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车窗外的街景渐渐有了一丝别样的味道，就连炎炎烈日都仿佛少了几分嚣张。
阳光漏过路两旁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照下来，好似加了一层怀旧的滤镜。
车子驶过一段灰色的旧城墙，街对面就是高楼大厦，看在眼里，却不觉得突兀。
这大概就是古城的魅力吧，新的旧的混搭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随处一个角落，都能感觉到时光的沉淀。
秦烈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始终带着一丝心不在焉。
游戏展下午正式开始，三个人吃完午饭就直奔灞桥区的会展中心去了。
中国国际游戏动漫展每年在盛夏举办，今年是第五个年头。
上一届在广州举办，今年的举办地是西安。
这个由国内举办的国际游戏动漫展虽然跟科隆国际游戏展那种老牌的展会相比，规模还是有些差距，但是发展速度已经是很惊人了。
国内顶尖游戏制作公司都会争相带最新的作品来宣传造势。
很多外国游戏厂商以及玩家也会来参加。
破晓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游戏厂商，虽然这两年发展形势不太好，但依然举足轻重，展位在最醒目的位置。
超大的液晶屏正在播放着隧道 3.0 版本的角色 pv。
公司请来的几个模特，扮演成隧道的几个经典角色，在展位前走秀，气场全开。
穿着打扮千奇百怪的年轻 coser 们在展位前流连。
玩家和媒体挤在液晶屏前，兴致勃勃观看隧道 3.0 版本的角色预告。
还有问各种问题的，工作人员忙得有条不紊。
渐渐的，展位上破晓的员工都怔住了，继而变得激动不已。
他们看到了走在王丹阳身旁的秦烈。
不知是谁怯生生叫了声，“秦总。”
继而是更多的声音，激动的，唏嘘的，惊喜的。
秦烈走到展位前，只淡声说了句：“忙吧。”
简单两个字，却好像定海神针。
所有人立刻有条不紊地各忙各的去了。
时不时互相交换一下不可思议的眼神。
周围其他展位的管理层，有认识秦烈的，也都吃了一惊。
不一会儿，微博里就有人发帖。
说看到破晓的前任总裁了，那个缔造破晓神话的人。
帖子热度很快上来，猜什么的都有。
隧道的一些死忠粉开始在网上讨论。
还有人把隧道 3.0 的角色 pv 传到了微博上。
老玩家群情激动，说看到了隧道辉煌时的影子。
王丹阳抄着兜，站在秦烈身边，有点感慨地说：“真不一样。”
秦烈看着人头攒动的展位，随口问：“什么不一样？”
王丹阳：“你来了，3.0 的造势就成了。”
秦烈淡声说：“用不着造势，3.0 会火。”
王丹阳笑笑，“我信你。”
秦烈：“你该信你自己。”
王丹阳看着秦烈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恍然间觉得他跟上次在敦煌见面时有些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身上的光不知不觉又回来了。
王丹阳：“老秦……”
他正要说什么，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
破晓展位前聚集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多。
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的。
秦烈也感觉到了异样，略略皱起眉头，看向展位前越聚越多的人。
围观的焦点并不是新角色的 pv，而是展位前一个身穿黑色紧身皮衣，脚蹬十厘米细跟靴，水蛇腰，胸部傲人的模特。
很多人举着手机给那个女模特拍照，还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笑得一脸暧昧。
模特明显也感觉到了什么，目光犹疑，看向一旁的模特。
对方朝她耸耸肩，也是一脸茫然。
这时，破晓的一个员工走到秦烈和王丹阳身边，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两个人低头看了一眼，一个标题醒目的帖子。
“女网红不雅视频流出，私生活混乱……”
标题下面是很多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却还是能看出尺度令人咋舌。
员工低声解释：“为了达到宣传效果，公司这次请了一个三百万粉丝的网红。”
他指指那个被人群围观的模特，“就是她，李大花。”
王丹阳皱了皱眉头，沉声说：“怎么办的事？”
员工觑着王丹阳的脸色，小心问道：“王总，现在怎么办？”
王丹阳：“先把人换下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员工看向秦烈，见他没说话，便急忙跑到了展位前，把一脸蒙圈的模特叫了下来。
王丹阳招手叫来另一个工作人员，交代道：“赶紧再找个模特，先把局面稳住。”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被叫下来的模特忽然昂首挺胸又走到展位前。
一脸平静，摆了个睥睨四方的姿势，重新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王丹阳急了，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搞什么呢？快把她弄走。”
秦烈忽然开口，“不用。”
王丹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秦烈，着急地说：“老秦，这么重要的场合，不能让劣迹网红毁了我们公司的形象啊。”
秦烈看了眼被人群围观的李大花，女人一脸傲娇，目光睥睨无双，气场强到要爆炸。

