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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溯扫了一眼桌上的蟹黄包和鲜虾粥，眉头拧得更甚。
他对海鲜过敏。
“你可以走了。”他下了逐客令。
黎曼愣了愣，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好歹我也是迟家未来的准媳妇，你对我就这个态度？”
迟溯态度冷淡：“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这脾气，受不了就走。”
黎曼噎住，转而微恼：“我现在就去迟家告你的状！”
自幼被人捧在手心的她从未受过这种委屈，直接转身走人。
硕大的屋子，再次恢复冷清。
迟溯将桌上碍眼的早餐扔至垃圾桶，随即去盥洗室洗漱。
正要刷牙，他发现架子上的牙膏已经用完，下意识脱口喊道：“许穗穗，没牙膏了！”
话音刚落，迟溯骤然僵住。
屋子里空荡荡，回应他的只有冷清的空气。
第九章 要活下来
迟溯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躁闷地放下了牙刷。
他差点以为，那个女人还在这里。
冷清的空气中，许穗穗的气息还若有若无地萦绕着，让他心烦意乱。
不就是少了个女人吗，哪有那么多不习惯！
许穗穗那寡淡冷清的样子，他早就腻了！
迟溯从柜子里找出新牙膏，闷声刷了起来。
没了那女人也好，现在的自己不过是回到了更为自由洒脱的状态……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半个月过去。
晚冬的枫城，比往年更冷。
许穗穗带着许珧搬进市中心的新房子后，拿出一百万偷偷存进姐姐的银行卡。
整顿好后，她去了医院。
“医生，我现在有时间了……有没有更好的技术让我痊愈，钱不是问题……”
她眼底对生的渴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医生看着她，无奈叹息：“但凡你早几个月，都还有办法。”
许穗穗的心一钝，莫大的无力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那我以后每周都按时来做透析，一定谨遵医嘱……”她想蜷紧手指，却发现怎么都握不住。
浑身的力气，早在希望破碎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离开医院，许穗穗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
商场橱窗内，一条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条裙子，很适合许珧。
她正要进去买，却看到隔壁的婚纱店，有一双熟悉的身影。
迟溯坐在沙发上，一身黑色优雅礼服衬得他斯文儒雅。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身穿婚纱的女孩，笑得幸福如画。
许穗穗收回有些模糊的视线，用余光静静看了很久很久。
曾经说好要走到余生的那个人，还是扔下她走了……
婚纱店内。
迟溯时不时抬手看腕表，耐心几近耗尽。
蓦地感觉到什么，他抬眸看向玻璃门外。
街头来往人群，没有他想看到的身影。
一阵心烦意乱，他起身去更衣室换了衣裳，一声不吭地离开。
“迟溯！”还在挑选婚纱的黎曼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愤然。
迟溯开车回家，一室的冷清让他心情更为沉闷。
他打开智能音箱准备播放音乐，想让家里有些人气。
但音箱的开机语音播报，传来了许穗穗的声音。
“今天是2021年1月20日，许穗穗和迟溯在一起的第3678天……”
迟溯心没由得一颤，有些仓惶地摁了关机键。
声音静了下来，但他满脑子却都浮现了许穗穗的身影，挥之不去。
他转身走去厨房，准备开冰箱找点冷饮让自己保持冷静。
可冰箱内，贴满了许穗穗写下的各种便利条。
“清屿的每周餐谱，许穗穗小厨娘要加油！”
“星期一：早餐，三明治和牛奶；午餐，七分熟牛排和意大利面；晚餐，时令蔬菜，水果汁。”
“星期二：早餐，手抓饼和豆浆，午餐，炖土豆和可乐鸡翅；晚餐，西红柿”
“星期三……”
迟溯看着一张张纸条，心情愈发躁闷。
“没完没了！”
他狠狠关上冰箱门，拿起手机拨打了许穗穗的电话。
嘟声过后，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喂？”
短短一个字，莫名驱散了迟溯心底很多的躁意。
看着冰箱上的字条，他脱口道：“家里还有你的一些东西，过来拿走。”
另一边，正在医院做透析的许穗穗痛得没太多力气说话。
她忍着痛意应道：“不了，你直接丢了吧。”
“要丢你自己来丢！”迟溯言语透着愠气。
许穗穗正要说话，汹涌而来的一阵痛意让她直冒冷汗。
一旁的年轻男医生走了过来，将纸巾递给她。
“等会可以自己走吗？”他关切道。
许穗穗正要礼貌回谢，听筒里骤然响起迟溯恼怒的声音。
“许穗穗你才跟我分手，就拿着我的两百万找下家了？！”
第十章 隐瞒的曾经
卢湾别墅。
迟溯将冰箱内的所有便利条都拽下来，张张撕成碎片！
似是还不解气，他又将那智能音箱扔进垃圾桶。
心口郁结着一腔怒火，仿佛随时都能将他燃烧殆尽。
