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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凛想到纪席兰冷嘲热讽，是陆璟帮自己出头，心口一暖，“陆秘是好人。”
“是大好人。”司机纠正，“我们陆家的公子品性没得挑，除了二公子。”
岑凛一恍惚，“为什么除了他？”
司机跨过水洼，没答复。
她不好再问。
陆璟握拳支着下颌，空气弥漫潮湿的水汽，一开窗，闷得慌。
连天的雨雾里，摇曳生姿一幅画似的，画中人缓缓靠近。
岑凛驻足，一动不动。
他目视前方，平静寡淡，不夹杂半点情绪，“车门没锁。”
“不麻烦了。”她接过伞，沿着人行道往前。
陆璟掌心涂掉玻璃上的雾，望向她背影。
她走出百余米，又转身，“我去什么地方还你的伞？”
风声，雷声，裹挟着她的回音，娇而绵，没有穿透力，泻在了风雨深处。
司机询问后座的男人，“留地址吗？”
陆璟无动于衷升起车窗，阖目养神。
司机心中有谱了，朝岑凛喊，“壹山庄园3号院，陆家老宅的隔壁。”
她挥手，表示记下了，步伐一歪一斜的，踩在井盖缝险些摔了一跤，车轧着水花驶过，后视镜内的小白点也消失在雨幕里。
..
陆邵北回到麓山酒店，岑凛不在。
他推开卧室门，床上是她的内衣，丝袜，浅绿色的头绳。
被子整整齐齐的，枕头旁一盒拆了封的避孕套，是她买的，他昨晚没用。
他不知道岑凛买这玩意儿什么心思，她过于敏感，外界稍有风吹草动，来动摇这段感情，她会明显的不安，失眠。
老蒋和陆延章去金悦府那天，她听到他要和方小姐相亲了。
陆邵北心疼她，也无奈。
岑凛不像宋禾，也不像周坤身边那种女人，张扬炫耀，宣示主权，她总是静悄悄的，担忧影响他升迁，拖累他名誉。

她唯一一次犯糊涂，大概就是车里那次，他没戴套，她不吃药。

平时她是清高的，理智的，也体谅他。
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是私生子，陆邵北同样不允许。
倘若那回岑凛真怀了，他其实会同意她生，而不是堕掉。
不仅她伤身，他也舍不得自己的骨血。
之所以安排辛欣监督她孕检，一则陆邵北确实没想好是否和她长久，也算敲打她，放弃先上车后补票的念头，有缘分慢慢来，没缘分以后断个利索，别有孩子牵绊。二则，是演一出戏，辛欣挺精的，又一直针对她，万一岑凛说漏嘴了，他默许她怀孕，辛欣嫉妒使绊子，暗中下黑手，没准儿的事。
那会儿陆邵北没法开除辛欣，辛欣手里有重要的商业内幕，乱七八糟的材料。毕竟做他的助理多年，他的布局，对手，以及替他传达指令、执行战略，毫无秘密可言。在他把内幕材料收回之前。无论发生什么，绝不能撕破脸。
陆邵北退出卧室，对面墙壁挂着巨幅相框，是岑凛《上海滩》的剧照。
水蓝色的旗袍，白绒领，白色高跟鞋，在雨巷的路灯下，衔了一支烟。
她不抽烟，但姿势风情唯美。
男人翻出口袋里的烟盒，神情落寞沉寂。
程洵接到岑凛的来电，递给陆邵北，“岑小姐的。”
他瞥了一眼，没反应。
程洵免提接通，岑凛没有多余的话，“黄院通知我回去排练，后天有演出，可以吗？”
陆邵北点了下头。
“可以。”
“我住哪？公寓安全吗。”
程洵看着陆邵北。
他又点了下头。
“安全的。”
男人起身，去阳台找打火机，他们后面聊了什么，没听真切，再返回客厅，结束通话了。
陆邵北解着衬衫扣，“她在金悦府？”
程洵将他的公文包摆在书桌，“电话里有鸣笛，应该在外面。”
“她提我了吗。”
程洵清了清嗓子，“没提..”
