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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南川冷冰冰地推开他的手：「你什么意思？」
林晟阴森森地舔了舔后槽牙：「裴南川，你不会真的没发现你这个女儿的异常吧。」
裴南川的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你有话就直说。」
「淼淼跟我说了，这个孩子体内的灵魂其实是个大人！」
「林晟，你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跟我说这些怪力乱神的话？」裴南川不屑地嗤了声。
「我的女儿，只是天生早慧了一些，根本没什么大的问题。」
「反而是你妹妹不知道怎么疯了，天天在那里得了妄想症一样，说她亲生的女儿是个天生的恶种。」
林晟凑到我面前，那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是吗？你真的是个普通的孩子吗？」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装作被吓坏了的模样直接抱住裴南川。
「林晟，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靠近我的女儿。你别以为，你那些破事我不知道。」
对于裴南川的严词警告，林晟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摊了摊手：「我的要求也不多，只要继续让林淼淼当你们裴家的儿媳妇，我们的合作依旧能持续下去就行了。」
「否则，这个孩子还这么小，你觉得离婚了，法院会将孩子判给谁？」
裴南川直接被气笑了，目光冷得好像能掉出冰碴来。
他想了好久，竟然点头同意了，只是充满嘲讽道：「你可真不在乎你妹妹的死活。」
林晟目露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当初，她也没在乎过别人的死活。」
走出门外的时候，林晟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裴南川，说出来有可能你不信。我还是挺相信，因果报应的。」
我盯着大门，那里已经空空荡荡了。
但林晟的话音似乎还残留在那里。
他的话，不是对裴南川说的，似乎是跟我说的。
12
林淼淼被留在了裴家，她大松了一口气。
也对，对她来说，林家那个狼窝比裴家只是简单地把她关起来要可怕太多。
林晟折磨人的手段，让我现在想起都不寒而栗。
但这次她的行为已经彻彻底底触及了奶奶的逆鳞，竟然伤到了她最为宝贵的儿子。
见裴南川已经放弃林淼淼了，奶奶直接将她的东西扔出了主卧，让她睡进了一间厕所改建的房间里。
林淼淼跟疯了一样死活不同意：「你让我住这？我是林淼淼，是裴家的夫人！」
奶奶双手叉腰，指着她就大骂：「给你睡的地方你就要感恩戴德了。我不知道南川跟你哥又进行了什么交易，竟然把你这个破鞋留了下来。」
「还什么裴家的夫人，我呸！」
奶奶拖着林淼淼走到一面大镜子前：「看看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像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占了这个名分就行了？给你脸的时候你是裴家的夫人，不给你脸的时候你就是个屁。」
「一个伤害自己女儿的精神病，没把你送去精神病院，已经是我们对你的仁慈了！」
镜子里的林淼淼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蜡黄，颧骨高高凸起，瘦骨嶙峋。
眼神也失去了活力，就跟一潭死水一样。
她抱住自己的头大叫一声：「不是我，这不是我！」
保姆捂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我推开，睁大了双眼好好看着林淼淼发疯的样子。
那个记忆中趾高气扬，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把我当作蝼蚁一般的人，那个我每晚噩梦中的人，终于从神坛跌落，碎成了一摊烂泥。
我怎么可能不看呢？
我要亲眼看着她失去所有的一切，走向疯魔。
13
林淼淼不仅搬了地方，每天还要做各种家务。
昨天刚洗的窗帘，奶奶也会命令她再手洗一遍。
现在的气温基本都在零下，奶奶还让她去院子里洗。
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哆哆嗦嗦地，就好像那年她把我唯一的一件棉衣剪得稀碎，让我跪在雪地里一样。
她的手生了冻疮，不仅红肿还会流出脓水，但全家人都当作没有看见一样。
就在林淼淼每天受着折磨的日子里，我已经过了三周岁的生日。
我终于可以自由地行走，也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这些日子，每天晚上，林淼淼都会在她那间小房间里哭到天亮。
在我能自己走路之后，我就会偷偷溜出房间，站在她的房门口，听着她的哭声。
这样，脑海中那个永远缩在被窝里哭泣的女孩才似乎没有那么可怜。
林淼淼也试着反抗过，可她势单力薄，根本没有人会理她。
