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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枝含住烟蒂，刹那呛得睁不开眼，一口没吸，肺管也堵涨得难受。
陆应淮的烟味道醇正，劲儿很足，他烟瘾大，不抽口感温润的，靠这玩意提神。除非女人是老烟枪，否则抽不了。
她硬着头皮继续嘬，陆应淮夺过去，指腹碾灭，神色更阴沉了，“替那人守口如瓶是吗？”
他呼吸本是热的，这一刻，拂过她面颊却是森寒刺骨，那眼神里的凉意，几乎把她从骨到皮撕裂。
陆应淮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他手很粗糙，掌纹盘桓着茧子，磨得她涩痛，像尖锐的刀片，在一厘一厘地割，“再问你一遍，是你抽的烟吗？”

岑枝痛得眼眶涌出雾，“不是。”是男人是女人。”

“是..”
陆应淮五指收拢，一点点加重了力道，岑枝感觉下颌钝麻，喘气都困难了，仿佛要在他掌下彻底粉碎。
“究竟有没有男人进来。”
岑枝受不住他的发力，“有——”
“哪个男人？”
“是话剧院..话剧院的男同事，我身份证忘在更衣室了，他特意送来。”
她心存一丝侥幸。
如果陆迟徽在照片曝光之前制止了苏苏，这场风波可以无声无息的翻篇，他是有这个势力压住苏苏的。至少，他能接触到苏苏背后的大人物，当面对峙，大人物肯定会买他的面子，苏苏自然认怂。她之所以肆无忌惮，是因为岑枝接触不到她男人，剧院的同事也接触不到，苏苏对大人物防得很紧，生怕被更漂亮的女演员挖墙脚。即便大家了解她私下和男演员偷情，也没办法揭穿她。
陆应淮有多么大男子主义，有多么霸道的洁癖，岑枝一清二楚。
虽然她和陆迟徽清清白白，但他看到那样亲昵的照片，也一定会发怒，联想一段不正当的关系。
她只能先瞒住。
赌苏苏畏惧陆迟徽的施压，主动罢手。
“真是同事？”
岑枝哭出声，泪珠扑簌簌往下掉，殷红肿胀的唇瓣是他狠狠怜爱过、蹂躏过的颜色，陆应淮也恢复了理智。
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岑枝有职业病，一哭没完没了，哄也哄不好。有一次带她去东北出差，酒局上免不了逢场作戏，合作公司的女公关敬了几杯酒，瞧他喝得尽兴，出其不意坐他大腿上喂酒，他当场变了脸，也及时推开。偏偏坐腿的一幕被岑枝撞见，再加上约定10点回酒店，对方老总太盛情，吃完饭又招待他去洗浴中心蒸枝拿，拖延到凌晨才回，岑枝以为他睡了那女公关，蒙在被窝里委屈，早晨眼皮肿得像桃儿。
周坤也说过，和女人没法讲道理，讲输了，不光彩；讲赢了，也显得男人斤斤计较。只要不给自己戴绿帽子，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陆应淮手上的力道收了一些，“为什么不直接坦白。”
岑枝低了头，“我怕你多想。”
男人一拽，她没站好，倒在他臂弯，剥开前襟的扣子，针织裙里是白色的蕾丝胸衣，她在桃花坞也穿这件。
衣服都没换，确实发生不了什么。
深更半夜，一男一女，倘若有什么，不可能不发生。
陆应淮表情缓和了几分，“我在楼下碰到的男人，是他吗？”
“你碰到了？”
岑枝一怔，他应该是没看清长相。
陆迟徽个子太高了，属于男人中拔尖的个头，非常醒目，也容易辨认，剧院没那么高的男演员。
“不是，他离开有一会儿了。”
陆应淮凝视她，喜怒不明，“下次还带他回来吗？”
她摇头，“不带了。”
“不带他，还是不带所有男人了。”
“都不带了..”岑枝鼻尖也红红的，眼泪淌过颧骨下面的小绒毛，洗得晶莹剔透，讨人可怜。
陆应淮没再说话。
这一晚，岑枝睡得极其不安稳，时不时看他一眼，他为了欲望而来，最终却没做，前半夜倚着床头吸烟，后半夜才躺下。
是扫他的兴了。
陆应淮前半夜吸烟的时候，到客厅给程洵打了一通电话，吩咐他去话剧院调查有没有与岑枝来往密切的男同事。
