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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姝只觉得嗓子干涩，她拿起匣子里的珠钗，试图寻找答案。
又见那匣子底层正放着一张小纸条。
其上写着：“珠钗释王权，卿所愿，吾不悔。”
是陆时晏的笔迹。
沈静姝握着纸条和珠钗的手止不住发颤。
前一世自己以珠钗抵喉，相挟陆时晏改遗诏的画面历历在目。
那时，他改了遗诏后，只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怔神间，书房门被人推开。
瞧见沈静姝，陆时晏声音泛冷：“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静姝缓缓站起身，定定看着陆时晏：“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她字字艰涩。
然而陆时晏只是满目冷然。
被这目光刺痛，沈静姝像是迫不及待得到承认的稚童，将手中珠钗呈给他看。
“这支珠钗是兄长亲手为我所造的新婚贺礼，世上仅此一只。你此前从未见过，又怎会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陆时晏眼神闪了闪：“与你无关。”
可是怎么能无关？
沈静姝压抑着情绪，又抽出匣子里的纸条：“那这个你怎么说？还有这小像……”
她指着小像鼻上的那颗痣：“陆时晏，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泪随话落，沈静姝声音哽噎。
陆时晏却愈发沉默。
沉寂间，陆时晏终于有了反应。
他上前拿过她手中珠钗：“巧合而已。”
手中一空，沈静姝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一瞬。
巧合。
他又想用这种话敷衍过去？
陆时晏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静姝望着收拾着画像的陆时晏，横下心直接发问。
“陆时晏，前世种种……其实你也都记得，是吗？”
陆时晏身子一顿，回头望向沈静姝。
四目相对，具是复杂。
良久，陆时晏终于开了口：“是。”



第十章 重来

沈静姝像被点住了穴道一般，僵在原地。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脑子太乱，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陆时晏却淡定极了。
他行至沈静姝面前，取过她手中的珠钗，拿过她手中锦盒。
“你走吧。”
“你在赶我？”
确定眼前的陆时晏是前世的陆时晏后，他冰冷的话变得扎心起来。
“你以前可不会对我这样。”
沈静姝强忍心间酸涩，没忍住将这矫情的话脱口而出。
陆时晏无言，沉默了半晌。
他说：“大哥的事我已经跟父皇奏请收回成命，前往北疆的人选已经另有打算，你可以放心。”
这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沈安奕不去北疆就不会战死，前世的悲剧就能改写。
沈静姝含泪开心地笑了，“太好了，大哥不会死，真的太好了！”
她拉过陆时晏的大手紧握住，“大哥的命运改写了，那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时晏从她的掌心将手抽出。
他的话语冰冷如霜，又一次对沈静姝下了逐客令。
“你该走了，回到你该回的地方，而不是跟我再有纠葛。”
沈静姝摇头，“不，我不走，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时晏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这一世我不想再错过你！”
陆时晏面无表情，冷冷举起珠钗说：“可是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你觉得我还会为你放弃皇位吗？”
陆时晏的语气很轻，每一个字却像针刺般疼痛。
沈静姝别扭得想要开口大叫，胸口堵得发慌，发胀。
珠钗在陆时晏手中把弄着，单手稍稍用力，珠钗即刻变成两段。
当着沈静姝的面，陆时晏撕掉了沈静姝的小像。
陆时晏说：“这样，你的妄想可以破灭了吗？”
他冷眼瞥过沈静姝的泪眼，拉开手边的抽屉，从中取出写好的休书往桌上一扔。
“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你离开我的生活，我才会好过。”
陆时晏的狠心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静姝强撑的理智瞬间坍塌。
她拿过桌上的休书，红着眼答应陆时晏：“好！如果我离开你能好过，那我走便是！”
沈静姝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待她走远，陆时晏俯身捡起她的小像，喃喃道：“恨我吧，总好过怜悯。”
沈静姝真的收拾好东西大张旗鼓离开了翊王府。
戚千落得意洋洋，在她面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她双手环抱在沈静姝的房门外想好好嘲弄沈静姝一番，没想到沈静姝全然无视她的存在，擦着她的肩膀走过。
“你若是学不会规矩，本小姐不介意让礼仪局的管事嬷嬷重新教教你！下次再敢挡本小姐的路，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好狗不当道！”
沈静姝的一腔怒意全泼到戚千落身上，这就是惹她的下场！
谁再敢惹她，她必十倍偿还，再活一世她可不会像前世那般懦弱！
戚千落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沈静姝离开。
待沈静姝走远，她恨恨跺脚，“敢威胁我，你等着吧！看礼仪局的嬷嬷教你还是教我！”


