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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斗结束之后，果然按照青黛所说的那样，云婉邀请众人去河边赏花。
云姝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凑到了云婉身边，道：“妹妹，今日这花开得真是不错。”
云婉听见云姝的声音就觉得恶心，敷衍应付了几句便不想再理云姝，反倒是用眼神示意了一番程家那个小侍卫。
紧跟着云姝瞥到身后有个侍卫猛地想要伸出手来推自己，就在这时，云姝大叫了一声：“快看，那边是不是有人落水了？”
那侍卫倏然收回了手，一头雾水：他都还没碰到她，怎么就有人落水了？
难不成他还有隔空移物的本领？
这时人群已然乱成了一团。
“啊？有人落水了？”
“在哪呀在哪呀？”
然后云姝便趁乱将云婉推进了水里。
只听得扑通一声，春寒料峭，池水寒凉，云婉手足无措，在水里上下扑腾着，紧接着云姝又喊了一声：“三公主落水了！三公主落水了！快来人啊！”
早就候在一旁的卫泽听到这句话就如同饿狗闻到食物的味道一般，唰的一下就冲到池塘边。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跟云姝成亲之后那般颠鸾倒凤的场景，想都没想便扑进了水里，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形象实在是高大伟岸极了。
可当他把落水之人救上来时，却傻眼了。
怎么是云婉？
春日衣薄，而且今日云婉为了出风头，本来就只穿了一身衫裙。
轻衫沾了水，粘在云婉身上，玲珑有致的曲线顿时若隐若现。
而此刻卫泽一只手搂着云婉，另外一只手放在云婉的大腿上，场面暧昧极了，看得周围好些贵女都脸上泛起了红晕。
云婉跟卫泽两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云婉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狠狠盯着云姝，也顾不得装什么淑女了，破口大骂道：“云姝！是你推我的！你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云姝一只手捏着手帕，脸上泪光点点，微微娇喘道：“妹妹，明明是你自己失足落下水了，我还在病中，哪来的力气推你？再说了，我又为何要推你？”
说着，她拿起手帕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云婉差点就将那一句“当然是因为你知道我要害你清白”说出口了，可话到嘴边，她才意识到若是如此说，众人便都知道她在刻意算计云姝了，她只能又将那句话生生憋了回去，人都快被气炸了。
“咦，你是哪家的侍卫？”云姝这时看向背后那位程家的侍卫，开口道。
众人的注意力又都转移到这个突然出现在诸位官家女子之中的侍卫面前，一时之间那侍卫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本来早就应该从人群之中退出去，只是事发突然，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躲开，结果却被云姝给揪了出来。
周围全都是前来赏花的小姐们，他一个侍卫出现在这里确实是有些突兀。
云姝打量了一眼那侍卫，道：“要我说，在座的诸位小姐都是自小在闺阁里边长大的，哪里有力气能够将三公主殿下这么一个大活人给生生推下水去？”
云姝这么一暗示，诸位小姐们就都懂了。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推云婉下水的“嫌疑人”，而云婉自己又不肯承认是自己失足落下水的，那只能让这个突兀的出现在这里的侍卫背黑锅了。
“不错，你这侍卫看着就贼眉鼠眼的，定然是你将三公主殿下给推下水了！”
那侍卫虽然没有推云婉，可毕竟他混进人群之中也是意图不轨，此刻听见众人都这么说，心下也怯了，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起来十分心虚，众人也就更加确定是他将云婉推下了水。
云婉见状，气得整个人都发抖了：“程若兰！你竟敢倒打一耙？”
程若兰？
怎么又扯到程若兰了？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看向了程若兰。