和她 cos 的角色几乎完全融合。

坚强又冷酷。
只有厚厚的假睫毛下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稍稍暴露出她内心的波涛翻涌。
秦烈：“随她吧。”
王丹阳：“可是……”
秦烈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淡声问道：“模特谁签的？”
“您稍等。”
工作人员连忙跑开，过了一会儿，跑来另一个人，一脸的焦头烂额。
“秦总，我是商务部李光文，这次参展是我们部门负责的，几个模特的合同也是我们部门签的。”
秦烈：“调查过背景吗？”
李光文连忙点头。
“我们评估过风险，这几个模特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网上也没有他们的绯闻，没想到突然爆出这样的事……”
李光文一脸欲哭无泪地说：“我这就把她换下来。”
秦烈：“先不用。”
女孩站在人群里，岿然不动，接受着来自字面八方风刀霜剑般的目光。
那些目光，有鄙视的，有八卦的，有幸灾乐祸的，她通通回以目中无人的睥睨。
她其实已经摇摇欲坠了，却咬着牙不肯灰头土脸地谢幕。
王丹阳：“这能行吗？”
秦烈转过头看向他，淡声说：“你也听了，这几个模特没有劣迹。”
王丹阳：“这还不叫劣迹？”
秦烈正要说话，旁边却传来一个声音。
“秦总这边好热闹。”
秦烈寻声望过去，看到隔壁万游软件的老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朝他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万游软件是一家有年头的游戏厂商。
在隧道这款游戏横空出世之前，万游的西行无疆一直是国内最火的一款网游。
这两年万游搞了不少小动作，年初还从破晓挖走了两个建模师，两家公司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
秦烈看向万游的老总，笑笑说：“还行。”
万游的老总目光轻佻看了眼人群里倔强支撑的女网红。
笑着说：“秦总还不把模特换下来吗？这是要打定主意蹭热度吗？小心引火烧身，坏了破晓的形象。”
八卦的媒体不知什么时候将他们团团围住，唯恐天下不乱。
秦烈语气平淡地说：“她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换？”
话一出口，被人群围观李大花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

?第三十七章
秦烈看了眼万游的老总，心下了然。
这个节骨眼上爆出模特的不雅视频，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是冲着破晓来的。
他心底嗤笑一声，这种恶心人的小动作，懒得搭理。
他淡声问：“万总，今年有新游戏推吗？”
万游的老总正被秦烈怼得没话说，索性接过秦烈的话题，顺势给自己宣传一波。
他笑笑说：“当然，万游的专业是做游戏，不是卖八卦。”
“我们这次带来一款全新的游戏，名叫荒野黎明，是一款开放式的生存游戏。”
“可以让上班族，居家人群，足不出户就能体验极限生存的所有挑战。”
他把媒体的目光引到万游软件的展位，大屏幕上正在播放荒野黎明的 pv。
画面质量超高，引人入胜。
他看向秦烈，笑着问：“破晓今年带来的还是隧道吗？”
他的意思含沙射影，却挑明了在嘲笑破晓这些年除了隧道就没有第二个爆款游戏。
秦烈笑笑，“是啊。”
万游的老总刚刚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就听秦烈又说了句：“隧道新玩法。”
秦烈说完，不紧不慢走到电脑前，从兜里掏出一个硬盘连在主机上，打开一段视频。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焦点渐渐从李大花身上移走了，重新转移到了破晓展位的大屏幕上。
随着一段静谧的羌笛响起，一样的大漠，一样的黄沙漫漫。
秦烈播放的这段 pv，貌似和之前播放的那段没什么区别。
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脚步声响起，踩在沙子上，孤独，空旷。
人群里忽然有人说：“这 3D 也太真了。”
立刻有人明白过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pv 的内容没变，但是视角变了。
现在这段视频，观众的视角和男主的视角重合在了一起。
男主一步步走在沙漠里，观众仿佛是自己走在沙漠里一样。
火炙般的烈日，粗粝的风沙，好像真的存在。
人群里发出一声声惊叹。
“卧槽，太逼真了。”
“这是裸眼 3D 吗？”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随着视频里男女的对话结束，雄浑的音乐声响起，开始了激烈的打斗。
观众是以男主的视角，整个沉浸在了打斗里。
不同于以往的裸眼 3D，这段视频画面切换频繁，动作激烈，但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眩晕和不适。
每个镜头，每个细节都完美呈现，就像是本人亲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看得人汗毛倒竖，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
在大家屏气凝神地围观里，pv 播放到了最后。
男主在悠长的音乐声里，一步步走进黄沙深处。
蒙着眼睛的黑色丝带，在风里寂寞地翻飞。
每个观众，也经历了一场孤独又悲壮的谢幕。
视频结束，大屏幕前一片雅雀无声。
秦烈抬起头，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未来，破晓会致力于打造最完美的沉浸式体验。”
人群里，王丹阳傻傻看着秦烈。
好半晌，忽然激动地鼓起掌来。
破晓的员工也都从震惊中回过味来，激动得跟着鼓起掌来。
现场的气氛瞬间爆炸。
没有人再关注网红的八卦，纷纷挤到大屏幕前，再次体验沉浸式 pv 带来的震撼。
媒体也将注意力转移到秦烈带来的 pv 上。
李大花站在人群里，感激地看向秦烈。
晚上收工，王丹阳请大家一起吃宵夜。
秦烈兴趣缺缺，本想直接回酒店休息，却被王丹阳一句话给绊住了。
“老秦，大家都眼巴巴等着你呢。”
他脚步顿住，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商务部的李光文跑过来说：“王总，李大花也要一起去。”
王丹阳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她还有心情吃饭？”
他看向秦烈，目光带着询问。
秦烈一脸无所谓，没说话。
王丹阳朝李光文点点头，“想去就去吧。”
晚风习习，带着还没散去的暑热。
王丹阳找了个酒店附近露天的大排档，让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
员工们兴高采烈地研究菜单，几个模特也都是自来熟，很快和员工们说笑在一起。
李大花叼着根烟，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坐姿懒散，自顾自抽着。
她在惬意的晚风里，看着热闹的街边，神色静如止水。
仿若白天展厅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
事实上，身为一个百万粉丝的网红，网络上各种毫无缘由的谩骂、诋毁、造谣，李大花每天都在经历。
她做不到事不关己，更做不到黑红也是红的嚣张。
多数时候，她清醒到残酷。
既是清者，她越要一条道走黑。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不甘。
这种不甘，全然来自三年多的时光，她在认真做一件事。
李大花打量着大排档里满目的烟火，还有一眼望不尽热热闹闹的人群。
掖在心上的阴霾，被风轻轻吹走了。