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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傅嘉宁只觉全身都被寒冰固封，动弹不得，冷意直往骨缝里钻！
颜衣晚、遗体、遗物……
他从没觉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这些字眼放在一起，这么刺耳。
“傅团长？傅团长？”
直到听筒那边再响起试探的呼唤，他才回过神，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我马上过去……”
刚放下电话，另一个警务员程毅捧着一摞文件进来。
见傅嘉宁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扶着桌子，忙放下文件，面露诧异：“团长，您怎么了？”
傅嘉宁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
“团长？”
“把车开过来，去临安。”傅嘉宁声音带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程毅愣住了，好端端的去临安干什么？
而且自己跟了傅团长这么多年，哪怕遇到再严峻的任务，也没见他这样慌过。
碍于傅嘉宁的眼神，程毅也没敢耽搁，立刻去开了车。
等办公室重新只剩傅嘉宁一个人，他才稳住呼吸迈步出去，可思绪已然纷乱。
他绝不相信颜衣晚会死，她拿到了证件，应该带着她阿妈回桐州治病了才对，怎么会死呢！6
傅嘉宁试图说服自己，所谓的女性遗体并不是颜衣晚，至于那些证件，或许是颜衣晚大意，不小心掉了又恰好被那个人给捡到了，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可他越这么想，心就收的越紧。
几阵湿热的风刮过，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何雪莹捧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往团长办公室去，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傅嘉宁健步如飞地冲出来，直往路边的吉普去。
她怔了瞬，忙跑过去：“嘉宁，你去哪儿啊？”
说着，将饭盒递过去，语气温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什么事也得填饱肚子再去忙啊。”
谁知傅嘉宁看也没看，冷飕飕丢出去：“不用了。”
说完，径自上车，‘砰’的关上车门。
“嘉宁？嘉宁！”
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何雪莹气的直跺脚，明明现在是他值班的时候，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天色渐暗，雨水拍打着车窗。
傅嘉宁看着车窗倒退的路景，唇线紧抿。
正在开车的程毅还是忍不住，小心发问：“团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傅嘉宁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四个小时后。
车在临安市医院门口停下，有一个公安正等在门口。
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带着人往医院的停尸间走。
“遗体是在上午十点被人在傅边发现，经过简单的勘验，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天，所以面目有些难以辨认。”
听着身旁公安的解释，傅嘉宁心一顿，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吱’的一声，停尸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里头正中央放着张病床，床上的人被盖住的白布勾出有些肿胀的身影，钨丝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死气。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轮廓，傅嘉宁只觉有只手死死捏住了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证件。”
公安说着，将一堆被水泡的几乎快烂了的户口簿拿出来。
傅嘉宁看去，隐约可见的‘颜衣晚’这个名字刺的他眼眶生疼。
他吞咽几番，声音渐哑：“我要确认是不是她。”
公安点点头，上前准备揭开白布，却被傅嘉宁伸手阻拦：“我自己来。”
他捏着白布一角，以往坚毅的眼神突然局促。
半晌，傅嘉宁咬咬牙，一把掀开白布！
第12章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被水泡的肿胀的格外狰狞，但傅嘉宁没有一丝恐惧，紧绷的精神一下就送了下去。
不是颜衣晚！