陆邵北皱眉，坐下。
“一句没提？”
程洵讪笑。
男人眉头夹出皱纹，倚着沙发背，“没良心的。”
“不怪岑小姐，夫人嫌弃她，还公然羞辱她。幸亏她脾气好，换作宋禾，当场又哭又闹跳楼，被方京儒一家笑话您没眼光。”
“你选个礼物，方安意生日在桃园订一桌。”陆邵北揉着额头，“过完生日，提醒我约见方京儒，防卫过当不行，要保岑凛，必须按照正当防卫处理。”
程洵摇头，“您只给方家这点甜头，恐怕不够。方京儒知道您的意图，会以此拿捏您，起码拖到您答应订婚。”
陆邵北揉额头揉得更用力了，“你告诉我母亲，她背地里再插手，我和她断绝母子关系，一分赡养费没有。”
程洵理解他，一边是亲生母亲，有孝道，一边是自己的女人，有情意。
「婆媳」问题难倒了所有男人。即便陆邵北有心调和，纪席兰太抵触岑凛了，死活不买账，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没辙。
陆邵北指尖解完最后一粒纽扣，拨座机内线，吩咐那边，“我要见李淼。”
走廊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双腿交叠，叩在沙发扶手，有一搭无一搭的敲节拍，“二哥。”
脚步声果然停止，陆迟徽破门而入，唇角勾着一丝笑，“你很聪明。”
“谁有胆量在我眼皮底下收买李淼。”他不疾不徐戳穿，“你诓岑凛去竹苑，什么目的。”
陆迟徽慢条斯理坐在沙发上，满是调笑，“见证你和方小姐的相亲啊。”
“你手伸得太长，惹急了我，我会剁了它。”
“你不会。”陆迟徽翘起腿，皮鞋尖晃来晃去，“你有求于我。”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点烟的声响。
陆邵北叼着烟头，打火机扔在茶几上，“什么意思。”

第152章  不要脸的狐狸精
“纪姨逼得了你，逼得了方安意吗？”陆迟徽意味深长笑，“方小姐心有所属，没瞧上你。”
“她瞧上你了。”
陆邵北是侦察专家，警觉敏锐。
方安意面对陆迟徽那个劲儿，他一早发觉了。
没恋爱经验的姑娘十有八九都栽在这样的风流浪子手上，好好长个教训。
“你肯牺牲。”
“我凭什么牺牲。”陆迟徽轻笑，“搅合得差不多，我会撤手。”
陆邵北掸烟灰，“你也忍心？”
“我这辈子辜负的女人不少，差她一个吗。”
陆家二公子在商场、在情场一向心狠手辣，薄情寡义。
陆邵北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他吹出一缕烟雾，“你的交易条件。”
“我对陆氏集团挺感兴趣。”
“你已经是继承人了。”
“陆璟没回来，我是。”陆迟徽直起腰，“他回来，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他，不是我了。”
陆邵北微微眯眼，“公平竞争，陆璟的商业头脑不如你。”
“他是不如我，可他出身好，履历好，在集团支持者远超过我。陆氏要转型，和省里、市里长期合作，陆璟是正面人物，他优势比我大。”
“我和你讲过，我不打算得罪他。”
陆迟徽松了松箍紧的腕表带，“不敢？”
“不是不敢，我没必要得罪他。”
“你考虑一天，再回答我。”陆迟徽从沙发上起来，“岑凛没时间等了。”
陆邵北眼眸寒光凛冽，注视他离开房间。
在政圈商圈都混过，各种难缠难斗的角色也缠斗过。
不说十拿九稳，交手的胜算也在七八成。
陆迟徽是特例。
他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又对一切了如指掌。
..
