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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宋于箫送乔溪回家。
车子停在别墅区门口，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吵闹。
“霍少，瑶瑶是你女朋友啊，你不能这么对她啊！乔微不过是个贱丫头，她怎么跟我的瑶瑶比，她不能坐牢，都是乔微自己为了钱答应去做手术的，跟我们家瑶瑶无关！”
尖酸的声音传进耳畔，乔溪从车上走了下来，果不其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霍家别墅门口的郑玉婷——那个她曾经以为是她母亲的女人！
本来她以为重生一次，很多东西都变了，有些事，有些人再也伤害不了自己了。
可是真的听到时，心脏还是一阵阵揪痛。
只因为她是乔微，她的亲生父亲没有周瑶的父亲有钱，所以，她就活该被亲生母亲亲手抛弃，又被这个女人生下来的儿女亲手害死。
她的命也是命啊！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为什么这个女人能够为了周瑶苦苦哀求陆泽，却忍心眼睁睁看着她死！

“唉，这做母亲的也着实太狠了！”跟着下车的宋于箫见状也忍不住开了口。

乔微的这件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恐怕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可他没想到，作为亲生母亲的郑玉婷竟从来没把自己女儿的性命当一回事。
想起那位叫乔微的病人，他着实印象深刻，她像冬日凌风盛放的红梅，明明饱经风霜却倔强地立在枝头。
连活下去都艰难的人，却还想着给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师傅治病。
乔溪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宋于箫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你没看新闻吗？这个女人逼着自己患病的亲生女儿给自己后来生的儿子捐骨髓，后来女儿死了，她还不知悔改，现在还求着陆泽高抬贵手。”
乔溪看着在夜风中吹得瑟瑟发抖的郑玉婷，眼中除了漠然，再没有其它任何情绪。
这一点痛苦比起她当时所承受的，又算什么？
“看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希望她死去的那个女儿遇到一个好母亲。”乔溪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
话音刚落，对面别墅的门开了，两个保镖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霍少说了，如果你肯跪在乔微小姐面前忏悔，他就考虑放过周家一马。不然，就请你离开！”保镖冷冷道。
郑玉婷愣了一下，脸上缓缓露出狰狞的神色：“什么？让我给那个贱东西下跪？不可能！我是她妈，我想让她怎么样就怎么样，死了也是她的命！她就是活……唔……”
话还没有说完，两个保镖动手捂住了她的嘴，强行将人带出了别墅区。
乔溪站在原地看着，直到郑玉婷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把视线挪回了对面陆泽住的别墅。
当时买下这栋别墅是乔天成的意思，说是想跟霍家能有进一步的合作，现在能看到这一幕也着实让她心里痛快了那么一点点。
周瑶看来是讨不了好了，郑玉婷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只是她刚要收回眼神，对面别墅的阳台上跟着走出一个人影，她一眼认出来，正是陆泽。
两人远远对视了一眼，乔溪看得并不真切，只一眼又收回眼神。
“咔哒——”身后的大门打开。
“小溪，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这都做好饭等你好久了！”一道温柔的女声在门后响起，“于箫也来了，正好，一起来吃晚饭！”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是乔溪的母亲，这是个真正慈爱的母亲。
“妈。”她叫了一声，上前轻轻拥住。
哪里要等下辈子，乔溪就是她的下辈子，她有新的家庭和新的人生。

