎恨。
有仇有恨来针对她就好，为什么要谋害安平公主！
旁人的性命对那些人来说到底算什么!

250、岂有此理
叶凌雪泡了一小会儿，就待不住了。
外面有伺候的宫娥，早已经为叶凌雪准备了衣裳。
叶凌雪出水之后，立即招呼她们为自己更衣。
刚穿好衣服，冷云就到了。
冷云看叶凌雪一切都好，重重松了口气：“吓死属下了！”
“别怕别怕！”叶凌雪笑着安抚了一声，问：“彩月人呢？安平公主呢，安顿到了什么地方？！”
“回郡主的话，她们二人都被送到翠微宫去了，那儿原来是晨阳公主在宫中时住的，已经招了太医前去。”
“太医诊过之后说没什么大碍。”
叶凌雪松了口气，“那就好……”
安平公主的衣摆在水中和那石头绑的是死结。
当时她根本解不开，用簪子去戳布料，那布料又太结实，在水中她还使不上力。
她甚至以为自己救不了人了。
关键时刻，彩月游到了她身边来，两人合力总算将问题解决，把安平公主拖上了岸。
叶凌雪当时本来也是要直接出水的。
到了水面之后，又远远地看到了玉娇人和宋灵湘站在亭子里。
这才朝着玉娇人那边游了过去。
“翠微宫离得远吗？”叶凌雪一边往外走一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