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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戈本想随便找个小角落，安静地坐着。
乔玲玲却表现得挺热情，“陈平戈，过来我身边坐呀。”
她身边坐着两个，看起来像是她同学的女生，在陈平戈进门的时候，就一直在交头接耳。
听到乔玲玲这么一说，立刻给陈平戈挪了个位置，让陈平戈坐到乔玲玲的身边。
何顺跑上台，抢过一个人的麦克风，开始连吼带跳地唱歌。
角落里有几个人，给他吹了口哨鼓掌喝彩，效果做得像天王巨星开演唱会一样。
乔玲玲夸张地问，“这是你男朋友吗？”
陈平戈低头看自己的膝盖，“不是。”
乔玲玲说：“我倒希望你们在一起，挺般配的。”
她回头问邓武，“你说是不是。”
邓武吸了一大口烟，眯着眼吐出来，“我正在撮合他们呢。”
乔玲玲带来的同学，好奇地打量她。
乔玲玲喝了口啤酒，又开腔：
“说起来，你最近一两年好像挺厉害的哦，作文比赛获了大奖，连我们学校的公告栏，都贴着你的范文呢。”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还挺吃惊，毕竟——”
她摇晃着酒杯，也许由于国际学校，管得比较严的缘故，她没有染头发。
但陈平戈觉得，她的神情仪态，比对面正说着脏话吆喝着“开大还是开小”的绿发太妹，还太妹。
“毕竟——你当年在我们学校，就是个小偷呢，说不定参加作文比赛的那些句子，也是在哪里偷的呢。”
乔玲玲的同学之一，掩住嘴，“不会吧。”
“啊，你可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哦，人坏的很呢。”
她说完，伸手推了推陈平戈的头，推第二次的时候，陈平戈躲开了。
邓武笑着说，“也不能被你的外表骗了，外表那么淑女，其实泼辣得紧。”
他把眼前的酒，往几个女生眼前推：
“你们现在才高一，课业就那么紧张吗，不是将来直接留学，不参加国内高考的吗？乔大小姐，约十次才出来一次。好不容易出来了呢，还整天给我摆脸色看。”
乔玲玲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别骚扰我同学。”
邓武难得的好脾气，依旧好声好气地说，“我说，我最近在让我爸，把我弄到你们学校去。”
“就你？”乔玲玲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除了钱，想入学，你先过我们学校的综合测试再说吧。”
说话间，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
走进了一个穿着私立学校校服的瘦高个男生。
那个男生冷着脸，一屁股坐到了对面沙发上，和同一张沙发上，坐着喝酒玩骰子的三个人，离得远远的，挨着无人的沙发把手。
乔玲玲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又是得意，又是悲哀。
邓武的脸立刻就难看了起来。
乔玲玲：“你不是说你不来了吗？”
男生看了陈平戈一眼，又看了看乔玲玲，没说话。
场上，正在放着一首旋律激烈的舞曲，乔玲玲猛然大喊，“好烦，都别唱了！音乐给我关了！”
站在大屏幕前，唱得正起劲的何顺，和一男一女停了下来，无措地看着邓武。
三三两两凑在吧台上喝酒的人，走出一个人，用遥控，把音乐静音了。
玩骰子的红发太妹“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大屏幕上，无声地播放着 MTV 的剧情，光影在每个人脸上滑动，所有人就沉默不语，围观 K 歌现场，变成情侣吵架现场。
乔玲玲朝那个男生喊，“我问你，怎么又过来了？就那么想见陈平戈吗？”
男生的情绪也有点激动，“如果我不来，你能让我安生吗？你你你不是说，如果我不来你今晚还要，还要让陈平戈不得好死！”
乔玲玲扯着陈平戈手臂上的衣服，把她衣服的领口，都扯得变形了，勒着脖子。
她冷笑着说，“陈平戈你还记得他吗？他是我们当时五班的班长潘毅啊。”
她看到陈平戈茫然的神情，笑的更大声了，眼睛里面涌上泪水。
“你真可怜啊潘毅，亏你还把人家在报纸上，接受采访的照片，截下来保存，你看她这个样子，都忘记你了呢。”
乔玲玲这么一提，男生清秀的五官，与记忆中的一个人的样子，重叠上了：总是站得远远围观着她被殴打，却从来不曾出声阻止过的班长。
潘毅有些慌乱地扫了陈平戈一眼，“你在胡说什么？手机里面，有同学的照片，不是很正常吗？”
?第三十七章 037
“啊对！那么多同学，手机里面就只有她一个人的照片，很正常！”
“你偷看我的手机还有理了？”