第二十四章 求情

清晨的风很舒爽，连着好几天的阳光也是格外灿烂。
乔溪睡醒才下楼，就又看见了郑玉婷，她有些意外，不想这个女人居然还能跑到这里来。
“乔总，我们周家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您，让您有这种误会，眼看着瑶瑶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被人陷害到这种地步，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您的呀！”
郑玉婷语气再没了以往的嚣张跋扈，听着倒是恳切。
乔溪缓缓走上前，脸上的神情泛过一丝冷意。
看来郑玉婷是知道了周瑶这件事背后的推手也有她乔家了，眼看现在是求陆泽不成，现在又来求乔天成了。
不过，对于陆泽的态度，乔溪还着实有些意外，本来以为陆泽还是会跟以往一样护着周瑶，没想到这一次不仅袖手旁观，还跟着她推了一把。
乔天成是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看着温和好说话，其实眼神毒辣，脾气强硬。
他脸上淡淡一笑，嘴上的话却是毫不留情：“这件事周小姐是不是被冤枉的恐怕你自己最清楚，本来我乔家是不爱管这种闲事的，可这事是我女儿想要给那位乔微小姐一个公道，我自然也是要听的。”
被忽然点名，乔溪愣了一下，看到乔天成的目光正往这边看，她才信步走上前。
“乔小姐，我们家瑶瑶可是跟你无冤无仇，你可不能听信谣言呐，分明就是那个乔微为了钱自己答应要动那个手术的！”郑玉婷忙起身上前，一脸焦急的解释道。
乔溪眸光更冷了些，直直看向郑玉婷缓缓开口：“郑女士，听说死的那位也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么久以来，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后悔动容吗？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不怕她来找你吗？”
郑玉婷看向她的眼睛，眼神几乎冷得要淬出冰来，她浑身的动作一滞，脸色骤然一白。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乔溪的时候，她总觉得心里一阵发毛，不由自主的一阵心虚。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件事跟瑶瑶没有关系，跟我更没有关系！”
乔溪冷笑一声，这个女人，果然最爱的还是她自己，她不会为了周瑶牺牲自己，现在之所以忙着奔走，估计也是因为周家的生意受到了影响，她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才肯上门。
“既然跟你们没有关系，今天你又为什么要找上门来，难道你们没有做过的事情还有人能够栽赃给你们吗？法律自然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郑玉婷的脸色就更是难看了，她张了张嘴，一时却又找不到什么话能来反驳。
乔溪也根本没有心情去搭理这个女人，当初她还是乔微的时候，被郑玉婷母女逼到都要活不下去，最后只能被迫上了手术台。
那时候，郑玉婷又何曾想过心软，要放她一条生路，还不是生生要把她逼死才肯罢休？
想到从前的事情，她忍不住暗暗攥紧了手：“好了，郑女士，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郑玉婷看了一眼乔溪，又看了一眼乔天成，心知今天是说不上话了，再呆在这里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她咬了咬牙，离开了这里。
等人离开，房间里一片寂静，乔天成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面前的乔溪。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变得很严肃：“说吧，怎么回事？”