虽然遗体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和颜衣晚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不会认不出。
傅嘉宁盖好白布，看向公安：“她不是颜衣晚。”
听了这话，公安也愣了，下意识看向手里的证件，心里疑惑顿生。
但傅嘉宁已经否认，他也只回局里重新调查。
从停尸间出来，傅嘉宁径自去了护士台：“同志，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正值班的护士见他是个军人，大方点点头。
傅嘉宁拿起听筒，指尖犹豫了瞬才按下记忆中颜家的号码。
‘嘟——嘟——！’
然而，那端始终是长久的忙音。
反复打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接，他放下听筒，眉头渐渐拧紧。
颜母生病，她应该在医院吧……
才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路上的人纷纷用手遮挡奔走。
程毅等在车上，见傅嘉宁冒雨从医院里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你回去后查查颜衣晚回桐州没有，还有桐州各个医院，看看有没有她阿妈的入院记录。”4
傅嘉宁坐上车，微弓着身子，手肘撑膝揉着额头。
程毅本就不解，但听他这么说，倒也猜了个五六分，大概就是颜衣晚因为之前的事儿负气走了吧。
……
梧林市，医院病房。
一片沉寂，胶管中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雨水吹进窗隙，打湿了地板。
恍惚中，颜衣晚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即将坠入黄河的车上，一会儿站在悬崖边，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衣晚……”
有人在叫她？
“衣晚！”
阿妈？是阿妈的声音！
“衣晚，活下去，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妈……”
她哑声呢喃了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但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的眨了几下眼才缓过来。
“你醒啦？”
一道轻而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颜衣晚转目看去，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护士。
护士放下手里的针筒：“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听着她匆匆的脚步声，颜衣晚环顾陌生的四周，满眼茫然。
她没有死吗？
还是说……又重生了？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护士带着年轻医生过来了。
医生一边给她做着检查，一边问：“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或者呼吸有点吃力？”
颜衣晚虚弱摇摇头，扯着发干的嘴角：“这儿是……哪儿？”
医生记录着她的检查结果：“梧林市医院，同志，到底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黄河都敢跳。”
护士躬身捻了捻被角：“是啊，幸好被人看见把你救上来，要不然就惨了。”
听了这话，颜衣晚愣了。
她被人救到梧林市了，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重生。
猛然间，她好像想起沈什么，紧张挣扎起来：“阿妈……我妈，我阿妈在哪儿？”
医生像是明白什么，让护士按住她后解释：“那个盒子暂时被放在我办公室，一会儿给拿过来，你现在不能乱动。”
话音刚落，颜衣晚脸色猛然一变，扭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第13章
“陈医生……”
“快！送手术室！”
意识逐渐模糊，颜衣晚只觉得耳边有很多声音，头顶的光线忽明忽暗，身体好像被冰块包围，僵硬寒冷。
除了肺部蚂蚁啃噬般的剧痛，她再没有其他感觉……
“肺部感染加重，血压降低，备好肾上腺素！”
伴着医生急切的声音，冰凉的药水被注射进颜衣晚的身体。
她只觉自己又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悬崖边，万念俱灰地面对汹涌的河水。
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重生了，应该离开傅嘉宁，回到阿妈身边，好好陪她治病，等到她康复再让她安享晚年才对啊！
给了她希望，又为什么这样残忍的打破希望？
颜衣晚挪动着脚步，合上眼朝前倒去。
可下一秒，一只温暖熟悉的手猛然将她拉回：“衣晚！”
她心一滞，愕然回头，只见阿妈满脸急切担忧站在面前。2
