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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风雪落满头，今生未与卿白首。
来生候你艳阳里，未须风雪也白头。
徐天心站在听安楼，看着不远处墙上题的一首斑驳的词句，忍不住伸手触碰。
“小姐。”一旁丫鬟小怜唤道。
徐天心回过神，看向小怜问：“他来了吗？”
小怜点头，徐徐退下。
很快，徐天心就见远处陆渊卿一身白衣，面如冠玉朝自己走来。
“渊卿。”她轻声唤道。
陆渊卿离她几步远后停下，眸色清冷：“徐小姐，我知不该与你私下见面，但有些话，该与你说明白。”
徐天心听着这客套至极的话，心底不由得苦涩。
她温声回：“你请说。”
“我已有心仪之人，实配不上小姐，望小姐取消这门亲事，另聘高官之主。”
陆渊卿声音清澈，一字一句都落入了徐天心心底。
两人本是幼时定的亲，且自小一起长大，徐天心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字。
清风吹过，许久，她开了口。
“我可否问，你心仪之人是谁？”
闻言，陆渊卿却沉默了。
徐天心知他不愿说的原因，自己是丞相千金，且父亲势力之大就连当今天子都要礼让。
“也罢，你不必告诉我。”徐天心从陆渊卿身边走过，而后说，“只是我成全了你八次，这一次，我不能成全。”

陆渊卿愣住，不明白她所说八次是何事。

徐天心一步步沿着阶梯往下走，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闪过眼前，有千年前，百年前……
千年前，她和陆渊卿是一对夫妻。
陆渊卿离开的时候曾说，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就因为这句话，徐天心记了千年，哪怕转世。
这一世，是第九世。
她等了陆渊卿八世，每一世，陆渊卿都爱上了别人。
而每一世，她都成全了陆渊卿，独留自己孤独终老。
……
回到相府，徐天心亲手缝制着嫁衣，仿佛没有听过陆渊卿的话。
小怜看着徐天心巧手中流光溢彩的嫁衣，不由得羡慕：“小姐，陆公子能娶你真是大幸，在这京城哪家小姐能比得过您的才情，还有这巧手？”
徐天心闻言，没有回话。
她有九世的记忆，自是比一般女子会得多，只是不管自己如何优秀，陆渊卿终是不爱自己。
曾经，她以为是陆渊卿一开始遇到的不是自己，所以不爱。
可这一世，她与陆渊卿自幼相识，然他还是不爱。
思及此，徐天心心底坠坠作痛。
“酥骨鱼应该做好了，我给他送去。”
徐天心知陆渊卿最爱吃酥骨鱼，便学得一手好厨艺。
她带上了食盒，又拿了陆渊卿最喜的王敬先生的书法字帖，坐马车去到陆府。
可刚下马车，徐天心远远就见一个身形单薄、弱柳扶风的女子被陆渊卿送上了一辆马车。
她没看清女子的样貌，只是看着陆渊卿，他望着离去马车的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缱绻。
不知过了多久，陆渊卿才发现不远处的徐天心。
他目光顿时变得冷清，走上前道。
“你不必来了，我已向皇上请旨，去往江南赈灾，我们的婚事推后。”
一句推后，说的仿佛取消了一般。