他怎么都想不到，口口声声说爱了他十年的许穗穗，身边竟然有了新欢！
凭什么？！
迟溯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出来喝酒。”
酒吧。
迟溯一杯接着一杯喝酒，止不住对身侧的朋友顾野吐槽：“这种女人，整天嘴里挂着有多爱你，有多离不开你，转头就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真可笑！”
“差不多就得了，你既然不爱她了就随她去。”顾野没好气地夺过迟溯手中的酒瓶，想让他清醒，“是你自己不要她的，现在看不惯又有什么意思。”
迟溯将空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叫你出来不是要你帮她说话的！”
顾野不想跟发酒疯的男人争执，只能摆了摆手：“行行行，就算你不要许穗穗了，也不能有别的男人靠近她。”
从酒吧出来，迟溯已经喝得醉醺醺。
顾野准备将他送回去，但他执意自己找代驾。
回到家。
迟溯在玄关处换着拖鞋，对着屋内喊道：“许穗穗，给我倒杯水。”
可一抬头，屋内一片漆黑，一瞬间袭过他全身。
迟溯酒醒了些许，闷声去厨房喝了水。
看到地上四分五裂的便利条，他鬼使神差地又捡了起来，用胶布小心翼翼粘好再又贴回了冰箱上。
贴好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心底的烦闷被一抹更为深沉的情绪覆盖，带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紧压着胸口，不知道该如何排遣。
迟溯准备上楼回房睡觉，余光看到走廊尽头的阁楼，眸光微微涌动。
这个房间存放的所有东西，都是许穗穗的。
他没有过多思索，迈开长腿径直走了过去。
阁楼内，大部分东西都是他们以前在出租房留下的。
木架上，有一个泛黄的日记本。
迟溯拿起来翻看，入目一行行娟秀而青涩的字迹。

“2010年的6月，他骑着自行车从我身边经过，白色校服有着肥皂清香，那是夏天的味道。”

“2010年7月，我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起上了同一趟公交车……其实并不顺路，但只要是他，我觉得天涯海角都顺路。”
“2010年9月，我穿着新买的裙子从篮球场经过，想要正在打球的他看到我……但他的注意力都在篮球上，我又一次和他偶遇失败。”
“2010年12月，他在图书馆看书，我在他对面起身坐下换了五本书，他终于抬头看到了我……那一天，是我和迟溯的初遇。”
迟溯一开始看得匪夷所思，以为许穗穗在自己之前还暗恋过别的男孩子。
可蓦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日记本上，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从第一页开始，他又认真看了一遍，震惊不已。
迟溯一直都以为他和许穗穗的初遇是在图书馆，原来都是那个女人制造的初遇！
所以，当初他追了两年才将许穗穗追到手，也只是表面的假象？
那个女人早在他追她前，就喜欢上了自己！
迟溯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他放下日记本，但满脑子已经被许穗穗的身影给充斥。
“许穗穗！”
迟溯没由得哑声唤了一句，拿起手机再次拨出她的电话。
但这一次，却显示无法接通。
迟溯不死心，又继续拨打，但依旧如此。
被酒精刺激的情绪无处宣泄，他甚至觉得此刻只有见到那个女人，才能好受。
念头一旦滋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见她。
立刻，马上。
迟溯出了门，直奔市中心的丰林小区。
当初许穗穗找自己要了那套房子，她一定在那里！
第十一章 永远消失
市中心，丰林小区，1808房。
迟溯摁了门铃，又握着拳头敲门。
“许穗穗！”他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但始终都没人回应。
等待的焦灼和心底的躁意交织在一起，让迟溯的耐心渐渐耗尽。
“许穗穗，你给我出来！我们把话说清楚！”酒劲上头，他有些口无遮拦，“你把那些东西收在阁楼干什么？故意给我看，想让我重新追你吗？”
“我知道那日记本是你刻意伪造的，这种把戏我身为律师一眼就能看穿！”
“我警告你，最好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再也不要出现！我看够你了！”
房间内。
一门之隔的许穗穗坐在餐桌上，有些费力地吞咽着白粥。
迟溯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泪水无声滴落到了粥碗里，连带着毫无征兆的鼻血也跟着一并淌落。
她想不通。
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
第二天。
迟溯在头痛欲裂中醒来。
刚要起身，却感觉脸上一片湿漉，眼睛也有些模糊。
他抬手一抹，全是泪水。
迟溯骂咧了一句，起身洗漱。
别人一醉解千愁，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是愁上愁？
迟氏律师事务所。