“阿妈？”
颜衣晚红着眼，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人再次消失，可掌心的温度好像在提醒她，这就是她的阿妈。
“阿妈！”
她忍不住扑进阿妈怀里，紧紧抱着失声痛哭：“阿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嫁给傅嘉宁，不该跟着他来西北，不该把你留在家里……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阿妈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了，阿妈从小就跟你说过，无论阿妈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的过自己的生活，忘记了吗？”
颜衣晚怔了怔，摇摇头：“可是……”
“衣晚，不管嘉宁爱不爱你，现在你要学会爱自己，为自己活下去。”
阿妈慈爱的耳语渐渐飘远，取而代之的是两道陌生的男声。
“都昏迷两天了，怎么还没醒？”
“她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幸好她还年轻，要不然还真挺不过去，对了，你找到她家属了吗？”
“……我去了龙傅市一趟，没什么收获，她身上又没证件，真不容易找。”
“只能说老天爷让你积德，在人家跳河的时候你正好经过，顺手把人给救了。”
“咳咳咳……”
细弱的咳嗽让正在交谈的男人一愣，不约而同朝病床上的人看了过去。
徐林彦赶紧催促：“她醒了，你赶紧看看她！”
陈建国给颜衣晚做着检查，还不忘白他一眼：“当初你去做生意干什么，就该去当医生。”
颜衣晚感觉骨头都是酸的，没有一点力气，视线也是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医生，还有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基本没什么大毛病了，但这两个月都得待在医院调养。”
陈建国说着，朝徐林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乘着人清醒了赶紧问问她家属。
徐林彦看颜衣晚虚弱的模样，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到底得先把她家人找到，便俯身放轻了声音：“同志，你有你家属的电话吗？”
听见家属两个字，颜衣晚目光暗了暗，好半晌才嚅动起嘴唇。
她声音太小，徐林彦看了眼陈建国，只能把耳朵凑过去听。
“龙傅军区……傅嘉宁……”
第14章
龙傅军区。
下操的哨声响起，战士们个个大汗淋漓地往食堂走去。
傅嘉宁扒拉着湿透的寸头正要去办公室，程毅小跑着过来，立正敬礼：“团长！”
傅嘉宁步伐滞了瞬，解开衣领：“查到了吗？”
程毅亦步亦趋跟上，表情复杂又为难：“团长，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嫂子的阿妈……在龙傅医院治疗胃癌时就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听见这话，傅嘉宁瞳孔骤然紧缩，转头瞪着一脸紧张的程毅：“你说什么？”
程毅硬着头皮继续说：“就是在半个月前，桐州那边也没有嫂子的消息，听医院的医生说，嫂子把她阿妈带去火葬场火化了，然后就没见过她了……”
半个月前？
傅嘉宁紧缩的眸子颤了颤，不是颜衣晚去政委办公室闹离婚那天吗？
这时，一个哨兵跑过来，敬礼道：“傅团长，有位从梧林市的同志在门口，说是要找您。”4
傅嘉宁心一顿，下意识想到颜衣晚。
他没有犹豫，立刻奔去门口，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站在门口，男人长相斯文，或许是因为晒久了，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汗湿了大块。
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傅嘉宁皱起眉，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应该和颜衣晚有关。
他沉下心，上前道：“同志，我是傅嘉宁，有什么事吗？”
徐林彦转头看去，愣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高他大半个头，一身军装挺拔又英武，面相虽然俊朗，但眉眼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就产生敬畏。
他心里更加疑惑，如果颜衣晚是他的亲颜，那就是军属，一个军属好端端为什么要去寻死？
见徐林彦不说话，傅嘉宁面色微变：“同志？”
徐林彦回过神，连忙开口：“傅团长您好，我叫徐林彦，我想问一下，颜衣晚您认识吗？”
听见‘颜衣晚’的名字，傅嘉宁眸色一紧，看着徐林彦的目光也多了丝警惕：“她在哪儿？”
徐林彦抿抿唇：“十几天前我路过龙傅市外的157国道，看见她往黄河跳，我就把她救上来送去梧林市医院了，她昏迷了一个星期，两天前醒了，但肺部感染比较严重，今天才脱离危险……”
