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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令绾心不在焉地看着满堂的珠玉首饰。
跟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笑说：“今日老夫人可是给小姐拿了不少银钱让您买东西呢！”
云令绾苦笑，她知道祖母这么做是在哄自己。
婚嫁一事，祖母也争不过云父云母，只能变着法的对自己好些。
但一想到要嫁给岳亲王，云令绾的心中还是万分苦涩。
这时，贺明翊和秦云玥走了进来。
秦云玥看到了云令绾，浅浅笑着：“云小姐也在？”
云令绾看着她挽着贺明翊的手，笑不出来。
秦云玥也是一脸为难，拽了拽贺明翊的衣袖：“明翊，云小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贺明翊闻言看向云令绾，眉心微皱：“阿玥同你说话，为何不回？”
云令绾将他对秦云玥的维护看在眼里，心中泛苦。
她攥紧手，强装平静：“我与秦小姐只见过一面，并不熟络。贺小将军觉得我该怎么回秦小姐？”
贺明翊眸色一沉，刚要再说什么。
秦云玥将人拉住：“算了，明翊，今日是为我们大婚选首饰的，别坏了心情。”
大婚！
云令绾怔忪了下，随即就对上秦云玥得意的目光。
“想必云小姐今日也是为了与岳亲王的婚事来挑选首饰的吧？女子成婚一辈子就一次，云小姐可要擦亮了眼，好好选。”
她话里的挑衅意味那么明显，可贺明翊就像听不出一样。
云令绾也不想与她争吵，转身想往别处走。
这时，一个云府下人突然跑进来：“小姐，老夫人找你，要你立刻回府！”
云令绾一愣，直接转身就走。
祖母年纪大了，平日里为了静心养病很少见人，如今却要她立刻回府……
云令绾带着满心担忧，进了云府。
刚进去，就看见云家老老少少都跪在地上。
而他们面前，站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手里还拿着份明黄圣旨！
云令绾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她刚跪地，就听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命云家云晚吟率五万精兵后日出征蛮族，不得延误，钦此。”
待宣旨太监离去后，整个云家陷入了一片寂静。
直到云晚吟开口：“云令绾，你听到没？！”
云令绾看了眼他，沉默不语。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云父云母的溺爱，云晚吟根本就是个草包废物。
让他上战场，无异于送死！
这时，只听云父开了口：“云令绾，我们会去找岳亲王将你们的大婚延后，你再替晚吟上一堂战场！”
“陛下说的人是云晚吟，不是我，我不去。”
云父吹鼻子瞪眼：“云家生你养你，让你再代替你兄长去一次怎么了？”
云令绾紧攥着手，压抑着情绪：“战场上生死无常，你们就能保证我还能活着回来吗？”
此话一出，云晚吟却冷笑了声：“你的生死不重要，我只要功勋！”
“阿逸！”云老夫人坐在上首，刚要训斥些什么，一口血咳了出来！
“祖母，你怎么了？”
云令绾一惊，忙来到老人面前，看着地上的刺目的血，她连声大喊：“大夫，叫大夫！”
下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离开。
百梅园。
云老夫人躺在床榻上，苍老的脸上病白无色。
云令绾跪在床榻上，心里担忧不已。
府医撤回手，叹了口气：“老夫人身子一直不爽利，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云令绾呼吸一滞，不敢置信的看向老人。
云老夫人却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她伸出枯枝般的手，紧紧握住云令绾：“阿绾……”
她眼里有愧疚，有心疼：“阿绾，答应祖母最后一件事，再替你哥哥……从一次军吧……”
一句话，她说的断断续续。
云令绾听着，震惊到不敢相信。
云老夫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她手，更多，更鲜艳的血从她嘴中咳出。
“阿绾，算是为了云家……再、去一次吧。”
云令绾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她？就连一直宠她的老太太也让她去做不喜欢的事！