迟溯喝着咖啡提醒，准备收敛心思开始工作。
“叩叩叩”
助理小赵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迟总，这边有个客户决定将离婚官司撤诉。”
她说完，那中年男人朝迟溯走去，面带歉意。
“不好意思，迟律师……”男人顿了顿，将迟溯先前帮他拟定的起草书放至桌上。
迟溯不解看着他：“官司已经打到一半，马上就能胜诉，你这是为什么？”
男人不好意思的挠头，曾经的嚣张跋扈变成敦厚老实。
“以前不懂事，想要自由不要老婆，但这些天我发现我根本离不开她，满脑子都是她……我现在很后悔，只想去把她追回来。”
根本离不开她——
满脑子都是她——
客户说的每一句话，都戳到了迟溯的心底深处。
他摆了摆手，示意助理将人带出去。
迟溯没了心情工作，开车在街头闲逛，不知不觉开到了海边沙滩。
他下了车，一个人抽着烟，吹了很久的海风。
曾经和许穗穗住出租房时，他们每天下班都在这片沙滩上手牵手散步……
夕阳有些刺眼。
迟溯抬手挡住眼睛，有晶莹的水痕划过脸颊。
良久，他掐灭手中的烟头。
“算了，栽就栽吧。”他哑声自语，上了车。
夜渐深，丰林小区。
迟溯又敲响了1808的房门。
“许穗穗，昨天我喝多了，说了胡话，你别放心上。”
清醒状态下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那么别扭。
纵使是口若玄黄的律师，也有词穷的时候。
“我不想分手了，想继续和你好好过日子，你出来见见我吧！”
一墙之隔的室内。
许穗穗拉着许珧的手，不让她去开门。
“别让他进来……”此时的她，已经虚弱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珧红着眼，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妹妹好受些。
“为什么不告诉他？”她问道。
许穗穗轻轻摇头，眼皮沉重到仿佛随时都一闭不醒。
“我不想要他的同情，更不想耽误他的下半辈子。”
医生已经宣布放弃治疗，余下的时间她都是在和死神做斗争。
“他其实是个好人，我们只是不合适……”她听着门外的声音，轻轻倚靠在许珧的肩头。
许珧抹着眼泪，紧紧抓住妹妹的手，没有说话。
这时，许穗穗突然轻声道：“姐，我们去旅行吧。”
“小时候爸妈带我们去过瑞士，我们再去一次……那里很美，我想拍一些漂亮的照片给爸妈看。”
听着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出的愿望，许珧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
“好，姐马上买机票……我们离开这里，躲开姓迟的……”
她划过手机屏幕想买机票，手却止不住颤抖。
许穗穗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得真切。
许珧在害怕什么，她都懂。
“姐，别怕……”她虚弱安慰道。
第十二章 烟花落幕了
这一夜，迟溯又一次失望离开。
他回了别墅，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眠。
一旦确定心境，他便不想再让自己摇摆不定。
第二天。
迟溯没有去律师事务所上班，而是直接来了丰林小区。
他刚出十八楼的电梯，便遇见隔壁邻居要出门。
“你怎么又来了？”邻居看着他，一脸无奈，“1808那两个女孩子昨天半夜就被你吓走了，你还来干什么？”
“走了？”迟溯愣住。
邻居说道：“好像是出国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小伙子你赶紧和你家人团聚去吧，别再来扰民了。”
家人，团聚。
迟溯愣愣站在原地，倏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和黎家的联姻，我拒绝！我已经有想娶的女人?ℨ了！”
挂了电话后，他将黎曼的号码找出来，像许穗穗把他拉黑一样，把那个女人添进了黑名单。
……
十天后，瑞士。
许穗穗依偎在许珧肩头，抬眸欣赏着黄昏时候的夕阳。
云彩斑斓，炫美如画。
“好漂亮的天空……”她喃喃说着。
“只要你喜欢，以后姐每天都带你看日出日落，朝霞夕阳。”许珧一字一顿说道。
“好啊……只可惜这里的天空……没有烟花……”她的声音微不可闻，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散成灰烬。
许珧红着眼，从手机内找出一个烟花燃放的视频，播放给她看。
“姐把烟花藏进了手机里……不管是白天黑夜你都能看到……”她哽咽道。
许穗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扬起嘴角，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哒——
她放在身上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再也没有抬起……
许珧死死咬着下唇，泪水流了满脸。
“睡吧，睡着了，就能见到爸妈了。”
……
殡仪馆，火化池。
许珧看着被推进火化池的人，思索再三，拿出手机将迟溯的号码从黑名单内放出来。
有些事，既已终了，便无需再有任何羁绊。