顿了顿，他看着傅嘉宁眼底浮起的心疼，皱起眉：“她身上没有证件，今天醒过来时，我问她有没有家属号码，她让我过来找你。”
一连串的话像榔头敲在傅嘉宁心上，从前哪怕他执行任务受了重伤，都没这样疼过。
他从没想过，颜衣晚会去跳河自杀！
是因为阿妈的去世，还是……
眼见傅嘉宁的脸越渐越难看，徐林彦眼中闪过抹疑虑：“傅团长？”
傅嘉宁回过神，声音沙哑了些：“谢谢，我马上过去。”
说完，转身大步进去。
他向首长请了假，由于他当兵后几乎每休过假，现在情况又特殊，立刻批了他的假。
傅嘉宁赶回家换好常服就准备去梧林市，刚出门，便见穿了件布拉吉裙子的何雪莹从楼上走下来。
一见了他，她目光一亮，上前就挽住他的手。
“嘉宁，你怎么换常服了？要不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第15章
对于何雪莹亲昵的举动，傅嘉宁脸一黑，直接抽出手拉开两人的距离：“我说过，别拉拉扯扯的。”
何雪莹一僵：“可……”
她顿住，想想自己的确是有些心急，毕竟颜衣晚才走没多久，她要是现在跟傅嘉宁成双成对的，以后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想明白后，何雪莹大方一笑：“我忘了……那个，嘉宁，你要去哪儿啊？”
傅嘉宁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回了句：“你当初说有人给你在这儿找了活儿，既然你觉得不合适，就早点离开吧。”
何雪莹的笑顿时凝固了，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你是在赶我走吗？”
“你不是军属，一直住这儿也不合适。”
傅嘉宁记挂着颜衣晚，根本没心思多说什么，抬腿就要走。
何雪莹慌了，先不说自己好不容易等来傅嘉宁和颜衣晚离婚的机会，她可不想回去面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的家人。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别的军属会不会出来看热闹，直接抓住傅嘉宁的胳膊，泪眼汪汪：“嘉宁，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我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心里一直喜欢你……”
“够了！”
傅嘉宁低呵一声，脸几乎黑成锅底。
他再次抽出手，冰冷的语气让人头皮发麻：“我和颜衣晚还没离婚，注意你的言行。”
“还有，我对你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照顾你只是出于别人的托付，请你自重！”
何雪莹怔住：“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你不想跟她离吗？你明明……”
她话还没说完，傅嘉宁便大步下楼，头也每回。
“嘉宁！”
何雪莹追了几步，又气又急，更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一再离开，而且他那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不想跟颜衣晚离婚？
不行，她千辛万苦到这儿来，总不能空手而归。
想到这些，何雪莹眼底划过抹阴狠，直接跟在了傅嘉宁身后。
……
梧林市，医院病房。
傍晚，一场雨过后，天更加闷热，颜衣晚躺在病床上，回忆着两辈子的经历和梦里阿妈对她说的话。
为自己活下去……
重生那一刻起，她就视阿妈为自己活下去的信念，现在阿妈不在了，她真的还有勇气为自己活下去吗？
“醒了？”
陈建国拿着一个饭盒走进来，坐下后打开，里头装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你昏迷这么久，醒来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颜衣晚看向这个年轻的医生，哑声回应：“谢谢……”
陈建国舀了勺凑过去，她却没有张口，他皱起眉：“怎么不吃？”
颜衣晚抿抿唇，半晌才问：“医生，我能提前出院吗？”
陈建国干了快十年的医生，对于她这种急着出院的病人也见多了，立刻严肃起脸：“能，你还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你现在就能出院。”
听了这话，颜衣晚一噎。
她倒不是不想要命，只是想跟傅嘉宁办好手续，尽快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她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见颜衣晚情绪渐渐低落，陈建国叹了口气，刚要劝两句，敲门声响起。
转头看去，只见徐林彦领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进来。
他打量着面前这气势十足的军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他是……”
“他是龙将军区的团长傅嘉宁，颜衣晚的丈夫。”