第十一章 开药

沈静姝被一纸休书休回家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全苑城。
沈相国在院里来回踱步，连门都不敢出。
“夫君，上朝的时辰眼看快到了，您怎么还不出门？”
“我哪有脸去上朝，全城都知道我沈某人的女儿被休回娘家，你出去听听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
沈夫人倒淡定，“我还以为何事，依我看囡囡被休不见得是坏事，咱们只有囡囡一个女儿，夫君你难道忍心看咱们的女儿当一辈子偏房吗？”
沈相国默了瞬，怒气消了些许，但依然不悦。
沈夫人接着说：“再说了那六皇子从小体弱多病，也不知道命长与否，说不好听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囡囡不就成寡妇了！”
“母亲——”
身后传来沈静姝的声音，她走近打断了沈夫人的话。
“母亲，您别说那种话，我不想听。”
虽然她现在确实还在生陆时晏的气，但听到那些关于他不好的话心里就很不舒服。
沈相国叹了口气，冲沈夫人没好气道：“你就由着她任性吧！”
说完拂袖，气冲冲去上朝了。
沈静姝目送沈相国的身影离开，陷入了沉思。
其实昨天一出门她就后悔了，陆时晏明明是在用激将法，她怎么就没沉住气。
出门容易进门难，要是一直赖在翊王府，融化陆时晏那个冰块不是早晚的事？
沈夫人看沈静姝一副忧心的模样，以为沈相国的话让她难受了。
忙不迭安慰：“囡囡，别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他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是在心疼你罢了。”
“母亲我知道的。”沈静姝挽住沈夫人胳膊，反过来安慰道：“母亲您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沈静姝说着挽着沈夫人的胳膊就往外走，“好久没跟母亲出去逛逛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沈夫人愣了瞬，露出为难的神色。
人言可畏，现在街头巷尾都将沈静姝的事当成谈资，她倒是不在意，倒是担心沈静姝听了会难受。
沈静姝性子刚烈，受点刺激就爱大哭大闹。
沈静姝一眼洞穿沈夫人的心思，“母亲，女儿不怕人说！您就等着吧，要不了两天翊王就会八抬大轿来请我回去！”
沈夫人心里一惊，完了，她这女儿怕是真的受打击过度，开始说胡话了！
翊王休书都写了，证明心意已决，怎么可能来接她呢。
为了不再给沈静姝刺激，沈夫人心情复杂附和点头。
“嗯嗯，说不定过两天翊王真就想通了。”
请大夫开几副安神的中药这事刻不容缓了。
母女二人上了街，沈静姝心情愉悦，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肉包子，吃得开心极了。
耳边那些闲言碎语她全都听不见。
经过一家药铺，沈夫人停了下来，她正想如何支开沈静姝好进去开几副安神药，没想到沈静姝率先开了口。
“母亲，我们去药铺抓几副药吧！”
沈夫人又是一惊，怎么，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她开口试探问道：“囡囡是身子不爽吗？好端端的开什么药？”
沈静姝一口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酸甜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好吃得全身苏爽。
她眯眼意味深长答道：“安、胎、药！”



第十二章 安胎

沈静姝的话不轻不重，刚好让过路的人都听得清听得到，惹来不少过路人侧目。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沈夫人。
她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愣了半晌才终于开口。
“囡囡你说胡话了，你，你怎么可能需要安胎药！你成亲才五天！”
沈静姝促狭一笑，“母亲，我跟翊王认识可不止五天。”
沈夫人的脸涨得通红，霎时明白沈静姝的言下之意。
她惊得瞪大眼睛，拉着沈静姝就往暗处去。
“熙儿，你莫不是受了刺激，脑子坏了不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沈静姝淡定抚慰沈夫人胸口，笃定道：“母亲，你没有听错，女儿要买的就是安胎药。”
沈夫人脸色一青，眼神下意识扫向她的小腹。
忐忑问出心中猜疑：“难不成你，有孕了？”
沈静姝挑眉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拉着沈夫人的往药铺里走。
“母亲，你随我抓药就是了。”
一盏茶的功夫，相国府被休了嫡女千金沈静姝怀了身孕的事传遍了整个苑城。
相国府内，沈相国重重地将茶盏墩在了桌子上，捻着胡须的瑟瑟发抖。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沈夫人颤了一下，向坐在对面的儿子沈安奕使眼色，想让他帮正在罚跪的沈静姝说说好话。
她又看了一眼跪在正堂中央的沈静姝，脸上没半分惧意，好像事情与她无关一般。
沈夫人在心中暗叹：真是个活冤家！
沈静姝自是不慌的，沈相国生气向来是雨点大雷声小。
如若不然，婚前也不会放任她缠着太子不放。
沈安奕用力朝她眨了眨眼睛，用唇语跟她说话。
沈静姝看着他的嘴型默默读出声来：“服软，乖乖认错……”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两侧在旁伺候的丫鬟小厮们忍不住偷笑，沈相国的脸色五彩斑斓的，青了绿，绿了又红。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拿起茶盏往地上一摔。
茶水在地上溅开，碎瓷片满地。
他愤怒道：“混账东西！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气死不可！你将礼义廉耻置于何地？你可知街头巷尾的人是如何议论你的？”
闻言，沈静姝敛了脸上的笑意，她知道父亲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气氛烘托到位，有必要推动一下进展了。
沈静姝抖了抖襦裙，挺直了脊背向父亲行道歉礼。
“父亲，是女儿不孝让您生气，您可以打我骂我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说着，她的喉头一梗，鼻子发酸眼眶便红了，刚还嬉笑着的小脸添上了无辜和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