“就偷看怎么了，这么了？呵呵我跟你说，陈平戈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人家作文现在被所有学校当作了范文，在学校也攀上了富二代，看不上你了。”
邓武终于受不了了，手中的玻璃杯，往台上一砸，砸到了墙上，变成碎片往四周飞溅。
“妈的，唱歌啊，都愣着干嘛。”
热闹的音乐，再次响起。
陈平戈总算知道了，她会坐在这里的原因。
无非是乔玲玲，翻到了潘毅手机里她的照片，找邓武倾诉，邓武为她出头而已。
说不定邓武恶毒地把她，跟何顺凑一对，也是因为这个起因。
说起来也可笑，那不过是一张照片，她与他们都七八年没见面，他们却还能随便凭此，来找她的麻烦，真不愧是她的小学同学。
“陈平戈，把桌子收一收，把水果添了。”
邓武敲着玻璃桌面，下命令。
陈平戈起身，在各种各样的眼神中，从吧台上拿来抹布跟袖珍垃圾桶，把台面上的水果皮、花生壳壳、烟头、空酒瓶都收到了垃圾桶里，用抹布擦干净桌子，再到吧台上，端了新的水果盘过来。
邓武说：“别的不说，陈平戈干起服务员的活，还是不错的。”
在场的人，都哄笑了起来，除了潘毅，继续冷着脸。
“一身穷酸气，恶心。”邓武满意地看着乔玲玲的脸上，又有些笑意，指指满起来的垃圾桶。
“顺便把垃圾也给倒了吧。阿顺，跟着她，小心她趁着倒垃圾跑了。”
陈平戈拿着垃圾桶，要拉开门的时候，听到邓武大声地说：
“我说潘毅，国际学校的学费挺贵的吧，听说你妈最近榜上了市里的首富，也难为她了，为了你这个儿子这么拼命。那老头都可以当她爸了，照样睡得下去。”
潘毅气得发抖，他一生气说话就结巴得更严重了，“胡胡说，我我是靠我，我自己，靠我自己拿的全额奖金，进的学校！”
纯成人式的对话，那种成人式挤眉弄眼的神态，庸俗不堪，哪里猜得到是十六七岁的人，在说话呢。
陈平戈突然想起了谌颐，想起了他可能生活的环境，总感觉他好像在雪山之巅一样，他应该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场景。而她总是在耳闻。从父母日常吵架的可以凑齐全宇宙的脏话，到此时此刻。
就算是这样，她一想起他，心里突然就安定了起来。
陈平戈倒垃圾回去的时候，乔玲玲又主动提议说要玩骰子，潘毅警惕地看了看她，直接拒绝“我不参加”。
乔玲玲完全不受影响，异常热情地招呼陈平戈加入。
潘毅可以拒绝，陈平戈的拒绝，被直接无视了。
“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邓武手一拦，“玩了这游戏，就让你回去。”
“规则很简单，这里有三个骰子，”乔玲玲示范，笑吟吟地看着陈平戈的眼睛说，“这样投掷一次，计算点数，一局下来，点数最大的人，可以命令点数最小的人，做任何事。”
前面几局，发展还算正常。
第一局，邓武赢了，命令输的红发太妹连喝三杯酒。
第二局，何顺赢了，命令输的另一个男生学大猩猩捶胸，边锤边喊我不是人。
第三局，邓武的另一个小弟赢了，命令输的乔玲玲的同学，演唱低俗口水歌一首。
第四局，陈平戈看到，乔玲玲和邓武交换了一下眼色，知道今晚真正的好戏，要上演了。
果然，乔玲玲赢了，她输了。
乔玲玲把邓武指尖的烟抽出来，在杯沿上磕了磕，把烟灰磕到杯子里。
“小学的时候，你最喜欢喝掺着图解液的水了，要不今晚你换换口味吧。”
邓武夸张地鼓掌，“玲玲，你太善良了，如果是我，就不会出这么容易的题目。”
“那你会出什么题？”
“至少让何顺测试下她胸围之类的，”邓武猥亵地说，他坐陈平戈斜对面，突然伸长手探向她的胸前，“就像这样。”
陈平戈皱着眉，往后侧身，躲过了 。
“我不喝。”
邓武哼了一声，“不喝，我就明天让你男朋友喝。他叫谌颐是吧？”
陈平戈端起杯子，那些烟灰就起伏在酒液上，她喝了一口之后，把杯子放到桌面上，“我不玩了。”
邓武冷笑，“那可不行。她不掷骰子，何顺你帮忙掷下。”
第五局。乔玲玲又赢了，陈平戈又输了。
潘毅说，“骰子是不是做了手脚？”
没有人理会他。
“何顺吻一下陈平戈吧，”乔玲玲拿出手机，笑的很快意，“记住，要舌吻哦～”
现场所有人起哄，“吻她，吻她，吻她！”
何顺正在吃一盒煎饺，这时一囫囵把食物吃了，抬头朝她嘿嘿地笑，上门牙上卡了一片菜叶子。
何顺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她走来。

陈平戈也站了起来，她端起眼前的啤酒喝了一口。

果然过了这些年，她这些老同学，还是没把她当作一个人尊重。
在起哄声中，她另一只手，端起来刚才那杯烟灰啤酒。
然后，出其不意的，一杯往坐在她左手边的乔玲玲的头上淋下去，一杯兜脸往邓武脸上泼去。
他们为了玩游戏，换到了另一张茶几上，陈平戈新换的座位，正对着门。