第16章

听见徐林彦的解释，陈建国脸上闪过抹诧异。
这么说颜衣晚还是个军嫂？
打从傅嘉宁进来开始，颜衣晚的眼神就暗了几分，低落的情绪多了丝抗拒。
当看到病床上的人呢，傅嘉宁的心好像一下被揪住了。
不过半个月而已，颜衣晚好像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眼睛里都是血丝，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
徐林彦和陈建国心照不宣地出去，等关上了门，陈建国才忍不住发出疑问：“你确定他们是夫妻，我怎么看着像仇人？”
徐林彦没有说话，脑子里还在想一个小时前在龙傅军区门口，从车后视镜看到的女人身影。
那人怎么那么像自己那晦气表哥抛弃的情人何雪莹……
“你想什么呢？”陈建国推了推他的肩膀。
徐林彦回过神，看了眼病房门：“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一个叫何雪莹的女人吗？”
陈建国想了想：“何雪莹？你表哥的情人吗？你不是说几个月前你表哥就把她踹了，两人分了吗？”
徐林彦皱起眉：“我在龙傅军区里好像看见她了。”
听了这话，陈建国瞪大了眼：“不会吧，你表哥要不是在港市，凭他那乱搞男女关系的做派，早被抓起来毙了，何雪莹不一样，当年她可算是逃港人员，怎么可能会在军区。”
徐林彦思索一番：“……也是，可能是我看错了。”
病房里，经过长时间的沉默，颜衣晚挪开目光，率先开口：“离婚证呢？”
一句冷漠的质问，让刚上前的傅嘉宁面色一变。
他压住心头那股烦闷，想将她露在外头的手放回被子里，可刚一触碰，她就像被针刺了一样躲开。
傅嘉宁手微僵，慢慢捏成了拳：“为什么要跳河？”
听出他言语间的愠怒，颜衣晚心更寒了，可又觉可笑：“你觉得呢？”
面对她反常的冷淡，傅嘉宁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烦躁地皱起眉：“是我在问你。”
颜衣晚转过头，慢慢挣扎坐起身，灰暗的眸子看的他心跳一滞。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也知道她一直喜欢自己，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她的眼中永远都会有他的影子。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好，那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因为你拿走我的证件，让我不能及时带妈回去治疗，因为你的自私自利，你让我失去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因为你，傅嘉宁，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颜衣晚声音渐渐拔高，失控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句句控诉都震得傅嘉宁失了神。
眼前的女人喘着气，含着泪的通红双眼满是他从没见过的悔恨、愤怒、委屈和不甘……
他微张着唇，却发现自己竟然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去回应。
颜衣晚没有说错，是他耽误了她阿妈的治疗……
傅嘉宁抑着胸腔的刺痛：“所有的事，等你养好伤再说。”
颜衣晚唇线颤了颤：“你执行任务遇到问题时，也要像这样逃避吗？”
他拧起眉，没有说话。
半晌，颜衣晚凝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傅嘉宁，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你。”
第17章
决绝的话像无数根针，直接扎进了傅嘉宁的心里。
他看着颜衣晚的眼神，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好让他反驳这句话。
可她好像一下平静了，看过来的目光像看一个陌生人，疏离淡漠。
傅嘉宁捏紧的手骨节开始泛白：“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有离婚的打算？”
在她森*晚*整*理去申请离婚报告的前一天，她还会温柔深情地叫自己‘哥哥’，那个时候颜母没有来，更没有何雪莹，她没理由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颜衣晚垂下眼，尾音微颤：“难道那天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你因为跟何雪莹赌了口气，就冲动的向我提出结婚，我反倒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拿我的人生去赌气？”
傅嘉宁不解。
“我娶你，不是因为其他人。”
颜衣晚疲惫地阖上眼。
显然，她不信。
如果不是想了无牵挂，堂堂正正的回桐州，她不会再跟他纠结离婚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嘉宁终于开口：“等你康复出院，我们就去办手续。”