一直到祖母咽下最后一口气，云令绾还是没有松口。
一旁，云父厉声斥责：“连老人的最后遗言都不答应，她就是被你逼死的，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云令绾看着他，又看向云母，云晚吟……
这个家里，没有任何人爱自己，在乎自己。
最后，她垂眸看向自己被祖母紧握的手，慢慢抽回。
“我会替云晚吟出征，但这是最后一次。等这次回来，不管生死，我与云家都再无关系！”
闻言，云家人没有一点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
云家给云老夫人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云令绾没有参加，她去了龙泉寺。
檐外落雨淅沥，寺内香火鼎盛。
云令绾跪在鎏金佛像前，闭眼为祖母祈愿。
这时，只听身旁一阵窸窣声，她睁眼，就见贺明翊站在身侧。
云令绾神色一顿，只听他嗓音低沉：“你和岳亲王的婚约推迟了。”
云令绾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沉默。
见状，贺明翊眸色微沉：“这次出征，依旧是你替云晚吟前去？”
云令绾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些，思虑间，也将这话问了出来。
紧接着便听贺明翊说：“陛下下令，让我领兵，与你同去。”
云令绾一怔，一刹那脑海里闪过太多两人并肩作战的景象，却又一幕一幕压下，逼迫自己忘记。
她撑着发麻的腿脚站起身：“贺小将军没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看着云令绾单薄的背影，贺明翊无端有些烦躁。
“云令绾。”
云令绾脚步一顿，回头，就看到贺明翊抬起了手。
而他掌心，是一根拴着铜板的红线。
下一瞬，贺明翊的声音响彻耳畔：“这个，还你。”
第8章
两月前，也是贺明翊云令绾与蛮族的最后一战。
那一夜，边塞夜空格外的晴朗。
大漠黄沙之中，云令绾将这根自己从小戴到大，寓意着‘平安’的红绳亲手系在了贺明翊的手腕上。
“明翊，此去危险，我望你平安。”
那时，贺明翊将她搂进怀里，言语如誓：“阿绾，我定不负你。”
记忆里的温情画面如潮水涌来。
云令绾鼻间微微发酸，却也比任何时候都清楚，都过去了。
她走回贺明翊面前，将那红绳拿了回来。
再抬头望着男人锐利的双眸，嗓音微哑：“贺明翊，我问你一句话，你莫要骗我。”
“在边塞的那五年，可有一分一秒是真？”
贺明翊眸色变了变，但最后，归于一片冷寂。
“没有。”
这一刻，云令绾彻底死心，再无希冀。
她垂下眸，遮掩住内心的脆弱，什么都没有再说。
佛殿外。
秦云玥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这一幕，捏着帕子的手不断收紧。1
只片刻，她就收敛了情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般走进去，挽住了贺明翊的手臂。
“明翊，我在殿外寻了你半天，怎么来这儿了？”
秦云玥装出一副才瞧见云令绾的样子，惊讶道：“云小姐也在啊！是来为云晚吟将军祈福的吗？”
云令绾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刚要开口。
秦云玥却没给她机会：“我也是来替明翊求平安的！他还答应我，等这次凯旋归来，我们就大婚！”
“到时候，云小姐可要来观礼啊！”
云令绾只觉得喉咙像被人扼住，连一个敷衍的‘好’字都说不出口。
这时，贺明翊却开了口：“阿玥，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秦云玥点了点头，两人相携离去。
云令绾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针扎的疼。
等到凯旋归来，贺明翊将迎娶秦云玥。
那么她呢？她的命运将飘向何处？
云令绾回望着殿内高耸的佛像，握着红绳的手，不断收紧。
转眼，出征的日子到了。
贺明翊一如既往黑眸锐利。
云令绾再次戴上了面具，成为了面具将军云晚吟。
随着鼓声奏响，大军开拔。
半月后，鬼门道。
将军帐内。
云令绾刚摘掉脸上的面具，帐帘就被掀开。
她下意识摸过面具戴上，转头竟瞧见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卫南风？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