程洵不大明白，“密切是指？”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程洵暗暗咂舌，岑小姐出息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
第二天，陆应淮也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副总你还当不当了？副书记你还兼任不兼任了！”男人在那边暴跳如雷，“应淮，我承认你很有能力，你正式接管中海不满两个月，大刀阔斧整顿改革，帮省里追回上亿的公款，你是有功劳的，超出我们对你的预期了，可你不能居功自傲——”
“小点声。”陆应淮皱眉，“有火气冲你秘书发，嚷什么。”
男人一愣，“你在哪？”
“床上。”
“陆应淮！”男人手叉腰，长呼口气，骂不得，闹不得，他气性大，可实打实的有道行，中海交到他手里，上上下下无一不服，心不服，起码口也服。
中海集团这些年一直走下坡路，作为省龙头企业，交不出税，甚至需要补贴，管理层中饱私囊，董事局拉帮结派，九名委员划分了六个阵营，可想而知是何等的混乱。
陆应淮空降之后，中海集团大有脱胎换骨的势头，他打散了六个阵营，将实际权力集中在董事长和副总的手中，董事长年迈，已是濒临退休的状态，陆应淮完全把持了中海集团的大局，成为冀省最年轻的大权在握的商业领袖。
“陆副总啊，您只向我请了半天假，您赏个脸回中海？”
陆应淮发笑，“张老师，我可不敢当。”
“你敢，你哪有不敢的。”男人无可奈何，“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
“这女孩跟你多久了！”
陆应淮轻轻摩挲岑枝不着寸缕的脊背，“一年多。”
“腻乎不够了？”男人没好气，“七号线开工的发布会，那个问你私生活的记者，是不是对手收买算计你的？”
“孟副董。”
男人冷笑，“孟长泽是自己撞枪口啊！本来杀鸡儆猴，准备杀一只中不溜的鸡，警示一下各个省企的负责人，手老实点，别太贪了。孟长泽好歹是一只大鸡，是你们董事长的亲戚，于情于理要放他一马，他既然自己作死，那就杀他这只鸡。”
陆应淮嗯了声，一手挂电话，一手搂住岑枝，她睡得迷迷瞪瞪，眯开一条缝，晨光透过窗帘，洒在她脸上，镀了一层妩媚惑人的金芒。

第99章  醒了，妹妹？
陆应淮吻了吻她嘴唇，带点调笑戏弄，“醒了？妹妹。”
她拧着身子，“谁的电话啊。”
“老张。”
岑枝知道老张，省里前几号的人物，是陆应淮的半个恩师。他大学毕业调任到区里，是老张破格提拔的，又安排他负责侦察公诉。最容易打口碑出成绩，也最容易得罪人。
好在，陆家有钱有势，陆应淮倒是不怕得罪。
老张是法学系的名誉教授，教过陆应淮，夸他是个好苗子，文章的见解有深度，办事也沉得住气，当时冀省有一个1号经济大案，涉嫌跨国诈骗，追踪定位在柬埔寨的贫民窟。
贫民窟的治安要多乱有多乱，信号时有时无的，大概率会和外界断联，生死未卜。
老张心一横，钦点二十岁的陆应淮担任通讯联络员，深入虎穴，将窝点的犯罪证据传回国内。
陆应淮答应了，陆家闹翻了天，陆延章和纪席兰找到学校，死活不同意他涉险，老张承诺只要陆应淮平安归来。无论成败，会在区里预留一个职务给他。陆家自然是不在乎的，双方僵持不下之际，陆应淮已经偷偷出国了。
他扮作卖印度伟哥的小商贩，迅速打入了诈骗集团的内部。
伟哥这玩意儿，「重振雄风」的广告语对男人极具诱惑力。尤其那伙骗子骗了不少人，富得流油，纵情声色早就透支了，他走卖药的捷径轻而易举博取了信任，不过苦了老张，各个药店搜罗壮阳药，贴个自制的「印度大力丸」标签，运送到柬埔寨，帮陆应淮演戏。
短短七天，陆应淮不仅侦破了这桩跨国诈骗案，还混得风生水起，成为柬埔寨的「卖药大亨」，连缅甸、泰国的骗子头目也慕名而来，自投罗网要和他合作。
没损失一个警力，「以骗制骗」的方式把方圆几百公里的骗子坑惨了，老张觉得他脑子活络，能镇住场，在五年之内连升了三级，凡是稀奇古怪的案子，一律交到他手上。
岑枝蒙在被子里，躲他的吻，“你胡茬扎得我疼..”