颜衣晚皱起眉，睁开眼望向窗外：“可以，但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十足的抗拒让傅嘉宁的心涌上股怒火，可他又没立场去生气，只能沉着脸出去。
当他离开病房，颜衣晚才脱力般地重新躺下去，隐忍半天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病房外，在门口的徐林彦和陈建国见傅嘉宁出来，尴尬地互视一眼。
他们并没有偷听，实在是颜衣晚刚刚激动的声音太大，陈建国担心会影响她的病，想进去看看却被徐林彦拦住。
傅嘉宁又恢复了以往淡漠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丝沉重：“能把她转去军医院吗？”
陈建国愣了瞬：“……可以，军医院有更好的治疗条件。”
“立刻转。”
傅嘉宁直接丢出一句，转而看向徐林彦：“徐同志，谢谢你救了她。”
汇报工作般的严肃态度让作为生意人的徐林彦有些不适应：“别客气，应该的……”
他顿了顿，又试探性问了句：“不过我刚刚听见什么何雪莹……”
他话还没说完，傅嘉宁脸色就变了，显然不乐意听见这个人名。
徐林彦反倒有些诧异，难不成自己看到的人真是何雪莹？
当天，颜衣晚便被转到龙傅军区医院。
颜衣晚知道这是傅嘉宁做的决定，也没有拒绝，左右出院后两人就要一拍两散了，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徐林彦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以去找合作商的理由也跟着去了龙傅。
只是碍于军区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他待了三天也没什么收获。
天气越来越热，病房的吊扇飞速转着。
才下训的傅嘉宁连衣服都没顾不得换，就来医院了，只是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头颜衣晚和徐林彦说话的声音。
“说实话，你真想跟傅团长离啊？”徐林彦问。
傅嘉宁步伐一顿，不由自主在里面的沉默中屏住呼吸。
过了很久，颜衣晚的声音才缓缓传出。
“不想。”
第18章
当‘不想’两个字飘进耳朵，傅嘉宁的心跳好像都停顿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捕捉那从没有过的欣喜，颜衣晚又说：“但我根本没办法再面对他，只要看到他，我就会想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弄，还有我妈孤零零死在医院里。”
“我真心对待过傅嘉宁，可他从来不在乎，说难听点，我以后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傅嘉宁眸光一暗，这几天好不容易推门进去的勇气顿然消散。
他捏着拳，暗嘲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连个女人的心思都抓不住了。
病房里。
看着满眼坚决的颜衣晚，徐林彦心中一阵唏嘘，这两天自己也听了不少他们的事，几次看见傅嘉宁来了又不进病房那小心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傅嘉宁曾经对颜衣晚那么冷漠。
沉默片刻，他忽然想起之前问傅嘉宁关于何雪莹无果的事。
徐林彦犹豫了会儿，谨慎开口：“对了，你……认识何雪莹？”
听他问起何雪莹，颜衣晚脸上闪过抹疑惑：“徐大哥，你也认识她？”
“嗯……以前有过交情。”
“……她跟傅嘉宁关系比较好。”
面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徐林彦心里已经有底了。
他看了眼手表：“那行，我有点事儿，你先休息，等会儿再来看你。”
对于救她一命的徐林彦，颜衣晚一直都很客气感激：“徐大哥慢走。”
徐林彦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没想到看见傅嘉宁穿着作训服，木桩似的站在那儿，脸上的挫败让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下去。
“傅团长。”他关上门，表情严肃，“何雪莹在军区里面吗？”
傅嘉宁勉强将注意力拉回来，察觉到徐林彦有话想说，也没有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
徐林彦迟疑了，可想到何雪莹那种女人待在军区，万一弄出什么幺蛾子又会引起什么麻烦。
权衡之下，他往楼梯口走：“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傅嘉宁看了眼病房门，跟了上去。
医院外，徐林彦一边走一边说：“我的话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要问一问，傅团长跟何雪莹关系很好？”
傅嘉宁察觉到他的重点并不在这儿，也没有隐瞒：“我曾被人嘱托，好好照顾她。但她下乡后，我和她的联系就断了。”