她只要不做家务，奶奶就不给她饭吃。
「饿两天也就老实了。」
果然，没过两天她就自己求着要干活了。
她变得越来越瘦，整个人就像一个皮包裹着骨头的骷髅。
而裴南川则越来越忙。
除了每天陪我一会，他永远待在书房里处理着各种事务。
我猜想，他应该是想揪出林晟的把柄，好彻底摆脱这一家人。
想到林晟，我浑身就不自觉地发抖。
但我告诉自己，只有完全除掉他，我才能彻底摆脱前世的噩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是时候了。
14
林淼淼从不敢单独跟我在一起，她认定我被鬼附了身，是那个被她害死的恶鬼周子若。
既然她已经猜到了，我也不介意直接挑明了跟她说。
这天晚上，她又在房间里偷偷哭。
我冷漠地推开她的房门，她吓了一跳，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你别过来啊。」
我阴森森地笑了笑：「林淼淼，你也知道怕的吗？」
她突然跪在床上，手掌合起来，给我磕头求饶：「周子若，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真的跳下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慢慢走近她，凑到床边仔细打量她的表情。
她被我诡异的神情吓得短促地尖叫了一声：「你，你到底想干嘛？！」
「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
「林淼淼，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所处的位置竟然会对调。你竟然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你，真可笑啊，不是吗？」
她已经吓得神智有些失常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其实也不想的，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我歪了歪脑袋：「我？」
她看着我，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对，就是因为你！是你害了我！」
「林淼淼，你真可笑啊，到了这般地步，你还要恶人先告状吗？」
她瞪着我，一双眼睛好像要从眼眶脱落一般：「就是你！都怪你，都怪你！」
「你为什么要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要被林晟那个畜生看见？」
「他本来没有那么变态的！虽然他常常会将怒气发泄在我身上，但只要我听他话，没多久他也就觉得没意思了！但他那天，他那天，喊着你的名字，把我……」
我震惊地退后了一步：「所以，你针对我，不是因为我借东西给姜青，是因为……」
「姜青算个什么东西。」林淼淼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你那么低贱的一个人，凭什么我林淼淼要成为你的替身？你该死，都是你该死啊！」
我靠在墙边，神情震动，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吗？
可是……
「可是凭什么要怪我呢？林晟害了你，你去找他啊，你为什么要来霸凌我？」
「说到底，只是你自己欺软怕硬罢了！你休想将罪责强加到我的身上，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我：「如今我已经受到报应了，这还不够吗？」
我用小胖手尽力握住她的：「但是，林晟还没有受到！」
她愣愣地，我就使劲掐了掐她，终于把她掐回了神。
「他才是最应该受到报应的那个人！你得跟我站在一起！」
「如果你帮我，我就帮你离开裴家，还会给你一笔钱，让你下半辈子后顾无忧，怎么样？」
15
这天，裴家受邀参加一个宴会。
我跟林淼淼本来是不用去的，我还太小，林淼淼则是已经不适合出席了。
但裴南川出门前我就开始嚎啕大哭，死活不放开他的手，把他弄得没了办法，只能哭笑不得地带上我。
走到花园里看见林淼淼的时候，我又开始闹腾，扯着她的袖子直喊「妈」。
林淼淼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看着裴南川，裴南川看了她好久，眼神像旋涡一样深邃。
就在我心脏「怦怦怦」直跳，觉得我们有可能要实行 B 计划的时候，裴南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点了点头：「雨诺离不开你，正好我也没空一直带着她，你就跟着一起去吧，好好照顾她。」
林淼淼低头跟我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的疯狂互相交融，形成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宴会现场，觥筹交错。

裴南川将我抱在怀里，林淼淼则低眉顺眼地跟在他的身后。
好一会，林晟才姗姗来迟。
他气势汹汹地冲到裴南川面前，一脸的阴鸷：「裴南川，你给我耍花招，是吧？」
原先围在裴南川身边的人有眼色地退了下去，但并没有退很远，饶有兴致地望着这里窃窃私语。