第二十五章 作茧自缚

面对乔天成，乔溪心里是十分复杂的，乔家两夫妇对于乔溪这个女儿算是疼宠至极。
她是极不愿意骗这对夫妻的，可是……如果跟他们说实话，说他们的女儿当时摔下楼梯的时候摔死了，现在身体里住着的是另外一个灵魂……
想也不难想，夫妇两估计会以为她得了臆想症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也有可能。
乔溪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对乔天成说谎：“爸，我就是觉得那位死掉的乔微小姐着实是太可怜了，碰巧我也姓乔，我就想帮帮她。”
乔天成一双眼睛盯着她看，看得她不由有些心虚。
也是，这个理由恐怕没有什么说服力，想来以前的乔溪也不是个这样热心肠的人。
可是乔天成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眼神，看来是不准备追问，最后也只是叮嘱道：“郑玉婷也是个出了名的疯女人，你也要自己小心一点。”
后面又问了几句她最近的身体状况，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乔天成最近的工作有些忙，目前乔家跟霍家的合作交流洽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乔溪虽然不愿意跟陆泽再扯上什么瓜葛，可终究也没说什么。
眼下周瑶的事情基本已经落定，只等着庭审量刑了。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周瑶八成是逃不过一个故意杀人罪的。
看着天色尚早，乔溪自己先去看了一趟周瑶。
到拘留所的时候正好銥誮是中午，周瑶一身狼狈满脸沧桑的样子出现在乔溪的视线之中，这是乔溪没有想到的。
隔着一面玻璃窗，周瑶拿起电话第一句就是问她：“你是陆泽让你来看我笑话的？”
乔溪眼中闪过一抹意外，看来，周瑶现在变成这个惨样，陆泽是出了一份力的。
想来也是可笑，那个男人在她活着的时候对她不屑一顾，现在她死了，却好像又是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她看着周瑶面色枯黄的脸：“周瑶，当初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早晚会有这样一天吧。”
周瑶看着她，灰白的脸上一阵青红交错：“你到底是什么人？”
乔溪勾唇缓缓一笑：“这么快就忘了我了？你不是说看见我恶心吗？你不是说要让我很快连地下室都没得住吗？怎么现在你混到现在这个程度了？”
周瑶的身影显而易见的一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不见。
她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看着眼前的人瞳孔骤缩像是看见了鬼一样：“乔微——”
乔溪对她的反应丝毫不意外，面上也是出奇的平静：“周瑶，为了你所做的事情下地狱去吧！”
不管是现在的乔溪还是从前的乔微，她都从来不是一个圣母，没有一味原谅那些伤害自己的人的理由。
如果当初不是周瑶母女，她不会被逼得那么惨，虽然当乔微的时候她的生活很贫苦，很困难，但是她还那样年轻，她还想好好地，尽力在这个世界上堂堂正正的活着。
可是最后却被人逼得惨死的下场，她怎么能不恨不怨！
周瑶手里的电话脱落，一只手指着乔溪不住地在颤抖，整个人也开始激动大叫：“乔微！她是乔微！她是鬼，她活着回来向我索命了！”
“啊——救我，不能怪我，你别过来！”
刺耳的尖叫声顺着电话传过来，对面的周瑶已经吓得跌坐在地，眼里充满着恐惧和慌乱。
乔溪只是冷冷看着，心里却并不觉得多开心。
周瑶会有她自己的结局，而她的结局又是什么？
乔微已经死了，原来的乔溪也不在了，她存在的意义除了为当初的乔微讨一个公道还能做什么？
走出拘留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阳光温热地落在她的头顶打出一层光晕。
乔溪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外面阳光正好。
“滴滴——”
抬眼间，一辆车在她跟前停下，车窗在她眼前缓缓下降。

第二十六章 偶遇

宋于箫将车停在乔溪跟前，侧头看着她。
乔溪愣了一下，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于箫仍旧是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一句话没有说，也没有回答她。
乔溪脸色微微一变，声音不自觉低沉了一些：“你跟踪我来的？”
宋于箫对上她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继而才开口：“先上车。”
乔溪眉头轻蹙，还是先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离这里，一路往城郊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宋于箫只安静开着车，什么话也没有说。
一旁坐在副驾驶座的乔溪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宋于箫抿了抿唇，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乔溪，眼神满是复杂：“乔溪，你究竟瞒着我什么事情？”
他是医生，对她的身体状况非常清楚。
当时的摔伤的确非常严重，有可能造成失忆，但是失忆不会改变一个人的习惯的性情，更解释不了乔溪醒过来以后的种种异常行为。
从前的乔溪骄傲自满，甚至说有些跋扈，怎么可能会好心去帮一个素未谋面的乔微，再者，她跟周瑶更是毫无瓜葛，今天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来看她？
他今天偶然来这里办点事，没想到居然会遇见乔溪一个人悄悄来拘留所，本来他只是好奇她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可是刚才在探视室外看到的一切，以及周瑶的疯话又让他对他所认识的乔溪产生了怀疑。
乔溪顿了一下，神色一紧：“你觉得我瞒了你什么？”
宋于箫没有说话，抿唇踩下了刹车，将车稳稳停在了路边。
乔溪侧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宋于箫将她带到了城东墓园——乔微葬在这里。
她坐在那里，没有动作，心里却暗暗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不知道宋于箫到底怀疑些什么，又知道了些什么，只是这些对她而言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宋于箫侧头认真地看着她：“不下去看看吗？”
乔溪忍不住双手交叠着紧握起来，喉头就像是堵着一团什么东西一样难受：“于箫，在这个世界上，鲜少有人给过我温暖，你是其中之一，我不想骗你。”
空气一时陷入了沉默，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宋于箫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
他看着阳光投下来的碎影一瞬有些出神，他不知道乔溪这一切反常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隐隐觉得，所有这些事都跟那个叫乔微的人有关。
他脑海中还时不时能回想起来那个女人的眼神和声音，他是位医生，见过的贫苦的人，困难的人不计其数。
可是真正让他记忆这样深刻的人却很少，他记得那个死去的女人有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二十几岁的年纪，脸上没有笑容，眸子里隐刻的沉痛与苍茫是他难以言喻的。
“乔溪，我只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是对的，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宋于箫解开了安全带，“走吧，我们去看看她。”
乔溪犹豫地看向他，然后才跟着下了车。
墓园跟上次来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乔微的墓在墓园靠里的位置，墓前站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乔溪一眼便看见了那人，也认出了他。
陆泽！

