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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经常，只是偶尔会过来买点莹莹想要的东西。”
沈菀秋并没注意到男人满腔的醋意，自顾自往前走去给女儿买洋娃娃去了。
看得陆晋年心里愈发不舒服。
他沉默着跟上。
给女儿买完娃娃，走出供销社，她准备回家。
路过肉摊时，沈菀秋想到因为自己受伤的方大夫，不免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老板，麻烦给我称点大骨棒！”
一听这话，陆晋年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他脸色阴沉着问：“你买这个做什么？”
“熬点骨头汤，明天给方大夫送去，吃啥补啥！”沈菀秋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陆晋年脸色更为难看，但对方的伤确实是他今天冲动造成的，于情于理他都说不出要阻拦的话。
于是只好任沈菀秋买好大骨棒，一路再跟着回去。

然而陆晋年没有想到，还没跟着进屋。

他人就被沈菀秋挡在门外。
“这是我家，陆营长跟着进来不太合适吧？”
陆晋年直接跻身入门，黑着脸将门关上。
“我是你丈夫，进来有什么不合适的？”
自知力量悬殊。
沈菀秋没有强行再推他出去，兀自提着食材走进厨房，开始忙活。
陆晋年则开始打量她如今住的这间小屋子。
小到可怜。
大概只有十几平米，整个房间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墙上贴着几张流行海报，桌子上放着几个暖水壶和搪瓷杯，电灯泡的线耷拉在门口，电线不够灵敏，他看见沈菀秋拉了好几下才亮灯。
而所谓的厨房其实也只是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搭了个灶台。
活动不方便不说，安全隐患也十分大。
地上还堆满了布料半成品，似乎是她平时做的手工活。
这样一不小心就能起火灾。
陆晋年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沈菀秋清洗食材的动作稍顿，抬眼嘲讽瞟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是比不上陆营长的大院子，我这里塞不下陆营长这尊大佛，您可以不待在这里。”
自从这次见面以来，她一口一句陆营长。
看着要刻意跟他拉开距离似的。
只是她称呼上客气，语气却一点儿都不客气，浑身仿佛都带着刺儿。
陆晋年忍下来，还是温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这里房间太小，什么都挤在一起，容易发生火灾事故。”
“不劳陆营长费心，我自己会多注意的。”沈菀秋面色松动，却依旧不肯软下语气。
陆晋年好声好气说：“你不要拿我说的话不当回事，这里真的不能这样住。”
不知是他哪句话刺激到了沈菀秋。
她整个人当即冷下脸，将手里的食材狠狠朝盆内一甩，冷冷质问：“陆晋年！你以为是我不想住好点吗？你舒舒服服的日子过惯了，不知道还有人是没有选择权的！”
“什么……”陆晋年愣了下。
沈菀秋指着地上那堆半成品手工活，语气哽咽：“这些东西是我这段时间在沪市赖以生存的收入来源！”
“你知道莹莹的医药费是多少吗？我从新午镇带来的所有钱，进了卫生院就很快没了，这病是最烧钱的，我能有个地方落脚已经不错了！”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轻轻松松来这里就是一句不能住！我问你这是我想住的吗？是我只能住在这种地方！”