被窝里全是陆应淮的体味，谈不上清洌好闻，却是他独有的雄性味道，庞大而浓厚。
她闻着被窝，他埋在颈窝闻着她，“睡饱了？”
岑枝起床气厉害，打掉他摸上来的手，想要接着睡，陆应淮从背后一捞她，捞了个满怀。
“我饿一天一夜了，不喂我了？”
岑枝仰倒在他身上，男人手臂圈住她，实在是烫，如同一块滚了热油的烙铁，煎灼着她的皮肤。
刚相好那会儿，蜜里调油的，他旺盛得很，也哄她尝试过，噎得她流眼泪，岑枝是希望他高兴的，彼此迁就，配合，取悦。
陆应淮随性躺在那，身形豪放不羁的大摆大开，他晨起的模样其实不似白天西装革履那么英气俊朗，额发微乱，面颊睡出慵懒的红印，胡茬又青又密，释放一股颓废野性的糙汉味儿，习惯了他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严肃形象，这副「潦倒感」，反而是另类的迷人。
岑枝眼眸水波潋滟，像楼下的天鹅湖，在初春时节一圈圈泛开涟漪，在极致的情动下，显得如此洁白无辜。
陆应淮扣住她后脑勺，双目染成了欲红色，成千上万的毛孔酥麻麻的涨大，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前所未有的凶悍。
女人的气息总是虚弱的，温温凉凉拂过他壁垒紧实的腹肌，他扯住窗帘，一敞到底，三月的阳光洒入，陆应淮感觉再和煦美丽的春风，也黯然失色了。
岑枝踉踉跄跄冲进洗手间，好半晌才止住干呕。
洗手台的镜子里，她眼角含泪，眉梢有媚态，很分明的女孩与女人的区别。
陆应淮给予了她太多经验，她最初听他露骨的话，是含羞带臊的，现在也适应了，心情好，甚至主动对他说。
爱情果然会改变一个人。
她漱了口，返回卧室。
陆应淮没饱，可别开生面的一次，岑枝累得发酸。即使差了点火候，他勉强也畅快了。
岑枝从床铺撤下被子，叠得四方整齐，塞进衣柜里。
“你回冀省吗？”
“吃了饭回。”陆应淮压上去要吻，她撇开头，不许他吻。
“这是嫌我了，气性这么大？”男人手指挽她鬓角的发丝，“是我不好，我太浑了，消消气？”
岑枝仍旧不言语。
陆应淮下颌抵在她肩膀，“罚我？”
她缓了口气，“怎么罚。”
“罚我也受累。”
岑枝手肘顶开他，“那是罚你吗..”
他笑着，弯腰穿裤子的瞬间，内裤边缘下移，露出腹沟的刺青，不大不小的鹰翼，颜色也单调，普普通通的，而且文身并不像他会干的事儿，陆应淮是非常传统保守的，文身相对而言比较前卫，“你什么时候纹的？”
他系上裤链，“很多年前了。”
岑枝欠身，又拉开他的锁链，陆应淮没再动，任由她触碰，她从没认真看过，抚摸过，直到此刻，她发现了玄机。
“哪来的？”
文身覆盖的是一缕狰狞的刀疤。
四、五厘米长，一厘米宽，是管制型的粗刃钢刀，类似于砍刀，疤面是斜切，目的是刺破他的脾。
陆应淮不愿多谈往事，轻描淡写回了她一句，“罪犯家属报复，捅了一刀。”
这段过往，岑枝同样是知情的，她从辛欣口中得知，六年前冀省的地级市有一个姓刘的，是张家太子爷张承业的保镖，张承业嘴很臭，招惹了外省的二代子弟，两拨人在跆拳道武馆交手，对方拿了水果刀，姓刘的替张承业挡了一刀，鉴定为伤残，没法干了，回老家开了一所棋牌厅，后来查赌，查到他头上了，他自恃和张承业的交情，扬言谁敢查他的棋牌厅，他就揍谁。
顾江海那时也在冀省，他是查赌的领队，知道姓刘的背景牛，请陆应淮出山，陆应淮到场，直接下令封，围观群众多，姓刘的下不来台，也急红眼了，棋牌厅门口有一个水果摊，西瓜上插着刀，他随手一拔，刀子进红刀子出，陆应淮完全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制服了姓刘的。
刀伤距离他的脾，只差一毫米。
岑枝抚摸了一会儿，鼻腔涩涩的，“有一部「热血男儿」的纪录片，说伤疤是男人的军功章，这道疤是陆..”她原本要叫陆副总，如今大家都称呼他这个，可溜到嘴边，她又改了，“三哥..”
陆应淮眼底漾出笑，“叫顺口了？”
“反正我不叫，你也逼我叫。”
“我不逼你。”他揽住岑枝的腰，“那你叫得情不情愿？”
她低着头，“不情愿。”
“真不情愿？”
陆应淮也低头，刮过的胡茬底子依然是刺硬的，来回厮磨她面庞，她又受不住了，他磨人的手段，总是入肺入骨，往灵魂深处去，往灵魂里头扎，岑枝后仰，缴械投降了，“三哥——”
他笑容更大了，“情愿吗。”
岑枝的耳尖和眼皮浮起粉红，“情愿。”
“你是我什么人？”
她呢喃着，“是你干妹妹..”
“干妹妹？”
陆应淮特意加重了「干」字，钳住她脸蛋，又狠狠吻了一通，大约还有要紧事，再未纠缠她，从卧室出去。
他的确有公务，九点钟整，陆应淮召开中海集团董事委员会的视频会议，露台分了两个区域。一个区域是茶室，一个区域是他的书房，他不常来，但是该准备的，程洵也准备齐了。
视频音量开得很高，他穿着深蓝色的居家服，轻言慢语地，目空一切的主宰者的成熟和霸气。
那种姿态，性感的无可救药。
岑枝想，跟过陆应淮这样的男人，有没有名分，也不亏了。
至少，他没有朝三暮四，跟他的这一年多，陆应淮的肉体只属于她。
有名分、不忠诚，和没名分、唯一的女人，她在意哪个呢？
岑枝在意感情。
二者兼得固然圆满，但这世上的情情爱爱，何时两全其美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