第二十七章 她的眼神

乔溪的脚步一瞬顿在了原地。
两次了，她两次来这个地方都会偏巧就遇见了陆泽。
难道这世上真有命运弄人，明明都在心里想过无数次了，只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就好，绝不再纠缠过往的任何感情。
可是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自己跟前，什么也不做，心里还是会猝不及防的猛跳一下。
一旁的宋于箫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蹙眉回头看她：“怎么了？”
乔溪强忍着没让自己太过失态，勉强笑了笑，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陆泽正看着乔微的墓碑，听见声音这才侧过头来。
望向乔溪的那一样，阳光从她头顶掉落，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他不禁有一瞬恍惚，有一瞬竟觉得似曾相识。
乔溪走近了几步，这才清楚地看见了陆泽的脸。
明明才见过不久，他的脸似乎更沧桑了些，尤其从前那双灿若星河的深邃眼眸，如今枯败，如同一只垂老的大雁。
这样的陆泽，是她从未见过的。
原来，他终究还是会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感到那么一点点难过。
这个念头在乔溪心里冒出来的时候，她心里竟泛出那么一缕欢喜，却很快被更深的悲痛包围。
失去后才追悔莫及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过也就是换来他一点良心而已。
“好巧，居然能在这里遇见霍少。”她浅笑着，佯装平静地开口。
陆泽呆滞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神情依旧有些恍惚：“你的眼神很像她。”
这个她，乔溪知道是在说乔微。
可她只是装着糊涂冲他淡淡一笑：“霍少在说谁？”
陆泽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宋于箫身上又看了看乔溪，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微微摇头，目光落在石碑上乔微的照片上。
他没有说话抬脚想离开这里，许是站在这里太久，抬步一个趔趄。
宋于箫握了一把他的手，抬眼间闪过一丝惊愕。
陆泽一脸淡漠站定，轻推开他的手又继续往前走。
“霍少要是身体不舒服应该尽早去医院。”宋于箫回身叫住了他。
陆泽脚步一顿，又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转身离开。
乔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阳光在他身后散落一地。
没来由的，她觉得这个背影透着说不出来的沉重。
她低头，看见石碑前依旧放着一束开得正好的水仙花。
她眼神一暗，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伤感。
“于箫，你刚才说他怎么了？”
宋于箫抿唇，摇了摇头：“没什么。”
乔溪也不好多问，只默默点了点头。
“叮——”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
乔溪拿出来看了一眼，那手机号码她记得，是陆泽发来的。
他说，多谢她把文件交给了警察，事情结束了，他们也没有必要见面了，今天晚上的见面取消。
她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气，最后斟酌半天只回了两个字。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