在乔玲玲的尖叫，邓武的咆哮中，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当口，陈平戈转身往门那里跑去。
何顺愣了一下，立刻跑过来抓陈平戈，坐在他经过途中的绿发太妹，也配合他起身抓人。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混乱中伸出了一条腿，挡在何顺身前，何顺猛然跌了一个狗啃屎，连着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摔了，场面混乱成了一片。
陈平戈拉开门，跑了出去。
走廊上没关紧门的其他房间，泄出了歌声，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差异地看着飞奔的她。
陈平戈蹿进了门关了一半的电梯，把身后的追兵，隔在了门外。
电梯停下，她跑出门。
门口对面，在花圃那里蹲着的李识好和杨洙一看到她，几乎同时一跃而起。
三个人手拉着手，往公交站的方向奔去，李识好一边跑，一边用震耳欲聋的分贝嚎着，“啊啊啊杀人啦抢劫啊救命啊救命啊——”
震得商业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公交还没来，但公交站前方刚好有一辆的士，停下了，李识好一把把下车刚下了一半的男人，推开，把陈平戈和杨洙塞进车，自己也飞快挤进了后座，关上门。
“啊啊啊大叔快开车，我们被追杀了！”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到了几个一看就是不良青年，一边喊一边朝他的车跑来，眉头一皱。
“好嘞！坐好了！”车子像离弦之箭一样开了出去。
司机大叔回头，看了看后座上的她们，“怎么惹上流氓了？”
李识好立刻添油加醋，把她们被校霸跟社会青年联合欺侮的经历，声俱泪下地说了一遍，听得司机大叔差点掉头往局里开，并在结算车费的时候，只收了一半钱。
“那种社会上的恶霸，就像毒蛇一样，被缠上了就甩不掉的，你们小姑娘搞不定的，一定要告诉家长。”
司机大叔最后千叮万嘱之后，才开车走了。
陈平戈灰头灰脸，蹲在家附近巷子昏黄的路灯下。
跟李识好和杨洙，承认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本来，我今晚，做好了跟邓武摊牌，然后被揍一顿完事的准备。没想到我的老同学们，经过这几年岁月的锤炼，越发玩得变态了。”
杨洙摸了摸陈平戈的头，“别想太多，喝下去的烟灰，觉得太恶心的话，回去催吐吧。”
李识好说，“你今晚的这一泼，算是彻底得罪邓武这个恶霸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段日子你出门要小心点，上下学，都跟我和杨洙一起走吧。”
“邓武那个畜生，现在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想欺负人就把人打一顿了，他现在凌虐人专抓人的痛点，今晚表现得很明白了，欺负女生都拿捏女生最噩梦的点下手，我的意思你懂吗。”
杨洙叹了叹气，“这种人最恶毒，欺凌人直接奔着毁人一生的目的去的。这事你真的搞不定，告诉你父母或者老师比较好吧。”
陈平戈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无声地笑了笑。
“我父母，现在连自己的人生都搞不定，更别说管我了。我小学的时候……我爸最后也没办法。我其实自己无所谓，就只担心连累你们和谌颐，你们最近还是别跟我走太近吧。”
杨洙说，“别说傻话。”
她把她那把寒光闪闪的镰刀，从包里拿出来展示，“我这一刀，能割下邓武的狗头。”
李识好建议，“老林校长不是挺喜欢你的吗，你跟他求助下吧。他会帮你的。”
告别了朋友们，陈平戈独自一个人走在窄窄的巷子里。
巷子两边是朝外铺展的居民房，两边一面一面的窗户，开着或闭着。
千家万户的灯光，透射在巷子的路面上。
可以听到电视的声音，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孩子吵闹的哭声。
?第三十八章 038
陈平戈拿出手机。
手机跳出了几条短信跟企鹅信息。
大多数是她在 KTV 里，无法看手机的时候，李识好和杨洙担心她而发的。
有两条是谌颐发来的短讯。
一条是说：到家了给我信息。
一条是一个短视频，拍的是他在医院附近超市里，遇到的猫。
他知道她喜欢沾猫惹狗，所以遇到可爱的动物，总会拍给她看。
视频里的三花猫打着呼噜，蹭着谌颐的手求抚摸。
谌颐挠着它的下巴，接着镜头拉远，谌颐的半边脸出现在镜头里——也只有他那样的脸，才能驾驭这个死亡角度，他说，“我现在很自信，只要用一条小鱼干，就能把这小猫拐回家。”
陈平戈笑着把视频看完了。