刚放出来没一分钟，许穗穗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
好似这段时间，那个男人从未停歇拨打她的号码一般。
许珧微微迟疑一秒钟，接通了电话。
“穗穗！”迟溯沙哑而又满是思念的声音传来。
许珧哑着嗓子：“是我。”
电话那段的迟溯微顿，声音低微下来：“姐，你们在哪里？我想见穗穗，想让她原谅我……还有些误会我也想跟她当面说清……”
“以前是我犯浑了，这次我真的会改，让我见她一面好不好？”
曾经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男人，第一次如乞丐般卑微至尘土。
许珧看着玻璃之隔内的肆虐火花，一字一顿：“明天晚上八点，你来机场接她。”
“好！”
迟溯没有任何犹豫地应道。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电话已经被挂断。
竭力揉散心头那抹不安，迟溯意气奋发地换了新发型，然后做接机准备工作。
明天是除夕，旧的一年将结束，但属于他和许穗穗的生活却会展开新的篇章！
迟溯和之前的烟花商又联络上，与机场的工作人员做了沟通，决定在许穗穗下飞机的时候，让她看到她想要了好多年的盛大烟花。
他说过的，总有一天会让满城烟花皆为她一人绽放！
翌日。
大年三十，除夕夜。
迟溯西装革履，手捧鲜花焦急地在机场等着，度时如日。
国际航班A85飞机缓缓落地。
一众旅客从机舱内出来，就看到漫天烟花一阵阵绽放，绚烂如花。
“哇，好美的烟花……”众人惊呼，满是欣喜。
另一边，迟溯急切地从绿色通道飞奔而去，意气奋发得犹如十八岁的少年！
旅客散尽，许珧最后一个缓缓从机舱内出来。
迟溯眼神一亮，连忙招手，盼着许穗穗从许珧背后走出。
但直至许珧走到跟前，他都没看到许穗穗的身影。
“姐，穗穗人呢？”迟溯愣住。
许珧没有说话，小心翼翼抱着ʄɛɨ怀中的盒子缓缓走下台阶。
这时，天际一阵明亮。
“嘭——！！”漫天烟花绽放，五光十色，闪烁了整个枫城夜空，也照亮了许珧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
迟溯脸上的笑慢慢僵滞，视线定格在她手上。
刹那间，他整个人如遭电击——
许珧怀中抱着的，是写着许穗穗名字的骨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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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无法挽回
迟溯死死地盯着骨灰盒，瞳孔开始逐渐涣散。
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像是一场暴风雪的侵袭，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没有一点温度。
许珧的眼睛仍是红肿的。
她看着迟溯，惨白的嘴唇微启，声音嘶哑发涩：“她在这里，在你面前，在我怀里。”
迟溯的心脏一瞬传来被撕裂般的痛苦，似乎被狠狠地撕扯开，又被碾碎，鲜血淋漓。
他张开嘴，深吸了一大口空气，又尽数的吐了出去。
可这丝毫没有缓解他的诛心之痛。
“她走的时候，说很想再看一场烟花。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许珧缓缓说着，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很轻的一句话，却将迟溯瞬间击溃。
她的愿望，这一场烟花，他终究是没能满足，让她亲眼看到。
如果可以早一点……再早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错过？
迟溯的双眼布满血丝，泪水都积在那浅浅的眼湾中，但他强忍着，不肯落下。
仿佛只要不落下，这一切就都是假的。
“你骗我的……你和她一起骗我的，是不是？”他的声音低得听起来就像呜咽，语气中藏着一直隐忍着的情绪，“她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
许珧的眉宇间染上苦涩，她将许穗穗的骨灰盒放在长椅上，从包里拿出一沓纸，递给了他，说：“这是她的病历和死亡证明，还有……她给你的信。”
死亡证明四个字狠狠地刺激到了迟溯，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那几张像是有千斤重一样，他接过时险些拿不住。
打开病历本，上面清晰的大字写着——患者许穗穗：确诊为双侧肾衰竭。
之后的治疗记录上，却只有寥寥不到十行的字，而她的病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确诊。
迟溯的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生生咽下。
“肾衰竭……”他喃喃地念出，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
他缓慢地抬眼看向许珧，失神地问：“为什么她不告诉我，为什么她不好好治疗？”