第20章
她第一次将自己心里的难处对他倾诉而出。
陆晋年神色动容，内心腾起一抹愧疚，是他太想当然了，确实没有考虑到沈菀秋的处境。
但他也还是开心沈菀秋能够说出这些，陆晋年出声表示：“现在我来了，莹莹的医药费也好，你们的生活费都好，都有我，你不用这么辛苦。”
“用不着！”
谁料，沈菀秋想也不想张口就驳斥他。
陆晋年平时在营里训兵时脾气本就不太好，自认这次已经跟她足够心平气和，奈何她处处跟他唱反调，饶是做过再多的心理准备，心里此刻不免也来了气。
“不接受我的钱你还想接受谁的？那个被我一拳就打进卫生院住院的骨架子医生吗？”
陆晋年脑子一冲动，脱口而出。
话音落地，他心里就反应过来，明白这话说错了。
果然，沈菀秋一瞬间眼里蓄起泪，看他的眼神失望又生气。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她竟生生将他从家里推了出门。
“陆晋年，我不是你！你自己乱跟人勾搭，我不是！我跟方大夫清清白白，别乱污蔑人！”
“我什么时候跟……”
陆晋年拧着眉头意欲争辩，然而不给他往下说的机会，门板在他眼前哐当一下关上。
他就这么被沈菀秋赶了出来。
陆晋年愣在门口，眉头皱成川字，抬手准备推门，最终手停在半空，转念想到什么，最终还是放下手。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而离开去往卫生院。
要求得沈菀秋原谅需要长期时间，急不来。
而现下最重要急迫的是，女儿要手术。
第二天。
大清早沈菀秋拎着给女儿做的早饭和带给方大夫的骨汤，走进了卫生院。
刚到卫生院，就被经常见面护士笑着调侃：“莹莹妈，好福气啊！”
“什么意思？”沈菀秋搞不懂。
护士朝莹莹的病房门口使使眼色，“有这么个三好老公，以后你就轻松不少了！你家男人大清早就过来陪女儿了！”
话落，其他病房响起传叫声，护士没再跟沈菀秋多聊，很快过去处理了。
而沈菀秋面色复杂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去往病房。
到门口时，远远就能听见莹莹开朗的笑声。
其中还夹杂着陆晋年的逗弄声。
女儿是真的很开心。
这是沈菀秋能确认的，跟平时不太一样的那种开心。
莹莹这孩子向来懂事又乐观，这次得了这么重的病，也依旧不太喊疼，沈菀秋带着她一路折腾来到沪市，她虽然小也懂察言观色，知道爸爸没跟着来，她也不问。
这段时间，莹莹从来不说想爸爸，可沈菀秋看得明白，女儿心底应该是很想陆晋年的。
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哪儿有那么容易断舍？
沈菀秋在门口站着，看着里面父女两和谐欢乐的场景，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一方面她为女儿现在的状态开心，另一方面她记起陆晋年做的事，内心还是十分介意他如今过来假好心！
想到这里，沈菀秋的脸色微微一沉，是呀，她有什么好心软的！
陆晋年做得出这种事，她没必要给好脸色！
再说了，他自己在新午镇时不肯给女儿配骨髓，现在来到沪市，好不容易女儿和方大夫适配上了，他一过来就把方大夫给打了！
直接推迟了女儿的手术时间，陆晋年简直就是她和女儿的扫把星。
“妈妈！你来啦！”
女儿眼尖，一下注意到门口的沈菀秋，扬手叫她。
沈菀秋脸上笑起来，推门而进。
她手里拎着给女儿做的面条，“等急了吧，莹莹，我给你做……”
话说到一半，她注意到床头柜上有吃得干净的早饭盒。
平时女儿总吃不了几口东西就说饱了。
可陆晋年买的馄饨，她居然吃得干干净净。






第21章
沈菀秋将保温盒里的清汤面收回去，转而嘱咐，“下次莹莹想吃什么就跟妈妈说，妈妈都会做，外面买的不太干净。”
其实这附近的早饭店也算不得不干净，她只是故意说着膈应陆晋年的。
陆晋年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神色未变，反而接过她手里的清汤面。
“下次我多注意，不会给莹莹乱吃的，”他嘴角噙着笑，缓缓将保温盒打开，香气扑鼻，他挑眉道，“这份就给我吃吧，很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
“你都吃过了还吃什么？”
“女儿作证，我可没吃！我就买了一份，想着等会自己去外面随便吃点的！”陆晋年神色无辜。
沈菀秋求证式看了眼莹莹，女儿立马将头点得跟捣蒜似的，“没错没错！爸爸真的还没有吃早饭，妈妈你就让他吃吧！”
女儿都发话了，她还能再说什么？
沈菀秋默认答应了，没有抢回，转而去拿床头柜的热水壶，准备去打热水。
然而碰到时却发现热水壶是满的。
“我早上过来时去打了热水。”陆晋年解释。
沈菀秋没应声，只是放下热水壶，转而提着另外一个保温盒。
“那莹莹乖乖的，妈妈先去看看方叔叔哦！”
听见她要去看方浩峰，正在吃面的陆晋年神色一顿。
墨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澜，被他很快隐下。
男人张张嘴想说什么，这时女儿拉拉他的手，抢先道。
“爸爸，方叔叔一个人可可怜怜的，都没有人照顾呢！”
女儿如此懂事体贴又好心，一时之间，陆晋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安静吃自己的面。
而莹莹还不忘将自己画的画让沈菀秋转交，“妈妈，这是我给方叔叔画的花花，你帮我送给他，让他早点好点好起来哦！”
她用的是卫生院里开药的病历纸，也不知是谁给的。
纸上是用铅笔画的花。
陆晋年端着面一边吃，一边看了眼，酸溜溜跟女儿开口：“莹莹，你还没给爸爸送过画呢！”
“爸爸要大度，莹莹很累的！”莹莹跟个小大人一样，故作苦恼，她撑着脑袋想想，无奈表示，“好吧没办法，莹莹只能再给爸爸画一幅画了！”
“莹莹可别太累，爸爸会心疼的！”
“放心啦！画画其实也没那么累！”
听着父女两个一来一回的对话，沈菀秋没忍住脸上也挂了丝笑意。
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儿，仿佛能治愈所有不愉快。
她不自觉弯起眉眼，下一秒正好跟陆晋年对上视线，笑意登时僵住。
沈菀秋收敛了下笑意，“那我就先走了。”
离开病房的脚步竟然带着些许慌乱匆忙。
还有几丝心虚？
陆晋年看在眼里，不觉笑意更深。
他低头大口吃着沈菀秋带来的清水面，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
另一边，沈菀秋将东西送到方浩峰的病房。
两人就莹莹的手术话题聊了会儿。
还没多聊几句时，帘子被人从外掀开，陆晋年走进来，掏出最新的配型结果，沉声表示——
“不需要麻烦方大夫了，我已经确定配型成功，我是莹莹的父亲，方大夫是专攻这方面的，应该清楚，骨髓移植手术在直系亲属间的成功率更高，排异反应也相对会较小。”
他手上拿着的资料表示，他是在昨晚紧急做了配型检测。
而结果刚刚一出来，他立马就拿过来了。
方浩峰对此无话反驳，只能点头：“这是自然的，陆先生能做这个手术是最好的。”
听见这话，陆晋年脸色好看不少，看来这位方大夫还算识趣。
可旁边的沈菀秋始终没有说话。
她盯着配型成功的报告，紧紧咬着下唇，犹豫好久才眸中闪着泪花开口问：“陆晋年，你真的愿意抽骨髓救莹莹吗？”
“你这说什么话，我自然是愿意的！”陆晋年对她居然会质疑这件事而感到愤怒，不禁冷下脸来。
然而沈菀秋满脑子都是他当初的绝情模样，哽咽再度质问：
“可你当初分明说过，莹莹不值得你抽骨髓，说会影响你的前途！”