这个世界大多时候，都令人厌烦。
因为他的存在，她觉得这个世界稍微值得期待。
第二天早上，李识好和杨洙一早就过来等陈平戈上学。
三个人在陈平戈家里磨磨蹭蹭的，一直等到陈黎也出门了，才一起跟他走。
陈黎把这异常，自动脑补成了，陈平戈的朋友们有谁暗恋他，一路上装着高冷，得瑟得不行。
上学的路上，跟校门口，都没有遇到邓武，课间操期间何顺也没有前来纠缠。
早上到中午都是风平浪的，像是恶魔躲在角落里，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波。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
休息期间，陈平戈想要去洗手间，本来想叫李识好跟她一起去，但看到李识好抱着手机，在专心致志地狂回信息，叫了两声也没反应，陈平戈就自己去了。
离操场最近的洗手间，是第五栋教学楼，洗手间的位置就在走廊尽头的位置，正是上课时间，基本没什么人，只听到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和集体朗诵课文的声音。
陈平戈刚走进洗手间，身后晃过来一个人，绕过她走到前头去了。
陈平戈一愣，下意识退出去，在洗手间门口，确认自己进的是穿裙子标志的门后，返回来，“这位同学，这是女厕。”
那个男同学，正在敲正数第二个厕所门，闻言，吊儿郎当地扬扬手里的一小包卫生巾，笑得不怀好意，“没走错，我给女朋友送姨妈巾。”
居然是毕南方。
关闭的格子间里，传出一个女生的娇嗔，“不好意思啊同学，我男朋友不是变态不要害怕……把东西，从下面的空间递进来……好了，你可以走了～”
陈平戈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默默地走进了格子间。
出来的时候，人都走了。
陈平戈洗完手，正想离开。
有人从洗手间里不起眼的角落，晃了过来，像是站在那里，专门等了她一会了。
陈平戈从镜子里，看到了来人的脸，心往下一沉。
虽然她对何顺，最终会来找她麻烦，并不意外。
别说，被变态跟踪进女厕所这事，还挺惊悚的。
“很平戈，我可被你害死了。”
陈平戈转过身，直面着他。何顺的脸上有被揍过的痕迹。
“你昨天闯下一堆祸就跑了。你根本无法想象我最后面临了什么。”
何顺的面部肌肉一阵抖动，音调都有些变，挽起衣服下摆指着身上的淤青，“你看我身上的这些伤，都是受你所赐！”
陈平戈说，“我们出去聊。”
何顺吹了吹他额头上垂下来的一撮紫色的刘海，“你不是喜欢躲厕所吗，咱就在这里聊呗。”
陈平戈想要从他身侧出去，被何顺一挡。
陈平戈这个人很奇特，游走在超怂和超刚之间，面对恶势力，她明明害怕得要死，却不妨碍她外表装的不慌不忙，在何顺挡住她出路的时候，她顺手抓住了洗手台上的洗手液瓶子。
何顺从本质上，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跟着外校小几岁的邓武混，还跟外校的混混一起勒索本校的学生，毫无自己立场，就怕不跟着强的那一派混，自己会被当作弱小欺压。
就在陈平戈，冷静又泼辣地拿着洗手液瓶，指着他的时候，他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她趁机手臂大幅度地一挥，趁着何顺闪避的当口，往门口跑去。
很明显邓武是给何顺下了什么指令的，也许是“找茬儿羞辱她一顿”，何顺犹豫了一会后，又从后头追上来。
陈平戈都快跑出洗手间了，眼瞅着就要奔往光明处的走廊，何顺从后头揪住了她的长发，陈平戈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被薅下一把了。
陈平戈一手扣住厕所门，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瓶子，往何顺脸上砸去，趁何顺转头躲避，稍微放松了抓着她的力道的瞬间，她把头探出门外。
门口靠近楼梯那一侧，似乎有个人站着，陈平戈一看到有人的身影，连忙喊，”救命！同学……”
话没喊全，又被何顺捂住嘴，拖了进洗手间。
在被拖进去的一瞬间，陈平戈算看清楚了外面那个人的样子，毕南方指尖夹着烟，侧头往这边看了下，神态很悠闲。
何顺拖着陈平戈，往里面的格子间走。
一边走，嘴巴里喋喋不休，“我是真的喜欢你，本来想跟你好好谈恋爱，不想强来，但我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你就当成全我，不然我还得挨打，我只要做完录个视频就完事了！”
陈平戈拼命挣扎，“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学校！”