接受了众人目光注视的程若兰眼神闪烁了一番，颇为心虚，她没想到云婉竟然将她给拉扯了出来。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家的侍卫怎么会就推错了人？
“三公主殿下，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程若兰支支吾吾道。
云婉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手脚挥舞着就像一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八爪鱼：“这难道不是你的侍卫么！你竟然敢骗本公主！你好大的胆子！”
“什么？程家小姐骗妹妹什么了？”云姝故作惊讶，张大了嘴问道。
云婉一时气得上头了，竟然把刚才密谋陷害云姝的事情给说了出来，现下被云姝抓住了把柄，她又想不出来该如何圆场，只能囫囵说道：“她……她……总之这侍卫是她家的！”
程若兰脸色难看极了，可毕竟云婉背后还有皇后撑腰，她也不敢正面跟云婉作对，只能低头哈腰道：“三公主殿下，这侍卫是我家的没错，可他定然是不敢推三公主殿下呀！”
“那顾姐姐的意思是，推三公主殿下的，乃是在座的某位小姐了？”
这下矛头全都指向了程若兰处。
在座的这些小姐，程若兰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半晌，程若兰只能咬牙认了下来：“是……是我对下人管教不周，才会让他做出了这等事情，等回府之后，我必定会好好教训他！今日扫了诸位姐姐们赏花的兴致，还请诸位姐姐们莫要见怪。”
事已至此，众人心中也已经有了决断，到底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程若兰！你等着，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的！”云婉还在为今日丢了这么大一个脸而愤愤不平，面目都狰狞了起来。
一旁众人看热闹的兴致也随着事情明了而淡了下去，都四散开去赏花了。
云姝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凑到云婉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恭喜妹妹，卫家这门好亲事，就送给妹妹了！”
“你……你！你也别想逃！皇后娘娘定然也不会放过你的！”云婉气急败坏指着云姝，想要去拽云姝的头发。
可云姝似乎早有预料，先行一步躲开了，又捂着嘴开始抽噎：“妹妹，你就如此恨我么？”
只是那卫泽却还不甘心，直勾勾盯着云姝，嘴里呢喃道：“大公主，你真的就如此狠心？我发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若是你嫁到我们卫家来，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说完，他又伸出爪子想要去扯云姝的裙摆，吓得云姝惊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只见一颗石子以千钧之势直直击中了卫泽的大腿，卫泽失去平衡，脸朝地摔了下去，连鼻血都给撞了出来。
云姝顺着石子的方向看了过去，对了上那一双含着几分戏谑笑意的桃花眼。
卫泽也扬起那张肿了个大包的脸，愤愤说了句：“又是你！”
萧少钦一个纵身，从方才的亭台上堪堪跃了下来，宛若蜻蜓点水一般稳稳停在云姝跟前，不怀好意道：“大公主，最后还是得我出手。”

云姝白了萧少钦一眼，没有说话。

萧少钦看着卫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卫世子今日这般打扮真是别出心裁。”
卫泽此刻已经被摔得鼻青脸肿，左边嘴角破了一块皮，连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却还是身残志坚，不肯放弃，放狠话道：“萧少钦，你等着——”
话还没说话，萧少钦又是一脚踹了过去，这下卫泽右边嘴角也跟着破了一块皮。
刚才那尾音便在风中颤抖着，最后消散了。
“卫家也配肖想公主？”萧少钦嗤笑一声。
看着卫泽脸上到处都挂了彩，云姝心里也跟着同情了他几分。
就在这时，通传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身穿凤袍，雍容华贵，左右两边都有婢女搀扶着，正往这边走了过来。
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可却风韵犹存，只是那张微抿的嘴让她精美绝伦的脸显得有几分刻薄。