岑凛回外省是傍晚，在剧院的练功房加班排练了一夜，她基本功扎实。虽然台词有改动，她悟性好，很容易沉浸投入。
第二天的彩排也顺利。
正式演出当天，陶艳作女配，男主是临时聘请的，国家一级演员职称，四十多岁，演过一百多部电影的特邀，没演过男主，戏好，流量小，没粉丝，没背景，不过资历深厚。所以大部分给他特邀的头衔。
岑凛和他搭档蛮愉快的，绅士手，没幺蛾子，前半场谢幕，转场布景的时候，岑凛和几个男配正要下台，保安风风火火跑进来，“黄院！有人在剧院大厅拉横幅！”
她心脏咯噔，预感到什么，在原地没动。
男配没留意她，又迈了一步，整个人贴在岑凛后背，吓得一激灵，“凛姐？”
黄院长火急火燎跟着保安出去，入场大门彼时完全敞开，乌泱泱的一群人，有四五名保镖和两个只暴露侧面的中年贵妇，保镖拿着喇叭在嚎，依稀有岑凛的名字。
白底黑字的横幅，丧气又醒目——岑凛勾引我老公勒索一千万，反诬陷强奸未遂。
她浑身发颤，脸也煞白。
“凛姐..”其中一个男配瞪大眼，“你仇人？”
胡太太怒气冲冲闯入剧场，旁边的贵妇夫家姓戴，就是三年前陆邵北查了个底朝天的戴家，老子和儿子全整垮了，戴太太娘家有势力，只是再大的势力，大不过位高权重的陆邵北，这口气，她憋了一千多个日夜。
“岑凛！你这只不要脸的狐狸精！”胡太太穿梭过观众席，指着台上，“你骗我老公钱，结果露馅了，你又诽谤他，趁他熟睡砍伤他，区局的顾江海搪塞我，市局的赵凯也搪塞我，你好大的能耐啊！我倒要看看，你背后是何方神圣！”
岑凛有一瞬间的耳鸣，她愣在那，控制不住的抽搐。
黄院长迎上胡太太，“您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扰乱剧场秩序呢！小岑还没演完，我们现场有上千名观众——”
“演什么？”胡太太泼妇一般推搡他，“她害了我老公，我老公躺在监护病房生死未卜，大夫说是植物人，植物人！”
观众席一片哗然。
岑凛登台前有心理准备，「照片门」暂时平息了。一旦「女主角」露面，风波卷土重来也正常。
唯独胡大发的老婆联合戴太太闹场子，是她意料之外的。
“吵什么。”
观众席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低沉有力，压住了胡太太的嘶吼。
他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话剧院的VIP席位不是紫砂茶具，是陶瓷盖碗，长嘴大肚壶，他好看的手指捏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拂开茶叶末，面孔笼罩着光线，晦暗的，一闪一闪。尽管坐着，身姿也挺拔颀长，威势凛然。
既冷静，又震慑。
岑凛在台上凝视他，陆迟徽今天来这里，是隐瞒了她的。
不知是他的恶趣味亦或是他低调不愿打扰她，他喜欢隐瞒行踪再偷偷出现，她的诧异，她的懵懵然，令他很有成就感。
岑凛对陆邵北那款有滤镜，她痴迷正义的，英气的，魁梧野性的荷尔蒙。但大多数女人是痴迷陆迟徽这款的，清瘦俊秀，有情调，出其不意的浪漫知趣，风流归风流，擅解女人心。
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历经人事的少妇，他统统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胡太太拧眉，本能望着戴太太，“是陆迟徽。”
戴太太并不当回事，“陆老二不爱管闲事，怕他什么？”
“不是..”胡太太欲言又止，“你在南方定居，不了解冀省这两年的情况。”
“我是帮你助阵的，你怂了？”戴太太一扬下巴，保镖齐刷刷上前。
剧院禁烟，因此陆迟徽没点燃，反反复复按下打火机，那一簇火苗明明灭灭，他五官也清晰了。
左右见状，纷纷躲开。
灯光没了遮掩，照射在他脸上，愈发明亮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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