陈平戈被他一把推进了格子间里，跌跌撞撞地后脑勺撞到墙后，才站定了身。
何顺笑得露出了长期被烟酒熏黄的牙床，“你跟谌颐没干过什么吗？”他说完狠狠地唾了一口，“说不定都被他玩腻了吧。”
陈平戈看着这个疯子，绝境之中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静，她脱下了脚上的运动鞋，拿在手上。
何顺向她伸手，要来摸她的脸的时候，她用鞋子坚硬的底为武器，狠狠地挡了一下。
何顺火了，抓住了她的手，躲开了她另一只手的鞋底攻击，一巴掌劈头要向她挥来。
陈平戈就等着他这个动作，当下躲了不躲，一声不吭地抬脚，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何顺的两腿之间踹去——这是陈黎从小耳提面令教的，她小学的时候对邓武用了一次，差点被他从三楼推下去。
何顺的巴掌并没有顺利到达她的脸上，就被人揪着后领往后一扯，砸到了对面的墙壁上，摔到了地上后，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又被来人一拳砸到了鼻梁骨上。
何顺捂住流血的鼻子，后退了几步，怒吼了一声，扑过来，又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
毕南方吹了一声口哨，看了看倒在地上一时半会爬不太起来的何顺，侧过脸朝陈平戈一笑，“别害怕，交给我。”
何顺在地上叫嚣，“毕南方，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就不怕武哥……”
毕南方不耐烦地打断他，“邓武是吧，我最近抢了他女朋友，他不是扬言要让我伤残住院，我都等着他好久了，怎么还不来？”
地上的何顺恶狠狠地说出一句很中二的台词，“武哥会让你永无宁日的！”
“滚。”毕南方冷冷地说。
何顺爬起来，狠狠瞪了陈平戈一眼，别说，离开的动作，还挺快的。
毕南方问，“你为什么拿着鞋子做武器？”
“……你应该没被你妈拿硬鞋底打过。”
毕南方听完，像被点到笑穴似的笑了起来。
陈平戈穿好鞋子，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毕南方还站在门外笑，指尖的烟抖啊抖的。
毕南方说：
“我一早就发现这个人，偷偷摸摸跟着你进厕所了。我本来想，你如果有点什么三长两短，若琳应该会很开心。但后来又想，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而我见死不救，怕是会在谌颐手下死得很惨。”
陈平戈：“你这话我暂时没法接。”
毕南方又像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一样，笑个不停。
大概担心何顺又会来骚扰，毕南方很有绅士风度地走在她身侧，跟她一起走向操场。
“谢谢。”陈平戈想了想，补充说。
“你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吧？”
“嗯？”
“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不是应该对着我大哭一场吗？”
毕南方有些意外，“你不打电话给谌颐？”
陈平戈莫名地看着他，“打电话给他干什么？”
毕南方夸张地摊开手，“哭诉，求助，告诉他你现在很害怕，让他想想办法，甚至在他面前说说我的坏话，做什么都好。”
陈平戈摇头，“我自己能够搞定。”
走到长满爬山虎的操场北墙，她补充说，“今天的事情，也请你别告诉他。”
体育老师正在吹哨子通知集合。
陈平戈又说了声“谢谢”后跑了过去，跑了几步想起什么又跑回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恳求着毕南方说：
“你是谌颐的好朋友吧？请你这段日子保护下他，我担心他被我连累了，被找麻烦。”
毕南方听完，拿着烟，愣住了。
“谌颐，被找麻烦？啊不对，”他像是有点抓狂地薅薅他的头发，“不对不对，重点是，为什么你会认为谌颐会被欺负，而不是他去欺负别人？”
毕南方像白日见鬼一样，“他可是谌颐。”
陈平戈说，“因为他是谌颐。”
高山之巅上的，尘埃不染的，别说打架了，他可能面对污言秽语时，连跟人吵架都不懂。
毕南方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了她半天，最后“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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