许珧低下头，神色歉疚悔恨：“她瞒着我，我知道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恶化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了。”
言罢，她却看向他，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我倒是想知道，你和她朝夕相处，为什么就没发现她身体的异常？！”
迟溯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其实是发现过的，他察觉过的。
许穗穗毫无预兆留下的鼻血，和她手里的药袋子，都是她生病表现的蛛丝马迹。
但他没有关心她，没有深究，没有追问。
“我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他怔怔地说着，眼泪再也压不住，一颗接着一颗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许珧呼出沉重浑浊的一口气：“她不说，你便不知道。迟溯，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十年，你还有很多个十年，但是她再也没有了。”
说完，她抱着许穗穗的骨灰盒没有丝毫停顿地越过迟溯离去。
不过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嘶声。
许珧扯了扯嘴角，满目讥讽。
痛苦吗？你活该。
你受到的痛苦，还没有她受到的十分之一。
她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骨灰盒，眼神又变得温柔似水。
穗穗，不要怪姐姐，这本就是他该承受的。
姐姐知道你不会恨他，但是姐姐恨，他从姐姐身边夺走了你，却又不珍惜你，最后让姐姐失去你。
姐姐恨不得他去死，可是那样你会怪我。
所以，只要让他痛苦就行了，他的下半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许珧对着骨灰盒笑了笑：“穗穗，姐姐带你回家。”
第十四章 最后的信
启信安：
清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已经从姐姐那里知道了我死去的消息，很抱歉没有和你告别，因为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听到你的声音了。
我怕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忍不住告诉你我的病，就会乞求你来见我最后一面。
但是我的样子太丑了，我不想你看到我这副模样，我希望我在你心中永远都是最美好的那个模样。
从我十六岁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到现在，一转眼竟然也过去了十年。
有时候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可以想到我们以后还有几十年，又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我幻想过我为你穿上婚纱的样子，也幻想过我们的孩子的模样，还幻想过我们白发苍苍对着夕阳相视一笑的画面。
那些场景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浪漫，那么的令我向往。
只可惜，陪着你这些的人，再也不可能是我了。
还是有些遗憾的，我陪你度过了整个青春年华，但没能陪你走到人生的尽头。
其实我从没有觉得你亏欠了我什么，就算是当年陪你挤在地下室吃泡面的日子，我都觉得很幸福，因为有你在身边。
你以前总是会和我说，有你在，让我放心。
这句话我坚信不疑，甚至奉为金科玉律，但是你好像食言了……
不过没关系，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不必给我青春损失费，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损失了什么。
我的整个青春献给了你，才让我觉得没有遗憾。
那两百万，我原本是打算再努力一下的，为了姐姐我想要活下来。
可惜太晚了。
原谅我自私一次，这些钱我留了一半给我姐姐，那座房子也给了姐姐，而剩下的都在我卡里，你知道密码的，还是还给你吧。
那天看到你和别人在婚纱店里试礼服，我想你应该是好事将近，一定有许多需要用钱的地方。
清屿，很抱歉我真的说不出祝福的话。
我希望你健康平安，幸福快乐，但是我不能祝你们白头偕老。
我觉得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站在你身边，那个位置在我心里，只能是我。
但我，不能阻止你奔向比我更好的人。
清屿，清屿，我好喜欢喊你的名字，以前只要我喊一声，你就会应声，仿佛永远不会离开我一样。
我不是没有想过，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也许会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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