第22章
这话一出。
整个病房安静下来。
方浩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是嘴上可不放过他，怒声斥责：“什么？你还是人吗？为了前途不要你女儿的命？！混蛋！”
“等一下！”陆晋年整个人也是懵的，他不可置信看向沈菀秋，“我根本就没有说过这种话！”
“你现在当然不承认！”
沈菀秋擦擦眼角的泪，不愿跟他多谈，跟方大夫温声道别：“方大夫，这是我自己的家事，您好好休养，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方浩峰的病房。
可陆晋年并没有这么容易放弃，被误会的心里只觉得沉闷得很，他快步追上来。
直接一把拉住沈菀秋的手腕，拽着人来到卫生院外的自行车停车棚。
这里安静无人，他沉眸追问：“说清楚！谁跟你说我不愿意给女儿抽骨髓了！”
“当初我等着你来给女儿做骨髓配型，然而你连见都不肯见我，还让李晴送来离婚报告，让她转达说我和女儿只会拖累你，让你抽骨髓会影响你的前途，这些你非要让我再次提出来吗？”沈菀秋咬牙切齿，红着眼圈。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李晴说过的每一字一句都深刻记在她的脑海里。
时刻提醒着她，这个她爱了两辈子的男人到底有多绝情！
四周的气氛在她说完这番话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陆晋年周身散发着低沉的气压。
半晌，他冷着脸开口：“你就这么不信我？”
沈菀秋不解回看他。
陆晋年气得不觉加重语气：“你说的这些都是经过李晴的口，你就一点儿都不怀疑她吗？沈菀秋，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差劲，别人随口一句话你就信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他怎么都没想到在沈菀秋的眼里，他竟然会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沈菀秋心力交瘁：“离婚报告上是你亲手签的名，你跟李晴的关系也向来亲密，当时女儿情况紧急，你人确实不出现，我去找了你两次，第一次被关在家属院外说你不愿意见我，第二次等来了你让李晴送的离婚报告，你让我怎么信你？”
她将自己的委屈全然道出，记起那些事，当时一幕幕浮现，只觉得当时的痛楚再次袭来。
看见沈菀秋难受的模样，陆晋年心也跟着揪起。
他意识到，站在她的角度，自己确实太过冷漠，不觉软下神色，伸手试图将人揽入怀里，却被她敏锐躲开。
陆晋年轻叹口气，张口解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当时去市里开会了，根本就不知道女儿生病的事，也是回来后才知道李晴在背地里使坏。”
“在得知真相后，我第一时间向卫生院写了投诉状，李晴也得到了她该有的惩罚，菀秋，不管你怎么想，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背叛我们的婚姻，我对李晴也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
他一字一句都说的是实话，可沈菀秋沉默站在他对面，似乎在斟酌他这话的真实性。
不怪她不信，而是他让她实在失望太多次，现在光靠他一张嘴，她实在是信不了。
更何况，上辈子他是真的在离婚后娶了李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