“光天化日之下弄成这副模样，真是不知羞耻，还不赶紧去换衣裳！”皇后看着云婉，如此说道。
语气凌冽威严，令众人听了都不寒而栗。
云婉一刻也不敢耽搁，在周围几位婢女的搀扶下赶紧起身离开。
“今日举办这诗会，本是想着京城里诸位小姐们素日在闺阁中未免有些无聊，所以将大家齐聚一堂，也好一齐交流游玩，却不想闹出了这么多事，让诸位小姐见笑了。”皇后笑了笑，“姝儿，你随本宫去一趟宣明殿吧，还有婉儿，一会换好衣裳，一并前来宣明殿。”
云姝心想不好，定然是今日之事传到了景文帝的耳朵里，现下景文帝要找他们两人问话了。
云婉和卫泽一事她倒是不担心，只是萧少钦那事……
她可不想嫁给萧少钦，她要想个法子避开这门亲事才是。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几人便已经到了宣明殿。
景文帝坐在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紧锁眉头，一见到云姝和云婉二人便开始发难：“真是荒唐！不过是一个诗会，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两个公主，一个同萧家二公子幽会，一个和卫家世子一同落水，牵扯不清，你们真是要气死朕！”
景文帝常年习武，身形魁梧，不怒自危，还蓄着八字胡。
他一说话，那八字胡就像两根船桨一样左右划动着，
说完，他似乎觉得不够解气，还拍了拍龙椅，震得整个宣明殿都跟着抖了抖。
云姝和云婉两人齐刷刷跪在地上：“父皇息怒。”
皇后也劝道：“皇上，今日之事也并非全是两位公主的错……”
“哼。”景文帝扫了皇后一眼，“婉儿也就罢了，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只是姝儿，你素日里都是识大体的，怎么今日竟然做出这等事情？这事在宫里都已经传开了，你说说，往后你要朕怎么给你指婚？”
皇后听罢，脸色有些难看，她可不想让云姝跟萧家攀上什么关系。
于是她道：“皇上，妾身觉得就算是风言风语传得厉害，那萧家公子也恐怕不是良配！萧家二公子本就是个纨绔，不学无术的性子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
云姝当即跪下磕了个头道：“父皇明鉴，臣女跟萧家二公子不过萍水相逢，臣女守宫砂尚在！再者……再者臣女听闻萧家二公子不举……臣女再不济也是个公主，总……总不该受这种委屈！”
云姝一言既出，殿内众人都哑了声。
景文帝面色有些微妙，眼神看了一眼刘和。
刘和是宣明殿的太监总管，平日伺候在景文帝身侧，跟萧少钦走得算是比较近，对于宫内宫外的事情也比较了解，他跪到御前讳莫如深：“皇上，老奴……老奴也不知道此事呀。”
然后他咳了几声，低声道：“不过老奴听闻萧二公子整日里逛花楼，可却没有跟哪个女子那个过——”
话还没说话，他又觉得这般在背后说萧少钦似乎有些不妥，立刻又找补了一句：“这也只是老奴的推测，推测。”
可他这般表情看在景文帝眼里，却变成了欲言又止，确有其事。
毕竟这等事情，也不好正大光明拿出来说。
景文帝目光闪烁，大概明白了刘和的意思：“好了，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若传出去说驸马不举，确实有损皇室名声。
皇后跟着也松了口气，竟没想道萧家二公子还有这等恶疾！
云姝又道：“父皇，其实姝儿心里早就有了心仪之人，还望父皇能够成全！”
景文帝抬了抬眉，一副十分八卦的表情：“哦？是谁？”
云姝昂首，一字一句答道：“父皇，姝儿心仪之人，是沈家公子，沈宥之。”
“沈宥之？哦，朕想起来了，是那个状元郎吧？”景文帝问道。
“嗯。”云姝点点头。
“朕还记得，当时他写了一篇论赋税，老御史都夸天下文章无人能出其右，后来朕要封他为户部侍郎，他却说只想做个闲云野鹤的散官，向朕求了个国子监祭酒，教书去了，真是有趣。”
皇后听到此人不过是个国子监祭酒，也松了口气，答道：“皇上，这姝儿自小没了娘亲，本就是命苦之人，既然她有了心仪之人，不妨就顺了她的心意。”
“嗯。这亲事，朕便做主了。”景文帝点头应允了此事。
“谢父皇、母后成全。”
等论完云姝的事情之后，景文帝又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云婉：“那你又说说，你跟卫家世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云婉抬起头，正欲辩解，这时殿外一个小太监进来通传：“皇上，卫侯爷求见。”
云婉愕然看着那小太监，只觉得心头突突乱跳。