“什么时候下的乡？”
“五年前。”
徐林彦停住脚：“何雪莹骗了你，她根本不是下乡，而是跑去港市给我表哥当情人了。”
傅嘉宁也停下脚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我表哥是港市人，五年前去桐州的时候遇见何雪莹，后来她就跟着回了港市做我表哥的情人，三年前生了个女儿，因为想成名正言顺的阔太太，几个月前她把我怀孕四个月的表嫂故意推下楼，害的表嫂不仅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生育能力。”
“我表哥知道后，把她赶了港市，孩子也给送回她的桐州老家，但何雪莹走的时候，偷走了我表哥十万块存折，我去桐州找过她，但她家里人说何雪莹只回去过一次，然后就一直没消息了。”
第19章
面对一连串超出自己预料的信息，傅嘉宁脸色大变。
五年前何雪莹口口声声说是响应国家号召，积极参与上山下乡，可没想到竟然是逃港去当情人。
见傅嘉宁的表情越渐难看，徐林彦拧起眉：“那天我去军区找你，在后视镜看见她在里头，起先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她，她怎么会在这儿？”
傅嘉宁的眉头也几乎打了结：“她说自己返城，有人在这儿给介绍了工作。”
碍于他从前的承诺，他就帮忙给她安排了暂时的住处。
徐林彦沉默了片刻：“傅团长，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何雪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傅嘉宁唇线紧抿，脑子里不由想起那天何雪莹滚下楼的事。
她说是颜衣晚推的她……
半晌，他眼神一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傅嘉宁转身朝停在路边的军用吉普走去。
病房。
颜衣晚疲惫望着天花板，不断去回想曾经跟阿妈的点点滴滴。
这时，护士端着药轻手轻脚地进来：“27床病人，吃药了。”
颜衣晚转头看去，目光从护士脸上扫过，而后眨了眨眼：“你是……小刘护士？”
阿妈住院时，小刘一直帮忙照顾着。
小刘一抬头，面露欣喜：“衣晚？怎么是你呀？我前两天刚被调到军医院，对了，你怎么成这样了？”
颜衣晚一噎，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方好像想起什么：“你等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着，小刘风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把一个金戒指拿了过来。
“这时我收拾阿姨病房时在病床下捡到的，本来想还给你，可你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听着小刘的话，颜衣晚定定看着她手里的金戒指。
对于常年干活的阿妈来说，她不可能戴戒指，更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而且这戒指……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恍然间，她想起那天自己因为伤人被带去调查，看见何雪莹被傅嘉宁扶着，她的手上戴的好像就是这枚戒指。
可是为什么何雪莹的戒指，会在阿妈的病房里？
猛然，一个可怕的猜想在颜衣晚心中一闪而过。
她突然扯掉手背上的针，拿过戒指踉跄往外走。
小刘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恰好买了一兜水果回来的徐林彦见颜衣晚从病床上下来，也赶忙上去阻拦：“衣晚，你去哪儿这是？”
颜衣晚像是找到了希望，立刻抓住他的胳膊：“徐大哥，送我去军区。”
徐林彦一头雾水：“可你现在……”
“求求你，我必须要去，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傻事。”
颜衣晚红着眼，连同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徐林彦犹豫再三，点点头。
换好衣服，颜衣晚在徐林彦的搀扶下坐上车，她手里捏着金戒指，看着车窗外。
一旁的徐林彦瞄了眼她握紧的拳头，有些担心：“到底出什么事了？”
颜衣晚目光渐暗，语气沉瓮：“徐大哥，你说如果一个人杀了人，要不要偿命？”
第20章
徐林彦愣住：“什么意思？”
颜衣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里闪着寒凛的光。
军区家属院。
何雪莹正跟一帮军属们坐在楼下摘菜。
“雪莹啊，我看你比那什么颜衣晚好多了，落落大方还心善，跟傅团长站一块也般配。”
“就是，改明儿要是傅团长跟颜衣晚离了，咱们就把你介绍给傅团长！”
“还用得着介绍吗，人家从前本来就是一对儿，这就叫那啥，再续前缘！”
听着她们的话，何雪莹表面上说着顺其自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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