裴南川一脸肃容地回视着林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晟有些咬牙切齿：「那块地的消息是你故意放给我的吧，就想着我一脚踏进去。等我把全部身家投进去之后，裴氏再故意延期打款投资款项，导致林氏的流动资金短缺，各个项目一夕之间全部停摆。」
面对林晟的咄咄逼问，裴南川却只是淡定地喝了一口酒：「林晟，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他凑到林晟耳边：「不要说你没有证据，就算你有证据，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林氏完了，但林晟还没有完。
我将视线对准林淼淼的方向，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默默地低了下去。
闹剧很快就结束了，裴南川依旧带着我和林淼淼周旋在场中，林晟却已经早早离场了。
林淼淼借口去上个厕所，出去了好一会后才回到了裴南川身边。
裴南川只是淡淡了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我装作困了的模样在裴南川背上打起了瞌睡。
「雨诺想睡了，我带她去休息室吧。」
裴南川抱着我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但很快，他又松开了，将我递到了林淼淼怀中。
「好好照顾她。」
16
被交到林晟手上的时候，我依旧装作自己睡得很沉。
林晟盯着我看了好久，那黏腻的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了那间没有光的小房间内。
车辆在高速公路上疾驰，林淼淼追问他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他阴沉地笑了笑：「淼淼，我给了你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就不好好把握呢？」
林淼淼有些惊恐地微微发颤：「哥，我已经听你的话把雨诺偷出来给你了。」
林晟小心地摸着我的头，语带深意地说：「是啊，所以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一阵推搡后，忽然灌进来好大的风。
我眯着眼望过去，只看见林淼淼在空中飞起的身体。
「啊！」
我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林晟疯，但没想到他已经疯到了这种地步。
车门被重新拉上之后，林晟小心翼翼地将我搂在怀里。
「小子若，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装了吧。」
我心中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多想，眼皮传来的重压让我不得不睁开眼看向这个可怕的男人。
他挑起一边嘴角笑了笑，越发得瘆人。
他的手在我的脸上流连着，我怔怔地，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才好。
「我知道，这是你给我设的局。」
他，他知道？
「如果不是我纵容你们，就凭林淼淼的演技，你觉得你真能上得了这辆车吗？」
他将额头贴向我的额头，眼睛死死地盯紧了我。
「裴南川想搞垮林氏就让他搞吧，我只是想要你罢了。」
我的喉咙就像堵了一块巨大的棉花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我沾沾自喜的完美计划，只是他将计就计中的一环吗？
他小心地看着我，嘴唇贴在我的耳边：「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没想到林淼淼会趁我不在的时候毁了你的脸，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他又阴森森地笑起来：「不过，她现在已经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了！」
「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整个人都忍不住恶寒：「林晟，谁要跟你永远在一起！」
「子若，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我真的爱你，你知道你死了之后我有多难过吗？要不是林淼淼还有用，我早就弄死她了！」
「还好，老天也被我感动了，竟然将你送了回来。」
「你知道，我从那个贱人口中得知她生出来的孩子身体里竟然是你的灵魂有多欣喜若狂吗？」
我猛地推开他凑过来的唇，整个人从他怀中钻出来。
「林晟，你是真的爱我吗？还是爱我那张脸？」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不会纵容林淼淼一直霸凌我！」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不会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变成你那个小房间里的禁脔！」