第二章 怀有身孕

徐天心将手上的食盒和书法字帖递到陆渊卿的面前。
“夫唱妇随，你去哪儿，我便跟你去哪儿。”
陆渊卿愣住。
他没有接徐天心的东西，而是说：“你我能否成亲，还是未知，请徐小姐慎言。”
陆渊卿总是能以最平静的声音说出最伤人的话。
徐天心强装不在意，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她逃也似得转身离开。
刚上马车，还未来的及将轿帘落下。
徐天心就看到陆渊卿命人将自己准备的吃食和字帖都丢到了远处。
一旁小怜看到这一幕，就要下车去捡：“小姐，那酥骨鱼可是您做了一夜才做好的，还有字帖可是您求了王敬先生几日才写……”
小怜话还没说完，徐天心拦住了她。
“不过都是些俗物，若他不喜，捡回来，又有何用？”
小怜听后，不由得叹气。
“陆公子真是不识好歹，这世上，哪有比小姐您对他还好的女子？”
徐天心没有说话，只是靠着马车，静静地望着平江街道。
马车颠簸，她的思绪不由远了。
千年前。
陆渊卿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而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女子。
因为一次机缘救了他，与他相识相知相爱成婚……
只不过成婚后没有多久，陆渊卿就出战了。
徐天心还记得最后一天见他，那时冬雪如鹅毛。
陆渊卿一身是血，抱着自己说：“戚戚，今生与你缘尽于此，来世，生生世世，我们定要好好在一起一回。”
徐天心想着他的话，如今还历历在目。
她闭了闭眼，眼泪划过脸颊。
……
夜晚，有些寒凉。
徐天心把嫁衣绣好，又拿了冬衣开始缝制。
她缝制的是一件护心甲，是给兄长徐玉京的。
徐玉京出征塞外，十年未归，与家人也只是书信来往。
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
徐天心怕哥哥也如曾经的陆渊卿一样，因此日日提心吊胆。
翌日清晨。
小怜匆匆过来：“小姐，大少爷来信了。”
徐天心听闻此话，忙起身。
徐玉京每月初都会寄来书信，这次已经月中，有些晚了。
她迫不及待打开，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满了字，还画了边关的小人图。
“天心，大哥又赢了一仗，皇上还给哥哥颁了昭，封哥哥为大将军，你知道了，也定会高兴吧？”
徐天心指腹轻轻地摩擦着信纸，眼底含泪。
信纸的末尾还接着一句话，和一个哥哥的自画小人图。
“等你成婚时，大哥定战胜归来，为你送嫁。”
小怜在旁边看着，高兴道：“这信送来也要半个多月，过不了多久小姐你成婚，大公子定是要归了。”
徐天心点头，心底既期待，又担心。
把昨夜赶制的护心甲，还有一封信给了送信的士兵，又叮嘱了一番，徐天心目送士兵骑马离开。
等士兵离去好久，她才准备回府。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
“徐小姐……”
徐天心转身，就看到一个身着素衣，弱柳扶风的女子。
只一眼，她便认出了，这人正是昨日在陆渊卿府外见到的女子。
女子朝着徐天心一拜，而后才开口。
“徐小姐，您发发慈悲，奴婢已有身孕，不能没有渊卿……”



第三章 公道

风吹树叶，伴随着女子的话一下冷进了徐天心的心底。
一旁小怜更是不可置信，她轻轻拉了拉徐天心的衣袖。
“小姐。”
徐天心回过神，看向那女子。
“你叫什么？是哪里人士？父母又是何人？”
女子没想到徐天心会问自己这些话，愣了一下，才回答：“小女名叫花隐，余县人，从小父母便亡故了。”
徐天心听闻这话，眼底看不清任何神情。
许久，她道：“花隐，我朝女子未婚先孕理当处以水刑，然我不愿为难于你，给你百两银钱，好生回余县安顿吧。”
说完，徐天心看向小怜。
小怜不情愿地掏出银钱，甩到花隐身上，正欲呵斥，就被徐天心拉着回府了。
小怜走在徐天心身边，为她心疼。
“小姐，你为何要这般好，若是我定叫人抓了那小蹄子，将她丢入湖里喂鱼。”
徐天心心中满是苦涩，她何尝看不出这花隐虽容貌和善怯懦，但心思却深。
不然也不会在丞相府门前拦住自己……
可她更心痛的是，陆渊卿和她已有子嗣。
前面八世，陆渊卿一直都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安享晚年。
而自己则始终孤苦伶仃，凄凉度日。
“小怜，你说我错了吗？我是不是该成全他？”
徐天心看着远方，眼神却分外空洞，是在问小怜，也是在问自己。
小怜气愤道：“小姐若是成全了他们，那谁又来成全小姐您？”
她话还没说完，在看到徐天心眼底的晶莹后止住了。
小怜自小跟着徐天心，知道她对陆渊卿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