这时候卫侯爷来做什么？
“叫他进来吧。”景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
不多时，一位身形肥胖宽大，慈眉善目，蓄着长须，走起路来一身肥肉似乎都在摇摆的中年男子便走了进来，云姝一眼看上去，只觉得这位卫侯爷长得十分像弥勒佛。
他好不容易站稳之后，行礼道：“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二位公主。”
“嗯，起来回话吧。”
景文帝板着脸，那两根八字胡须就撇了下来，看着颇有几分嘲讽和不屑的意味。

第13章  到手的夫人飞了
卫侯爷看了一眼云婉，喘了几口气道：“皇上，老臣也知道今日是泽儿唐突了，泽儿一直以来都对三公主情有独钟，所以今日见到三公主落水了，才会如此紧张地跳下水。”
说了几乎，卫侯爷又大喘了几口气：“今日老臣就是代泽儿来向皇上陈情说明此事，还望皇上明鉴，看在泽儿一片痴情的份上，将三公主殿下许配给泽儿！”
卫侯爷面上虽然做出了十分真诚恳切的表情，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卫家现在日渐式微，眼瞧着马上就快没落了，卫泽又是个不争气的，娶了十几门小妾不说，连考了四次科举都没中，京城里根本就没有哪家小姐愿意嫁过来。
可现在出了这等事情，他当机立断，快马加鞭就赶到宫里来了。
要是卫泽成了驸马爷，三公主背后有皇后撑腰，那重振卫家就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卫侯爷的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但云婉听到这番话却傻眼了：“要本公主嫁给卫泽？？”
皇后瞪了一眼云婉，呵斥道：“婉儿，御前不得放肆！你是嫌今日还没丢够脸吗？”
云姝抬头看了景文帝一眼，娇弱道：“臣女觉得，婉儿妹妹嫁给卫世子，倒是个好选择。”
“怎么说？”
云姝眨了眨眼睛，朱唇微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定然是有损婉儿妹妹的名声，往后要再给婉儿妹妹寻一门好亲事只会更难，不若干脆就对外宣称是卫家世子早就倾心婉儿妹妹，所以今日才英雄救美，而父皇明察秋毫，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云姝这番话不仅解决了眼前的困局，明里暗里还将卫家和景文帝都夸了一遍。
再加上咬字很轻，声音也婉转娇柔，让景文帝和卫侯爷听完顿时心情畅快极了。
景文帝点了点头，八字须跟着晃了晃：“嗯，姝儿这话说得没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让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传得越来越难听，倒不如就此转为一段佳话。”
卫侯爷跟着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皇上此言甚好！”
云婉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云姝巧舌如簧，尴尬落水变成英雄救美，拉郎配变成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要嫁给卫泽的是她，又不是云姝，云姝自然是怎么说都无所谓。
“父皇，我……”云婉撇了撇嘴，还想挣扎一番。
“好了，就这么定了。”
景文帝却当作自己没听见一样，敲定了此事，也将云婉最后的希望给掐灭了。
其实他也不是觉得这件事情传出去不好听，只是如此一来他就不用再去给云婉择选夫婿了。
挑驸马可是件麻烦事情，前朝那些言官一向都气焰嚣张如同疯狗，要挑不好，宣明殿的奏折又该堆积成山了，清一色全是骂他这个皇帝的。
就跟之前云姝和云婉封公主一事一样，这等遭遇，经历过一次，他就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卫侯爷欣喜若狂，笑起来越发像弥勒佛了：“多谢皇上！”
“既然两位公主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那边交给礼部那边，择选吉日吧。”景文帝挥了挥手，似乎是有些累了，紧跟着进了后殿，叫众人都退了下去。
云姝也正欲离开，却被皇后给叫住了。
“姝儿这是要往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