林晟闭口不言，冷漠地望着我。
突然，他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小子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刚刚的话都收回去，说你愿意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否则，你以为你顶着现在这张脸，还能有什么特殊吗？」
在我的沉默中，他的手变得越来越用力，我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就在我晕过去的前一秒，身后终于传来了响彻云霄的警笛声。
林晟慌张的表情取悦了我。
「怎么可能？我明明都搜过的！」
对啊，你只是搜过我的全身，但它早就植入我的体内了。
17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裴南川胡子拉碴地趴在我的床边。
我的动作惊动了他，他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我已经清醒后紧张地问我：「你感觉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发出的声音却嘶哑得不行：「我没事。」
「林晟……」
「他杀了林淼淼自知躲不过法律的制裁，竟然逼着司机将车直接撞向了栏杆。」
「我以为他是抱着跟你同归于尽的想法，但没想到最后一刻他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你。」
「你只是受了些轻伤和脑震荡。」
我内心震动，没想到林晟在临死前竟然会做出这种决定。
他想证明他对我的爱，却没想到这反而证明了他根本就不爱我。
「他只是想让我被动接受他的好意，然后永远也无法忘记他罢了。」
裴南川看着我，好久都没有说话。
「接下来，你打算？」
「当时我们交易的时候就说好了，你想赖账吗？」我看着他挑了挑眉。
也许是我太过于稚嫩的脸跟挑眉这个动作完全不搭，竟然把他逗笑了。
「其实，你可以留在裴家的，我会做好爸爸这个角色的。」
「我知道。但我，毕竟不是一个孩子了。我想去过一下，我上辈子来不及过的自由的生活。」
裴南川番外
当我才三周岁的女儿端正地坐在我的面前跟我说她不是我女儿的时候，我无法说出我心中的那种感觉。
震惊、迷茫、新奇……
我很不想相信，但我又不得不相信。
她说出的话，就是一个大人的灵魂。
她跟我提议合作，帮我摆脱林家的掣肘，我则给她以后一个无忧的生活。
当时父亲去世得突然，我初初接手裴氏，就被林晟那个狐狸下了个套被迫跟林淼淼结了婚。
所以，她提出的计划非常令我心动。
我们很快达成了一致。
我看着她每天都变着法子折磨林淼淼，看着林淼淼越来越疯魔。
一切都像她说的那样进行着。
直到那天，我看着林晟的车撞向了栏杆，我吓得好像心脏被人死死捏住了一样。
她说过，她还有那么多想要做的事要做，那么多想要体验的生活去体验。
我好害怕，她再也没了机会。
还好，老天没有再次伤害这个善良的女孩。
她马上要走了，我心里有些舍不得。
但她是我的女儿，所以这辈子，我只能用父亲的角色好好保护她。
希望她能过上，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至于……
下辈子，我们可以以不同的身份再见面。
林晟番外
我似乎永远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因为我从来没有被人爱过。
我妈是林太太，但她不爱我爸。
她常常躲在房间里，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出神，从来没有将一丝心神放在我爸和我的身上。
不过，我爸似乎也不在乎。
他的莺莺燕燕让他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还好，他只弄出了一个林淼淼，没有什么弟弟来抢我的东西。
否则，我怕我的手早就沾上了人命。
我每天都感觉心中郁结，只有折磨林淼淼的时候能释放出来。
直到那天，我爸让我去学校接林淼淼一起参加宴会，我看见了周子若。
她好美，像天使一样纯洁。
她长得好像那个爱着一幅画的女人。
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深深地沉沦了。
我不想让她那么纯洁，不想让她遥不可及。
于是我暗示林淼淼这个傻蛋，她果然将她拉进了尘埃里。
她属于我了。
但我没想到，林淼淼竟然敢伤害她那张脸！
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小白花后，我的心似乎也死了。
我掐住林淼淼的脖子，想让她立刻下去跟她赔罪。
但她还有用，我松开了手。
我以为，我还会遇见第二个天使。
但十几年过去了，却再也没出现过第二个周子若。
直到林淼淼惊恐地告诉我，周子若回来了，还在她女儿的身体里。
她那么害怕，我却欣喜若狂，我的子若回来了。
她是来复仇的，那又如何呢？
若是真能死在她的手中，也许对我反而是一种救赎。
这，到底是不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